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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书籍名:《红肚兜》    作者: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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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莺将我让进屋,未等我换鞋子,就说:“怎么样,我又漂亮了吧?”

  我边换鞋边说:“不光是你漂亮,还有你的屋子也漂亮。”

  丽莺听后开心地笑起来,说:“你真是会说话,你这句话会让我幸福一个晚上。”

  然后,丽莺就带我参观房间,有一百三十平方米,错层式建筑,进了大厅,再进卧室的时候就要踏上一个小巧的楼梯,装修显然是欧洲风格,有一种富丽明快之感,又显得不俗和超脱。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是名牌产品,一只座便器也要两千七百元人民币。墙壁上悬挂的超大屏幕数码电视让我一下子就感到了丽莺的经济实力。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味地赞叹好。

  丽莺被我赞美得越发得意,喋喋不休地向我介绍起房间的每一处风景。

  “你知道这房子的整体效果为什么这么好么?它是一个澳大利亚人设计的,光设计费就花了两万元,你看这油漆的颜色是豆绿颜色,是专门到上海调配的,法国油漆,对人体无害。还有这门的拉手,一个就是六百元,家俱也是在上海买的。这盆花是租的,一天五角钱,有人专门负责浇水。你想看看我的浴室吗?”

  我随丽莺进了浴室,浴室很敞亮,比一般的浴室要大一倍,里面放了一个长方形的浴缸。丽莺拧了拧水龙头说:“它能放音乐,你想听什么调一下就行了。”丽莺拧了一下,果然音乐就响了起来,伴着水声,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丽莺将水龙头拧紧,音乐消失了。我跟她走出来,她指着边上的一个小木门说:“这里可以桑拿,很舒服的。”

  我羡慕地说:“你这里都快成星级宾馆了,我哪辈子才能赶上你呀?”

  丽莺说:“别着急,面包总会有的。”

  我会意地笑了一下。

  丽莺有一个固定的男朋友,那男孩我见过,湖北人,身材矮小,比丽莺矮三寸,是个生意人,年龄比丽莺大,估计大五六岁吧。湖北人能赚钱,精明实干,民间有句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丽莺是在一次酒席上认识他的,知道他单身,两人便亲密地接触起来。但丽莺内心里却看不上他,丽莺只看上了他的钱,把他当成了寂寞时的消遣。

  他不在身边时,丽莺跟每一个她喜欢的男人交往,有次被这个矮小的男人撞见了,男人在床上狠狠折磨了她一回,丽莺求饶说以后再不敢了。可男人一走,她越发变本加厉起来,矮男人知道她这个脾性,也就不跟她结婚。有几次还想甩了丽莺,丽莺死缠住他说:“我的青春都给你了,你想把我扔了没那么容易。”男人无奈,只好跟她保持这种关系,但绝不常来,有时一两个月才来一次,这倒给了丽莺很大的私人空间。

  同时也给丽莺一种生活的掩饰,她有固定的男朋友。

  丽莺固定的男朋友有好几个,但他们都有家室,只有这个矮男人没有,所以丽莺跟他公开关系很保险,只是男人总不答应跟她结婚。

  最初,丽莺曾经很失落,后来她发现不结婚有许多好处,比如自由和不负责任,人生没有了责任,生活才会变得轻松。再到后来,丽莺跟所有男人的关系都变成了钱的关系,她用他们的钱买了房子,更确切地说,是用自己的血汗买了房子。

  “我装修的时候,他出了五万,我跟他说你不出钱就别来沾我,他就把钱乖乖地给我送来了,还有这个手提电脑也是他买的。”丽莺一一地说。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个矮小的湖北男人。

  他姓周,叫周平。

  “周平回来过吗?”我问。

  “昨天才走,夸我有品味,说这房子装修得很有档次,我说你也不看看老娘我是谁?”丽莺自炫地翘起大拇指,得意地看了看我继续说:

  “他一回来真是烦,幸亏他跟我不在一座城市,回来就在网上下棋,一下就下到夜里两三点钟,开始我还陪一会儿,后来我就不肯陪他了,生命如此宝贵,我怎么能全部陪他?现在我感觉,不结婚是对的,人生如梦,一晃就过去了,要那么多的责任干什么?只是有时候感到寂寞,那就找男人去玩呗,快乐的同时又能赚到钱,这事谁不干谁是傻瓜。”

  丽莺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我,我窥出了她内心的念头。

  我说:“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一个长远的办法,人生有青春也会有老年,我们老的时候怎么办呢?”

