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讨子宝典
周巧兰决定去找儿子。其实她的儿子并没有失踪，失踪的是她。十年前儿子小超两岁半时，周巧兰与丈夫邓龙闹了矛盾，她一气之下跑到了城里。说到底她之所以丢弃家庭还是因为贫穷，她不想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农村生活一辈子。到城里后周巧兰吃了不少苦，但也终于让她做成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在这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儿子，只是因为害怕邓龙纠缠她一直没敢回家。她也偷偷打听过，这十年里邓龙一直在找她，也从来没死过心。因为周巧兰在城里换了名字，再加上她时刻防备，因此邓龙没能找到她。现在情况变了，她听说邓龙得癌症死了，小超的处境堪忧，她的母爱再一次觉醒，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要回儿子，让儿子回到自己的身边生活。
周巧兰开车来到沃尾村，邓龙的爸妈一看到她脸就拉了下来，并且赶她出去。小超去镇上的中学上学了，周巧兰想到学校去问问儿子的态度，到了学校找到老师说明来意，老师去问小超，回来告诉她小超不想见她，让她有事去找爷爷奶奶。周巧兰不得已再一次来到沃尾，这一次两位老人连门也不开，她有些着急，在门口说：“小超没爸了你们还想让她没妈吗？”公公气得直喘气，说：“你这样的妈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周巧兰忍着性子说：“我以前是不对，可那也是有原因的啊，再说你们也要为小超的将来着想吧，以后上大学、结婚、买房子哪一样不要钱，你们能负担得起吗？”这句话激怒了公公，他说：“我们就是和小超一起讨饭也不要你管！”婆婆怕气着了老头子她说：“小兰你走吧，要是再把你爸气个好歹咱们这家可就更完了，你看你爸都六十多岁了还每天跟着人家建筑队干小工，要是小龙还活着，要是你们好好的，我们不都享福了吗，现在不干活小超连个生活费都没有，你就别气他了！”
周巧兰鼻子一酸，想想过去她与邓龙吵架时，公公婆婆都是骂儿子，从未有人指责过她，虽然每次吵架都是她找碴，但一家人仍然将就着她，就是现在婆婆也没拿她当外人，仍然是说“咱们家”。
公公打开门，他恶声恶气地说：“你走吧，这个家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小龙也死了，你的婚姻也彻底解脱了！”
周巧兰抹着泪：“爸，过去是我不好，就给我个机会吧？”公公说：“你别再叫我爸，我可不敢当！”说完又“咚”地一声关上了门。
周巧兰急眼了，她叫道：“你们别欺人太甚，小超是我儿子为什么不让我管？”公公在门里叫道：“谁能证明小超是你儿子，这八年里你是给他买一尺布了还是给他做一口饭了，别以为我不懂，你这是遗弃罪！”
周巧兰理屈词穷，她软下了口气：“那好吧，我承认我过去不对，你们就说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小超给我，有什么条件你们就说吧！”
公公说：“什么条件都没有，就是不给！”周巧兰说：“要不这样，我给你们二老十万块钱养老，也好让你们享享福。”公公说：“十万块钱很多吗，你以为我们没见过钱？”周巧兰说：“那你打算要多少？”
公公随口说道：“拿一百万来，要不以后别进我的门！”
周巧兰一愣，但她还是咬了咬牙说：“好吧，你们可别反悔，明天我就把钱送过来。”
第二天周巧兰带着公司的两个保镖提着一百万现金来到邓家，当她把钱摆到公公婆婆的面前时，两位老人却反悔了。
二：奇怪试卷考媳妇
沃尾村不大，一听说周巧兰要拿一百万块买回自己的儿子全村都轰动了，大家伙挤到邓家小院里看热闹，有很多人劝邓老爷子收下这钱，说将来也好留给小超娶媳妇。公公摇着头：“昨天我以为说一百万她拿不出来，早知道这样我就说一千万一个亿了，反正昨天也没人给我证明，就是去法院也不算数，我确实是反悔了，这钱我们不要！”
周巧兰盯着公公差一点哭了：“你怎么能这样，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说话不算话？”公公脸一红：“对，昨天的话是不算，因为没人作证，不过今天的话全部作数，咱们全村人除了打工外出的全都在这里，可以作个见证。”有个叫三道的家伙叫上了：“对，我们给证明，把钱收了，小兰以后不许反悔！”公公骂三道：“你知道个啥啊，谁要她钱了？小兰的钱放我这和放她那有什么区别，放我这还不是多招几个贼？再说小兰又没重新结婚生子，无论放哪都是小超的，我要又有什么用？”小兰这一次算是听到真话了，她眼角有些湿润，咽了口唾沫说：“爸，你要是有其它的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我只要能做到一定会答应的。”
公公清了清嗓子说：“条件确实有，只是昨天没人给我证明就没说出来。小龙临死前有话，说只要你拿出诚心，小超是可以给你的。”
周巧兰一听欣喜无比，她说：“爸，你都看到了，我确实是有诚心的。”公公又一次摇头：“有没有诚心我说了不算，要我儿子说了才算。”
“你儿子？”周巧兰没反应过来，“你是说邓、邓龙，他不是死了吗？”
“对，死了，但死人的证明更有效！”公公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然后又说道，“这是小龙活着时出的一张试卷题，他说在他死后小兰肯定要来找小超，到那时只要小兰做对了这张试卷上的全部答案，就证明是有诚心要回小超的，到那时就完全可以放心地把小超交给小兰了。”
