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搅拌机
亲爱的素素：
对不起，我走了。结婚这件事对我来说，可能是太草率了，我今年才二十八岁，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感觉压力好大。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但请千万别为难我的父母。
毛锋
新婚第一天的早晨，秦素素读到这样的字条时，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她披头散发地直接冲到了毛锋的单位找人。一打听，他居然已经去广东了。素素二话不说，抱着女儿就往毛家奔。
“你说什么？毛锋跑了？”王盛红和毛建华大惊失色，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男人！结婚第二天就反悔啦！他要这么怕，当初就别跟我结啊！什么东西！我要是不抓他回来，我就不姓秦！”素素把毛锋留给她的字条递给公公婆婆看，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恨恨骂道。
“素素，别这样，你、你就当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毛锋如此荒唐的行为，着实令老夫妻俩颜面全无。但他们更担心这件事会给豆豆带来麻烦，如果豆豆未来的婆家因为这件事对她产生误解，可能会影响到她和余味的婚事。
“妈，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毛锋是二十八岁，又不是十八岁，人到十八岁还成年了呢！既然他跟我结婚证都领了，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儿媳妇说得句句在理，王盛红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好！那你去抓他回来！我跟你一起揍他！身上的钱够不够？不够妈这有。”王盛红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支持素素的“抓夫行动”。虽然儿子结了婚，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他闯下祸，做爹娘的当然想偏袒，但是眼下他们更要顾及的是儿媳妇的情绪。
“妈，优优就拜托您和爸爸了。哎，只做了你们家一天的媳妇，就麻烦你们这样那样的。”素素突然悲从心来，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你做我们家一天的媳妇，那也是媳妇，优优就是我们的孙女！你放心吧！”王盛红轻轻拍了拍素素的手背，把她送出门外。
秦素素前脚刚走，毛锋后脚就从广东回来了。他这次回来还不是一个人，因为他在外面居然又沾上了一个叫龙瑾的女人。毛锋自知有罪在身，当然不敢带新女友直接去见父母，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先把姐姐和准姐夫约出来。
“等等，等等，毛锋你没失忆吧？你跟秦素素可是刚结的婚！”一听说弟弟又谈了女朋友，豆豆气得双脚直跳，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还好被余味及时拉住。
“我跟你们说，龙瑾是我演出的赞助商，她在生活上、经济上还有事业上，各个方面都能帮到我，我感觉这次是真的！”毛锋之前说起秦素素，也是用这种口气。在感情上，他倒没说过什么假话，回回都是真的，只是这“真”感觉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成“没感觉”了。
“毛锋，虽然说我现在还不是你的正式姐夫，但是很快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所以，我觉得有责任和义务告诉你，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有强烈的责任心，要经得住外界的各种诱惑和考验，对他的爱人和家庭勇于承担！”余味这番话，既是劝导毛锋，又是他的爱情宣言，听得豆豆百感交集。
“我怎么就没责任心了？正因为我是一个负责的人，我才决定离开素素，才敢于跟她说我不爱她了，这样才不会耽误我们两个人的幸福。”毛锋还振振有词地狡辩。
话不投机半句多，没等毛锋说完，豆豆就气呼呼地拉着余味起身离去。
豆豆回到家，看见秦素素也已经从广东回来了，她正在客厅里跟公公婆婆哭诉。原来素素刚到广东，就听说毛锋为了躲她，当晚的演出都推掉了，又连夜跑了回来，害得素素白跑一趟。
素素见豆豆闪烁其词，就知道姐弟俩一定是见过面了。豆豆经不住她再三追问，和盘托出了毛锋的行踪。
