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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吉隆坡也有天上人间(1)

书籍名:《铿锵紫罗兰》    作者: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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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牢坐到第5天了。早上我第一个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是半个身子睡在厕所里。紧邻厕所这块地方基本上快成为我的专属领地了,因为这块地方气味十足,而且最潮湿,所以大家都不愿选择这里。我不喜欢争,反正争来争去也不过是牢房里的一块地方,何必计较?而且我常常失眠,与其占据着有利地形不能入睡,还不如把地方让给想睡觉的人,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能坐下就可以了。偶尔有好心的狱友会心疼我,和我换一下位置,让我即使不睡也躺下休息一下。但大多时间,我就坐在厕所附近这小块儿地方,闷坐,发呆,实在累得不行了,就随便躺在谁的腿上,或是睡在谁的脚上挨到天亮。

  洗漱的时间又到了,同牢房的女孩子大概都觉得很疲惫,没有人起来。我实在忍受不了我这身潮湿且散发着怪味的衣服了。我站起来,对当班的女狱警说:“Excuse me.May I change my clothes?”(劳驾。我能换一下我的衣服吗?)她对我说:“OK.You take a bath first.Then you can change clothes.”(好吧。你先洗个澡,然后可以换衣服。)不管怎么说,她总算答应我可以换衣服了。只是洗澡这个条件,对于我来说太苛刻了。第一,我体质不好,牢房里只有冷水,没有热水,我肯定承受不住,要是病在这里,肯定至少丢掉半条命;第二,在众多摄像头的监控下洗澡,无异于自毁名节。丢半条命,加上失节,洗这个澡的代价太大了。本来我是想死撑到底的,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晚洒了一身水,搞得今天不得不换衣服。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决定找个折中的方法:上半身,我不能脱,因为禁止我们女囚穿文胸,所以上衣我就不换了。下半身,我脱掉裤子,穿着内裤洗,我就当这是海滩了,拍到就拍到好了,哪里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呢?洗过之后,我终于得以换了一条裤子。现在的我,要求好简单,能够换一条干净的裤子,就觉得是老天开恩了。

  今天的早餐推迟了半个多小时,我倒是真的有些饿了,打破了这么多天在牢里基本只喝水的惯例。今天的食谱不一样了,换掉了千篇一律的面包,改成了炒米粉。我尝了一口,感觉味道酸酸的,像是变质了,有股馊味。看到大家都在吃着,没人发表什么意见,我觉得可能是我多虑了,也许只是本地的厨子厨艺不佳吧,于是我继续吃着。

  这时尼日利亚的“黑头巾”和“金发女郎”两个人突然把食物丢出了牢房,并且大骂道:“The food is sour.How can you give us rubbish food?”(这个食物已经变质了,你们怎么可以给我们这些垃圾食品呢?)这时当班的女警已换成了踢我的那个,她并不理她们。

  “金发女郎”又继续骂道:“When the people in your country come to our country,we treat you very well,while we are in your country you give us sour food.”(当你们国家的人到我们国家,我们对待你们非常好,然而我们在你们的国家,你们却给我们变质的食物。)女警喊道:“Stop talking.”(不许讲话。)“金发女郎”非常愤怒,做出了一项惊人之举,她脱下了裤子和内裤,露出了整个的屁股以示抗议。然后提起裤子,继续说道:“I am pregnant.I must eat nicefood for my baby,not only for myself.”(我怀孕了。我必须为了我的孩子吃好的食物,不仅仅为我自己。)说完她撩开上衣,我才注意到她的肚皮圆圆的,看上去应该至少怀孕有四五个月了。

  唉,又是一位用心良苦的母亲。

  “黑头巾”力挺自己的朋友,拼命地摇着监狱的栏杆,给“金发女郎”助威。

  女狱警威胁她们,说:“ Don’t make trouble.We are police.Even if you gooutside,you know,it is so easy we bring you back.”(别找麻烦。我们是警察,就算你出去了,你知道,把你再弄回这里,对我们是非常容易的。)不知道这位女警是太嚣张还是太愚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就算你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飞扬跋扈地表现出来。你这样的言辞不仅侮辱了你自己,也侮辱了马来西亚的警察,你让这么多国家的人都听到,你企图把国家给予你维护正义的神圣职责作为儿戏、当成挟私报复的工具,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

  “黑头巾”可是位具有斗争精神的女性,是整个牢房所有被关押者的领军人物。

  她毫不示弱地说道:“Well,do you want me to die?”(那么,你想让我死吗?)女警被她噎得够戗,态度也没刚才那么强硬了,低声说道:“Why do you saythis?”(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觉得她有些难以控制这混乱的局面,于是向外面求援。

  一位腰间带着枪、满脸横肉、又矮又胖、长着一副青蛙身材的马来男警冲进牢房,冲着“黑头巾”和“金发女郎”凶神恶煞地喊道:“What do you want to do?”

