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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5五个死人(1)

书籍名:《地上天使》    作者:水不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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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一直下到后半夜,阿诺德·爱德华兹也在水里泡了大半夜,才抢救完药地和花园,一边骂骂咧咧地发誓明年一定要敲市政厅一笔建个玻璃温室,一边和几个下区雇来的孩子一起在厨房烤火。
  卡嘉看到乌云就来了,这会儿给每个人煮了姜茶和肉汤,自己也坐下来吃,炉子上还烤了面包。医生叫骂完,无精打采地抱着一杯茶,看着火苗发了会儿呆,抓抓头发,叹了口气,去整理收好的植物。
  女仆凑在蜡烛边上费劲地读一本西奈语写就的历史书。她是在诊所学会的读书写字,波托西没有什么国际地位,医生选择直接教她目前最通用的教会官方语言。
  她读道:
  “劳拉·德·索伦是伊里斯历史上第一位女大公,从神秘的来历、悲惨的少女时代到最终继承爵位,其传奇的人生经历一直蒙着一层诡异的面纱。而这道面纱,或者说阴影,其名称便是伊里斯公民耳熟能详的‘黑幽灵’。在劳拉作为索伦大公的女仆兼情妇怀孕之后,他出现在了鸢尾花城堡,凭借一手优秀的医术获取了索伦大公的信任。索伦夫妇及其子嗣相继去世、劳拉击败其他亲戚继承爵位之后,有不下十人指认‘黑幽灵’似乎早就与劳拉相识,后来却又纷纷翻供。在之后的百年内,劳拉·德·索伦一系的王权没有遭到丝毫的动摇,想来也与这位枯瘦如骷髅、两鬓斑白的黑巫师脱不了干系。‘黑幽灵’何竟明目张胆地在索伦公国掌权数年,后来又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
  少年少女们狼吞虎咽地就着肉汤吃面包,一边腾出耳朵来听故事。他们都是熟练工了,看到乌云跑得比卡嘉还快,在医生到家前就跟着她在前后院子里干起了活。夏天的暴雨和冬天的大雪是下区人民最痛恨的东西,但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也是个赚外快顺便在诊所胡吃海喝的机会。
  阿诺德·爱德华兹在一个春天来到查莱克,刚来的时候没什么钱,在河边买了栋带院子的单层破房子,自己种了许多药材,过了一两个月才开始赚钱;讨厌他的市民中,有不少人认为他遵行禁食仪式只是为了掩盖初来乍到时每天啃花瓣叶子的窘迫。无论如何,在那个夏天,爱德华兹医生攒了点钱,波托西的暴雨也来了。经过几番激烈的竞争,两名少年和两名少女脱颖而出,获得了帮医生抢救植物的工作;下区的其他孩子们偷偷称他们为“被拣选的孩子”,或许比米哈伊尔·库帕拉还蒙神喜悦。
  就在去年冬天,医生还给他们“涨工资”呢——从八个铜币变成了一枚德涅尔银币,翻了一番。不过大家最羡慕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每次来工作都能学到不少知识,比如草药和花卉的特性啦、药用价值什么的;要是医生心情好,还会教他们一些健康检查和按摩推拉的手法。
  波托西已经有不少工厂了,据说首都那边决定效仿诺伦,推行什么行会,至少那两个少年到时候在应聘学徒的时候会有优势。大人们做自己的工作已经够累了,赚的钱够养家糊口,也就没考虑虽然爱德华兹医生住在下区边上,医师行业却和别的行业不一样,市政厅绝不会允许下区出身的蠢货一跃就是三个阶层;他们只骂一句孩子不争气,就又唏嘘地跟他们谈起海峡对岸的悲惨生活来:据说在那里,一个身强力壮的工人和他的老婆孩子得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才能勉强填饱肚子,而在波托西,虽然他们这样的还是得给贵族老爷白种地,但至少工厂让他们能用双手养活自己。再骂几句企图将波托西纳入版图的齐格弗里德联邦,然后得出结论:波托西果然是太阳神最宠爱的孩子。
  忙活到大半夜,医生还管住。二楼有卡捷琳娜的休息室,也就是这栋小楼的客房;孩子们睡客厅,柜子里有他们专用的毛毯,夏天晚上不那么冷,到了冬天,医生甚至舍得给他们烧一炉煤炭。阿诺德提了一句米哈伊尔·库帕拉在那个硬邦邦的窗台上睡过之后,四个孩子齐齐放弃争抢柔软的沙发,往窗边扑去。
  清晨时分,阿诺德·爱德华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阳台门,床帏和窗帘在风中呼啦乱响。匆匆套上长裤,将睡衣下摆塞进裤腰,医生趿着拖鞋冲下楼去。卡嘉打着哈欠在做早餐,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笑出了声:“早上好,医生。别担心您的糖,我放了很多——您又不吃,都要浪费啦。”
  阿诺德撇撇嘴,在沙发上坐下,卡捷琳娜给他端来热茶。他喝了一口,问:“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来找?”
  卡捷琳娜愣了一下,抱着托盘说:“是呀,那时我在和面,还来后院问过您。您记着叫我重新洗手,却忘了来找您看病的人啦?”
