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报恩(1)
沈杰大学毕业后进县林业局做了一名普通的办事员，虽说这个差事很清闲，但一个月却只能拿到五百块钱的工资。这天一早，已下定决心辞职去南方打工的他来到局长江东明的办公室，想给江局长说说辞职的事，江局长一看到他还未等他开口就急忙说道：“小沈你来得正好，我手头上有个讲话稿你帮我打印出来，明天有个会要用，打字员今天休息，你就辛苦一下吧。”沈杰本想推辞，但江局长已夹起皮包走到了门口，一边走一边说：“我还有急事，你就用我办公室的电脑打吧，那份手写稿就在电脑桌上。”沈杰等江局长走后拿起电脑桌上的讲稿看了一下，这是一份在全县林业大会上的讲话，也就是一些官话套话，虽说长了一些但却净是常用字词倒是很好打。再说他还有一个月的工资没领呢，现在还得听江局长的，于是就坐在电脑前打了起来。
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后，沈杰打好了讲话稿，他用订书机给装订好后放回到江局长的办公桌上，不经意间却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份批文，这份批文是本县涧头镇黄岭村村民黄四喜砍伐自家林木的申请书，江局长已在上面盖了章。黄岭村离沈杰的老家只隔了一座叫库山的小山，他因为要出远门正想回去看看爷爷奶奶，所以就把批文装进了自己的兜里，打算给捎过去。
沈杰又坐在江局长的办公室等了一会，见江局长还没来，他便起身离开林业局坐公共汽车去了爷爷家。
爷爷的家在库山脚下一个叫沈楼的小村子，沈杰在涧头镇下车后买了一些水果，然后又租了一辆三轮车来到了沈楼。沈杰的父亲在县城工作，本想接爷爷奶奶去县城居住，可爷爷奶奶却过不惯城里的日子，死活不同意，所以至今还住在乡下。沈杰见了爷爷奶奶怕他们担心并没敢说到南方打工的事，只说自己要出差，所以来看看他们。
沈杰同爷爷奶奶说了一会话，然后就翻过库山去了黄岭村。当见到黄四喜拿出砍伐证时，黄四喜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了，一个劲要留他吃饭，还说要把自己的小羊宰了招待他。沈杰笑了笑，说：“一点小事，举手之劳，再说我正好是路过这里，所以就给捎来了。”黄四喜说：“那，这个证是江局长让捎来的吗？”沈杰说：“这个倒不是，我正好去他办公室，看到盖了章就给捎来了。”黄四喜说：“兄弟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不瞒你说，我十年前承包了二十多亩荒山，种了一批树，现在想成批卖了好收回投资，可你们林业局却说砍伐林木要砍伐证，我按规定办了申请，但是你们江局长就是不批，前两天我又找到他，他埋怨我怎么一直都不开窃呢，我细问之下原来是他想要好处的，开口就要二十万，要这么多的钱，我这十年的树不是给他种了吗？后来好说歹说才要了四万块，这不，我钱还没送过去证却让你给捎来了，你看你这不是帮了我大忙了吗？”沈杰听了差一点吓出了汗，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不过他已决定辞职，江局长对他也是没有办法，大不了自己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
沈杰告别了黄四喜，想再翻过库山到爷爷家去，就在他走到山半坡时，却听到坡下有人在呼喊救命。沈杰看了一下，山半坡的这条路是通向山南风景区的必经之路，因为路窄不平以前经常有小车翻下去。他顾不上多想，当即顺着呼救声跑到坡下，一看果真有一辆小轿车翻倒了，司机可能被卡在了里面，车边有个女孩一身血污地趴在草丛里，呼救声就是她喊出来的。
沈杰怕这个女孩有事，急忙跑了过去，等到了跟前一看却是自己的同事阿薇，就问她说：“怎么样，你伤地厉害吗？”阿薇说：“我没多大事，车玻璃把我头划破了，刚才从车里爬出来时又把腿划出了血，我担心江局长，你快救他！”沈杰伸头向车里一看，只见车里卡住的那个人肥头大耳的，正是江东明局长。
原来这个江局长最近和他的下属阿薇好上了，俩人还偷偷在外买了房子，今天吃完中午饭阿薇非要去风景区游玩，江局长一高兴就自己开着小车带她来了。当走到库山山半坡时，一来路不好走，二来江局长也喝了点酒，所以就翻下了坡。沈杰掏出手机想报警，阿薇说：“没用的，我试过了，没信号，这里是盲区。”沈杰说：“那怎么办，要不我到我爷爷家叫几个人来吧？”阿薇看了他一眼，说：“你爷爷家离这有多远？”沈杰说：“不远，也就是一里多的路吧。”阿薇说：“那你快点，江局长可能快不行了。”沈杰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跑向了沈楼村。
等沈杰叫来了村子里的人，阿薇也快支撑不住了，沈杰不光叫来了帮手，也把村里的医生大刘给叫来了，大刘一看阿薇情况不妙，忙给她包扎了伤口，打了消炎针，然后让人给背到坡上的一辆农用车上，先送到了镇医院里。
