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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夜感觉到这丫头的神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绷成一根线,几乎到了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谢玉渊,江亭这些年一直呆在延古寺,这些我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
砰!
崩紧的神经终于断裂,谢玉渊心里忽然难受得无法形容,她喘着粗气,踉跄着后退一步,好像被自己难得剧烈起伏的情绪冲得有些站不稳。
她捏紧了自己的泛白的指关节,僵立良久,低声骂道:“白眼狼!”
三个字一出口,李锦夜的后脊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
这时,书房里的烛火跳动了下,无端生出了些许针锋相对的惨烈喻意来。
江亭重重的的叹了口气,低唤了声:“小姐!”
谢玉渊被他这么一唤,瞬间清醒过来。想来想去,她认识的李锦夜不就应该如此吗。
把自己关在一处黑屋子里,生性多疑,冷情冷性,不苟言笑,除了一张脸还稍稍能看外,他身上还有哪一处优点?
只怕这个世界上,除了张虚怀以外,再没有什么人是他相信的。
罢!罢!罢!
安王都已经查到延古寺了,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总不能连累延古寺那帮和尚。
更何况,二舅舅的坟茔在延古寺,她不想到了最后,还把二舅舅从坟里挖出来抽筋扒皮。
谢玉渊沉默片刻,“江亭,你全盘说与他听罢,我去外间等着。”
“是,小姐。”
李锦夜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身形微微一晃,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江亭到底老成些,立刻又煮了茶,分出两杯,就着满室的茶香,他缓缓开口。
……
谢玉渊走出书房,早就等在一旁的江锋迎上来。
“小姐,怎么样?”
谢玉渊摆摆手,突然话锋一转:“江锋,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江峰没想到小姐突然问起这个,一时愣住了,半晌才道:“有些已经忘了,有些还记得。”
“记得些什么?”
“家里有阿姆,阿爸,还有哥哥,姐姐,我最小。还养了好多的牛羊,阿爸每天都外出放牛放羊,阿姆就在家做好吃的。”
“后来呢?”
“后来牛和羊都死了,阿姆哭,阿爸叹气,再后来就有坏人杀进来了。”
江锋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是变成一块石头,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
他跟着高二爷这么些年,早就明白一件事情:一个人,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否则,活不下去。
谢玉渊眸光一暗,“你怎么活了下来?”
“不知道,好像记得那天晚上,我阿爸在我颈上重重的敲了一记,醒来就发现自己戈壁滩上了。”江锋顿了顿:“小姐一定没见过戈壁滩,荒无人烟,只有野兽和群狼。”
“活下去一定很难吧。”
“是根本活不下去,如果不是遇见了二爷和义父……”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风像起了白毛一样,无情的汹涌而过,一吸气,就会呛进一口带着咸甜的彻骨寒气。
他已经在戈壁滩上走了七天,饿了,就抓几只老鼠吃,天越来越冷,冷到连老鼠不出来了。
群狼的怒吼由远及近,他想,死就死吧,反正总是要死的。
可是没有。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驮在骆驼背上,一晃一晃的。一个青袍男人往他嘴里灌了一口酒,好像一团火,顺着他的喉咙滚了下去,一口就点着了他所有的求生欲。
那人,就是高二爷!
高二爷救的他,所以他的这条命,只属于高家。
谢玉渊听到这里,心里慢慢释然。
当初在孙家庄,如果不是有师傅护着,她和娘的命,也许就走了上一辈子的老路。
就当还恩吧!
江峰虽然不知道好好的,小姐为什么问他这些,但看到小姐半垂下的眼睛,他就明白小姐这会的心情并不好。
这时,书房的门吱哑一声响。
李锦夜和江亭一前一后走出来,李锦夜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谢玉渊转身,目光与他在空中交汇,她十分有礼地冲他笑了下。
“来龙去脉王爷可弄明白了?倘若没有这层重担,我二舅舅此刻也能像我一样,站在这庭院里观景赏花。”
李锦夜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暗示,淡淡道:“今日太晚,有些事情我需要斟酌一下,明日此刻,我再来。”
说罢,丹田处一提气,人便跃上房顶,消失在暗夜里。
他一走,江锋清楚地看到树上的几条黑影唰唰离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谢玉渊:“江亭,听完他怎么说?”
