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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儿吃完陈逆留下的自制三明治,给林琅发了条消息,就走了。
这阵子顺儿一直都有点魂不守舍——清醒之后又有点后悔:一切发生得太草率,倒像是自己借着酒疯撩拨陈逆,最终占了陈逆的便宜。
再说自那天之后陈逆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所以顺儿一时又搞不明白他的心情——到底是如林琅所说的“只是一次性的游戏”……还是他也喜欢自己、短暂的失联只是羞怯?
所以收到林琅“快来,陈逆点名要我叫上你”的短信时,顺儿兴奋得差点当场圆寂。
“找我来什么事啊?”顺儿开口。想问的是陈逆,但只敢看着林琅。
好在知道内情的小少爷宠着自己——林琅像个镜子一样把问题又反射回陈逆身上去:“是陈逆让我叫你一起吃火锅的——陈逆,你有什么事要找顺儿?”
被点到名,陈逆于是看了一眼顺儿,态度倒是很大方:“你是模特来着对吧?”
“嗯。”
“你自己有微博什么的吗?”
“嗯。”
“热度高吗?”
“十来万粉,算高吗?”
“高。没别的事儿,就帮一个做原创服装的客户问一下——你愿意接合作吗?就他们给你寄衣服,你自己搭配,在自己的自媒体上发发帅照啥的。”
他是说我帅吗?——“可以考虑。”
“行。”
于是两人间的沟通就结束了——接着便递来菜单客气地问了顺儿一句“你看要不要加点菜?”,他就转头跟唐玉树聊起了别的话题。
顺儿有点丧气:对于两人之间的故事和关系,陈逆只字不提。
火锅吃到一半的时候,顺儿突然叫了啤酒。也不肯加入谈话,只是兀自灌了起来。
喝了三听的时候林琅眼神示意陈逆“别让他喝了”,陈逆接收到讯号便从服务员手里抢先接过第四听,不肯给顺儿:“吃肉吃肉——你这小娃儿居然还爱喝酒,看不出来啊!”
顺儿也一把抓住,不肯放手。
陈逆试探性地加重了几分握着酒瓶的力气——这个动作却不料点燃了顺儿的情绪。
终于压抑不住爆发了,说出了让在座所有人安静的台词——
“你那天不是先跟我那啥,后来那啥,我不肯,你还吵着要那啥!我害羞,说行吧那就那啥,你那啥完还要那啥!第二天你还留了早饭给我!我还以为咱俩成了,可……现在你怎么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不肯认了?”
“那啥”——代词。指代一些赤裸的细节。
顺儿那厢说的有鼻子有眼。可反而是陈逆懵了:“早餐我给你留了——但是……那啥我……没有啊!你说的那都是啥啊我都不会啊……”
顺儿也懵了,慌得眼睛通红,声音都混出了鼻腔共鸣:“没事。你不肯认就算了……”
陈逆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你才喝多了!”顺儿哭了起来:“你不认就不认,你还骂我!”
“我没骂你啊!……哇我我我洗不清了啊!”
顺儿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久,把陈逆左侧胳膊的袖管撸到肩膀上去。
又沉默了好久,又扳着陈逆右侧胳膊的袖管撸到肩膀上去。
撸完两边顺儿懵得更严重了。
气氛凝固了半天,顺儿才糊里糊涂地“欸……?”了一声。
抓了半天后脑勺,又胆怯地看了一会儿陈逆,又惊恐地看了一会儿林琅。
然后自己跑掉了。
半小时后,影大校园论坛有个匿名发帖被推送上热门:
“把春梦当成真发生过的,还冲人家撒泼大闹——请问:要怎么弄死自己比较体面?”
林琅和唐玉树笑成了一团。
只有陈逆抽着闷烟苦着脸:“这是……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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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过陈逆,得到了“让他别放在心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答案之后,林琅给顺儿发了消息,好以安慰他“失恋”的情绪。
“他真的不介意?”
