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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蜗居(3)

书籍名:《蚁居》    作者:那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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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带着肖丽丹的话音,我的眼睛落在了结婚照上面,照片上面的易可可正对着我笑,照片中她的一只手挽着我的另外一只手,而另外一只手一直被我紧紧地攥着。就这么攥着一辈子,这是我们在拍结婚照的时候我对易可可暗暗许下的诺言。

  我拿出我们的影集对肖丽丹说,结婚照都在这里,你在这里看吧,然后我走出卧室,去客厅开了电视,调大了音量。

  肖丽丹在我们的卧室里呆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右,见我对她一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暗示或行动,觉得没意思,就起身说要回家了。

  我没有挽留,便起身送肖丽丹下楼,走在楼梯里我暗自庆幸,幸亏我在爱情面前立场坚定,幸亏我没做什么对不起易可可和赵青山的事,不然我还不得天打五雷轰,明天被不赔钱的车撞个半死啊。

  虽然只是虚拟的誓言,但我还是当真了,我觉得我的这次生命是易可可用眼神给我的,是她的电话救赎了我尚未萌生的堕落之心,我应该感激她。

  这个时候我收到了肖丽丹的短信息,就短短几个字:你这人挺没劲的。

  我没有回复。

  6

  易可可终于停止了哭泣,然而她一口咬定我已经背叛了她,说我背叛了彼此之间的爱情,最后她还很冲动地说,我们分手吧!

  易可可回来的当天,我一个劲央求着去接机,说白了我的心思是想见见她们老总,看看是何方神圣。

  一见面的时候,我就傻了,原来就是一个小老头,长得还有点像我老家的三姑父。我帮易可可提着行李,偷偷地指着她们老总的背影嘿嘿笑,易可可则很夸张地使劲给我挤眼。

  在与她们老总分开之后的路上,易可可说,这回你放心了吧。

  我说,我放什么心啊,现在六味地黄丸和伟哥多盛行啊,老头怎么了,老头吃上一粒还不就跟小伙子一样。

  易可可作叹气状说,哎,你没治了,你真没得治了,还说别人呢,我看你自己就是那头大牲口!

  回到家,易可可一件一件地掏出她给我买来的礼物,有椰子糖,有野山椒辣酱,还有一条海南香烟。

  我说,你买这么多东西,要花多少钱啊,真是长了一双会花钱的手,我不是不抽烟了吗。

  易可可说,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才出一趟远门,不杀猪还就不过年了啊,有的东西还可以报销,再说,可都是为你买的,真是没良心,这条烟我们结婚的时候抽,多有面子啊,80多块一条呢,你可别不当好东西。

  回来的气氛本来是很好的,可是,有些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比意外还要意外。

  当易可可发现床头跟床板缝隙之间那一枚黑色小发卡的时候,我还在吃着椰子糖,跟没事人一样在那里看电视,屏幕上正在放“同一首歌之走进拉斯维加斯”,我跟着刘欢在那里一起唱“留住我们的根”,我看见预告下一个节目是蔡琴出场,我就喊叫着,可可,快来,快来,到蔡琴的歌了,《你的眼神》,快来看啊!

  我喊了她好几声,易可可都没有出来,易可可最喜欢的歌手就是蔡琴,她经常对我说蔡琴是最有女人味的一个歌手。

  可是,直到《你的眼神》唱完了,她还在卧室里没出来。

  我走了进去问易可可,可可,你在做什么啊,蔡琴都退场了。

  易可可没有理我,眼皮都不抬一下,她一直在对着那枚发卡发呆。

  我觉得纳闷,问她说,可可,你怎么了啊,是不是买的这个发卡上当了,说一百遍了,不要在外面买东西,买东西,你就是不听,上当了吧,好了,好了,别心疼了,亏了只是一个发卡,不值什么钱。

  易可可依旧不理我。

  我哄着她说,你装什么装啊,快说,装什么装,这个发卡到底赔了多少钱?

  可是,易可可依旧没有理我。

  这次易可可的反常,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要是以前,她早哈哈乐了。

  于是我对易可可说,可可,你到底怎么了啊,发什么呆啊,你可别吓唬我啊,到底怎么了啊。

  易可可举着那枚发卡说,发卡。

  我说,对,是发卡,怎么了,发卡坏了啊,再买一个就是了。

  易可可目光呆滞地说,发卡不是我的。

  我没反应过来,说那是谁的啊。

  易可可瞪着我,不说话。

  发卡到底是谁的,不光易可可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反正发卡是某个女人头上曾经戴过的。

  我对易可可说,这个发卡,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的,你从哪里弄的啊?

  易可可说是从这里捡的。

  我说,哪里?

