第87章 长虹！长虹！(1)
一个人的诺言可以持续多久呢？张扬有时也会在心里想一下，却没有丝毫愧疚的感觉。张扬还年轻，不想委屈自己。既然对何翠芳的感情也是真实的，那就好好地珍惜，在男欢女爱中忘掉过去的誓言。因为时间正悄悄地逝去，以决绝的态度吞噬着渐行渐远的青春。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啊！张扬和何翠芳一次次颠来倒去，享受着激情四溢的男欢女爱。柳红的影子越来越淡了。
一天晚上，张扬和何翠芳正在欣赏一部电视剧，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何翠芳一惊，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披头散发的小青。小青捂着肚子，脸色煞白。“芳姐，救救我！我肚子痛得厉害。”
“张扬，快来帮忙！小青病了！”何翠芳大声喊着。张扬赶紧站了起来，和何翠芳一起把小青扶到了屋子里。小青坐在沙发上，还是一个劲的喊痛。何翠芳倒了一杯开水，找到了几颗去痛片。小青把药片吃下去。等了一会儿，还是喊痛，满头的大汗。
“不行就送医院吧！”何翠芳看小青痛得厉害，对张扬说。张扬点点头，把车钥匙给了何翠芳，要何翠芳先下去把车门打开。何翠芳接过钥匙，蹬蹬蹬地跑下了楼。张扬费力地抱着小青，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小青的胳膊自然地环抱着张扬的头，把自己的头紧紧贴在张扬的怀里，轻轻说：“张扬，我爱你！”张扬挺着身子，淡淡地一笑，心里说：“你肯定不是爱我，是爱我的桑塔纳吧！”张扬忘不了几年前，小青昂首挺胸走过张扬身旁的情形。那时的小青对贫穷的张扬一脸的不屑。
张扬把小青抱到了楼下。何翠芳已经把车门打开，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张扬抱着小青，感到小青的身子紧紧倚在自己的身上，身上的汗湿透了衬衣，两只饱满的奶子翘着。张扬面红耳赤，赶紧把小青放倒在后座上，长长舒了口气。张扬接过何翠芳递过来的钥匙，坐到了驾驶的位子上。何翠芳坐在后面，握着小青的手不停地安慰着她。张扬小心地开着车子，还是颠簸的厉害。团结新村的路面真是太差劲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终于出了村子，张扬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人民医院。停好车子，张扬打开车门，帮着何翠芳把小青扶了下来。张扬挂了急诊。小青这会儿似乎痛得轻些了，她倚着何翠芳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望着忙忙碌碌的张扬，心里一阵凄苦。杜伟的影子早已经淡薄了，张扬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
早上10点多钟，张扬才睁开了眼睛。昨天晚上为了小青，张扬和何翠芳都累坏了。好在小青的身体并无大碍，在医院输了两瓶药水就好了。
张扬和何翠芳走出楼道时，就看见了倚在一幢藏式房子院墙上的杜伟。杜伟身边依旧是那辆摆满了各种小百货的加长架子车。看到张扬和何翠芳，杜伟吃了一惊，不知道张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到娇滴滴的何翠芳亲热地挽着张扬的胳膊，杜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红了一下，对着张扬羞涩地笑了。张扬也很惊讶，和杜伟亲热地打着招呼。杜伟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想走到张扬面前，却又不敢的样子，神态极其谦卑。张扬心动了一下，回忆起几年前，杜伟也是倚在那面院墙上痴痴地等待着小青。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杜伟还是每天早上来到这里等待着小青？望着杜伟羞涩讨好的笑容，张扬想起了渐渐对自己亲近起来的小青，想起了小青昨天晚上对自己说过的话。唉，痴情的杜伟啊！张扬在心底深深地叹息。张扬打开桑塔纳的车门，坐了进去。何翠芳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张扬按下车窗，探出了头对杜伟说：“杜伟，小青病了，正在家里躺着呢！你上去看看吧！”
张扬轻轻按了一下喇叭，和杜伟告别，缓缓向团结新村的村口驰去。
杜伟望着张扬的车子远去，眼神中流露出因为彼此距离的拉大而感到的卑微与自惭形秽。杜伟没有上楼去看望小青，小青的冷淡让杜伟自卑。杜伟抬头久久望着小青房间的那扇窗户，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一天，张扬和李刚勇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张扬手里有一壶上好的龙井，舍不得独自享受，就给李刚勇打了个电话。李刚勇也没有什么事情，开着他的北京212来到了张扬的办公室。
“张扬，你也太小气了，就请我喝杯茶，也不请我去洗洗桑拿？”李刚勇一进张扬的办公室就嚷了起来。
“李刚勇，整天吃吃喝喝的，有什么意思？你看你那身膘。这也就是你，别人我还舍不得呢！这品茶可是有讲究的。讲的是心境高雅，天高云淡……”张扬说。
