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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坑人

书籍名:《像我这一种男人》    作者:厌倦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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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天都有可以记起的事儿,哪怕是不开心,我想这都比空荡荡的无事可做要好。

        夏德良的包票迟迟没有兑现,隔几天我也就忘了那些。修鬼的眼睛倒没大事,反而二郎的鼻子出了点问题,三天两头淌着鼻血。每天在和平区和李桐学校跑着来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只认识这一条往返的路,其他道路或近或远或热闹,我都没兴趣留步。也许,是没了让自己对其它玩意感兴趣的兴趣,这比什么都要没劲。

        每次开汪洋的车给李桐送这送那,我都会在傍晚路过市里新开的家居广场。那里每天也都同样聚着一群人,扭秧歌或者跳交谊舞,还算热闹。奇怪的是,我偶尔会停下车打量着人群,然后问自己:这些人笑什么,为什么笑,扭秧歌和跳舞是多无聊的事,即使摇头,我也不过是为了透透刚灌进嗓子的酒而已。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所以我只能冲着那些人的笑脸啐痰,所以我更加无聊。

        冬天散了,我和我们的和平区却一直没有开业。事情不大顺,汪洋准备了几次,都碰上了让人反胃的风头。

        第一次就是蘑菇姗姗来迟的出现。一群小崽子在一家迪吧里下药,将一个原本还算熟悉的丫头带进旅店轮了。不过药这东西不能掺着嗑,即使四号、五号这种剂量不同的同种摇头丸,混在一起嗑也容易出事,毕竟那些东西都会破坏人的脑子和心脏。蘑菇这种当年风靡一时的强奸药更不用提,稍不留神就会换来十几年板床的待遇。

        这些小子在女孩的杯里没少折腾,放进去的药片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数量。事完之后,几个小崽子溜回家养神,而女孩却躺在旅店里一直没有醒过来。老板发现送去医院后,多亏了派出所的干事十分注重,不然夜班那些大夫根本无法抢救回这条可怜的生命——据说脑子严重休克,抢救回来之后女孩的意识还是混乱的。

        市里严厉扫了一圈,几伙在市外农村交易药丸的团伙都被揪了进去。汪洋不想在这种时候招风,于是把开业延迟了很久。

        第二次多少有些无辜,至少我这种小混子感到无辜。市里以前有个外号土匪的哥们,原先是农民,天生命好,家里祖传下一副专治扭伤的膏药。市国营医院九几年的时候曾开价十五万,他没出手,就靠着每贴十块钱的收入过日子。要知道在九十年代,十几万比现在的几十万更阔气。

        可惜这哥们玩的太虚,在各行各业都开始流行注册专利时,他也冒尖把自己的方子注册了一轮。

        注册专利并不是保障自己的秘方或技术可以不被别人盗窃,相反,凡是注册了就必须公布所有的细节,就代别人可以大肆改用这些玩意。这种无聊的手段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欺骗的也只是那些急于想被欺骗的人而已。

        于是没过多久,土匪就发现几家大医院都在用他的方子,换汤不换药,里面多加几味没大用处的材料而已。

        一气之下,土匪低价兑掉自己的方子,从小饭店到农机厂,几年下来钱没赚多少,人倒是认识了不少。加上这哥们办事不拖拉,遇见不顺眼的就狠命砸,名头混的很响。

        因为有人叫号他不好使,不过是个农村土包子,土匪带人动手消了气,也把自己送进监狱养了几年。开春放出来后,这家伙脑子有点乱,在街边打麻将被巡警处罚时动了火气,把刚刚退伍下来当警察的小当兵打成了重伤。

        跑的还算快,中午打完,土匪下午就溜出了市。但是没用,这种事不大但影响很恶劣的玩意根本讨不到好,用不着公安厅发一些A级、B级的统杀令,市局一个口头通知,他在第二天就被批捕。没有警察破不了的案子,谁都不用侥幸,只不过有些案子他们没时间或者没资格去破而已。

        于是又开始整风,大惊小怪的事每年都会有,打个麻将就得没收桌面上所有的钱,道上的哥们都觉得这件事过了头。不过毕竟土匪做的太过火,那段时间稍有痞气的小子在街面上逛都会被喊过去讯话。是“讯话”不是“训话”,这是一位半夜把我堵在和平区门口的警察解释给我听的,还在手心比划了这两个词的写法。似乎我享受的是比较礼貌的待遇,可惜我感觉不出,。

        那天晚上我倒是遇见了这半辈子中最好笑的家伙——一个小崽子。警察喊他过去训话时,他挺着脖子居然敢骂,先是骂警察说话不客气,随后解释自己未成年,警察没资格对他问东问西,一本正经的要求自己监护人来了之后才肯开口。

        “滚你妈了个逼的。”老K在他身后踹了一脚,“问你你就说,还非得把你拎进去蹲半宿禁闭,你才知道在人家面前你就是孙子?”

