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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爱情(10)

书籍名:《无尽结》    作者:王者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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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有准备的张扬已经先于斜眼抓起了座位上的钢管,张扬左手松开三轮车的车把,身体前扑,举起了手中的钢管朝斜眼的脑袋砸去。斜眼躲了一下,钢管砸偏了,重重砸在了斜眼的左肩膀上。钢管落下的同时,张扬左脚点地弹跳起来,一个单架二飞,右脚重重地踢在了斜眼的胸口。斜眼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却又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斜眼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握着30公分左右的藏刀,杀气腾腾地寻找下手的机会。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举着钢管向张扬扑了过来。张扬躲避着,后背和左胳膊还是挨了两钢管。后背那一下倒不觉得什么,左胳膊这一下让张扬感到一阵剧痛,胳膊霎时麻木了一下。张扬转身抡起钢管向那两个人横扫过去。两个人一跳,灵活地闪开了。斜眼握着藏刀,似乎并不敢捅到张扬的身上,而是高高举起,向张扬的后背砍过来。张扬感到身后重重的喘息声和一股阴森森的风声,赶紧向旁边的三轮车纵身一跳。张扬跳到了三轮车旁边,躲开了斜眼砍来的一刀。张扬转过身子,后背靠在三轮车歪斜的前车轮身上。斜眼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提着藏刀,大口大口地喘气。张扬那一脚把他踢得不轻。另外两个人提着钢管和斜眼站在了一起。三个人喘着粗气,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张扬。张扬也喘着粗气,握住钢管,紧张地盯着面前的三个人。对峙了一阵,张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跳上了三轮车,猛蹬着向面前的三个人撞去。三个人叫着,慌乱地躲开了,其中一个拿着钢管的脚下一滑,自己摔倒了。张扬左手握住三轮车把,右手挥起钢管向右边的另一个人身上砸去。那个人赶紧跳开,钢管划了一下他的衣角,砸空了。张扬蹬起三轮车就向前猛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张扬非常想再一次见到柳红。张扬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柳红了。张扬想自己即使被打倒在地上,也要见柳红最后一面。张扬拼命蹬着三轮车,在夜晚的北京西路上向东狂奔着。人行道上零星的几个人对着张扬的背影指指点点。斜眼三个人破口大骂着,赶紧跑到一家小歌舞厅门口,招来两辆三轮车。斜眼和一个人坐一辆,另一个人单独坐一辆。三轮车夫犹犹豫豫着要不要拉这趟活。斜眼的藏刀在车夫眼前一晃,车夫马上不再犹豫,蹬起了车子追赶已经在前面几十米远的张扬。张扬浑身燥热,气喘如牛,紧握着钢管的右手心里全是汗。

  张扬蹬着空三轮车飞快地跑着,渐渐和斜眼拉开了距离。斜眼一只手捂着胸口,一边咯咯地咳着,一边对三轮车夫大吼着:“快点!快一点!”三轮车夫竭尽全力蹬着车子,大汗淋漓。另外一辆三轮车也紧紧跟在斜眼的后面。

  嘎玛贡桑的村口,柳红正站在路边,穿着一件红色廉价的单薄羽绒服焦急地盼望着。柳红自己回到小房子里用热得快烧了一壶热水,吃了两颗“快克”感冒药。柳红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就觉得不放心。柳红把门锁好,来到了村口等张扬。今晚的月亮很好,明亮的月光照着这条没有路灯的简陋的土路。月光下,柳红张大眼睛向北望着那个大路口,在等着张扬归来。快夜晚12点了,张扬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柳红焦急地等待着。终于,一辆三轮车出现在了大路口,柳红的心放了下来。张扬拐上桑钦东路,一路狂奔,远远就望见了嘎玛贡桑村口的柳红。柳红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沉静,像一幅剪纸画。张扬松开车把,张开了双臂,右手还提着一根钢管。三轮车飞速向着柳红奔去。这样的心境下,张扬居然哼唱着一首歌,任泪水流下:

  远远地见你在夕阳那端

  打着一朵细花洋伞

  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

  半掩去酡红的脸庞

  我仿佛是一叶疲惫的归帆

  摇摇晃晃划向你高张的臂弯

  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

  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

  ……

  柳红也看见了大张着双臂向自己奔来的张扬。她擦了一下眼睛,似乎怕张扬出什么意外,嘴里喊着什么,也向张扬跑来。晚风吹起了柳红的长发,柳红娇小单薄的身子向前倾着,渐渐也张开了双臂。