“真的。”林琅生怕顺儿羞愤自尽:“陈逆大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顺儿这桩轶事,因着两头的主角都性子豁达,几日后也就顺利翻了篇。
至于温文新赏那桩,林琅始终都没有跟唐玉树讲“自己得知了路黎其实就是温文新赏的股东成员”。事态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但其中纷繁复杂的关系,林琅实在无从知晓。
路黎虽身为温文新赏的股东,但又恨着温文;可是虽恨着温文,却还是把温文新赏当做客户介绍给了点将传媒……即使“骗方案”并非路黎本意,但倘若路黎与温文不和,为何还要把温文新赏这只臭虫放在唐玉树的手心里呢?
不过后来听唐玉树说,温文新赏那个公司骗到点将的方案之后,也没再联系过唐玉树。
可这一桩却成了林琅心里的一块疙瘩——总觉得路黎像是一个蒙着面的人,躲在唐玉树周身,行事动机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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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影》顺利推进过了第三期,后台订阅人数破了八千。
泸沽湖民宿品牌方近日是以“每日更新一章”的速度在刊载着《春生客栈》,但因为《新影》公众号算是“周刊”,于是林琅在这一期直接更新了七章。大概是有这个巨大的更新量作为优势,于是留言都在直呼过瘾。
《春生客栈》的版权算是林琅与品牌方共享,所以在《新影》公众号上转载这本小说的话,授权主体是由“作家林琅”和“春生民宿品牌方”共同构成的——“可是为什么《新影》不需要向你和品牌方支付稿费呢?”秦擎这么问道。
林琅向他解释:“如今的商业行为模式已经与纸媒时代不同,不再是单一的千字多少钱来购买稿子。《新影》作为一个学生媒体,转载《春生客栈》,无论对我还是对品牌方来说,都是一个很垂直的曝光机会——我们都想要收获学生群体的关注。”
秦擎懂了:“也就是说:各取所需,但这个‘需’不是钱。”
“是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沈曳补充完秦擎的理解。
只是等秦擎走后,沈曳又实在忍不住转头问林琅道:“可是你把《风月客栈》的版权拿出来与春生民宿共享——这么大的交易为什么也一分钱都不跟他们收呢?”
“因为……”唐玉树的公司遭遇资金链断裂。而我为了救他们,于是掏出了我最珍惜的心血——这个真相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很矫情?林琅顿了顿,只重复了一遍沈曳方才的台词:“是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你指唐玉树吗?”——林琅最近向这个对于自己而言像兄长一般的男生坦白过自己的恋情。所以聪明如他,果然猜准了林琅的心事。
林琅没说话,用笑以示承认。
“所以我就说过——”沈曳笑了:“你就是惯性妄自菲薄!我真好奇到底是什么成长环境训练得你总惯性下意识地否定自己——说自己又‘自私’又‘凉薄’。在我看来你可一点都不是,自私的人不会把自己最珍惜的心血都供出来给别人的,哪怕这个‘别人’是恋人。”
林琅听完笑了,想起顺儿前阵子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你真的别再演‘凉薄’的角色了!真该给你录下来让你听听你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那‘自我拉扯’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我眼里你都快成菩萨了!要我说呀……你就真该冷漠点儿,你一点儿错都没有!”
他们都不明白真正凉薄的人。
于是林琅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是出于无私、热忱,才去帮唐玉树。之所以愿意无偿出让自己的心血,只是因为比起我自己的生存危机,我现在好像更在意‘我之于他的意义’——是我自己的目的心变了。”
“变软和、变强大了。”
“我可配不上这两个词。你别笑我矫情,但我真的体验过了没有他的时候我过的有多害怕——没遇到过他,也能过;但神明之所以是神明,就是因为神明有种神力:你不慎见过了他的光芒之后,你就再也没办法转开眼睛。”
沈曳苦笑:“你又在神话那个臭小子,林琅你已经疯了!”
林琅对他的苦笑不以为然:“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活下去——论证回最原点的理论:我依旧是个又‘自私’又‘凉薄’的人。”
沈曳安静了片刻,也没再跟林琅辩论,只是叮嘱了林琅一句:“你之前跟我要的09年10年的《新影》短篇小说稿子,我给你整理好了。传你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