  “一时着急。”阿诺德随口说,又有些懊恼,“肯定是拒绝了……我才想起来,这么大的雨还大半夜过来,肯定是病危……太阳在上,可别因为我的缘故死了人。”
  卡捷琳娜说:“是市长家的仆人,但不是阿芙杰。他说有人发烧——我没听清楚名字,您说,卡特医生更擅长治发热。”
  “那就没错。”阿诺德松了口气,“发烧嘛,卡特比我擅长,总要给市长家更好的。”
  孩子们已经洗刷完毕,穿着干爽的衣服等着早餐了。卡捷琳娜没再说什么,跑回厨房看她的煎蛋。吃早餐的时候,医生又不见了,卡捷琳娜也不在意,一边读着那本西奈语的历史书,一边招呼孩子们快吃,别耽误医生给人看病。
  四个七八岁的孩子里,有一个少年叫德涅尔,跟波托西通行的银币同名。他是最聪明的那个,阿诺德几次甚至想收作学徒,最后还是作罢。总之,等大家吃饱喝足,卡嘉和四个孩子并排站在厨房里等着发工资的时候,阿诺德竟然数了十三枚铜币给他。
  德涅尔攥紧铜币,看看同样茫然的其他三个孩子,咬了咬嘴唇。但他的眼眶只红了一瞬,就抬起头来,认真地问:“医生,我今天哪里做错了吗?是采摘的手法不对,还是分类,或者放置——”
  他列举了不少问题,阿诺德就一直严肃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笑出声来,转身去拿了一只木盒:“回去叫你父亲少喝点酒。药会煮吗?”
  “……会!”德涅尔连忙把铜币塞进衣服里,抱好药盒。临走前,他还满怀期待地问:“医生,以后我能来您这儿当学徒吗?”
  阿诺德摆摆手:“再说。——卡特医生,您在斋戒期间找女人啦?一看就知道。您该去忏悔室坐两个小时。”
  “呸!你这活该下地狱的吝啬鬼。”
  刚走进院子就一脚踩进泥坑的卡特医生骂了一句,在门口换了双拖鞋,跟在医生后边进了屋子,隐约还能听见阿诺德问他是不是来还药材。卡捷琳娜摆好雨伞,将大门卡好,叫它不会被风吹得呼啦响,这才轻快地去厨房泡茶。
  四个孩子在小雨里一阵小跑,消失在了街巷里。
  夏季的潮湿闷热之中,夜间的清凉尚未退去。上午还有些小雨,地面泥泞得一塌糊涂,花草树叶和垃圾流得到处都是。而且看样子过一会儿还要下大来,要是教会不是傻子,就该在因斯河决堤之前叫他们的宝贝圣徒挪开这些乌云。
  卡特医生有副联邦人的身材和一张伊里斯的脸,姜黄色头发大清早就乱蓬蓬的。他喝了口茶,苦得翻了翻嘴唇,说:“帮我按按脖子。——市长夫人蒙主恩召了。”
  阿诺德往门窗外望了望,伸出两根手指,冷笑道:“所以你来我这儿避难。”
  卡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抛给他:“两个银币?你怎么不去抢?他们早该死啦,感谢太阳神。况且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这个大善人可是尽力了。烧都退了人还死了,只能说是报应哦。”
  阿诺德一把接住瓶子,旋开盖子闻闻,满意地收进口袋。卡特叫道:“吝啬鬼!难不成我还会偷你柜子里的东西吗……冷茶又没加糖!”
  “糖要少吃。”阿诺德面无表情,在他肩颈上狠捏几把,假装没听见他舒服的哼哼声,自顾自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吃成像市长那样的胖子,跑两步说不定就没气了。”
  卡特吃了块饼干,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将饼干扔进垃圾桶,一边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我知道昨晚雨大的吓人,都要以为是你干的啦!”
  “什么?”阿诺德问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挑挑眉毛,“科兹洛夫也死了?生病的不是他老婆吗?”
  卡特耸耸肩,阿诺德努了一下嘴:“喜事啊。”
  卡特说:“真无情。好歹人家照顾你这么多年。”
  “您还不是赶着来报喜。”阿诺德嘟哝一句,给他续了杯茶,朝卡嘉摆摆手叫她去打扫诊室和浴室,屁股往卡特那边挪了点,翘起了二郎腿,“说说吧。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昨天晚上,耶娃发了烧,先是来找您,接着叫我过去了,对吧?事先声明,我还是很有医德的,尽了全力,给她放了点血,吃了药,当时好了不少,我就回去了。下面的事是我早上去买面包的时候见到的,呃,有一部分是听到的。”
  阿诺德挑挑眉毛:“您还在追求那个面包师啊?”
  “滚。”卡特说,“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几个卡拉镇来的羊毛商人跑去市政厅闹事,说是有官员跟军队勾结,抢劫了他们的货物。涉案金额很高,好几百金币呢。卡尼尔上尉派人去找市长,要他去市政厅看看。费多尔那个人,你知道的,他老婆又是高烧又是胡话,折腾了一晚上,他巴不得找个理由跑掉。呃,‘独眼妮娜’你知道吧,就是市场里卖炸面包圈的那个,市长绕了个路去找她。我看,大家是对科兹洛夫忍无可忍了,才看着他过去的。她边上卖肉的摊子换了主人,这我是听人说的,原来的屠夫在那儿干了十多年,忽然换了对身强体壮的兄弟,正常来说应该有人注意到不对劲,可谁也没上前提醒科兹洛夫……总之,费多尔·科兹洛夫刚跟独眼妮娜打了招呼,那两个屠夫就一人砍脖子、一人捅胸口,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