“哈哈，我一介武夫还天高云淡。张扬，你是越来越能扯了！”李刚勇笑着说。
张扬和李刚勇正聊着天，何翠芳进来说：“张总，外面有人找你。”一边说，一边对李刚勇妩媚地一笑。李刚勇咽了一口吐沫，用手意味深长地拍打了一下张扬。
“是谁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张扬有些不乐。
“他没说，反正就是一个西北的农民。”何翠芳说。
“西北的农民？会不会是七一农场的米玉黄或者海东？”张扬想到米玉黄，心中温暖。
“好像是推着架子车卖小百货的那个人。”何翠芳又说。
“杜伟？”张扬脱口而出。“快让他进来。”
“好的，张总！”何翠芳拧着小细腰，走了出去。
“张扬，你小子快说，从哪里搞来的这个女人？”李刚勇见何翠芳出了门，马上迫不及待地问。
“别瞎说，这是我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是我在落难时认识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把她从别的公司挖来的，人家可是好女孩儿啊！你别想歪了。”张扬嬉笑着说。
“你小子动不动就落难了，每次落难都有女人相助，你是落在温柔乡里了吧？你看她看你的眼神，那个温柔嘛！张扬，我可是警察！可是有一双火眼金睛啊！”李刚勇说。
“你的火眼金睛还是去抓犯罪分子吧！我这儿可用不着！”
张扬和李刚勇说笑着，办公室的门开了，何翠芳引着一个穿着破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年轻人站在俊俏迷人的何翠芳身后，扭扭捏捏地搓着双手，似乎不知道怎样才好。
“杜伟！是你！”张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年轻人。杜伟的脸颊上依旧是醒目的“红二团”，只是人显得憔悴了许多。
“老乡！快坐！好久不见了。在忙些什么？生意还好吧？”张扬一边热情地招呼，一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杜伟比原来瘦了，看着张扬的两只眼睛躲躲闪闪，心事重重的样子。
“翠芳！快泡茶！这是我的老乡！”张扬吩咐着何翠芳，把杜伟引到沙发上坐下。杜伟的屁股小心翼翼地贴着沙发的一个边角，生怕坐坏了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真皮沙发。张扬笑了一下，心里说，杜伟看来变得自卑了许多。
何翠芳泡好了一杯茶，放在杜伟面前的茶几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杜伟，心里想，这个张扬倒是和什么人都能打交道啊！何翠芳站直了身子，对杜伟莞尔一笑，退出了办公室，把门随手轻轻地带上。
杜伟的脸涨得红红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办法开口。看着张扬旁边穿着警服的李刚勇，似乎胆怯得话都不会说了。
“张哥，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我哥哥出事情了！”杜伟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杜兵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张扬着急地问，头脑中出现了几年前自己和17岁的杜伟推着架子车，顶着太阳走街串巷卖小百货的镜头。
“我哥哥他……我哥哥他……”杜伟望着一边坐着的有点严肃的李刚勇，欲言又止。
“没事，老乡，这是李刚勇，派出所的所长，是我的朋友！有什么话只管说。”李刚勇也对杜伟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我哥哥在家乡的女朋友吹了。我哥哥很苦闷，就去歌舞厅找女人。正赶上公安检查，就被抓走了，关在派出所，要罚款6000元。如果交不出罚款，就要被劳教。”杜伟终于艰难地说了出来。张扬和李刚勇对望了一眼，李刚勇撇了一下嘴，一脸的不屑。
“杜伟，你先别急！先喝口水。”张扬安慰着杜伟。
“张哥，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啊！”杜伟的眼泪掉下来了。
张扬望了一眼李刚勇，说：“刚勇，杜兵可是我刚来拉萨时认识的老乡，怎么样？能否帮个忙？”
“张扬，别人的事情我不管，你张扬的事情我是一定要管的。放心吧，张扬！小事一桩！”李刚勇对张扬打着保票。
张扬知道这种事情李刚勇是轻车熟路，他们自己就没少干过。在李刚勇的帮助下，杜兵交了1000元的罚款，很快就被放了出来，杜伟对张扬感激不尽。杜兵第二天还请张扬和李刚勇在西郊的一家饭店吃了一顿午饭，再三感谢着张扬和李刚勇。相比较对杜伟的热情，张扬对杜兵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杜兵的心里很是忐忑。杜兵心里很是后悔当年对张扬的冷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张扬却在短短的几年就让曾经骄傲的杜兵刮目相看了。张扬享受着杜兵的殷勤，态度却依旧是不咸不淡。既然不能共患难，当然也就不能共享福。张扬嘴里虽然亲热地叫着杜兵老乡，心里却距离杜兵很远。
一个多月后的上午，杜兵满头大汗地跑来找张扬了，这次却是杜伟出事了。