公公把试卷递到周巧兰的手上，说：“不急，你在这可以做，也可以拿回去做，什么时候觉得做得全对了就交给我，记住了是全部都对，有一道题不对你就死了要回小超的心吧！”
周巧兰接过试卷，她只看了几眼头就大了，只见前面几道题是问答题，第一道题写道：请问小超的生日是哪一天，公历阴历分别是哪一月的哪一日，出生时的时间、地点；第二道题更难，问的是小超出生后的第一泡屎尿是什么时候拉的，当时都有哪几位亲戚朋友在场；第三道题问的是小超会笑、会爬、会走分别是哪一天，当时都有谁在场。周巧兰看着看着汗都下来了，这些问题她根本回答不上来，小超的生日她是知道的，但却只知道阳历并不知道阴历，她清楚这是能够查找出来答案的，可后面的呢，比如小超拉的第一泡屎尿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又会笑的、会爬的，她都不记得了，就是能够想起来也想不起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啊，这也太难为人了！
公公看小兰一脸难色就说：“要不你先拿回去吧，我也不为难你。”三道在边上提醒：“老爷子，小兰可别到网上搜到标准答案了？”周巧兰一听就把气撒到他身上了：“搜你的大头鬼啊，你看看这上面的题哪一道能搜到！”一边说一往门外走，坐到车上后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讨子宝典现公司
周巧兰三天没去公司，她看着那张古怪的试卷是一筹莫展，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公司的门卫小张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孩子送来一封信，指名要周总亲自打开。周巧兰问那个小孩在哪，小张说小孩放下信就走了。周巧兰急忙开车赶到公司，她从小张手里接过信拆开，只见里面是一个日记本，打开第一页她惊喜地发现竟然是邓龙的“爱子日记”。邓龙在小超出生后就有记日记的习惯，上面详细记录了小超的出生日期和每一天的进步，什么时候拉的第一泡屎尿，什么时候会爬会走的，当时都有谁在场全有记录，对周巧兰来说这可是她的讨子宝典了，有了这本日记就能做对那张试卷上的全部答案了。
周巧兰心头一热，她问小张来送信的孩子朝哪个方向走了，小张向东一指：“坐了二路公交向东走了。”她急忙开车去追，却没能追上，回来又问小张这孩子长什么样，小张向他描述说：“瘦高个，鼻子很大，耳朵后有一个小肉瘤。因为离我很近所以看得非常清楚。”周巧兰的心脏似乎让刺了一下，她知道这个小孩是自己的儿子小超，一定是他在帮自己，看来儿子是想回到自己身边的。
周巧兰到公司处理了一下这几天积压的事情，然后又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看邓龙的日记，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小超这十年里所经历的大小事情，特别是在她偷偷逃跑的那天夜里，她甚至差一点失去了儿子。
那夜下雨了，邓龙怕雨水淹死玉米就扛了铁锹去田里挖沟，周巧兰看着熟睡的儿子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披上雨衣钻进了夜幕里。她这一走就是十年，却不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事情。
邓龙从田里回来，看到小超手里拿着一瓶农药百草枯除草剂，瓶盖已经打开，邓龙吓得脸都变色了，他问小超有没有喝，小超只是哭着找妈妈，还说他渴了。邓龙找不到周巧兰，他用雨衣包着小超然后抱着往镇医院跑，到那后大夫也不敢断定小超有没有喝，他们用洗胃机给小超洗胃，看着小超痛苦的样子，邓龙气得直骂周巧兰，他在日记中说，这是他第一次骂周巧兰。小超从医院回来他才知道周巧兰跑了。好在小超并没有真的喝百草枯，否则洗胃也没有用，小家伙当时只是口渴错把百草枯当成了饮料，打开盖后可能闻到味道不对就没喝。
从医院回来邓龙从此开始寻找周巧兰，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前他终于找到了，但他却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因为他发现周巧兰已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他们再也不可能结合在一起了。
当年周巧兰与邓龙结婚时因周巧兰的年龄还未到二十二周岁，所以没领结婚证，这也是周巧兰想逃跑的原因之一，她明白只要她放弃这场婚姻邓龙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巧兰一直以为邓龙没找到自己，看了日记现在才知道真相，看来邓龙把她的地址曾告诉过儿子，所以小超今天才能找到她的公司把信送来的。
有了这个日记就好办了，周巧兰很快做出了试卷上的全部问题，然后在一个艳阳天开着小车去了沃尾村，她要接回自己的儿子。
这天是星期天小超没去上学，但一看到周巧兰他就钻进了自己的屋里，任谁喊也不出来。周巧兰把试卷交给公公，公公竟然看也没看就揣进了兜里，然后说：“你把小超带走吧，好好待他，这孩子懂事。”
周巧兰有些诧异，她说：“爸，你不看看答案？”公公笑道：“出了一个小叛徒你还能做不对？”婆婆在一边说：“小超偷偷把他爸的日记本送给你，回来后就给我们说了，这孩子看来想跟你去城里，我们就不拦着了。”