  易可可指着床头的床板缝。

  我说,你装什么装啊,床头能蹦出发卡来,你再给我蹦出一个我看看。

  这次易可可没有发呆,而是哭了,哭得哇哇的,一边哭,一边说,发卡!你快说,这到底是谁的发卡?我就感觉这几天不对劲,眼皮总跳,我出差的时候,你肯定不知道带哪个女人回家了,说,发卡到底是谁的?说啊,你快说啊!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我说我没有啊,我谁也没有带啊。

  易可可说,你胡说!那这个发卡是自己长了腿跑进来的啊!这样的发卡都不便宜,还镶水钻的,我从来都是只看,舍不得买的,你快说,这发卡是谁的,是哪个臭女人的!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肖丽丹。

  这个床,除了易可可和我以外,只有肖丽丹曾躺过片刻,可是仔细想,肖丽丹是烫发,也不可能用发卡啊,就是用,自己的发卡掉了怎么会不知道?但发卡既然不是易可可的,就一定是肖丽丹的了。

  我忽然有点灵光闪现出来,该不会是肖丽丹故意留下的发卡吧?她故意制造一起发卡事件让易可可发现?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相信这种事肖丽丹完全做得出来。

  可是,我和肖丽丹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啊!

  我被冤枉了,枉担了虚名,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只能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家具商身上。

  我对易可可说,可可,你别哭,我估计这枚发卡可能是卖家具的掉在里面的,当时一定是我们没有发现,卖家具的个个都很有钱,丢个发卡也不当事。

  易可可还是在那里哭,她说,这是新床,怎么可能会有发卡,再说,我在家的时候几乎天天收拾床铺,也没有发现这枚发卡啊。你闭嘴!

  我只好闭上了嘴巴。

  良久之后,易可可终于停止了哭泣,然而她一口咬定我已经背叛了她,说我背叛了彼此之间的爱情,最后她还很冲动地说,我们分手吧!

  因为易可可很坚决地反复提到分手两个字,我才感觉到,这次事情的性质很严重,闹大了,真的闹大了。

  我几乎是用委曲求全的口气说,可可你就别开玩笑了,分手总要有个理由吧,想和我分手,也不用拿个发卡来说事啊。

  易可可说,你居然说是我想和你分手?她把“我”和“你”两个字的音咬得很重,然后说,你的良心都跑哪里去了?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我怎么会跟你分手?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居然还不承认!我告诉你马一峰,这个发卡肯定是你带哪个女人回家过夜,掉在里面的,我不会诬赖好人,你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关系,我心里有数就行。

  她没有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

  即使开口,我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发卡到底是谁的,我的所有理由在易可可看来都不是理由,都只是借口,而且是没有任何逻辑和思维的借口。

  那几天,我们一直在为发卡的事情争吵,感情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破坏,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我很郁闷地给肖丽丹打电话,我说,肖丽丹,你是不是有发卡丢了。

  肖丽丹很惊讶地说,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是丢了一枚发卡呢,是不是掉在你家了,我正到处找。

  我对肖丽丹说,你明明是烫发怎么还别个发卡?

  肖丽丹很无辜地说,谁规定烫发就不能别发卡了啊。

  我说,好端端的头发你非别发卡干什么,没事找事啊!

  肖丽丹问我怎么了,怎么就跟她的发卡过不去了。我说,不是我跟你的发卡过不去,是出事了,你的发卡正好掉在我们家的床上,易可可收拾床的时候看见了,她要跟我闹分手呢。

  肖丽丹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地笑着,肖丽丹说,你们家易可可真是小心眼,你不会跟她解释一下啊,我们之间又没什么。

  我说,是没什么,但是她就是这样,女人的发卡都掉在自己家的床上了,她能不跟我急吗?

  肖丽丹说,要不我去你家给她解释一下吧。

  我说,不用了,她怎么闹随她吧,越解释越乱。

  我的嘴上说着怎么闹随易可可的便,可事实上怎么能如此,再说,这本身就是我的错,是我一时有了恶作剧的念头,招惹了肖丽丹,才导致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最后玩了自己。

  然而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对易可可解释说,发卡是赵青山他老婆的,真的是她的。

  易可可说,赵青山老婆的发卡怎么会落在咱们家床上。

  我说,那天他老婆来咱们家玩,肯定是在床上坐着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上面的。

  易可可说,她跟谁来的啊,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说,她自己来的,就是你出差的时候,我在下班的路上正好遇见她,她以前就说要来我们的新家看看,一直没来,这次遇见,正好就来玩了。

  这样的话,易可可一点都不相信,她要我把时间和经过都说清楚。

  我掰着手指头给易可可说了是哪一天,哪个时间段,肖丽丹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中间喝了几杯水,去了几次卫生间,我原原本本地说了一大通,确信没有任何遗漏。

  易可可就去翻自己的短信,她说,你发给我的短信我都舍不得删,都保留着呢,我要看看那天你在干什么,我可是每个时间段都会发一条短信给你!