就在大刘他们救阿薇的同时，沈杰和村里的几个壮劳力也在想法救江局长。他们先用带来的木棍撬起小车，然后一点一点把江局长拽出来。没过多会他们拉出了江局长肥胖的身躯，但他的脚却又让卡住了。沈杰见了忙伸手到车里去把他的脚扶正，别人也帮忙往外拉。在江局长的脚刚让拉出来时，一根木棍突然断裂，沈杰还没来得及拿出手，半条胳膊就让车给压住了。沈杰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咬紧了牙关才没叫出声来。其他人见状急忙又用木棍撬起了车，帮他抽出了胳膊。
沈杰住进了医院，作为江局长的“救命恩人”，江局长对他倒是很关照，不光给他报销了全部的医药费，还承诺要好好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以后一定会提拔重用他。
虽说施恩不图报，但是让沈杰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个江局长竟然是用另外的一种方式报恩的。
2．阴谋
等江局长和沈杰的伤都恢复后，江局长安排沈杰干了办公室副主任。虽说这是一份闲差，但工资却要高了许多，沈杰一看在单位有发展也就打消了去南方打工的想法。
江局长在人前人后也总是说沈杰是他的恩人，要不是沈杰他早死了，其实沈杰也清楚他还有另外的目的，也就是江局长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阿薇的事，江局长背地里也多次交待过，只说救了他一个人，千万不要说车里还坐了一个女的。在住院的时候江局长就是派人偷偷把阿薇转到外地的医院救治的，为的就是怕他老婆和上级有关部门知道。
江局长虽然多次交待沈杰不要乱说，但他对沈杰还是不放心的，特别是他伤好到单位办公发现黄四喜的砍伐证失踪后，他更加怀疑沈杰了。他找人到黄四喜那一打听，砍伐证果然是沈杰给送过去的，他明白沈杰一定是知道了他的一些违法的事，这让他很是担心。他同阿薇说起了这件事，阿薇想了一下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江局长说：“你说我能怎么办，他是咱们俩的救命恩人，我看只有拉他下水了。”阿薇嘴一撇，说：“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那你的把柄可要一辈子攥在他的手里了。”江局长说：“那我怎么办，你说这个姓沈的恩咱们到底要怎么才能报的了呢，给他几十万块钱行不行呢？”阿薇说：“咱们的两条人命，几十万块钱怎么能报的了？”江局长说：“那给他官做呢？”阿薇说：“以你的权力，也就是能让他当个科级干部，我觉得也是报不了。”江局长说：“既然报不了他的恩，又怕落下把柄在他的手，我看不如把他给灭了！”阿薇吓了一跳，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把他给灭了？”江局长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看把你吓的。我可以安排他出一趟差，然后找人在半道上把他给做了，也就是十来万块钱的事，一来这恩也不要报了，二来也没把柄在他手了，这不是干净了吗？”阿薇说：“这办法是好，可万一要是查出是我们干的可就坏了醋了，这可是要杀头的呀？”江局长一笑，说：“现在这个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说了，就我干的这些事，哪一件不够杀头的？不瞒你说，我能当上局长就是找人把前任局长给砍残废了让他不得不退休，我才坐上的这个宝座。何况我找的杀手是一顶一的好手，万无一失，你放心好了。”阿薇吃了一惊，她说：“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还认识这些人啊？”江局长说：“那是当然，在官场上混的肯定要黑白两道通吃才能好办事，你就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我把钱交给你，你只管出面和那个杀手联系就行了，这事我不能亲自出面。”
江局长从他和阿薇二人的那个小家回来的时候就找了一个黑道上的朋友，让他帮忙找个杀手。巧的是第二天就有纪检委的领导找他谈话，问他是不是在批林业砍伐证的时候收受了巨额贿赂，这位领导还说是有人向纪检委写了举报信。其实这信是别人写的，江局长利用职权贪污受贿早已引起了民愤，写他举报信的也有多人，但这位江局长却认为这是沈杰举报的，也正赶上沈杰在那天间接向他提出了善意的忠告，要他在批林业砍伐证时不要违反原则。江局长表面上连连答应，但心里却更加坚定了除去沈杰的决心，所以他当机立断给了杀手十万块钱，然后安排沈杰到南方出差。
沈杰得知江局长让他去南方的消息后高兴坏了，他还一个劲地以为这是江局长在照顾他，想让他借机公费旅游。同事们知道了也很是羡慕，都说江局长是在借机报恩。江局长怕那个杀手不好下手，他特意安排让沈杰出差的时间长一些，嘴上却说是想让沈杰多玩些日子，而且还多给了沈杰一些钱。
