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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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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有求必应

书籍名:《应许之期》    作者:笼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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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一直到放假,陈觉再没出现在宋珂面前。
  对于他们两个这样的收场程逸安很遗憾,却也实在没有办法可想,只能在开晨会时不厌其烦地问其他人:“你们陈总监呢,今天又没来公司是不是。”
  对方往往抱歉地表示总监在外面陪客户呢,回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帮忙转达。气得程逸安吹胡子瞪眼:“这小子跟我们玩‘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那一套,不来公司不知会也不请假,造反嘛这不是。”
  可是心里明明很清楚,陈觉不肯回公司的真正原因。
  幸好宋珂也一味地装糊涂,顺着他说:“明年一定要求他打卡,不打就扣工资。”
  语气听上去好像挺轻松,只在回到办公室后才会卸下防备,拉开抽屉看一看那些烟,夜深人静时偶尔抽上一两支。
  他以为他们一直就这样了,不好也不坏,不远也不近,想见的时候见不到,想得受不了了才会绞尽脑汁地找借口,在公司或是在陈家见一面。
  结果有一天跟程逸安在外边办事,经过商场时远远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提着大包小包从旋转门里出来。宋珂拍拍身旁的肩膀,向那里指了指。
  程逸安大喜过望:“小念!”
  艳阳当空,陈念却穿得很素净,脸上一点妆也没有。她停下脚步匆匆回头,一双清水眼顾盼生辉,看到是他们两个却怔了一怔。
  “这么巧。”
  然后主动朝他们点头微笑。
  “可不是?”程逸安也由衷笑起来,“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的,来逛街买东西?一个人?”
  一连串的问题,迫不及待似的。陈念挽起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你问这么多我怎么答。”
  “对不住,我说话快……”程逸安推推眼镜。
  陈念笑笑,没有在意:“出来逛逛而已。”
  见她提的东西似乎不轻,宋珂说:“你车停在什么地方,我们帮你拎过去。”
  “不用了,不用麻烦你们,其实挺轻的。”
  可那挽口分明已经深深地勒进指间。程逸安见状主动伸出手去:“就几步路的事你还跟我们客气?给我吧,哪能让你拎这么沉的东西。”
  陈念只好移开目光:“那多谢了。”
  这样客气生疏的表情极少出现在她脸上,宋珂看见了,不免往袋里留意。里面有几套像是贴身衣物、内衣裤一样的物品,包装盒上印着某男士品牌。
  难道恋爱了?
  可无声地打量过去,发现陈念不仅没有化妆,项链耳坠也一样都没有戴。假如真的交到新男友,怎么会是这样一种状态?不过这毕竟是她的私事,女孩家不愿说他当然也就不会问。
  放好东西后陈念提出捎他们一段,程逸安在车上问她:“你哥最近在忙什么?这么久也不来公司,是不是又找着什么新的消遣了。”
  她开着车,头没有稍侧一侧,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他不是还在帮睿言做事吗?”
  “做事是做事,可他人不在啊。”
  “心在就好了。”她声音很淡,没有太多波澜,说完这句简短的话后就闭上唇,仿佛不愿意再聊下去。
  到一处十字路口,两人道过谢下车。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程逸安问宋珂:“你觉不觉得陈念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咱们,情绪也不大好。”
  他总是这样暗暗关心着陈念,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宋珂静默半晌,无言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觉得也没有说不觉得。
  后来离开临江是在一个大晴天。
  因为计划的旅行时间不长,宋珂没有带太多行李,一口24寸的行李箱还有富余。到机场汇合后秦彬凯调侃他:“这次去不买土特产了?”
  他笑笑:“怕你拎不动。”
  两人一道去人工柜台托运,队伍弯弯曲曲地排得很长,候机厅的玻璃穹顶拱起一个半圆,晌午暖洋洋的阳光从上面洒下来,晒得人微微冒汗。
  排到一半秦彬凯觉得渴,离开去买水,剩他独自守着三件行李。
  结果后背被人拍了拍。
  回过头,眼前这张脸有些眼熟,却又记得不分明了。还是对方先自我介绍:“魏子豪,忘了?”
  才想起这是陈觉的朋友,过去算有过两面之缘的。
  “出去旅游?”
  “是,魏总呢?”
  “出国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宋珂应声,想当然地问:“也在这里排队?”
  魏子豪笑了:“朋友包了机。”
  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租一辆车那么简单。宋珂听完在心里大呼资本主义,脸上却还得尽力表现得自己见过世面,朝他轻轻颔首:“大家一起走比较热闹,路上有说有笑的。”
  “是。”魏子豪往后指了指,不远处一大群人聚在休息室门口,“瞧吧,热闹得我都耳朵疼。”
  顺着他指的方向宋珂看到好几张熟面孔,心底微微一动。又同他来往几句客套话后,已经说无可说了,才问了一句:“陈总去不去?”
  想着他们毕竟是好友,又是一个圈子的,平时本就玩在一起。结果魏子豪却反应迟钝,满脸迷惘地看着他:“你说谁?”
  “铭途的陈总,陈觉。”
  “他怎么会去。”魏子豪眉头微微拧起来,“他在住院。”
  宋珂听见自己的心脏嘭通一声,像是在哪儿栽了一下,磕得青痛。脸上却保持着微笑:“不能吧,前两天我还看到他。”
  “我骗你做什么。”
  魏子豪收起了客套,口气很当真:“你前两天见到谁了?别管是张觉还是王觉,肯定不是陈觉。他住院好多天了,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去探视过,走路都困难。”
  偌大的出发大厅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像照了层纱,看不分明,只有魏子豪的脸和他说的话是清楚的。
  哑了好久,宋珂才把嘴唇张开:“他得的什么病?是不是肺炎,我听他说过一点。”
  魏子豪瞧着他,本想要说点什么,却看见他身后的秦彬凯大步走过来,心里面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犹豫了几秒说:“不算很要紧的病,名字我也不记得,不算要紧。”
  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心里那块悬着已久的石头砰然落地,砸得宋珂头晕目眩,直到肩膀被秦彬凯搂了一下才回神。
  “怎么了?”
