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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18五个房间(3)

书籍名:《地上天使》    作者:水不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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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严残酷的牢狱中没有狱卒,两侧铁门的上下两扇小窗俱都封闭,拍门声、呻吟声、咒骂声、哭喊声、临死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湿冷的恶臭扑面而来。米哈伊尔死死盯着黑牢尽头的大门,后脑勺的碎发都立了起来。
  “还没到地方,放轻松,米沙,那里没有你的敌人。让我找会儿钥匙。”
  米哈伊尔没看她:“钥匙会在这里吗?”
  “我不需要那种钥匙。”
  安娜仰起脖颈,微卷的黑发哗啦散下。她睫毛微颤,嘴唇和鼻尖蠕动,仿佛在微风中寻找春日的第一个花苞一般,笔直走向前方,好像要去那扇门中参加自己的加冕典礼。
  “十二圣徒是父神全知全能的具象化。我们互为弟兄姐妹,和凡间的世人已经是不同的生命了。但我们之间仍然有区别,希尔司战争,伊莎贝拉司侵略,伊桑司教化,马修是背叛者还是虔诚悔改之人?你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你是起初的,我是末后的;你是初,我是终——你是‘全能’,我是‘全知’[1]。”
  米哈伊尔为这亵渎之语睁大了眼睛。
  安娜继续像片叶子往前走去,声音沙哑缥缈:
  “‘全能’让你相信,但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可我不能,因为父神一直都在。我记得从生下来那天起的所有事,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可我总是为此感激他。我在翡翠城出生,没多久就和妈妈一起来了烈阳城。妈妈死的时候,莎莉修女把我塞进迦南门的水闸里。莎莉修女的尸体沿着太阳河漂下去,她已经抱着我逃跑好几天了……我好害怕,那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全身发光,祂抱起我,给我吃掺蜜的羊奶,说,安娜,我的女儿,别害怕,我是你的父。你将是我的小小圣徒,得到地上的一切权柄……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修道院的房间里,人们待我和妈妈还在的时候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我成为了圣徒……我知道很多秘密,但祂总是在回廊的阴影中如光显现,告诫我不要乱说,会招惹灾祸。我受封之后,祂就很少出现了。但……但我爱祂,祂是我真正的、唯一的父亲……他们,在世间咆哮的魔鬼,在红月帝国犯下罪孽的狂徒,怎么敢亵渎祂的圣殿、怎么有资格念诵祂的圣名!”
  她发出愤怒的咆哮,又很快拉直白袍,挺直腰背。
  她闭着眼睛,步履不停,直直走向黑牢尽头的铁门。
  米哈伊尔看着前方:
  “我不该出窄门的。原本,我应当是出不来的。至少在做完一切我想做的之前……像浮士德博士那样。但我不是浮士德,在那之前就该死了,父神也不会喜欢做了那一切的我。”
  安娜答道:“科斯特罗玛为你扭曲了窄门后的世界。加布里埃尔去圣春岛找来了人面鸟锡林,伊万·库帕拉兄妹听见了锡林的歌声,忘记了彼此,在罗斯河上相见时便坠入爱河……教会以兄妹行淫的罪名征讨他们。”
  “那加布里埃尔真是该死。”米哈伊尔嘟哝着,“父亲还活着吗,安娜?我是说丰收之神,伊万·库帕拉。”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活着。”安娜想了想,“只能说,他有活过来的可能。”
  “本来妈妈也有吧?”
  “是。”
  “她是因为我的任性才蒙……才死的。”米哈伊尔抬头望着铁门边上爬满青苔的石砖,想起雏鸟修道院的地牢。
  “蒙主恩召不是什么坏词嘛。”安娜说,“你要是不进窄门,你就不是米哈伊尔了;你要是不救人,也不是米哈伊尔,从来跟爱情无关。米沙,科斯特罗玛并非死于你的任性。她也只是把门放在那里,扭曲空间逼迫你回到真实的世界。她没有给你钥匙。”
  米哈伊尔抬手隔着衣服捏紧了吊在胸口的黄铜钥匙。
  “门里的世界是独属于父神的真实。”安娜瞥了他一眼,“历史和你都是真实的,但发生的一切不是。”
  “可在里面发生的一切是我自己做的。真实的我在真实的历史中,如果……如果他不那么做,我是不是有可能把他带回来?”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安娜睁开眼睛,双手按在铁门上,眼睛和掌心荡出一圈圈金色光晕,门中机关吱嘎旋开的声音清晰可闻,“改变历史意味着一切重来,我们仍然要在这个世界坚守到末日,然后又从创世开始。我们只会以不同的方式迎接同一个末日。”
  米哈伊尔的手按在一条陈旧的裂痕上:
  “你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我五岁,门上并没有这道痕迹。在窄门背后,我放跑了所有犯人,一个女巫用斧头留下了这条痕迹。”
  “因为她是坎迪·凯恩。”安娜转过头来,“某种意义上,她的力量与父神同源。但是——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东西之一。您的爱德华兹先生和父神的关联是你想不到的紧密,可以说,您在门后遇到的爱德华兹先生就是外面这一位的半身。”
  “那我不是更应该把他带出来吗?”