沈杰要去的那个南方小城叫岚城县，那是地处南疆的一个海岛，面积有三百多平方公里，人口只有十来万人。这是那个杀手精心安排的，他给江局长的朋友说海岛上面比较偏僻，而且四面皆是大海，杀完人后扔下海里喂鱼就没人知道了。这正和江局长的心，他不想让人找到沈杰的尸体，怕从他身上再搜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如果杀手成功杀死了沈杰，他就会给沈杰的家人说沈杰出差失踪了，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只能是不了了之。
江局长为视“感恩”，在沈杰出差当天亲自开车把他送到了火车站，而且还拍着他的肩膀一番交待，让他好好干，说以后一定会重用和提拔他的，这让沈杰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还在心里想自己只是顺手救了江局长一下，这个江局长对自己真是太好了呀！
在沈杰坐上了火车的同时，那个杀手也坐上了车，车票是江局长的朋友买的，就与沈杰的卧铺面对着面。这个杀手叫刀子，他在黑道上混了有很多年了，因为心狠手辣所以得了个“刀子”的绰号。他早在江局长朋友的指点下偷偷去林业局看了沈杰，记住了他的面貌。
沈杰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次公费出差竟然会是一次生死之旅，所以他心情愉快地一边用MP3听着音乐一边吃着东西。
刀子过来主动找沈杰搭讪，故意问沈杰说：“唉，兄弟你去什么地方？”沈杰摘下耳机，说：“去岚城，你呢？”刀子故作惊讶地说：“巧了，我也是去那里，咱们正好同路。”
刀子在接活杀人之前有个习惯，他会先和被杀的那人交上朋友，然后再不知不觉地把那人干掉，这样虽说要花上一些时间，但却少了很多的冒险，因为一般的人都不会去时刻防备着朋友的。对刀子来说花上一点时间还是值得的，毕竟这个“生意”太过冒险，他是想把风险降到最低，再说江局长给他的是十万元的报酬，这也够他用上一些日子的，所以他想和沈杰先交上朋友，然后再伺机动手。
刀子是一个精明的杀手，自出道以来每一件活都干得漂漂亮亮，他认为这次更加容易，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这简直就象杀一只小鸡那么简单。
3．谋杀
刀子和沈杰在南疆火车站下了火车，然后又转乘汽车到了娘宫码头再乘轮船，最后到了岚城岛。
岚城岛是中国的第五大岛，岛上的居民大多以打渔为生，因为近些年捕捞过度致使鱼类减少，一些有钱的人家便打造大船到深海去捕鱼，而没有大钱的人便靠着养殖海产和贩运海产为生。江局长给沈杰出这趟差的理由便是来采购海产品，以供单位发放福利。海产品哪都可以买到，其实谁都觉得他这是在寻找机会“报恩”。
刀子给沈杰说他对岚城比较熟，可以找到好的宾馆，沈杰就跟着他住进了一个叫龙王头的度假村。这是一个紧靠大海的地方，隔窗可以看到大海的波浪，听到大海的涛声，闻到大海的气息。这对于从小就生活在陆地上从未看到过大海的沈杰来说真的是太新奇了，他兴奋地难以入眠，因此在吃过晚饭后又一个人跑到大海边上看海。刀子可没这个兴致，他吃过晚饭就跑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他知道沈杰不会跑走的，所以安安心心地睡觉了。
等沈杰从海边回来，值班员陈小美正趴在服务台上打瞌睡，沈杰叫醒她让她给开一下房间的门，陈小美却看着他，吃惊地说：“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吧，我也是北方人，来这打工有两年了。”沈杰和他一聊俩人竟然是一个地方的，这真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了。从聊天中沈杰得知陈小美的姨夫早年在这当兵，退役后就带着他姨妈到了这里，这家度假村就是她姨妈一家开的。沈杰又和她聊了一会，便回房睡觉去了。
沈杰在海岛上玩了一些日子，有一天他想去看看海产品，当他去叫刀子一起去的时候，刀子却推辞说还有别的事要做，正愁没有向导，陈小美却主动找到他，要带他到岚城随便转转。沈杰随陈小美到了县城海产品市场，看了一下海产品的价格，又问了一下运费的事，到中午时他们选了一家北方餐馆坐下来吃饭。在吃饭时小美说：“我看你和我刚来这里时一样，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所以我想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特别好玩的地方。”沈杰说：“那太好了，我觉得这里每个地方都不错，可能是第一次来海岛的原因吧。”小美抿嘴一笑，她说：“这里是都不错，但要说最好玩的地方，那肯定就是厝痒湾了，不过想去这里一定要在晚上月明之时，而且还要有一条小船，这些都不难，今天晚上的月亮就很亮，另外我姨妈有一条摩托艇，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的。”沈杰一听来了兴趣，他说：“好啊，那真的要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