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是寻常人
“有出息”的人叫张五，这人在县城开了一家网吧，刘黑瓜到了那里却把刀藏到了衣兜里，张五看到他不光不怕还冲着他乐，说：“黑瓜，来赶潮流上网啊？你老婆也在这上网呢，现在我聘她当了收银员，帮我收收钱，我钱多的没地方花，让你老婆帮我花花，他没偷偷给你吧？”刘黑瓜的手在衣兜里把刀子都攥出了汗也没敢拿出来，他就蹲在网吧门口等老婆，心想我就不信你不出来，等你出来咱们再算账！可没多久老婆就出来了，来了也不说话一脚就把刘黑瓜踹倒在地，然后又笑着进屋了，张五从门缝里伸出脑袋来喊：“黑瓜，这可是香港脚，还有香港水呢！”说完缩回脑袋端出一盆洗脚水泼到了刘黑瓜的身上，一边泼一说：“我让你赖着不走！”
刘黑瓜气得浑身发抖，他趴在地上娘们一样哭开了。这一哭可不要紧，藏在衣兜里的刀子“铛”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张五见了虚张声势地叫了起来，说：“不得了，刘黑瓜要杀人了，快报警啊！”说完就用手机报了警，警察就把刘黑瓜抓了起来。拘留了几天后刘黑瓜让放了出来，张五的网吧他也不敢去了，只有认倒霉。可人倒霉往往走路都有树枝砸，就在他让拘留的那几天老市场搬迁，等他出来后新市场的摊位早让人租完了，他连菜也不能卖了。刘黑瓜心里的憋屈无处诉说，只好借酒浇愁，喝着喝着就喝高了，他想我得吃饭得养活儿子啊，我总不能就这样活下去，想到这里他借着酒劲就把青菜放到三轮车上然后去了新市场。
刘黑瓜到了新市场左右看了半天只看见市场门边有一个空推位，他想也没想就支上车子卖起了菜。市场管理员李老七看见了半笑着过来说：“黑瓜，你以为这是你家锅台啊，你想来就来？”李老七过去是老市场的管理员，他认识刘黑瓜本来是想和他开玩笑的，谁知老实人爱往黑路上钻，刘黑瓜没租到新摊位再加上喝高了酒想起了这几日的不顺心，今天一并暴发了出来，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怎么，你们这是不让老子活啊！”
李老七可不是寻常人，在峄县无论哪条道上的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虽说他只是一个市场管理员，可这个管理员的权限却大的很，在这里做生意的都是县城里混得开的人物，没有两把刷子他也“震”不住这些人。三年前县城有一伙流氓弄了个“斧头帮”，领头的叫陈二龙，他看上了在菜市场卖菜的陈香花正上高中的女儿，一天到晚往市场里跑，死皮赖脸地缠着陈香花的女儿，李老七看不下去教训了他几句，他就叫了一帮弟兄过来，非要和李老七“练一练”。李老七三五下就打趴了几个小痞子，陈二龙还不服气亲自出马也不是对手，让李老七一脚踢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呢，市场里一头待宰的猪趁着屠户不防备蹬开脚上的绳子跑了出来，李老七见了冲过去伸手一把抓住了猪耳朵，然后一个倒栽葱将猪按倒，就在别人还没来得及叫好的时候，李老七却双手按住猪的脖子低下头用牙齿咬断了猪的动脉，猪血顿时如泉涌般喷射了出来。陈二龙和他的一帮弟兄哪见过如此阵式，吓得吐出的舌头都收不回去了。陈二龙从此不光不敢来市场了，就连什么狗屁“斧头帮”也解散了，他则背着包到南方打工去了。
现在李老七见刘黑瓜敢向他叫板还真吃了一惊，他卷起了胳膊说：“怎么，看这样子是想和我来上了？”绝望之中的人最不怕拼命，刘黑瓜虽然以前怕李老七可今天却不怕，他酒还没醒呢，他想反正我已经这样了，老婆跑了，生意不能做了，我还怕你李老七吗？想到这里刘黑瓜就拉开了架式要和李老七“玩一玩”，嘴里还叫嚷着：“来啊，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两个老子赚一个！”