这下可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秦素素“嗖”的一声就从沙发上跳起来，抓了包就往外冲，火速赶向毛锋藏匿的酒店。豆豆见势不妙，紧随其后。她刚进酒店，不想却在酒店电梯口跟毛锋撞了个满怀。
“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胳膊肘往外拐！”一头恼火的毛锋骂骂咧咧道。只见他满身狼狈，不仅光着上身，脸上还有被指甲抓伤的血痕。豆豆来不及多说，脱下外套，连钱包一起塞给弟弟，让他赶紧回家，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豆豆赶紧上了电梯，找到毛锋和龙瑾的房间。她知道素素肯定在里面大闹。
“你是豆豆姐吧。我是毛锋的女朋友，龙瑾。”虽然龙瑾的样子惨不忍睹，但她的态度倒是很镇定。
刚推门进去的豆豆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床上，五官还算标致的女人。她身上的浴袍被拉扯得歪歪斜斜，还露出半个酥胸，右眼下面已经被打出了一大块乌青。
“你再说一遍，谁是毛锋的女朋友？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一旁的秦素素随手操起一个玻璃杯就甩过去，杯子打在床头柜上，“咣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秦素素，我根本不想搭理你。你一进门就大打出手，我要是报警的话，你就麻烦大了！”龙瑾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一脸的不屑。
“哼，谁怕谁啊？别忘了，你是个‘小三’！打是轻的。对你这种骚货，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骚货？骂谁呢！你这个泼妇！告诉你，我可是正经生意人，我有信心、也有实力把毛锋打造成中国的大卫·科波菲尔。”
“你还正经人啊，你他妈的就是只鸡！”秦素素举手又想打，却被豆豆拦了下来。
龙瑾也不甘示弱地威胁道：“你再给我动手试试，信不信我马上打110！”
豆豆用眼神示意素素不要把事情搞大。素素稍微恢复了些理智，随即拍拍手说：“打你，我还怕脏了手！”
龙瑾继续挑衅道：“听说你也就是夜总会莺莺燕燕一个卖唱的，我想请问你，你能给毛锋什么？”
“我是毛锋太太，我能给他一个家，给他我全部的爱！”
“哟，你是毛锋太太呀，有证据吗？”龙瑾越说越起劲，索性下了床，走到素素面前，抬起下巴，盛气凌人地看着她。
“证据？证据就是我们的结婚证书！”素素愤愤地说。
龙瑾翻了个白眼，“哎哟，那张破纸值几个钱呢？”
豆豆一听这话，瞬间就被激怒了。这女人再有钱也是个第三者，竟然还目无王法！她一下子吼了起来：“那是法律！”
两个女人都被毛豆豆的吼声给镇住了。
豆豆一个箭步走上前，把身体横在素素和龙瑾的中间，“龙瑾，不管你和毛锋是什么关系，只要他一天没和素素离婚，他们就是受法律保护的正式夫妻。我告诉你，我们毛家只认秦素素这一个媳妇。”
见毛豆豆发飙，龙瑾的口气马上就软了下来，“豆豆姐，我真心爱毛锋，我保证他能红。我有钱！”
“你别以为有钱就什么事都能办到。毛锋是我弟弟，我最了解他，他绝对不会让女人包养，更不可能因为钱就跟你在一起。我希望你自重自爱，不要破坏他的家庭！”豆豆撂下话，拖着素素愤然离开了酒店。
“豆豆，你今天太仗义了！不管毛锋对不对得起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没想到只做了一天的媳妇，毛家人就个个待她如亲人，秦素素真的被感动了。
不过，感动归感动，素素这次并没有跟豆豆一起回家。因为她知道毛锋在那里。两个人这会儿见了面，免不了令毛家人倍感不堪和难过。
素素不想伤害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她在外面开了间房住下，经过了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她终于做出最后的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秦素素来到毛家。毛锋并不在家，他被赶出了家门。素素当场宣布她要与毛锋分手，退出这场闹剧。
“素素，你能不能先别急着做决定，这刚结婚就说离，也太、太草率了一点吧。”豆豆一边安抚素素，一边却在心里暗暗佩服她的果断和勇敢。昨天她还寻死觅活的，今天就已经全部整理干净，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重新振作起来。
“豆豆，我曾经真的很爱毛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不介意他比我小，我也发过誓会照顾他一辈子。为了和他好好过日子，我把工作也辞了。可是毛锋前一分钟还对我甜言蜜语，后一分钟却跟我说，另一个女人才是他的真爱。这样的男人我能相信吗？我怎么可能和他白头到老、厮守终生！”