        因为这话,我和老K差点被请进去。

        不管怎么说,很背的一段时间,和平区一直拖到了四月也没开业。就当夏天慢慢接近时,那一年老天爷也跟我们开了玩笑,搞出一片非典大潮流,如果不是汪洋底子硬,早早就得关门大吉。

        非典刚来时,我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对着电视新闻发呆。一切都离我很远,只因为我身边没有死人。可我的父母不这么想,从早到晚打电话要求我不要随意出门,可我不能不出门,李桐的学校开始隔离,每天我都得去送一些东西。

        终于,我看不见家居广场前的秧歌队,我偏偏开始想念那些笑脸。人果然贱,容不得别人在自己笑不出来时开心,又抛不掉想看见别人笑脸的念头。

        亲戚家的一个孩子那年高考,虽然考试延期,但信心很足,主动打电话向我母亲要一些高考成功的奖励钱。

        我碰巧回家,抢过电话把他骂了一顿,就在母亲的目瞪口呆中,我没有保留一个我知道的脏字。

        学习是给自己学的,他应该庆幸自己学到的东西得自课堂,而不是像我淹在社会里数着伤口慢慢变聪明。

        和尚的叔家哥哥开了家网吧,非典时根本没客人,我跟着鸡头那些小子每天都泡在那里。老K迷上了砍传奇,天天带着人在里面边骂边打。我没耐性,只是跟着鸡头在聊天室里胡侃。鸡头似乎对这个冷冷清清的夏天十分抱怨,在聊天室里每遇见女孩只问同一句话:“出来见面不?”

        连对方姓名长相都不问,偏偏他总能找出女孩,虽然长相大多违章。

        小腰在家里养膘,和我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但却经常在喝醉时给我打电话。有次电话周围似乎坐着她的一些女朋友,小腰让我叫她一声老婆,我没做。因为这点事,她酒醒后反倒向我道歉了许多次,至少我觉得她很可爱。

        终于,夏德良给我找到了有趣的事,而且让我佩服不已。

        汪洋大概也觉得自己不大顺,花了六万多买了一对金鱼供在和平区里招财。别的哥们心不细,汪洋把这俩位爷交给了我。

        那天我正和二郎研究这对肿眼泡为什么值这么多钱时,许久不见的夏德良走进了和平区。见面就冲我和二郎点头,似乎跟我们很熟,不过我相信,他根本记不得我俩的脸。

        “汪洋呢?我办事路过这扎一头,他不在?”夏德良问。

        汪洋那阵子每天都去和平区站一会,感慨或是抱怨,比以前要用心的多。我看了看电话,说出汪洋一会能到后,主动替他搬了张椅子。

        “我还有事忙,不坐了。”夏德良收了笑脸,“电话没打通,回头告诉汪洋一声,晚上那俩会计到这。”

        “有啥事吗?”我疑惑问。

        “没事。”夏德良摇头说:“是好事,来钱的事。”

        说完,夏德良嗤笑着走出了大门。

        汪洋来到和平区后,我把夏德良的话转达了一遍,汪洋皱着眉,挥手示意我们都回家,自己却耐不住性子拿出电话打给了夏德良。

        我没听到内容,心里好奇的要死。第二天我喊出哥们早早跑去和平区,问起昨晚有什么事发生时,长胜脸上全是笑。

        就如同连巡曾放下的号子,姐弟俩实实在在的被夏德良坑了一次,而且是一大次。

        帮姐弟俩暂时缓下了汪洋后,夏德良与他们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当然,我相信他也收了不少好处,否则不会大方的要替汪洋平账。

        昨晚姐弟俩登门后先向汪洋赔礼,然后就是轰轰烈烈的求情——他俩被夏德良下套,至少四家厂子等着夏德良帮忙脱困。

        非典时并不是所有的生意都受到影响,相反,一些原本冷淡的买卖却旺的火热。最明显的例子——消毒水。

        非典初期市里每天都得用掉大约二十吨到三十吨的消毒水,在出现隔离人群时需求量更大,这基本相当于原先一年的用量。而珍贵的是,市里根本没有一家专门制造消毒水原料的化工厂。先吃到螃蟹的是化工研究所下属的一家小单位,仅仅头期一个月就赚翻了天,超市脱销的不仅仅是方便面,那些来不及打上标签和商标的消毒水在上午就会被一扫而空。

        夏德良使了心眼,主动找上姐弟俩,想通过他们的关系在消毒水生意上捞一笔。当然,他的心眼并不明显,不是任何人想干买卖就能在浪头过去前干起,那一堆审核足可以拖上几个月时间让人心急。