李老七英雄一世也不是白混的，他一看刘黑瓜来真的了也不含乎，说：“我活了五十多岁眼看奔六十的人了从来没怕过谁，今天你刘黑瓜敢碰我一下那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市场！”
周围卖菜的和买菜的一看真要打架都围了过来，卖菜的都想巴结李老七因此纷纷上前拉刘黑瓜，想让李老七来打他。刘黑瓜人老实心却不傻，他一看要吃亏就跑到了卖猪肉的案子上操起了杀猪刀，说：“老子进过局子，老子怕过谁，来一个我杀一个！”
众人一看事情闹大了都哄地一声跑到了一边，躲在远处看热闹。李老七一看众人散开他语气突然软了下来，说：“好，你刘黑瓜有种，我今天认栽了！你是进过局子的人，老婆又跑了，给你这样的人玩命太不值了，以后这市场就是你的家，你爱在哪摆摊就在哪摆摊，我惹不起你！”刘老七说完低着头背着手回家了。
李老七栽了，从此再也不来市场上班了，峄县人都知道他栽在了刘黑瓜的手里，这可是最大的新闻了。
事后等刘黑瓜的酒醒了他也止不住地后怕，可怕归怕他却总结了一个“经验”，那就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因此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凶狠”，动不动就喜欢和别人拼命。
自从李老七走后市场的主管部门又换了好几个管理员，但都没人敢管刘黑瓜，后来他们一合计干脆让刘黑瓜当了市场的管理员。
刘黑瓜翻身了，从最初的“窝囊废”变成了管理员，手里有了权，一天到晚美得不行。一开始他还能够“洁身自好”，可渐渐地就变质了。县城里的“小痞子”、“小混子”们也主动投到他的门下混吃混喝，刘黑瓜更威风了，俨然成了“老大”。刘黑瓜“翻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弟兄们去砸了张五的网吧，砸完还不过瘾，他又在网吧门口把张五按倒在地上，然后脱下裤子尿了他一头。张五怕他以后报复竟然吓得不敢报警，事后还找了中间人去说情。本来刘黑瓜气发完了想收场的，现在一看张五害怕到如此地步他又得寸进尺起来，非要张五自断一根手根送来才能了事，最后张五慑于他的威吓在大酒店请他吃了一顿饭并磕头赔礼这事才了结。
从张五这件事上，刘黑瓜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鬼怕恶人”，想当年自己老老实实做人时小狗小猫都能跑他头上撒尿，如今“有能力”了连张五都要怕他了，县里那些“场面上的人”无论哪个也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因此刘黑瓜变的更加“凶恶”起来，动不动就喜欢找别人的碴，从鸡蛋里非要挑出骨头来，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威风。他干的这个管理员虽说权限不大但却管着全市场的摊位，想租给谁就租给谁，而每一个摊位就是一个生钱的窝子，在这个市场里狗屎都能卖出去，大家都想来这里做生意，所以刘黑瓜就很吃香，就有人给送钱送礼。
县里有个叫阿毛的人也想有个摊位，他托人给刘黑瓜送了钱，刘黑瓜转了半天脑子也没想到空摊位，最后他就把主意打在了寡妇陈香花的身上。陈香花的摊位是158号，她这人没什么势力，听说家里也没什么人给他撑腰，赶走她应当不难。
果然不出所料，当刘黑瓜告诉陈香花下个月不让她租摊位的时候，陈香花一点招也没有，只有哭。
刘黑瓜可不比以前了，在县城他也算是个人物了，也算得上是个不寻常的人了，他的话还真没人不敢听，尤其是市场里的人。陈香花急地都给刘黑瓜跪下了，哭着说：“我女儿在上大学，一年光学费就要一万多，你可不能摔了我们的饭碗啊！”刘黑瓜嘴一歪说：“我可不管你这么多，下个月你就走人，我又不是开养老院的！”陈香花听了差一点晕过去。