“张扬，求你救救我弟弟杜伟吧！他刚刚被警察抓走了！”杜兵心急火燎地说。张扬心想这兄弟两个倒是有意思，这个刚出来，那个又进去了。
张扬给杜兵倒了一杯水，说：“老乡，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杜兵几口就把水喝尽了，抹了一下嘴巴，说：“张扬，你知道团结新村有个叫小青的四川女孩儿吗？”张扬想了想，觉得杜兵应该已经知道杜伟和小青的关系，就点了点头。
“小青把杜伟告了，告杜伟强奸！杜伟就被警察带走了！”杜兵说完，长长地叹气。
“什么？杜伟强奸小青？他们不是恋人吗？”张扬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恋人，小青根本就不承认，就说杜伟强奸了她。好可怕的女人啊！杜伟真是鬼迷了心窍了。”杜兵说。从杜兵的嘴里，张扬知道了大概。年轻的杜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火，在一个早上闯进了小青的家门。
“小青真的这么狠心吗？”张扬还是有些不相信。
“是的，她一口咬定杜伟强奸了她。”杜兵说。
“这怎么办啊？关键是小青呀！她要是不松口，别人有什么办法呢？”张扬很发愁。
“张扬，求求你劝劝小青，不要告我弟弟了。”杜兵央求着。
“我！我劝小青？我跟小青又不熟悉，怎么劝啊？她会听我的吗？”张扬觉得杜兵的建议不靠谱。
“张扬，我听杜伟说，小青最崇拜的人就是你！她说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就挣到了桑塔纳。”杜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吗？最崇拜的人是我？”张扬心里吃惊，却也感到很受用。张扬决定见一见小青，劝劝她改变主意。
张扬和小青坐在了“溢香园”茶馆，面前放着两杯茶。小青今天精心打扮过，显得靓丽迷人。可张扬却觉得很虚假，好像小青有什么企图一样。张扬矜持地说出了杜兵所托的事情。小青静静地听张扬把话说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扬，慢慢地泪水流了下来。张扬心慌意乱，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让小青如此悲伤。
小青对张扬哭诉着：“你知道一个贫穷大山里的孩子该怎样出头吗？我恨我的父亲为什么带我去了一趟县城，让我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我虽然没有钱读书，可我一样地热爱生活啊！”
小青紧紧盯着张扬，身子向坐在对面的张扬倾来，一股浓郁的芳香近在咫尺。张扬把头朝后仰了仰，躲避着这过于浓烈的肉体。张扬心里虽然同情小青的遭遇，却依旧厌恶小青对杜伟的做法。既然和杜伟好了一场，她为什么不能原谅杜伟的冲动，却硬要告杜伟强奸呢？大家好聚好散，都给彼此留条后路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呢？小青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啊？张扬正襟危坐着，身子向后靠着。小青抹了一把眼泪，坐直了身子，说：“对不起，张大哥，我话说多了。”
“张大哥，我想干干净净地把自己交给你，是杜伟毁了我的清白。我恨他，我不爱他。我虽然没有钱，可我毕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干净身子，我渴望把自己献给我爱的男人。张大哥，我爱的男人就是你啊！我想你会喜欢我的。”小青对张扬说。张扬望着小青，心里想，你爱的肯定不是我，而是我的桑塔纳吧！张扬想起了几年前，在团结新村那栋破旧的楼房前，小青对杜伟说过的话。张扬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最后，张扬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人的情感真是一个解不开的千古之谜啊！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张扬的劝说没有效果，小青冷冷地拒绝了张扬的请求。后来，杜伟以强奸罪被重判9年。
不久，在西郊“蓝月亮”夜总会的大厅里，张扬再一次见到了小青，小青不再质朴清新，而是浓妆艳抹。她紧紧倚在一个秃头男人的身边，手里夹着一支烟，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小青看到了独自喝着闷酒的张扬。小青端着一个高脚杯子，走到了张扬的面前。
“张大哥，还认的我吗？”小青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小青啊！你好吗？”张扬打着招呼。
“不好，我一点也不好。”小青一屁股坐在了张扬的身边，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笼罩了张扬。那个秃头的男人向张扬这边张望着，不时端起杯子抿一口酒。
“小青，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扬感到很别扭。
“我就在这里工作啊！”小青说。
“你在这里工作？你不在青年路卖衣服了？”张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