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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5)

书籍名:《俗人狂想》    作者: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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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人生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经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人生之所以操蛋,也是因为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我在家正给金鱼换水,电话响,头一遍我没理会。也就停顿了2秒钟,又响。我擦着手接起来,电话那头钱海燕神情慌张。

  钱海燕带着哭腔:“朝晖,你快想想办法,他们……他们要把椿树带走!”

  我听了吓一跳,赶紧追问:“你先别着急,慢慢说,谁要把椿树带走?”

  钱海燕:“还能有谁,椿树她爸!”

  原来,椿树的亲爸上午带着律师找到钱海燕,说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那钱海燕哪儿干呀,当时就翻脸了。

  椿树她亲爸威胁说不然就法院见!

  我说你先去请假,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椿树的父亲,在一个民营企业当高管,其实也不算太有钱。可就在半年前,他们企业在创业板成功挂牌上市了,丫一下变成了持有价值几千万限售股的有钱人。这孙子,等到手中的限售股刚一过解禁期,立马就辞职套现。手里有了钱,这厮开始得瑟,娶了自己的小姘,卖了房子和跑车准备移民国外。

  临走临走不知他哪根筋动了,非要把椿树带到国外,说是要给她什么“更好的受教育环境”。据钱海燕复述,丫上午带着律师牛皮烘烘、信誓旦旦,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听钱海燕说完,我默默不语。

  钱海燕着急地推了我一把:“你倒是说话呀,这事怎么办?”我说如果她爸是真心实意替孩子着想,我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钱海燕一听就急赤白脸了:“那不行,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谁想把孩子从我身边抢走,门都没有!”

  我说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又不是别人。“那也不行!谁都别想!”

  看着钱海燕攥拳瞪眼的样儿,像一匹护子心切的母狼。

  钱海燕愤愤不平地往旁边一坐,赌气地:“我看你就是不想管!哼,平时嘴里说得那么好听,全是假的!”

  “胡说,你的事儿我能不管吗?”

  “你就是!不是自己孩子你当然不着急。反正妈也骗到手了,还要孩子多累赘啊!”她冲我瞪眼喊着,平时的温柔体贴不见分毫。

  我气乐了:“切肉不离皮,你的孩子我早就当成自己的。我是觉得,孩子真要是出去,也未尝不是好事儿!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们把涵涵带到日本去。”

  钱海燕听我这么说情绪稍微缓和些:“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再说,万一要是那个女人虐待她呢?”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就好像正亲眼看着椿树被对方虐待一样。

  我一看,心中一软,赶紧过去搂着她:“你放心,只要椿树自己不想去,我保证,谁也带不走她。”

  钱海燕泪眼涟涟地看着我:“真的?”我坚定地点点头。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凭什么保证?”

  “我……”我心说这女人感情用事起来完全没有智商,“你知道我是干吗的?”

  “你……你是作家呀?”她脸上挂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那写作之前呢?”她摇了摇头。

  “我原来是道儿上混的……”

  钱海燕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我很肯定地一颔首:“在这个城市,我有我的关系、我有我的势力。谁要是惹着咱,咱就让他消失!”

  钱海燕的目光由惊诧逐渐转为胆怯,她嗫嚅地说:“消失倒不用,只要别跟我争闺女。”

  我口气缓和下来,温柔地:“那晚上等孩子回来好好跟她谈谈,问问孩子自己是什么意思。”钱海燕无奈地点点头。

  于是乎,当天的晚餐直接演变成钱海燕拉拢孩子的饭局。面对异常殷勤的母亲,小椿树有些疑惑,悄悄用目光向我询问。我微笑着点点头,那意思让她静观其变。

  饭后,等一切铺垫妥当,钱海燕吹响了发动总攻的冲锋号。第一轮“痛说革命家史”,作为在空中火力掩护下的抢滩登陆。钱海燕义愤填膺地历数孩子她爸当年种种恶行。

  第二轮“大打亲情牌”,则是登陆成功后对滩头暗堡的攻坚战。钱海燕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对孩子的舐犊情深。