第二天刘黑瓜一早去市场上班，正在办公室里听着收音机里的小曲喝着茶呢，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怒吼：“刘黑瓜，你给老子出来！”刘黑瓜吓一跳，自从当管理员以来可没人敢给他这么说话了，知道有人想闹事因此提着一根橡胶棒就出来了。
刚走出屋就见李老七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他心里就吸了一口凉气。李老七说：“是你收了陈香花的摊位的？”
刘黑瓜硬着头皮充好汉，说：“是我，你想怎么样？”
“还给她！”李老七说，“不还回去今天你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市场！”
刘黑瓜笑了，他说：“李老七，这话你可是第二次说了？”刘黑瓜嘴上虽如此说但他却从李老七的眼神里看出今天自己要有大麻烦，因此就想先下手为强，在话还没说完时主动出右拳往李老七的面门打来。李老七早防着他呢，看他出拳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拳头，然后暗暗用力握紧，刘黑瓜疼得脸都变形了。但他却不肯轻易认输，又用左拳来打，竟然又让李老七的左手抓住了。刘黑瓜又抬右脚来踢，谁知不光没踢到李老七还让李老七反踢了一脚，疼得他直呲牙。刘黑瓜黔驴技穷趴下头就要来咬李老七的手，李老七冷笑一声说：“你小子是属狗的吧？”一边说一边用脑袋撞了刘黑瓜的脑袋一下，直撞得刘黑瓜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李老七走到猪肉案上拿过来一把杀猪刀递到刘黑瓜的手上，说：“来，有种你来捅我，你要敢来拿刀子我就是正当防卫，我让你今天死在这里！”
刘黑瓜彻底蔫了，他没敢接刀，蹲在地上抱着头女人一样哭了。
李老七却不管他哭不哭，把他拉到一家小酒馆里炒了几个菜又给他倒了杯酒说：“你以为上次我是真怕你啊，我还不是看你可怜。”刘黑瓜愣了，他说：“怎么，上次你是让我的？”李老七说：“其实我年轻时和你差不多，不过我比你脾气坏多了，老婆跟别人跑了一气之下我拿刀捅了那个男的，幸好没死我在大牢里蹲了几年，出来后没着落就跟人打架，混了个恶名。说实话我一直同情你，那天你摆的那个摊位其实是我暗地里偷偷给你留着的，我不图别的就是想让你请我喝口酒，我再开导开导你，没想到你却给我来上了，正好我也想辞掉管理员的工作去我女儿那里享几天清福，所以就就坡下驴成全了你，我知道市场管理员这个角色不好干，你压倒了我有了名气，将来一定能干上这个差事的，可谁知你却不成器，昨天陈香花把电话打到了我女儿家说了你不让她卖菜的事。人家陈香花可是个苦人，自己养活了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你怎么就能忍心夺她的饭碗呢？我还知道你最近干了不少的错事，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一步步滑向深渊，以后真的要在大牢里过日子，所以我就赶来了。”
刘黑瓜听了羞愧难当，脸红到了脖子根，他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怎么做出了这种事呢？”
李老七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了解过了，你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把好处退了吧？”刘黑瓜连连点头，说：“我听您的。”李老七说：“黑瓜你要记住了，我年轻时一心要打出一片天，后来我才明白了，单用拳头是打不出来一片天的，只能打出一片仇，要想别人都敬着你，你首先要去敬着别人，这才是做人的正理啊！”
几天后刘黑瓜主动辞了管理员的工作，正好市场里有一户人家搬走他就租了那个摊位仍然卖菜，而李老七也时常来找他喝酒，俩人从此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