  丽莺说:“得过且过吧,别想那么远。再说老了就到老年公寓去,那个时候老年公寓会特别地发达。”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

  “最近你跟厉总怎么样?”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就那样吧,反正是例行公事,按合同办。”

  丽莺见我不自在起来,就开玩笑说:“又不是处女,干嘛那么躲躲闪闪的?喂,我问你,厉总在床上好不好?”

  “不好,经常处在一种不行的状态。心倒是很青春,身体却老了。”

  我说。

  “现在的男人们好像都不怎么行,最近有一个女孩,夜夜做新娘,可一次也没做成。男人急得什么似的,就是挺不起来,都成了病狗了,都要配伟哥了。”丽莺说完,哈哈笑起来。

  我说:“最近我看一张报纸上介绍,五百万年后,人类就没有男人了,空气污染不适合男性染色体的生成。”

  “那就真回到母性社会了,那时可能女人就做不成肉体生意了,除非搞同性恋。”

  我和丽莺一边聊一边看电视,电视正在播猫王的歌曲,丽莺说:

  “你看猫王多帅,他到哪里都有女人追他。”

  “是啊,他的音乐影响了几代人,改变了美国人的生活。”我在一旁注解。

  丽莺突然问:“你肚子饿吗?”

  我坦诚地说:“有点。”

  “那我烧饭去吧。”丽莺起身,穿上下厨的衣服,头上扎了块绿色的方巾,一边搭了一条小辫子。她对着我笑笑,做了个挥铲子的动作说:

  “厨娘要做饭了。”

  我忽然说:“这么半天,没听见你的电话嘛,往日你的电话频率可是最高的,几秒钟就一个。”

  丽莺说:“为了跟你安静地坐上一会儿,我把电话挂了,手机也关了。不信你现在看手机,一定有很多短消息。”

  “那我也把手机关掉吧,这个晚上只属于你我。”我关了手机,专心坐在沙发上看猫王,等待丽莺亲手烧的美味佳肴。

  五十九

  我和妈妈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我在为房子奔波,所以现在我什么时候回家,不管多晚,哪怕是天快亮了,妈妈都不会责怪我一句,我只要把钱放在她的手里,她便会意地微笑一下,偶尔还会幽默地说:“又增加了一平方米。”妈妈显然是指房子的面积,商品房如今以平方来计价,我们住的地段每平方四千六百元,还是政府的解困房。我和妈妈起码要六十平米的房子,如果加上装修费就要三十多万,我一听这数字就恐惧。好在,钱总是一点一点到来,平方米也就一点一点在增多,这足以令我和妈妈欣慰。

  昨夜,我回来得很晚,真正在床上睡着以后,天都快亮了,我回想着丽莺的话和她房间的设计,每一处都很时尚,也有品味,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干。可我毕竟做不了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她的心机,特别是玩弄男人的心机,我绝没有,今生恐怕也学不会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有了睡意。我睡着了,睡得很沉。我做了一个梦,一片荒凉的草地上,飞着一只鸟,鸟的羽毛很漂亮,我走近它,跟它说话,可我怎么也说不出来,我很着急,就大声地吼,我的嗓子哑哑的,发不出声音。这时我急得哭了起来,我的哭声像音乐一样飘然而出,在半空中回旋。鸟也学着我的哭腔,从喉咙里发出一串长长的音节,它的声音令我害怕,于是我飞跑起来,鸟追着我跑,我一惊,便从梦中醒来了。

  我睁开眼,太阳正好照在我的床上,静静地躺一会儿,又伸了一个懒腰,我开始穿衣服。这时,手机响了,我看看,是厉总发来的短消息,他说中午要见我,这个厉总,就是喜欢白天在床上腻。