  易可可这一翻不要紧,翻完以后她的嗓门更大了。

  易可可说,那天我明明是用宾馆电话给你打的,你告诉我说在家看报纸,你不光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你还对我发誓了,我记得很清楚,你看这条信息,你就是发的这条,我才回的电话,信息总不是我变出来的吧,姓马的,你倒是给我说实话啊!

  我实在没办法圆谎了,就说,肖丽丹真的是那天来的,我怕你多想,才对你这样说的。别人要来玩,我总不能不让来吧,再说,我们确实没干什么。肖丽丹就是看了看我们的影集,看了看房子,她还夸你笑起来很甜,其他就真的没什么了。如果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把肖丽丹叫来,我们当面说个清楚总可以了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去拨肖丽丹的电话,我还往最坏处想,反正自己和肖丽丹没有什么,顶多就是丢了面子,以后做不成朋友,对质一下证明清白最好,打就打,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能因小失大。

  我正拨着电话,易可可一下就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

  易可可说,你不要脸无所谓,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对质什么啊对质,你们狼狈为奸肯定是串通好的,对质有个鸟用!

  我对易可可再次用“鸟”这样的语气词说话很生气,我说,易可可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说了,我们真的没什么,她老公赵青山可是我哥们,我能怎么样,把人家推出门去?我在朋友跟前还要不要做人了?

  易可可说,我们分手。

  我说,别闹了好不好,我都说了,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就是不怕你,还不怕那不赔钱的大货车啊,还有那大响雷和大闪电!我求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好不好,就相信我。

  易可可不理,她红着眼睛,疯了一样地重复说,分手,分手,分手。

  我被易可可这样一折腾,火也随即上来了,我咬着牙赌气地说,分就分,分了反倒还利索。你都不信我了,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听我说这样的话,易可可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剩下掉眼泪的份,掉完眼泪,她就开始大包小包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把易可可收拾好的东西,又通通给收拾到柜子里。

  她再收拾,我就再倒腾,最后干脆我连她的包也给放在了衣柜顶上。

  易可可够不着,就站在那里哭。

  易可可嘴里口口声声的分手我不知道是气话还是她动了真格的,可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于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把自己的睡觉阵地转移到沙发上。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还故意把卧室的门给易可可关好,我说,老婆,这样总可以了吧,我们就跟分手了一样,你看不见我也不烦,我们各睡各的。

  易可可说,别叫我老婆,你叫别人去,说完就不再理我,把卧室的门插得死死的。

  在沙发上睡觉特别不舒服,我太高,沙发太短,我太胖,沙发太瘦,动不动就会半夜从上面滚下来。每次滚下来,我都故意装成摔得很疼的样子,然后一边哎哟,一边用备用钥匙去打开卧室的门,随之加上一句旁白,后背都快摔肿了,我拿红花油擦擦啊,拿完就出去,放心,不会打搅你的好梦。

  易可可没有半点理会我的意思。

  拿红花油的同时,我会拿眼睛斜着去瞄上易可可一眼,看看易可可有没有心疼我,有没有真的睡着,斜视的结果是,我们的眼神经常打架,看来她在嘴上不吭声,心里还是有我的,于是我就放心了。

  睡了三天沙发之后,我终于归队了,易可可肯定是看不下去我总睡沙发,开始心疼我了。

  易可可说,还是你睡床吧,我睡沙发,我们分开也要分得平等,这房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

  我对易可可说,那可不行,要不就都睡床,要不就是我睡沙发,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我怎么再忍心让自己一错再错下去。

  易可可被我逗笑了,她说,你别瞎贫了。我说,我这辈子就指望这嘴活着呢,做业务,全靠咱这张嘴。

  易可可说,这事我们永远没完。

  这次事件虽然就这样渐渐平息了,却很正常地留下了后遗症,而且症状很深很深,可以让易可可用一辈子去较真。

  生活中,只要易可可有一点不如意的事,就会拿发卡来说事。比如哪天我如果要是晚归了,或者哪天接她电话接慢了,她都会说,是不是又和那个发卡女人约会去了?

  对于这样的盘问,我拿易可可的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次只能绞尽脑汁地去给她解释,渐渐地,我对这种解释也开始敷衍。有的时候想想,这样的解释挺可笑的,如果我真要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那解释又有什么用,如果两个人之间少了那份信任,爱情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有一次,我被易可可的埋怨惹火了,很无奈地对她说,可可,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两个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啊,这样的话说多了,会很伤感情的,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易可可知道我心里有愧,于是就更得理不让人,易可可说,你不是说你们之间没什么吗,怎么现在又承认那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你们一定是有什么,你快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快说啊!声音歇斯底里,像是发了狂。

  我彻底对易可可失望了,我说,是的,我们上床了,我们做爱了,我们还生过孩子了,生了好几个,要不要我让他们认你易可可做干妈啊?

  易可可也被我的话激怒了。易可可说,好啊,那你带来吧,你要真带来,我管你叫妈!别整天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就是一个破推销东西的,一个月就那么点钱,真要是生了孩子你养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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