周巧兰去喊小超，见他把门在里面闩着就说：“小超，你不是愿意跟妈妈走的吗，现在关门干什么？”
小超突然冷不丁地叫：“我不愿意，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妈妈！”
周巧兰一愣：“为，为什么，那你怎么还给我送日记本？”
小超哭道：“要是想带走我，你必须跟我一起去祭拜我爸爸！”
四：真爱在心漂四方
周巧兰跟着小超来到沃尾村南一个叫乱草岗的地方，那里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坟墓。墓是用青砖修的，留了两个门，一大一小，让周巧兰纳闷的是一座大门已封死，小门却还开着。听小超说邓龙是在外地死的，他一边在外打工一边寻找周巧兰，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她，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捡废品，也许是经常接触垃圾的原因，让他得了癌症，他死的时候身边没一个亲人，死后是由当地居委会的人帮忙火化的，骨灰是小超的爷爷到城里抱回来的。
小超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然后又说：“出试卷考你是我爸死前留的遗言，我爷爷都不知道他还留了话，他知道你做不出来就把日记本放我那，让我偷偷送给你，他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养活一个孩子非常不容易，想让你好好疼我培养我，要不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呢！我一点也不想跟着你，从记事起我就不知道自己有妈妈。”周巧兰惭愧无比，她说：“你爸，你爸是个好人！”
小超说：“我爸也有私心，因为你是大老板，他想让我有一个好的未来，他说只有得到好的教育，将来才会有出息，这样娶了老婆才不会跑了。”周巧兰低下了头：“这都是你爸说的？”
小超显出了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他说：“我爸要是有钱你肯定不会跑，你就是个钱迷！”
周巧兰拍着小超的肩膀：“儿子，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清楚，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超躲着妈妈，他说：“你现在别叫我儿子，我还不大习惯做你的儿子！”说着他用手一指那个小门又说，“看到那个小门了吗，那是给你留的，我爸说你早晚是要嫁给别人的，等你百年了他也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你能够送他一件经常穿的衣服埋进这个小门里，他不要你的骨灰，有件衣服陪他就够了。他说他配不上你，这辈子能和你做过几年夫妻且生了孩子就已满足了。”
周巧兰不知不觉流下了几滴眼泪，她说：“好，我答应你爸爸，到时一定会把我的衣服埋进这里。”
小超闪过一丝笑意：“这就好，你答应了我就跟你回城。”说到这里他看着周巧兰又认认真真地说，“但是你想让我喊你妈妈那还要等一段时间，因为我还要考验考验你。”
周巧兰笑了：“行，只要你跟我回城就行，喊不喊妈妈都无所谓。”
周巧兰把小超送到学校，每天尽心尽力照顾他，不觉半年过去了，小超也开始叫她妈妈了，母子之间建立起了感情。
有一天周巧兰感觉身体不适，到医院一查却被告知是淋巴癌，这真是晴天霹雳，弄得她一时不知所措。
小超来看妈妈，周巧兰看着才相聚半年的儿子禁不住哭了，她说：“儿子，妈妈想好了，等我死后让你爷爷找人把爸爸旁边的那个小门再开大一点，就把我的骨灰放爸爸的边上，我想和他在阴间做真正的夫妻。”
小超一愣：“妈，你怎么改变主意了，你不是特讨厌爸爸，嫌他老土没有用吗？”
周巧兰说：“这几天在医院没事又翻看了你爸的日记本，上面有句话让我感动。”
“哪句话？”
“就是这句。”周巧兰拿出日记本翻开，小超伸头一看，只见在一页纸的最不显眼处歪歪扭扭地写着：看过不少美女，总感觉都没有小兰漂亮。
周巧兰一脸的羞涩，她望着儿子：“儿子，你说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小超点着头：“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他又想了一下说，“但爸爸也非常帅，他不老土，他还会上网呢！”
“他会上网，你怎么知道的？”周巧兰有些不相信。
“就是昨天，他给我QQ上发了个消息，说让我带你多去几个医院检查一下，也许是医生误诊了。”
“什么什么？”周巧兰一脸的疑惑，“儿子，你到底是在说谁？”
小超这才知道自己说露了嘴，他红了脸说：“妈妈，我骗了你，我和爷爷奶奶还有我爸爸都骗了你，爸爸没死，他只是想让我跟你一起生活，得到好的教育，所以才假装死了骗你的。他知道你不会再和他结婚，但只要他活着你就会宁肯不要儿子也不见他，所以他只有死。”
周巧兰心一动：“儿子，那你爸爸呢，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他在哪里，他说他要在外流浪到死，再也不会出现在咱们的生活里了，这也是他为自己修好了坟墓的原因。他只是偶尔在QQ上和我说句话，前几天你得了重病我很伤心，他昨天就在QQ上安慰我，并帮我出主意。”
周巧兰一把抱过了儿子，她流着泪说：“儿子，快告诉你爸，让他回家，就说，就说我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