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文歌曲《邻家女孩》
就像囡囡及其法国老丈夫的日常生活一样，李娟夜里的时间，都被自己的法国老丈夫奥塔莱克紧紧地搂住了。然而白昼，奥塔莱克却在生意场上忙得没空陪伴李娟，这使李娟可以自由活动。
九月上旬一个星期一的下午，已由尼斯海滨返回巴黎的李娟，从自己别墅的门口打的，前往福稳中餐馆去见柳绍禾。
李娟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首先因为星期一是福稳中餐馆的休息日，只有柳绍禾与阿乔留店值班；其次因为阿乔每逢星期一的下午，都要上街寻欢作乐，让柳绍禾一个人待在店里。如此这般，她就有机会找柳绍禾谈些“私房话”了。但这并不表示她要与柳绍禾发生什么越轨行为：柳绍禾在她的面前总是很拘谨，显然不会越轨；她如今已跟奥塔莱克结了婚，必须恪守婚姻道德，因而更不会越轨了。
李娟是在囡囡一再撺掇之下，才跟巴黎丧偶富翁奥塔莱克结婚的。在年龄方面，奥塔莱克可以做她的祖父，这使她深感委屈。但在物质利益方面，她已得到奥塔莱克很丰厚的馈赉，这使她的心理渐趋平衡。
就像囡囡及其法国老丈夫的日常生活一样，李娟夜里的时间，都被自己的法国老丈夫奥塔莱克紧紧地搂住了。然而白昼，奥塔莱克却在生意场上忙得没空陪伴李娟，这使李娟可以自由活动。
李娟已有好几个月没与柳绍禾联系了。她这次登门探访，为了给柳绍禾一个惊喜，就故意不打电话预约。
柳绍禾正在店里整理餐厅。他的敬业精神是很可嘉的。他觉得餐厅是每一座餐馆形象化的标志，顾客对餐馆的第一印象就在于餐厅，所以餐厅必须时刻保持清爽宜人的环境。他作为店里的二厨，原本用不着分担餐厅服务员的劳动。可他现在值班，闲着反正也是闲着，就参照餐饮业服务规范的内容，要把餐厅整理得更美观一些了。他忽见李娟仿佛从天而降，顿时惊喜异常：“阿娟！你都失踪好几个月了，我总算又看见你了！”
李娟暗暗告诫自己，在柳绍禾的面前，必须变着法子严守自己“老夫少妻”的秘密。于是，她向柳绍禾装出大忙人的样子：“是啊，我前些时候应邀参加几位上海同乡的活动，忙得没空来看你。”
柳绍禾仍有疑惑：“可你的手机怎么总是拨不通呢？”
李娟掩饰着笑了笑：“呵呵，不好意思，我以前的那个手机卡坏了，只得换了一个。”
柳绍禾又问：“现在的工作还顺利么？”
李娟的语气颇似“穷人翻了身”：“阿柳，我以前在工作方面让你费了不少心。但你现在可以替我高兴一把了，我眼下的经济条件很优越了……”
柳绍禾说：“我以前其实也没给你帮上什么忙。你现在工作顺利了，我无论如何，都要为你高兴。”
李娟说：“你不是憧憬着创业当老板吗？你现在如果发现了这方面的机会，需要我协助，你尽管向我提出来。我已经具备协助你的能力了……”
柳绍禾说：“你的好意，我十分感激。但你毕竟是女孩子。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遇到难题，就找你协助，我会很惭愧的……”
李娟说：“你那保守古板的一套，又来了不是？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在巴黎结义的妹妹啊！”
柳绍禾既羞涩、又幸福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没忘……”
