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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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白痴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胖有的瘦，他们生活在这个大千世界中，无论是哪一种，都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生活，是人类的权利。或者应该说，生存，是每一个存在于这个蓝色星球上的生命的权利。你问我外星人怎么办？我只能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我是个彻底的狭隘的人类主义者，那些所谓的外星人，叫他们见鬼去吧。
好象废话说多了一点，那么让我们进入正题。这次要讲的是一个叫做林与的年轻人的故事。什么？我每本书的主角都叫林与？
好吧，和我那个当特种兵的林与主角没关系，和我那个穿越到华夏朝的林与同样没有多大关系。这个叫做林与的年轻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得扔到人堆里，就算你认识他也找不出他来。
当然，他也有不普通的地方，不然我也不会把他挑出来当猪脚了。
故事，得从一个春天的晚上开始说起。
武汉的天气，最近似乎总是非常地反常。在经历了一次相当恐怖的暖冬之后，紧接着的，居然是一个130年来最寒冷的冬天。
已经3月了，天气却连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天空的乌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盖，把武汉这口大锅给死死地罩住了。
这是一场连绵的春雨，整整下了大半个月，似乎把整座城市的行人，都浇了个透心凉。路上只有两三个人，打着各色的伞，行色匆匆。
在四马路的拐角出，有一栋木制的三层建筑。据说这座建筑的历史比这个国家的历史都要长上三四倍。当年它修建起来的时候，几乎是整个城市最高的建筑了。
可现在是21世纪了。曾经的辉煌灯火早就已经变作了昨日的烟云。这栋显得十分破旧的建筑，被周围的高楼森林给死死地围住了，终年见不到一缕阳光。
当然，这该死的寒春也没给它见阳光的机会。
整座木楼里，都有一种沉重的霉味。建筑的一楼是一个中式的大堂，很传统的那种，正厅的布置也非常地讲究。只是那些装饰品和桌椅都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落满了灰尘。
建筑的二楼和三楼，则全部都是高大的五层书架。这座三层小楼，在*之前，就改作了这个地区唯一的图书馆。里面收藏了许多已经早已绝版的古董书籍。
当年主席在武汉畅游大江的时候，曾经在这个图书馆里借过书题过字。这才让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和里面珍贵的书籍，在浩荡的*风潮中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如果从楼下看向小楼三层的那个窗户，你可以看到一片昏黄的灯光。这种光亮属于那种老式的大功率的灯泡。
整个时候，我们的男主角，正站在那一片昏黄的灯光中，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那一纸薄如蝉翼的古纸。上面全部都是一些很复杂的古体字，从上面看不到一点现代汉字的痕迹，但是林与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本《南华经》。宋朝某书法家手抄本，倘若拿到黑市上去卖，只怕可以吵到上千万的天价。但林与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些，哦，他确实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这些书上的文字很可爱，看起来让人舒畅，所以，他就读了下去。
林与的身体并不算强壮，微微有些瘦弱的身影，在那昏黄的灯光中，更显得有些可怜。但他的精神却是很好，倘若你从正面看过去，他的双眼正在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光芒。
他注视着面前的书，口中喃喃地念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④，其翼若垂天之云。。。”
读到这里，他随手挥动着自己的双臂，似乎在想象着鲲鹏遨游的畅快。他的眼睛很快就从书上移了开去，可他的嘴巴却没有停止。
“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tuán）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读到这里，林与很自然地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的脸看起来很长，颜色是蜡黄的，不知道是不是和灯光有关系。
他的人倒谈不上帅或者丑，就是气质有些“与众不同”，所以这一笑起来，整个小楼里都是一种诡异的感觉。
笑着笑着，他就流下了泪来。
他是一个正常人，甚至比许多的正常人还要聪明。可惜，从他七岁的时候开始，就顶着一个白痴的称号。
这个称号陪他度过了二十三个春秋。今天午夜一过，他就要三十岁了。可回想这三十年来，书没读成，恋爱没谈过，工作找不着，连父母都孝敬不了。真可谓是一无是处。
其实，这些并不怪他，事情的起源是在七岁时的一次致命的意外。
那一年，父母高高兴兴地送他去上学。
他的父母是双职工，平时就很忙，他从小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所以人显得有些沉默，和其他的孩子自然看起来不太一样。
当时他就读的小学叫做湖滨小学。这所小学在武汉倒是很有名气。并不是因为这个学校有多好，而是因为这个学校开设有一个特殊的班级－－－－培智班。
简单的说，这个是针对一些智力有缺陷的小孩开设的班级。或者用更通俗一点的话说，这个班就是教白痴的。
由于林与看起来和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所以当时有一个老师建议对他进行一次测试，看他是否需要就读培智班。
林与并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现了，只是记得老师的表情很凝重，和自己的父母说的很严重，好象自己如果做那个测试不上那个班，就要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
结果是，林与顺利地“通过”了测试，成了培智班的一员。他当时一度怀疑自己真的是智力有问题，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一切的起因不过是20块钱。
很简单，如果他上培智班的话，每个月就要额外给学校交20块钱。。。你可以想象一下，1986年，一个月20块，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数字。他依稀记得，自己父母当时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是30多块。
这意味着林与一个人的学费，就要占到父母收入的一半，甚至还要更多。
林与已经不记得在那个小班里学了些什么。他只记得那些嘲笑。那些铺天盖地的嘲笑，就算是他后来考试考出了那个班级，这种嘲笑声也没有停止过。这样的嘲笑整整持续了二十三年。
这并不是一件夸张的事情。
那短短一年的培智经历跟随着林与的档案，注定要跟随他一生。据说，那种属于精神类和智力类的测试，是终身制的。
所以，无论林与在哪里读书，无论他想去哪里找工作，没有一个单位和学校愿意接受这个拥有智力缺陷和精神病史的学生。
就算现在这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还是人家可怜他，才送给他的。至少他看不出来这个根本没人来的图书馆有存在管理员的必要。
他低头看着那本，想起了许多事。对于人们的嘲笑，他一开始是不屑的。就像逍遥游里写的那样，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怎么看得出我的深浅？
可后来，他发现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林与依靠自己的努力，很快脱离了那个班级，可是，他发现这改变不了什么。
周围的人依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无论自己表现得如何优秀，都会被看作是异类。各种各样嘲笑的声音，从来就没有中断过。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和逃避。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有无数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可惜，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地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林与看着面前的古书，一阵不甘涌上了心头。他知道自己不是白痴，或者说，他是少有的聪明之人。至少他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对每一个看过的字，都过目不忘。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的一生，已经注定了只能这样走下去，活在别人的歧视下，活下无数人的嘲笑声中。。。
他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面前的古籍上。早已经受尽了岁月侵蚀的纸张，再也承受不住巨力，化作了片片雪花，在小楼中飘扬了起来。
林与目光迷离地看了看那些飞舞的纸末，悠悠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准备下楼离去。
“轰。。。”
乌云之上突然涌起一阵惊天的雷鸣，小楼内的灯光呲啦一声失去了光亮，整个楼内一片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灯才重新让楼内恢复了昏黄的颜色，只是那个干瘦的年轻男人，却早已经不在了。
这个夜晚，林与的父母在哭泣，他们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更多的人只是叹息了一声，就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毕竟，这里，只是失踪了一个白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