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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事,小姐心里要有准备。”
“什么?”
“她不肯喝堕胎药。”
玉渊大吃一惊,“为什么?”
罗妈妈叹道:“二小姐说,此生罪孽深重,若再杀生,必落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糊涂啊!”
玉渊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留下来?
留他做什么,将来养成像陆天昱这样的人?
“你们都劝了没有?”
“小姐,没有不劝的,薜姨娘连嗓子都说哑了,她死都不肯。”
罗妈妈顿了顿道:“老奴想着,二小姐对那陆四爷还是有情的,怕是要留个念想。”
玉渊听了直摇头,“这不是留念想,这是留冤孽。”
“小姐,那要不要把落胎的药放在吃食里……”
“妈妈!”
玉渊打断她:“千万不要这样做,这会要了她的命,罢了,随她去吧,多一双筷子,我也不是养不起。”
罗妈妈低声道:“温郎中来替她诊过了,已经四个多月的身子,再有五个多月便要生产,倘若真要留下来,那府里就得准备起来。其次,还得瞒着陆府那头的人。”
玉渊一听陆府两个字,头痛欲裂,“妈妈,你还是走一趟,再劝劝吧。”
“是,小姐。”
“顺便给她们送点吃食去,让江亭多留点心,多派几个丫鬟照看着,二小姐身边别离了人。”
“小姐,放心!”
“妈妈等下,那陆天昱回府后如何了?”
“听说是被他老子毒打了一顿,爬都爬不起来。”
“打死才好!”玉渊恨得咬牙切齿。
……
中秋之夜,因为谢玉湖的事情,玉渊整个人蔫蔫的,连赏月的心情都不大有。
李锦夜怕她多想,打眼色给张虚怀和谢奕为二人。
哪知,张虚怀对着一轮明月,想着心上人此刻是否千里共婵娟;谢奕为又对阿渊纵容谢玉湖一事,颇有怨言,懒得多劝。
团圆之夜草草收场。
夜间,李锦夜将玉渊压在身下,极尽温柔……
他有的是哄人的法子,可用在阿渊身上,那些法子都显得多余,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足矣。
玉渊是在做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今夜的李锦夜和从前孑然不同,她这才恍恍惚惚的想到,自己冷落他已经有好些天的时间了。
一人有一人的苦;
一家有一家的难!
人各有命啊!
玉渊想到这里,硬生生把眼角的泪意压下去,唇主动吻了上去……
中秋一过,日子便过得飞起来,没几日便是谢三爷大婚,王府沾了些喜气,原本沉闷的府邸,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江锋和罗妈妈以及一干大丫鬟都往那府里帮忙去了,连曹明刚,方兆阳也被三爷叫去掌事,李锦夜朝玉渊打趣说,整个王府空落的就剩下他们夫妻了。
玉渊知道这人是在吃味自己对三叔的好,笑道:“我与三叔,瞧着他是我长辈,实际上一路走来,说不好听些,我才是那个真正做长辈的人,这会他成家立业了,我有种老怀宽慰的心思,也算能放下了。”
李锦夜捏着她的脸笑,“这话,也就你能说出口,忒不要脸。”
玉渊听罢,小手故意直往他衣裳里钻,“我在你面前,要脸做什么。”
这话说完,人就被李锦夜扔去了床上……
……
神机营。
苏长衫躺在摇椅上,手里摇着折扇,看着天上一轮圆月,神色讳莫如深。
大庆上前唤了声:“爷?”
“何事?”
“谢三爷的信。”
苏长衫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没动,望着夜空中几只蝙蝠横空而过,硬生生把心底的东西压下去。
“你帮我看吧!”
大庆打开来,凑近灯笼扫了几眼,咽了下口水道:“爷,三爷约你二十三日那天去他府上吃酒。”
“哟,暖房酒啊?”苏长衫慢慢的挑起了眉,声音带着几分嘲讽,“我替他暖什么房?”
大庆不敢多言,只将信折好了,塞回信封。
苏长衫坐起来,问,“都请了谁啊?”