  第三轮“妖魔化对手”,我仿佛看见“虎”式坦克和“鹞”式战斗机对敌方阵营的狂轰滥炸。在钱海燕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国外的生存环境和她爸的新任夫人则变成了龙潭虎穴和无恶不作的继母。

  完事儿我一看表,这场“战斗”一共持续了一小时二十六分钟。待“硝烟”散尽,小椿树坐在那儿已经听傻了。

  钱海燕喝了口水缓了缓,然后问椿树:“你考虑考虑,是不是想跟你爸去国外生活?”

  小椿树:“我不去,去了不等于往火坑里跳吗!”

  钱海燕不放心,还一劲儿追问:“他要非拉你去呢?”

  小椿树坚定地:“那我也不去,我才不离开你和姥姥呢!”

  钱海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是闺女好,永远跟妈一条心。”然后扭头冲着我:“白老师,这回该轮到你出马了吧?”

  我笑着:“请夫人放心,搞定他们分分钟。”

  入夜,钱海燕躺在我怀里,用沾沾自喜的口吻吹嘘:“怎么样?我的口才不输你吧?”

  “嗯,她爸是王八蛋,继母是狐狸精,你都把人给妖魔化了!”

  “呵呵呵,”钱海燕没心没肺地笑着,“想跟我抢闺女,没门!……哎,你想好下一步的对策没?”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过了半晌,钱海燕还不放心,再次叮嘱:“一定别有什么闪失。”

  “我出马只会‘闪’,没有‘失’。”

  她一撇嘴:“吹大牛,到时丢了闺女我跟你没完。”

  我抚摸着她圆润的翘臀,心中一荡,手中一加劲,她在我怀里闷骚地哼了一声。哥们儿当时心都酥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爱情是点心,婚姻才是饭。一辈子吃点心是吃不饱的。”

  如今我终于体会到林语堂这句话的深意。看来家里总有一桌上好的“酒席”备着很重要,因为你要经常吃、天天吃,没准得吃一辈子。

  两天以后,钱海燕跟她前夫约好再谈一次,这次双方各带律师,地点定在外馆斜街的“圣淘沙”茶楼。

  按照事先安排,钱海燕一个人提前先去。不一会儿,她前夫带着律师趾高气扬地到了。

  那孙子进屋看见就钱海燕一人,牛皮烘烘地:“哎,你律师呢?”

  钱海燕说他跟我老公在一起,一会儿就到。

  她前夫一听我要来,把脸一拉:“咱们两口子商量孩子的抚养权,他来干吗?”

  钱海燕把脸一扬:“你说话注意点儿,现在我们才是两口子,跟你没关系了!”

  前夫冷哼了一声,然后冲着门外的服务员:“小姐,把茶单给我们拿来。”

  说话的工夫,钱海燕按照约定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给她回了一条:绷十分钟我再进去。

  没两分钟钱海燕就沉不住气了,又给我发了一条:“快点吧老公,看他那得瑟样儿,真想把我37码的鞋扇到他42码的脸上。”

  收到短信我乐了,然后把手机给旁边的老夏看。这个老夏,跟我是老交情,现在是国内律师协会会长。

  老夏看完也笑了,说嫂夫人挺有意思。

  我点点头,眼睛盯着表。让他先到,之后我再上去,要的是一种出场效果,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他——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常打架的同志都知道,狭路相逢,不在个高矮,不在块大小,关键看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十分钟之后,我和老夏不紧不慢地进了包房。钱海燕指着我说:“这位是我老公……”

  前夫假惺惺地站起来要跟我握手。我冷冷地瞟了一眼,没搭理他,直接走过去坐下。那孙子尴尬地收回手。

  “夏会长……”他的律师惊诧地叫出来。

  前夫一愣,诧异地看着他的律师和老夏。

  老夏是何许人?那是老江湖了,不动声色地跟对方律师打着招呼:“哟,怎么是你呀小侯?”