  张扬一拉手闸,三轮车吱嘎一声,稳稳停住。张扬跳下车,把柳红紧紧抱在了怀里。那一瞬间,幸福如约而来。那一瞬间,张扬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了,而不再是一个大男孩。那一瞬间,张扬心中激荡的爱意将融化柳红。那一瞬间,张扬深深地意识到,这个怀中叫柳红的女人就是张扬的一切。张扬渴望柳红的爱和温暖,柳红也渴望张扬的爱和保护。张扬闭上了眼睛,幸福地嗅着柳红的发香,终于感到了心的宁静。这一刻,张扬想自己今天即使被人打死了,也心满意足了。张扬紧紧抱了一下柳红,然后轻轻推开了柳红温暖的身子。张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凄然一笑,对柳红说:“老婆,你先回家!我还有点小事!”张扬转过身子,右手紧紧握住四分钢管,眼露凶光,大步向着来路走去,准备与随后赶到的斜眼几个人拼个你死我活。柳红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什么。柳红没有离开张扬,而是紧走几步,跟在了张扬的身后。三轮车夫在斜眼们的逼迫下,终于硬着头皮赶到了。斜眼三个人跳了下来,目光凶狠,慢慢向张扬靠近。斜眼手里握着一把近30公分长藏刀,刀刃闪着寒光。另外两个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根钢管。两个三轮车夫见到这种情形,吓得车费也没有讨要,赶紧蹬上三轮车跑远了,躲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柳红见到斜眼手里闪着寒光的藏刀张大了嘴巴,柳红似乎吓呆了,不知道斜眼等人怎么忽然就冒了出来。柳红怔怔地盯着斜眼,最后终于反应过来。柳红声嘶力竭地对着斜眼吼出了一句话:“赵红光,你今天敢动张扬一根汗毛,我就死在我大哥面前!”这是5年来,柳红第一次对斜眼说话。柳红对斜眼说到了死,却是死在她大哥面前。

  柳红说完,紧紧抱住了张扬。柳红的胸脯起伏着,苍白的脸庞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听到大哥,斜眼一哆嗦。斜眼全身的力气忽然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了,斜眼握着藏刀的手臂像忽然被一根铁棍打折一样垂落下来。死一样的沉寂,凌晨的街头,明亮的月光下,四个人木头桩子一样站立着。柳红紧紧抱着张扬,眼睛瞪着斜眼。柳红的身子在张扬的怀中瑟瑟抖着。斜眼喘着粗气,大张着眼睛盯着柳红,心中的恨变成了万箭穿心的痛苦。不知过了多久。斜眼忽然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斜眼终究还是恐惧那个神秘的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大哥。斜眼的意志崩溃了。

  “柳红,我爱你!我多爱你啊!”斜眼喃喃自语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另外两个人看到哭泣的斜眼,竟然不知所措了。

  “张扬,你记住,我就是你前世的冤家,今世来讨债了,你别想躲开!”斜眼最后站了起来,用藏刀指着张扬,恶狠狠地说。

  张扬轻蔑地一笑,咬着牙说:“奉陪到底!”

  斜眼三个人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向北走了,背影消失在大转盘的路口。斜眼再一次和张扬爆发了冲突,却还是没有把张扬打倒。

  月光下,柳红看到了张扬脸上的擦伤。柳红伸出柔软的小手。

  “疼吗?”柳红抚摸着张扬脸上的擦伤,心痛地说。

  “不疼,看着你在身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张扬满不在乎地说。

  张扬把手中的钢管放进了三轮车的座位底下,然后把柳红抱上三轮车的后座,在她耳边轻轻说:“老婆,回家了!”柳红满脸绯红,眼中闪烁着莹莹的泪光,使劲点了点头。

  张扬蹬动着三轮车,一会儿,就到了租住的小房子前。张扬把车停好,跳下座位。张扬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把灯打开,小房子里一下就温暖了。

  张扬又把柳红从三轮车上抱下来,继续抱着她走进了房子。张扬把柳红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木板床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响亮。张扬望了望自己租住的这个简陋的小房子,却是一阵心酸。真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啊!除了人长脸,屋子里的东西没有一样长脸的。两张长条凳,上面铺着5块破旧的大木板,大木板上铺着两层薄薄的军用被子,就是一张床了。床上叠着一个军用被子,上面是一个绣着两只鸳鸯的大枕头。角落里,放着一个塑料洗脸盆,脸盆的旁边是一个5磅的暖水瓶,水瓶没有木塞子,里面插着一支热得快。小小的窗户台子上,摆放着香皂盒,里面是半块“力士”。一个小圆镜子,一只小茶缸子,缸子里面是半支“中华”牙膏和两支小牙刷,一支小塑料梳子靠在角落里。屋门后钉了两颗小钉子,拉了一条细绳子。绳子上搭着两条半新不旧的毛巾。屋子中间是张扬在旧货市场花10块钱买的一张破旧的藏式小方桌,上面画着的“吉祥八宝”图案也斑驳得看不清楚了。桌子旁放着4个藏式的卡垫,也是旧货,每只10元。张扬想着万一哪天家里有个客人来,比如说西藏大学的胡马老师、报社的刘斌斌、农场种菜的米玉黄、海东、八角街的杜兵、杜伟兄弟俩,“庄园”川菜馆的陈忠,甚至还有浪舟等等,也好有个坐的地方。

  张扬对着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柳红微微一笑,嘴里念起了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柳红笑吟吟地望着张扬,张扬心里一热,走近柳红。张扬再一次把柳红紧紧抱在了胸前:“柳红,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女人,我爱你!”张扬动情地说。

  “张扬,我也爱你,见到你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爱上你了。”柳红把头埋在张扬怀里,也深情地说,心中却掠过了一丝忧郁。柳红轻微地咳嗽了几声。

  张扬抱着柳红,说:“柳红,我这样抱着你,你感到好些了吗?”