“和小姐看到的一样,一言不发。”
“藏得还真深。”谢玉渊冷笑。
江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姐,老奴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像安王这样年纪轻轻,喜怒半点不形于色的男人,老奴还是头一回见。小姐日后与他相处,一定要多留几分心眼,这人的心思……深不可测。”
“没有日后!”谢玉渊斩钉截铁地说。
都到了这个份上,就不要再自欺欺人说什么日后了,日后只有路归路,桥归桥。
“对了,安王最后给老奴了一张纸,说等他走了以后,再交给小姐。小姐,你看看。”
江亭从袖口里掏出纸,双手递过去。
谢玉渊接过来,快步走到堂屋里,放在灯下一看,蓦的扭过头来,脸上闪过异色。
“小姐,是什么?”
谢玉渊把纸递还过去,江亭眼了一眼,大惊失色道:“这……这是谢二爷贪腐的证据?”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要她结婚生子
“娘的,都去了这半天,还不回来,老子上眼皮和下眼皮用牙签都撑不开了。”张虚怀灌了一杯酒。
苏长衫这会已经趴在桌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醉过去了。
张虚怀踢了他一脚,气骂道:“年纪轻轻,喝酒,熬夜比老子还不中用,也是早死的命啊!”
“本世子骑了一天的马,这会又陪你喝了两个时辰的酒,铁人都熬不住,你还咒我早死?”苏长衫气得一脚踢还过去。
“哟,还有气儿呢!”
“你……”
“砰!”
门从外面被推开,李锦夜夹裹着暑气大步走进来。他的鼻梁秀挺,不笑的时候,侧脸近乎是森然冷淡的。
苏长衫直直的坐正了,“怎么样,暮之?”
“还有酒吗?”李锦夜问。
苏长衫冲门外大吼一声,“来人,拿酒,重新置一桌菜。”
酒菜很快上来,李锦夜连喝三杯。
他喝酒不上脸,脸色越喝越白,一点情绪都收进眼睛里,看不分明。
“你他娘倒是说啊,老子急得屁股都要上火了。”
张虚怀没大没小惯了,习惯性一脚踢过去,不料却踢了个空。
“别闹,说正事。”
张虚怀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种生硬的口气和他说过话,顿时紧张的瞪大了眼睛。
“人见着了,东西也合上了,四千九百七十四万两银子,她愿意拿出四千万两,外加玉灵阁所有的铺子和石头。”
轰!
张虚怀和苏长衫两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整个国库现如今的库银,也不过近千万两的银子,那丫头手上……握着四个国库?
张虚怀绷紧了一下,勉强合上下巴,“快,姓苏的,抽我一下。”
哟,还有这么可爱的要求,苏长衫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张虚怀疼得龇牙咧嘴,“狗日的,你下手下太狠了,轻点不成。”
“别闹!”
苏长衫给了他一记锐眼,头一扭:“暮之,这丫头是疯了吗,你家外公留的遗言, 不是一人一半吗?”
张虚怀推了推李锦夜,“快快快,你给我一五一十的重说。”
李锦夜勉强收起情绪,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那二人听罢,半天没有言语,人都是僵的。
李锦夜也不催,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此刻他的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
这一晚上得到的信息太多,纷乱杂陈中,他得理出一个头绪来。
张虚怀沉默了片刻,扶须道:“这世上只知道有一个被皇帝活宰 了的高大爷,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隐姓埋名的高二爷,若不是你亲口所说,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长衫心里又是一悸,脸上半分玩笑都没有,“谢玉渊不是会医术吗?连她都救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