  他的律师:“夏会长,您……您不是已经不接案子了吗?”

  老夏笑呵呵地:“原则上是,但我跟白老是多年的老交情。他一张嘴,我敢不从命吗!”

  此时前夫已经完全懵了,瞠目结舌地搞不清状况。

  他的律师见状赶紧低声跟前夫解释:“这是我们领导,律协的夏会长……”

  你们没看见当时她前夫的表情,像是吃了满满一勺苍蝇屎,想吐还吐不出来的样子。

  这回钱海燕可来了情绪,眉飞色舞地冲我使了一个眼色。

  老夏亲热地冲那位律师一挥手:“坐呀小侯,咱们现在是‘各为其主’啦!”

  对方律师一脸尴尬,嗫嚅地:“会长,这……”

  老夏轻描淡写的:“就当是同行之间相互切磋嘛……哎呀,我是好久没跟年轻人交手喽!”

  对方律师虽然赔笑坐下,但仍是一副如坐针毡的表情。从理论上讲,这个人基本已经可以不予考虑了。

  在这种大前提下,她前夫的嚣张气焰略有减少,但在椿树的问题上,还是咬住不放。

  老夏很不客气地向他指出:“为这种小事上法院都不值当,那样无疑是在浪费国家资源。本身,这个官司就没的可打。你要知道,我的当事人是一位在国内乃至世界文坛都具有一定影响的知名作家。不论是财力或其他方面,都能向孩子提供足够的保障。况且,他们夫妻和睦,跟孩子相处融洽,上了庭,你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前夫听完向他的律师投以询问的目光。那个“摆设”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我心说这出戏再唱下去就该由“两军对峙”变为“三娘教子”了!

  前夫阴着脸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换上另一副面孔。

  他哭丧着脸冲着钱海燕说:“海燕,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家冰冰她……可能不能生育了,所以我想……”

  了?”

  钱海燕打断他的话茬儿:“所以你想起闺女来?你早干吗去前夫被噎得答不上来。

  我缓缓地开了口:“你这次去温哥华,是自带资产的技术性移民吧?”

  那孙子惊了,张大嘴看着我。

  我说:“我跟当地移民局的人很熟,而且我有个晚辈在温哥华的唐人街做帮主……”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下来观察他的反应。前夫同志脸色蜡黄,表情极不自然。这种人,我一眼就能看到他骨子里。

  我继续道:“你呢,乖乖的该干吗干吗,等孩子再大一些,我们会出机票让她去看你。当然,这得是在她愿意的情况下。如果你继续留下来搞三搞四,恐怕将来的小日子就会偏离你的设想……”

  说着,我站起来,前夫同志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靠。

  我给了老夏和钱海燕一个眼色,然后微微一笑:“你是聪明人,好好合计合计吧。”

  说罢,我们三人起身往外走。

  对方律师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夏会长慢走。”

  老夏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律师的肩膀,我们仨鱼贯而出。

  “还是得你出马!哈哈哈,真解气!”回家的路上,钱海燕兴奋得不行。

  我指着前面:“你看着点儿对面的车……”话音未落,我们的宝马跟对面的一辆大奔“擦肩而过”。钱海燕吓得一吐舌头。我说咱俩要是over了,那椿树可就只能去温哥华了!

  钱海燕做了一个怪脸,过了几秒钟,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

  “你说你在温哥华认识帮派的人……我看真把他吓着了,他人特怂,从小就属于挨欺负的主。”

  我听了含笑不语。

  钱海燕扭头看看我:“你不会真认识他们吧?”“我倒是真想!”

  钱海燕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连我都有点信了!”

  我笑着:“你是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她听了笑嘻嘻的,一点儿不以为意。

  我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陌生的人流。那一刻,我突然特别的想念“四哥”。

  10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相信有很多人都跟我有同样的经历:年少时轻狂无知,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是抽烟喝酒,就是打群架追女孩,基本上属于被空虚和无聊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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