  (你们想干什么?)“金发女郎”并没有被他吓倒,依旧宣泄着她的不满:“For my coming baby,I need nice food.I need fresh fish.I need Hot Milo.”(为了我即将出世的孩子,我要吃好的食物。我要新鲜的鱼。我要喝热美禄。)“Do you think that this is hotel?”(你们以为这是宾馆啊?)男警大声叫道。

  “黑头巾”捡起地上的食物,不甘示弱地说道:“OK.You come here.If you eatthis rubbish food,I will eat.”(好的。你过来。如果你吃掉这垃圾食品,我就吃。)“Why do you crime?Do you think you have rights to ask for nice food?”

  (谁让你们犯罪的?你们以为自己有权利要求好的食物?)男警嘲讽地说道。

  这句话在惹恼这两个非洲妇女前,已经彻底惹火了我。这问题真好,“Why dowe crime?”(为什么我们要犯罪?)我真想反问他:“What did I crime?”(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我已经这样被不明不白地关了5天了,受尽屈辱,我都没有跳起来大声咆哮过,他凭什么在这里大声指责我们。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想狠狠揍一顿的人。他实在是太面目可憎了。也许别人没有在意,或者没有理解,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死命抓住栏杆,恨得牙痒痒,竭力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今天的食物果然是让人不爽,过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好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难道是食物中毒了?幸亏我们每个女生的饭量都比较小,不然岂不是要集体呕吐?

  一上午的心情,都被那个男警搞得极其低落,所以我也不像往常那样那么企盼那个可以暂时到外面去透透气的时刻。但是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以我的意愿而改变,所以午饭时间,我又被带出。我在警察局后院看到莫森和其他一些来看望的人,他们都站在车库附近。但是今天他们没有跟着我们进到那个吃饭的小房间。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吃饭的时候才得知,一会儿法庭的那个女工作人员又要过来问我们话。

  一个当地的华人律师陪我们一起去另外一个房间见了上次的女法官。她又问了一些上次的问题,诸如我们有没有挨打、有没有被虐待等情况。一些女孩子投诉了不给我们纸巾和卫生棉的情况,华人律师翻译给女法官听,她笑了笑。我猜想她应该会为我们办妥这举手之劳的小事吧。女孩子们让华人律师询问女法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被释放,华人律师告诉我们,法官说还要关我们三天,再核实一下情况,然后放我们出去。

  女孩子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唏嘘不止,抱怨道:“为什么还要这么久?”

  华人律师说道:“你们别吵了,她有权这么做的。再吵多关你们几天也没办法。”

  现在是个人就敢说多关我们几天,而我们却对此毫无办法。尤其是我,我已经学乖了,我不再像前几天一样见个人就跳起来说:“I am innocent!”(我是无辜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听,没有人愿意信,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所以这次我争辩都没争辩,关就关吧。

  大哲学家尼采曾经说过:就算人生是个梦,我们也要有滋有味地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就算人生是幕悲剧,我们也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

  之后,我们回到了那个每天吃饭的小屋。莫森今天没有被允许进入房间来看我,他从门缝递给我一份麦当劳套餐和一片感冒药,通知我费安娜打电话给他,说明天会来看我,然后就离开了。我又提醒他既然明天费安娜要来看我,他就不要过来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组团”来看我?

  我把药递给苏州的那个漂亮女孩珍妮,说:“赶紧吃了,这几天我都见你夜里咳嗽,嗓子也有些沙哑,早点吃药,早点治疗,严重了就不好办了。”

  她感激地说道:“谢谢啊。你怎么有药啊?”

  我对她说:“我让我的朋友带给你的。担心你啊,我失眠的时候都听到你在咳。”

  她对我说道:“你太体贴了。”

  我笑笑说:“别客气。”

  “救命的内裤”终于来了。一个女孩子的男朋友,买了两打纸内裤过来,分给了大家。

  我们就又由阿基带着去了警局的洗手间去换内裤。我一下子换上了两条纸内裤,这样,明天我可以把外面那条换到里面穿了,算是有内衣可换了,因为我还不确定明天费安娜是否真的能过来看我,所以有备无患。

  下午回到牢房看到“黑头巾”和“金发女郎”正在给牢房的那些印度和泰国女孩们编辫子呢,想起发辫女孩说的,给一个人编好满头小辫,需要4个多小时呢,这也不失为一项牢中好的娱乐节目,反正每个关在这里的人基本属于一无所有了,只有大把时间等待被消磨。我好想有支笔,有张纸,能让我写东西,这就是我的娱乐了。可是如今,这也是奢求了。

  晚上,我听着女孩子们一起聊着整容的事情。女性对美的追求,通常是不计代价的。原来这里好几个女孩都整过容,包括这家KTV那位所谓的“红牌姑娘”,眼皮割过,鼻子垫过,胸隆过。不过真的挺成功的,整得非常漂亮,堪称“第一眼美女”,不魁是这家KTV众多小姐中的花魁,据说陪坐价钱也比别人高一些。

  看来要想在这行中成为佼佼者,还需要必要的投资,要狠得下心来对自己动刀。

  苏州女孩子珍妮,凑到我身边,再次感谢了我送给她的感冒药。

  我们闲聊了几句。我语重心长地劝她说:“不能总做这行,毕竟青春有限,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好好打算一下。”

  她叹气说:“唉,也想过安稳的生活。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也有过几个男人,不过都是‘烂桃花’。”

  我劝珍妮不要要求太高,她却说她是一个特别相信感觉的人,一定要等到那个令她心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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