李娟反诘了一句：“那你还忸怩什么呀？”李娟说着，就从坤包里拿出一只随身听，搁到柳绍禾的面前：“不管你是真没忘，还是假没忘，我反正觉得自己是有缘分做你妹妹的。我最喜欢栀子花了，你说你在温州老家的小妹也最喜欢栀子花，这不就是缘分么？前些时候，我在网上听到一首很美的中文歌曲《邻家女孩》，里面很动人地咏赞了栀子花。我很欣赏这首歌曲，就下载了，并且录进了这只随身听。你也听听吧，看有什么样的感觉。”李娟说这些话，是在2000年9月上旬。此期，人们听歌流行使用随身听，因为mp3尚未在市场上出现。
柳绍禾打开随身听，由于未用耳机，所以中文歌曲《邻家女孩》的歌声就在餐厅里飘逸了起来：
邻家女孩，
最爱秋月的洁白；
秋夜的露水，
曾经润湿她的脚踝。
邻家女孩，
常在秋月下徘徊；
秋夜的花香，
曾经伴随她将花儿采摘。
邻家女孩，
她没有再回来；
两枝沾着露水的栀子花，
只有一枝被她戴；
若要问她还有一枝给了谁，
她没有再回来。
柳绍禾听了这歌声，不禁慨叹了：“这首歌曲确实很动人，但我感觉又很忧郁……”
李娟意味深长地告诉柳绍禾：“忧郁，其实也是一种美，是一种能够深藏内心的美。”她阒然片刻，接着说：“我把这首歌曲和这只随身听，作为特别的礼物送给你。我希望，这首歌曲能够经常提醒你：不要忘了我这个时时都很忧郁的妹妹……”
柳绍禾恳切地表示：“好，我收下你的礼物。但我愿你尽量快乐一些！”
李娟默默无语地再次打开随身听，让中文歌曲《邻家女孩》的歌声再次在餐厅里飘逸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李娟向柳绍禾打听道：“我还要问你一件事。荣记箱包公司被查封的当天，我就跟阿莲分别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很喜欢她。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柳绍禾自责地拍了一下脑门：“你瞧我，真是‘马大哈’，竟然忽视了阿莲的嘱咐。她曾经嘱咐我，在与你联系上后，一定要及时通知她……”
李娟心急了：“她在哪？”
柳绍禾解释：“荣记箱包公司被查封之后，荣太太办了摊位许可证，每天都去集市上摆摊卖货。阿莲则来我们福稳中餐馆做了餐厅服务员，晚上就住在我和阿乔隔壁的寝室里。阿莲是个很懂事的小丫头。每逢店里休息的星期一，她就到集市去帮荣太太卖货，因为荣太太毕竟是她的舅母……”
李娟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
柳绍禾说：“可她没有手机……”
李娟说：“那我现在就到集市去找她……”
柳绍禾说：“行，我带你去，我知道那座集市的地址……”
李娟立即打了的士，由柳绍禾带着，找到了阿莲。
集市的摊位上，荣太太完全放下了以前做公司老板娘时那种趾高气扬的架子，十足地成了一个苦挣锱铢细钱的小商贩了。十七岁的阿莲，很专注地相帮荣太太卖货，颇为灵活地与顾客讨价还价。
李娟很是动情地喊着：“阿莲……”
阿莲听了，愣了一下。当她看清是李娟时，她就不顾一切地扑到李娟的怀里，嘤嘤哭泣了：“娟姐，你好狠心啊……这么长的时间了，你都不露面……你可知道我想了你多少次……”
柳绍禾在一旁见此情景，十分感动。
李娟也是潸然泪下，但她连忙用手绢揩干自己的眼睛，又为阿莲拭泪：“不能哭啊，不能影响你舅母做生意啊。我跟你舅母打声招呼，我们到这附近的咖啡馆去坐坐，好不好？”
阿莲点了点头。
李娟向荣太太问候：“荣太太，好久没见了。我想带阿莲到这附近的咖啡馆去坐坐，可以吗？”
荣太太谦虚地陪着笑脸：“阿娟，当然可以了。我是阿莲的舅母，你能关心阿莲，我应该谢谢你啊。以前在公司的加工点，我对你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原谅啊。”