秦素素吃男人的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优优的父亲在她还大着肚子的时候，便人间蒸发了。这次新婚第二天，悲剧再次重演。她遇到的似乎都是这类不着调的男人。素素既看透了男人，又放不下男人。她依旧渴望爱情，期盼圆满，即便是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正因如此，她决不会把自己困守在一座死城里，慢慢耗尽生命。她要尽早离开，继续寻找下一个让她停泊歇息、给她爱和温暖的港湾。
“孩子，你离了婚，又没工作，还带着孩子，这日子怎么过啊？”王盛红忧心忡忡地问素素。
“妈，你放心。生活对我来说绝对不是问题！之前我去广东的时候，虽然没见上毛锋，却给自己谋了份好工作。虽然……还是在夜场唱歌，不过那儿薪水高，又包吃包住，条件比这里好多了！”素素挽着王盛红的手说。
“你要去广东？”毛建华对素素的决定，也是一脸的担忧。
“爸、妈，同毛锋离婚，我一不要财产，二不要房子，只有一个条件，麻烦你们照顾优优一段时间。等那边安顿好了，我马上就过来接她。优优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的。”说完，素素就站起身，向马上就不再是她公婆的两位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房内一时间悄然无声。过了许久，还是王盛红先开了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就不再多说了，就把优优放心交给我们吧！你自己在外面千万当心，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打电话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听完婆婆的话，素素把头压得更低了，因为她不想让大家瞧见她脸上的泪水。这时，王盛红又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放下了另一只金耳环。
“妈，我不能要，我现在都不是您的儿媳妇了，我戴着的这只耳环也得摘下来还给您。”虽然她老早就懂得婆婆的苦心，可事到如今，素素怎么能再接受毛家的礼物呢？
“来，妈妈给你戴上。看，还是戴两只好看！”王盛红不容分说，把另一只耳环也戴在了素素的耳垂上。
就这样，秦素素戴着一对金耳环，揣着一肚子的伤心，也带着满怀的感激，离开毛家，去了新的城市。
毛锋一恢复自由身，马上就拉着龙瑾，带了一大堆礼物上门见父母。
王盛红这回真的发怒了。她狠狠地敲着毛锋的头，“真是作孽啊！你还敢带这个女人上门！儿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点儿人事啊？”
毛豆豆也在一边厌恶地说：“毛锋，你赶紧带她走！我们毛家不欢迎‘小三’！”
连平时脾气最好的毛建华也看不过去了，“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姑娘，你明知道毛锋刚结婚，还硬要跟他在一起，那就是道德层面上的问题了。”
豆豆立即接过话匣子：“对！这明摆着就是缺德嘛！做人不能这么做，日子也不能这么过！人还是要守本分！”
毛锋完全没料到，家里人竟一点儿都不待见他的新女友，不仅退回她送的贵重礼物，还频频下逐客令，让他十分尴尬。
龙瑾虽然心里有气，可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想着，只要毛锋能死心塌地跟她好就行，至于未来的婆家人，对她来说，那就是客人，场面上和气就行，哪还需要用真心啊！这年月，谁认真谁就输。
毛锋见家里人态度强硬，只好灰溜溜地带着龙瑾走了。豆豆和父母联手击退了弟弟的“小三”，大呼过瘾。毛家人就是这样一身正气，立场分明——这种存心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绝不接受！当然，这里的毛家人，不包括豆豆的荒唐弟弟。
王盛红被儿子折腾得身心俱疲，叹息道：“咱们素素虽然江湖味重了点，可为人透明、实诚，我能看出她是真心爱毛锋的，而且老早就把我们当作自家人了！但是这个龙瑾呀，别看她口口声声说有钱，可她的钱从哪儿来的还是个问号。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咱家讨媳妇，有钱当然最好，可光有钱没心，那也不行呀！”
毛豆豆也觉得母亲说的话有道理，频频点头，“媳妇本来跟公婆就隔了一层，如果不拿出些真心实意，日后怎么可能真正成为一家人呢？”豆豆打从心底里希望弟弟能够快快醒悟，明白龙瑾这个女人坚决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