“回爷,小的打听了下,就请了四人,你,王爷夫妇,还有张太医。”
苏长衫长久不语。
大庆朝远处的二庆看了一眼,又道:“马上就是爷的生日,府里早就来了信,请爷回去呢。一年一回,老爷说要好好帮爷过过,还请了戏班子到家里。”
苏长衫啪的一下,收起了扇子,“那就回吧!”
“是!”
“等下!”
“爷?”
“我让人定做的东西,可还做好了?”
“回爷,已经好了,就等着爷回京里去取呢!”
苏长衫深吸口气,淡淡道:“爷就不去取了,着人给谢三爷送去吧!”
“爷?”大庆神色一变。
苏长衫一记扇柄敲在他脑袋上,“别大惊小怪的,一件喜服而已。”
……
明日大婚。
谢奕为一早向户部告了假,回到府里。
青芽迎上前,一边帮他换下朝服,一边回话道:“三爷,世子爷托人送了件喜服过来,奴婢瞧着比咱们预备下的喜服要好太多,三爷试试?”
第五百一十七章也算是个念想
谢奕为愣了一会,艰涩道:“拿来我瞧瞧。”
“是!”
喜服抱过来的时候,谢奕为倒抽一口凉气!
他不是没见识的人,原先订做的喜服上过身试了,但这一件……
青芽慢慢地,一层层地替三爷试着这套喜服,“三爷,你看这盘扣,都是宫里绣娘的手笔,满京城也只有锦衣坊能做出这样好看精致的衣裳来,也不怪锦衣坊要价高,当真是一分价格一分货。”
青芽越说,谢奕为的脸色越不对。
等最后一件衣服穿妥后,他的脸已黑沉如一块碳,偏青芽一无所知,还在那感叹道:“三爷,这衣服太合身了,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真是绝了。”
没错。
这衣服已经合身到了一种连谢奕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地步。
衣领、肩线、袖子的长度、袍幅长度,腰身宽窄,内衬……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无一处不妥妥帖帖。
尤其是穿上了新郎官的厚底官靴之后,简直是身姿如篁,摇曳修长,英武之余,又有十足的风流俊秀。
谢奕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脑门子里“轰”的一声炸成了一朵烟花。
他和他从前要好的时候,常常一处喝酒。
酒喝多了懒得走动,倒头便睡。一张床,两个人,睡着睡着就挤到了一处,有时候半夜渴醒,那人的手脚都架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那人哪来的通天神功,竟将他的身材拿捏得半分不差。
烟火的碎光,骤然消散,谢奕为跌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青芽见状,忙把人扶起来,“三爷,这喜服可久坐不得,一会就皱了,快脱下来,我再来熨一熨,明儿就穿这一件,比咱们原来的好太多。”
浑浑噩噩间,谢奕为根本听不见青芽在说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有一回酒喝多了,他说起在扬州府的旧年往事,说自己为了替寒老先生补身子,夜里没羞没臊的去偷邻村某户家的鸡。
蹲了一晚上,手忙脚乱的真被他偷了一只,没钱请人杀,就自己杀。
结果,忙了一个早上,那只鸡除了被拔了小半身的鸡毛外,依旧生龙活虎,他自己脸上,手上却被啄得鲜血淋漓,真正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苏长衫听罢,许久才幽幽叹一句:奕为兄,难为你了,有一天若你我落魄到这种程度,我也会为你去偷鸡的。
他笑回道:偷鸡不难,杀鸡才难,有本事你为我杀只鸡啊!
苏长衫看他一眼,摇着扇子道:第一步最难,走出去了,还怕什么杀鸡!
他当时只听出了字面上的意思,如今再回味,方才回味出他话里的第二重意思--别说我为你杀鸡,便是杀人,也是愿意的!
想到这里,谢奕为原本虚空的目光,有了实质的神韵,斜斜抬头冲外间问道:“今日暖房宴,多备一个菜。”
青芽在外间问道:“什么菜?”
“油爆花生米。”
“三爷,这……太寒酸了吧!”
“不寒酸,备下就是!”
他喝酒,极少吃菜,一盘油爆花生米从头嚼到尾。旁的也为他做不了什么,一碟小菜回报一件喜服,算来算去还是他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