  “张扬,我感到好多了!”柳红轻轻地说。

  张扬和柳红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

  “柳红,如果我今天晚上被打死了,你会难过吗?”张扬想到了斜眼三个人的凶悍。

  “张扬,我想我也会死的!”柳红忽然哭了,紧紧抱住张扬,把头贴在了张扬的胸口,张扬裸露的胸膛很快就湿润了。

  “放心吧柳红,我不会轻易就死的,我的命金贵着呢!”张扬抚摸着柳红光滑的脊背。张扬把柳红的头扳过来面对自己,柳红的眼睛里是两汪晶莹的泪水。张扬张开嘴,轻轻吻着柳红的眼睛。泪水流进了张扬的嘴里,是一种海水一样的咸苦味道。

  “老婆,笑一笑!”张扬抬起头,注视着柳红的眼睛。柳红终于破涕一笑。张扬也笑了,说:“战地黄花分外香啊!”张扬抱紧了柳红,因为刚刚过去的喋血街头有了一种别样的感受:“活着是多么的偶然啊!要充分享受生命中每一个精彩的瞬间啊! ”两具火热的身体激荡着、翻滚着,像火一样在燃烧,努力照亮着张扬似乎越来越坎坷的前程。

  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整个屋子里的旧货都暗淡无光,唯有25岁的张扬和俏丽的柳红光芒四射。在两个人如火的激情中,这些破败的没有生命迹象的东西也仿佛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第二天醒来,张扬和柳红穿戴好。张扬抚摸着柳红单薄而廉价的羽绒服,心里一阵发酸。张扬默默发誓:“柳红,我一定要让你穿上最好的羽绒服。”

  张扬曾经忧郁的心被柳红的爱情之火点燃了,在拉萨最好的季节,熊熊燃烧。一天,张扬把自己走在路上用过的小帐篷取出来。张扬要和柳红去“耍坝子”(野游)。

  “柳红,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耍的地方!”张扬蹬着三轮车,对柳红说。

  “还有哪里好耍嘛?拉萨都转了几遍了。”柳红兴致很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扬对柳红暂时保密。在邮政局门口,张扬要柳红下了三轮车,把装着小帐篷的牛仔包提着,走到前面不远处的中巴车站,在那里等张扬。张扬先去“庄园”川菜馆把三轮车交给黄金宝。

  “张扬,你快点啊!”柳红嘱咐着张扬,自己提着牛仔包走了。

  张扬蹬着三轮车来到了“庄园”川菜馆门前。陈忠和黄金宝都在,还是老样子,一边喝茶一边摆龙门阵。这两个老朋友好像有摆不完的龙门阵。

  张扬把三轮车和30元钱交给了黄金宝,就匆匆离开了黄金宝和陈忠,向对面的中巴车站走去。

  “张扬!这么急着要去哪里?”陈忠问。

  “七一农场看老乡!”张扬说。张扬还不好意思说自己和柳红要去“耍坝子”。陈忠笑笑,继续喝茶晒太阳。黄金宝蹬着三轮车向八角街方向走了。张扬穿过马路,来到了柳红身边。柳红望着张扬笑吟吟的,说:“张扬,对面那两个人就是陈忠和黄金宝吧?”张扬和柳红说到过陈忠和黄金宝,柳红对他们的名字并不陌生,今天终于远远地望了望。

  “是啊!”张扬说。

  “他们人很好!”张扬又说。

  一辆破旧的中巴车驰了过来,晃晃悠悠地停在张扬和柳红面前。哐当一声,车门开了,一个藏族小姑娘跳了下来,左手里攥着一沓子块块钱,嘴里大喊着:“堆龙,堆龙。”

  柳红抬脚就要上,张扬拉住了柳红的胳膊,说:“柳红,我们不坐这个车。我们不去堆龙。”

  “不去堆龙?堆龙不是拉萨的郊区嘛?不去堆龙,去哪里耍呢?”柳红不解。张扬笑笑,没有回答柳红的疑问。张扬揽住柳红的细腰,双双退后了几步,给其他上车的人让开路。张扬和柳红又等了一会儿,又是一辆破旧的中巴车驰了过来。车停下后,又是一个藏族小姑娘拉开车门跳了下来,还是左手攥着一把块块钱,嘴里大喊着:“水泥厂,水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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