  起床以后,我发现妈妈不在家,她肯定又到公园晨练去了。妈妈的生活有规律起来了,早晚都要到公园去,早晨去唱戏,晚上去散步。

  因为规律的生活,她一天比一天健康,当然这是件好事情。

  我看看表,已经九点多钟了,洗漱一下,吃过早餐,再打扮打扮,时间就差不多了。

  厉总这个人有个怪毛病,对时间的要求非常严格,他说好了十二点,你迟了几分钟或早了几分钟,他都会表现出不悦,甚至会影响床上的质量。有一次,我晚了三分钟,他在床上竟一言不发,板着脸,让我舔他的胸毛,直到把他逗笑为止。他笑了以后,我反倒有话说了,我说你怎么像德国人一样讲究时间呢?要知道这是中国,迟到几分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中国人能成大业的很少,为什么?就是他们不守时。一个连时间概念都模糊的人,能建立千秋大业吗?”厉总面孔依然十分严肃。

  我差点笑起来,我觉得他在床上跟我谈千秋大业很滑稽。

  我将自己打扮好以后,认真地在镜子前照了照。我的妆化得很淡,厉总曾经说过我会化妆,他喜欢淡妆天然样,而不喜欢浓妆艳抹,他说浓妆艳抹不相宜。

  我下楼的时候,妈妈刚好从街对面走过来,她嘴里一张一合,好像仍在唱曲。等她穿过马路,我喊了她一声,她发现我的时候,出租车已停在我面前,我开了车门,跟她招招手就走了。

  我还是不太想跟妈妈多说话,她会问三问四的,把你问个底朝天,最后却是一个什么主意也没有的问询,你感到你又说了废话。

  到了厉总那里,我看看表,还差五分钟,正好是我上楼的时间,如果还差十分钟,我就要在外边等待,他见到我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我能够分秒不差。

  为了这个重要的时间,厉总特地送了我一块怀表,说是从瑞士带回来的,他要我放在包里。这样,我的身上有三个地方可以看时间,手机、怀表、手表。而这三个时间以怀表为准,它几乎分秒不差。

  我伸手敲门时,正好是十二点,分秒不差。

  厉总果然先看了一下墙壁上的石英钟,然后才开心地对我一笑,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吧,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见到了您,并且能让您高兴。

  “想不到几天不见竟把嘴皮子练出来了,好哇,这个时代就需要能说会道的女人。”厉总张开双臂。

  我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不管我心里有没有感情,在他怀里的时候一定万分投入。

  厉总吻了我的额头说:“这样吧,为了这宝贵的约会时间,就煮方便面吧,我尝尝你的手艺。”

  “好哇!”我痛快地答应下来,并接着他的话说:“煮方便面也算是一门手艺呢,歌星田震在媒体上披露过多次了,说她煮方便面一绝。”

  厉总说:“你今天要煮得比她煮得好吃,然后我出钱向媒体披露。”

  我说:“我还没有资格上媒体呢,媒体不会青睐我这样的无名鼠辈,媒体要名人,名人才有效应。”说着,我就走向厨房。

  厉总的厨房很大,因为是别墅,厨房的面积几乎比我的家还大。

  只是从来没有使用过,也没做过一顿饭菜,厨具上蒙了一层灰。我大致打扫了一下,就拧开煤气,先烧开水,后煮面,一刻钟以后,煮好的方便面就冒着热气摆在厉总面前。

  厉总伸出鼻子嗅嗅,喊了一声:“好香!”一口方便面就已卷在了舌头上。

  吃过方便面,厉总就让我去洗澡,我进了浴间,他随后也跟了进来,在这里赤裸相对,我好像很不习惯,厉总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流中,疯狂地要了我,这一次他很成功。我忽然明白丽莺为什么将浴间装饰得那么考究了,她会选择在浴间做爱,她安装的水龙头是带音乐的。