李娟很客气地回答：“荣太太多虑了。其实，我一直感激你曾经给我打工的机会呐……”
就在刚才阿莲不顾一切地扑到李娟怀里的时候，李娟油然滋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面对这清纯的阿莲、善良的阿莲、可爱的阿莲，她决定负起“知心姐姐”般的责任。也就是说，她要尽力关照阿莲，她甚至还要插手阿莲的恋爱与婚姻大事。这有六个方面的原因：（一）虽然她将自己“老夫少妻”式的婚姻向阿莲、柳绍禾等人保密，可她毕竟算是婚姻场上的过来人了。（二）阿莲的生身母亲病故了，现在温州的生身父亲已经续了弦，对阿莲并不关心。（三）阿莲移民来巴黎，但在法国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舅舅荣老板，又被判刑入狱，顾不上阿莲了。（四）人生道路很坎坷的阿莲，无限深情地喊她“娟姐”，她就应该责无旁贷，成为阿莲在法国的可靠的“知心姐姐”。（五）阿莲今年十七岁了，女性特征发育得蓬蓬勃勃，按照法国社会的惯例，可以谈婚论嫁了。（六）正因为阿莲的女性特征发育得蓬蓬勃勃了，阿莲的身子难免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所以，她必须充当阿莲的“保护伞”，她决不能让阿莲遭受像她自己曾经被骗失身那样的痛苦。
那么，李娟要给阿莲介绍什么样的恋爱对象才好呢？她毫不犹豫地选中了柳绍禾。这也有六个方面的原因：（一）柳绍禾是她在法国最信赖的异性朋友。她若要与柳绍禾保持纯洁而诚挚的友谊，她就不能容忍柳绍禾找一个使她很反感的女人做妻子。（二）柳绍禾又曾是她暗恋过的男人。她自己虽然嫁不了柳绍禾，但她极想以“红娘”的身份干预柳绍禾的婚姻归宿，从而弥补自己心里的某种缺憾。（三）她觉得柳绍禾一直很尊重她，这使她有把握充当柳绍禾的“婚姻导师”。（四）她觉得柳绍禾在感情上很朴实，若与阿莲结了婚，不会背叛阿莲的清纯的心灵。（五）柳绍禾有志于创业当老板，因而需要贤内助，阿莲的善良是一种很好的潜质。（六）柳绍禾与阿莲都是温州青年，在异国他乡应该具有彼此接近的基础。
然而，当李娟将阿莲与柳绍禾带到咖啡馆，一边喝咖啡，一边有意撮合阿莲与柳绍禾互相交往的关系时，阿莲却表示出了异议：“这位柳大哥呀，总是在我的面前自高自大，我已经不想搭理了……”
李娟为了呵护阿莲，就责备柳绍禾：“阿柳，你干嘛要在阿莲的面前自高自大？”
柳绍禾显出一头雾水的样子：“我没有啊……”
阿莲是不平则鸣了：“你还说没有？自从我到店里上班，你不管人多人少，不顾我的面子，总是喊我小丫头。我虽然比你小几岁，但我已经十七岁了，开始打工挣钱、自食其力了，不是什么幼稚、懵懂的小丫头……”
李娟听了，就很有趣地笑了：“阿柳，你都听清了吧？我们的阿莲已经是很有志气的大姑娘了，你怎能喊她小丫头呢？快向她认个错。”
柳绍禾幡然醒悟般地对阿莲说起了好听的：“你已是很能干的青年女工了，我向你道歉，以后不再喊你小丫头，行了吧？”
阿莲终于满意地翘了翘那单纯的嘴角。
李娟感到阿莲越来越可爱了，不禁蓦然想起了阴险的黄福稳。她觉得，阿莲正在黄福稳手下打工，若被黄福稳狡诈地攫取了处女贞操，那就不仅是阿莲本人的不幸，更将成为她难以承受的切肤之痛。她为了能让阿莲与柳绍禾结成完整无缺的美满姻缘，首先必须确保阿莲的身心不受意外的创伤。她认为自己应该尽快给黄福稳提出强硬的警告。黄福稳曾经欺侮她了，她已含羞忍垢地饶恕了黄福稳。但黄福稳决不能故伎重演，在阿莲的身上打什么歪主意，否则，她会跟黄福稳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