  “也许你已经做到了。”
  “……什么?”
  米哈伊尔大吃一惊,安娜不再回答,轻轻推开铁门。
  吞没一切的黑暗从门后溢出。米哈伊尔愣了一下,才发现只是因为没点灯。荒废多年的阴冷地牢闻起来居然比黑牢要好些,但是寒冷异常。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过道,两侧各有两扇相隔不远的铁门,尽头还有一扇。米哈伊尔在后边关上门,安娜转过身来忧伤地笑了笑:
  “好孩子。”
  “别这么说。”
  “过来点,米沙。跟我靠近些,你很害怕。没关系。”安娜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肩膀,仰头望着他,圆圆的脸蛋和眼睛里充满圣洁慈爱的担忧,“靠得近些,我们去那间屋子里说话。”
  米哈伊尔抓着骑枪,落后她一步。这五个房间看起来废弃多时,安娜没动用“全知”,一脚踹开了走廊尽头的铁门。
  狂风飞雪长驱直入,米哈伊尔连忙抬手支起一道无形壁垒,将风雪拦在用几块木板草草钉住的窗户之外。
  这个房间的另一侧竟是悬崖飞涧。这么说来,黑牢就在圣所的正下方。
  安娜环顾一圈翻倒的桌椅书柜,说:
  “这是休息室。”
  屋内有四个壁炉,一张大桌子、九把高背椅、三张天鹅绒面软椅、三张小茶几、六个书柜、四个储物柜,在那个古老的年代里居然还配有通自来水的洗手池,不过水管早已冻裂了;两侧各有一张小床,也塌了一大半,和整个房间一样没在积雪中。窗外风雪呼啸,窗框上的木条摇摇欲坠。
  “米沙,”安娜抓住他的双手,轻轻地说,“你坐下。坐下听。有什么问题,坐下之后我来为你解答。”
  米哈伊尔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他清理出两把椅子,安娜按着他坐下,自己却没有,只是扣住他的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我想知道,安娜,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他,”米哈伊尔咽了口口水,越过房门看了走廊尽头的铁门一眼,“他叫什么名字?”
  安娜猛然低头,额头撞在他的额头上。随着安娜沙哑迷幻的嗓音,这间积雪的房屋迅速温暖明亮起来,书架立起,书页复原,一个个来来往往的神职人员端着热茶互相叫骂。这座死牢在米哈伊尔眼中活了过来,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羊皮卷轴和草稿纸漫天飞舞,烟叶和熏香缭绕其中。白衣教士和炼金术师们坐在椅子或桌子上高谈阔论,用古老的语言争论下一步的方向,黑魔法和巫术的手段熟练地从一位红衣主教口中吐出。
  一片燃烧的羊皮纸缓缓滑落,米哈伊尔看见了尚未燃尽的一行字。
  与此同时,安娜回答道:“亚伦·扬·爱德华兹。”
  亚伦·扬·爱德华兹。米哈伊尔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又仿佛尘埃落定。
  他慢慢地、放松地想,他叫亚伦,和前代圣徒中的“铜蛇”一个名字。
  “时间紧迫,米沙,我不知道你在窄门背后遇到了什么,但大约可以猜到。所以我带你来这里,我是来折磨你的。是的,米哈伊尔!你就要取代我的父神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爱也好恨也罢,拯救祂、赶走祂!”
  安娜的语气急促而热烈,嗓音却缥缈得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米哈伊尔惊愕地睁开眼睛,似乎是想看清她的神情。但他们的额头抵在一起,叫人头晕目眩。
  “首先,我们来说说贤者之石。看你的反应,你也打过它的主意……失败了?在真实的历史中,它被用在了爱德华兹先生身上,或者说四十号。他年纪小,刚来的时候二十一岁,但是伊莎贝拉很喜欢他,伊莎贝拉来过一次,在这里……”
  安娜指向一个壁炉,米哈伊尔望着它,好像那里有个幽灵正在若无其事地朝他微笑,年轻又美丽。事实上,下一刻室内的景象又改变了,茶几上摆着银质烛台,一个棕发绿瞳、面色苍白的青年戴着白手套,优雅地沏好一杯红茶,微笑着看着他,那眼神平静得叫他头皮发麻。
  女圣徒忍耐着此地残留意志的冲击,极力回溯过去的幻象:
  “那已经是第三年了。她要祭司们把他洗干净,穿上阿诺德·爱德华兹的旧衣服,坐在壁炉边等她。然后她穿上低级执事的黑袍,穿过没人敢说话的寂静的过道,在他面前丢下一只手。那只左手已经腐烂了,大拇指上套着一枚绿宝石戒指。亚伦跪在地上,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伊莎贝拉跟他说话,他给她倒茶,对她微笑。看那边,米哈伊尔,真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相貌英俊,笑起来竟还有点天真。”
  米哈伊尔哑声说:“是啊。我见过。”
  作者有话说:
  [2]启示录22:13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
  此亚伦非彼亚伦,亚伦最早应该是摩西的哥哥的名字,也是圣经中以色列第一位大祭司长。米傻just感叹一下这户人家害挺虔诚()
  恭喜米沙终于知道老婆叫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