  从浴间出来,厉总就睡在了床上,他睡得很踏实,也很香甜,我也想如他那样踏踏实实睡一觉,可我怎么也睡不着,只好陪着他躺在床上。我想这会儿我是没有自由的。

  我的心灵忽然生出一种悲哀,这样的生活不知要持续多久,最快也要我和妈妈住进新房为止。而这期间,要看我碰上什么样的男人,他的经济实力,慷慨程度,如果我碰上了具有怜悯心的好男人,说不定我的一夜情就会换来一套漂亮的房子。可是我一直也没碰到,男人们现在已经比从前现实多了,他们按女人对他们的付出比例付款。

  我悲哀的另一个原因是对女人命运的思索,战争年代,女人经常成为男人兽欲的对象,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时期,女人仍然是这样一个角色,只不过年代不同而已。也许,亚当夏娃创造人类的时候就把女人的角色定位了,而谁又能摆脱上帝所赐给女人的命运呢?这样一想,外婆和妈妈的爱情经历也就非常可以理解了,关键是她们命运的凄惨在于自身对爱情的执迷不悟,她们总觉得爱情能够带给她们幸福,而爱情带给女人的恰恰是不幸。

  在这方面,丽莺就现实多了,丽莺很赞赏那位“新新人类”女作家的话:“生命中一定要有三个男人,一个给你钱,一个给你感情,一个给你性。”看起来,感情和性是可以分离的,钱和感情也是可以分离的,把这三者的关系都明白了以后,女人就理智起来了,女人一理智,世界就变得没有色彩了。

  至今,我也无法判定丽莺的是是非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可能完全像她那样生活,我迷恋文学、迷恋艺术,经常有一种写作的欲望,这种欲望要强于跟男人上床。

  我曾试图经济独立,并找过一份工作,在一家电脑公司打工,我的工作不太复杂,主要是复印文件,每月可拿六百元人民币,薪水不高,但总可以糊口了。关键是这份简单的工作让我内心很踏实,我再也不用费心机地跟男人们讨价还价了,我只要对着顾客微笑。

  工作期间我很低调,穿戴朴素而简单,牛仔裤和棉布上衣,一双平底布鞋,头发剪得很短,像个小男孩。我也不化妆,嘴唇经常发干,脸上只涂一种防晒油,手指甲光洁整齐,我不留梅花甲。

  我极力把自己的姿色遮掩起来,像个普通的打工妹一样。在这平静的生活中,我感到内心的踏实,就像一潭碧绿的池水,没有石子击打它,绝不会泛起涟漪。

  我内心的平静变成了工作的动力,一个月干下来,工作几乎没有一点差错。经理是个女的,高个,大眼睛,阔嘴巴,走路和行动一副男人的气派,不过她的皮肤很白,声音也尖细,这使她在一派雷厉风行的气度中又不失女人的风姿。

  公司是她经营的,每天她总是第一个到达,中午也在公司吃饭,晚上最后一个走。她好像没成家,也没有男朋友,她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庭成员,如果说当今社会活跃着一批女强人的话,她应该算一个。

  我直觉这个女经理不喜欢凡事张扬的女孩,而我的低调恰恰迎合了她的口味。我安安静静工作了几个月,有一天她忽然对我说:“其实你是个很内秀的女孩子,在我公司干了几个月,业务上从未出过差错。

  我发现你长得也很漂亮,你为什么不去其它地方试试自己的能力?我这个庙毕竟是太小了。”

  女经理的话虽然轻描淡写,却如重拳一样冲撞了我的内心,这么多年,没有人肯定过我的才华,凡是熟悉我的人都认为我姿色出众,让外在的姿色遮掩了我的能力,这样的位置颠倒,即便我很有才华也难以被认可,特别是被男人认可。

  因为女经理经常肯定我的工作能力,没多久,我就成了众目睽睽的对象。

  一天,我正在复印材料,公司里几个男性聚集一起议论说:“她很漂亮,你们发现了没有?”

  “当然发现了,我老早就发现了。”其中一个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上她?”另一个说。

  “没有资本啊,等老子有了钱一定去上她。”

  “这妞有点可惜了,打扮起来什么样的钱赚不到,闷在这里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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