        知道这里的水头很足,姐弟俩也慌了神,立即答应了夏德良的提议,也算作给他的补偿。

        全国都在流行这新鲜玩意,临时购机器原料来不及,夏德良让姐弟俩出面租一些企业的化工厂。姐弟俩没转过弯,觉得租赁比自己购机器要妥当的多,当即就拍板。

        造纸厂、丝织厂还有其他两家单位碍于情面,也是收了好处,将单位的化工厂租给夏德良半年。半年,很好笑,如果非典流传那么久,我们这种人无聊也会死掉的。但被钱挡住眼睛的姐弟俩没考虑到这些,甚至没发现夏德良倒手把合同转到了他们的名下。

        夏德良使了一把劲,从政府那里托朋友订了单子,又从几家大超市或人情或暴力霸占了供货,这些小钱都让姐弟俩发疯,连连夸口认识夏德良这种朋友是祖宗有德。

        然而,夏德良的好心仅此为止。在姐弟俩面前吹嘘几次后,姐弟俩把供货的事情完全交给了他处理,而他并没有联系,只是催着俩人不停采购原料生产加工。至于原来拿到的单子,夏德良统统交给了自己的另一位哥们来干,赚的热火朝天。

        造纸厂的两个大仓库堆满消毒水时,姐弟俩才发现事情不对路。一瓶消毒水够一家人用上个把月,没人拿那东西当啤酒顿顿喝。而且政府对非典十分重视,控制的也相当严格,市里人心惶惶很久,终究没有出现一个病例。姐弟俩找到夏德良,夏德良也不否认,一句话,“我就是想坑你们,消毒水自己留着回家洗脸,还得租半年,自己挺着。”

        租赁化工厂,并不是单单租用机器,工人包括领导的工资小费都得一一给齐,加上原料和卖不出去的消毒水,姐弟俩一下傻了眼。知道夏德良大概是为了给汪洋出口气,姐弟俩顾不上算计其他,直接登上了和平区大门。

        长胜说到这连连摆手,指着门口金鱼缸后的观音座说:“昨天汪洋也没为难,就说观音落了灰,看着不舒服。当晚那个烂**就把金店的观音摆来了,二十多万,就这破玩意。你想想她到底现在亏了多少。”

        “操,活该,别当会计了,到这当小姐,我一次次帮她算着。”鸡头来兴趣的说。

        “又不是欠咱钱。”我苦笑着说:“不能逼急了跑了?”

        “往哪跑?”长胜反问:“瞎眼狼做的也绝,两个彪子刚玩这条道,他就帮着去政府拉了表彰,还给两人送了什么文明标兵。都被政府夸成这样了,政府能让他跑了?跑了,那咱政府的脸往哪放?就治这种投机倒把的人,赔死也自己扛着。”

        “夏哥可真他妈狠。”我摇头说,“这半年下来,几百万都没了。走还走不了,天天逼着自己想死。”

        “咱玩不过人家,咱也玩不转转这社会,还得是夏德良这种人。”长胜叹气说。

        我默认。不到两个月,他能把一家小日子丰足的人拉进火坑,虽然运气不错,但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心机。

        汪洋心情大好,当天晚上请哥们出去玩。冷清的酒店里我们闹了一夜,和尚不知好赖的叫了两个小姐,一千六的台费汪洋付,而且毫不心疼。

        “观音明天你搬回家吧,我那人多手杂。”酒桌上汪洋说。

        夏德良立即摇头,笑着吭哧,“我还能空手陪他俩玩?你拿你的。”

        汪洋点头没拒绝,钱这玩意对他来说只是忙着的结果,并不是忙着的原因。但对我们来说,这得反过来。酒没喝透时长胜便依到了夏德良身边,“老夏,给哥们找条道。这和平区没开,咱也不好意思让汪洋养着闲人。”

        夏德良得意的昂着下巴,偷偷瞟着汪洋,这让心急等着弄点钱花花的哥们都稳下了心。

        晚上汪洋提前回去,留在酒店里的我们都凑到了夏德良那里,“钱这玩意好赚,有胆就行。”夏德良扫了我们一圈,“都是汪洋的哥们,我也不怕说白话。我现在手里就有道,想干的就留这听着,不想干的到外面继续玩。”

        有个叫胖子的哥们立即起头应和,夏德良却耸肩说:“你不行,你嘴没把门的。”

        “哥说干啥就干啥,我要是把话透给外人听,我出门被车轧死。”胖子立即发誓说。

        夏德良满意的点头,“我开个玩笑,我不怕你们出去说。说了我也不怕,咱下社会光有胆子不行,得有脑子。”

        我立即听出他的事不会有什么好,转身想走出房间,但老K偷偷拉住了我。比起我,老K过的要郁闷很多。没钱的时候父母会给我一口饭吃,而他没这份待遇。想到我走后,那群哥们也大多会离开,我终究放弃了念头,留在那里听从了夏德良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