  他扭头望着秦彬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站立片刻,仍然惶惶不安,几乎都能够感觉到脉搏里的紧张。
  “我去趟卫生间。”
  从队伍当中退出来,抓着手机进卫生间迫不及待拨电话。没想到两声过后电话就通了,他脱口而出:“陈觉?”
  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嘴角绷得很紧,一张脸微微发白。耳边听到那边有手表走针一样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地响……
  “宋珂。”陈觉叫了他一声,停了一停,声音平淡而温和,“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可以留言,12小时内答复你。”
  竟然是录音,给他一个人的。
  宋珂呼吸停滞片刻,走回大厅仍觉得恍惚。秦彬凯远远地朝他招手,快排到他们了,叫他过去。他停在柜台前,望着秦彬凯。
  地勤对他们礼貌微笑:“请出示您的证件。”
  秦彬凯也唤他:“宋珂,身份证。”
  他吸了口气,左手扶住值机柜台,摸到上面略有斑驳的漆面和坚硬的棱角,心里头十分抱歉,可是仍然开口:“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惭愧是惭愧,然而真不能够再骗自己,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离得开?
  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秦彬凯起初是错愕,后来慢慢变得平静,再后来,说:“理解。”
  是否真的理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珂的选择。分别时他站在候机大厅门口亲了一下宋珂的脸,对于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来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为爱奋不顾身。
  宋珂站在车前再三对他道歉:“老秦,对不住,拖了你这么久。”
  他却笑了笑:“没有我前任拖得久,可能我就喜欢蜗牛?谁知道。去吧,没关系,再见面还是朋友。”转过身却抑制不住地眼圈通红,只能扬手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拉着行李箱大步朝登机口走去。
  宋珂跳上出租车就往市区赶。
  路上给程逸安打电话,除了把那边吓得一愣外一无所获。又给陈念打电话,连打好几遍也没有人听。心里边惴惴不安的像揣着一面鼓,一会儿胡思乱想,一会儿又自我安慰,就是没有一刻能平静下来。
  他催促:“师傅,快一点。”
  司机从后视镜撇他:“这么着急?是不是火车票记成机票了,要去赶火车啊。”
  “是我朋友住院了。”
  “什么病?”
  他怔了一下,无力地摇头。
  “嘿,这都不知道就去。”司机笑笑。
  匆匆赶往熟悉的医院,进门差点与一辆呼啸飞驰的救护车相撞。勉强定下神,赶到国际部的住院大楼,进电梯后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结果上了三楼,走廊却静得很,两位值班护士坐在那里看专业书,台子上搁着馨香的鲜花。
  他走近:“你好……”犹在喘气。
  毕竟曾经在这里住过院,其中一名护士很快认出他,微笑着站起来:“是你啊,来看病?”
  “不是,我来找人。”
  “找谁?”
  “陈觉。”
  听到这个名字对方却愣住:“陈总不是早就出院了吗?和你前后脚。”
  心简直像被人掏空了。
  没想到陈觉竟然不在这里,换了间医院。可是一时之间让人上哪找去?既不知道魏子豪的电话号码,又联系不上陈念,甚至连陈觉是不是在临江都不确定。
  路远迢迢地从机场赶过来,一路上无心多看外面一眼,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此时宋珂傻傻立在那儿,回眸看向走廊外边,原来晚霞都已经渐渐暗淡,对面的住院楼病房一间间亮着灯,像儿时路边的商店橱窗,里面盛满他想要却无法拥有的那些玩具。
  后来他终于慢慢地下楼,既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心里头很乱。
  坐在那个小花园里,周围静默无声,风也没有,天色介于蟹青与橡灰之间,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不清的。
  他静静地坐了半个钟,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因为分明记得那天陈觉说过,有事就打电话,可是真的打过去,又压根没有人听。
  手机握在手里,微微震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想象。
  低头一看,是陈觉。
  那一瞬间脑中有什么东西啪地断开,心里面那种空泛深切的无助感顿时烟消云散。他敛起神,过了好几秒才接。
  “宋珂,你找我?”
  陈觉嗓音竟出乎意料的清楚,沉稳,一点病人的意思也没有。
  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陈觉就又叫了他一声:“宋珂?”
  他这才“噢”了一声:“是我。”
  陈觉像是觉得他傻,就笑了:“我当然知道是你。你在做什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他忽然面颊滚烫,因为浪费一张机票急匆匆跑来,结果却扑了个空。于是只好稳住声线,静静地答:“还能做什么,在收拾行李。”
  陈觉默然一瞬:“明天的飞机?”
  “嗯。”
  “记得把药带上。”
  “好。”
  刚才肚子里明明还一箩筐的话,真把电话打通了又无言以对,只能是问一句答一句。
  也许是觉得他态度平淡,又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没过多久陈觉就主动结束:“那你收拾吧,我不打扰了。”
  宋珂这才问:“你在哪儿呢?”
  一下子电话里就没声了。
  宋珂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池塘里几尾金鱼游来游去,池面泛着清淡的月色波光,心里不自觉沉静下来。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住个院而已,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陈觉顿了片刻,嗓音低下去:“你都知道了……”
  “嗯。”
  其实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可是兵不厌诈。
  陈觉说:“一点小病,不想喊得满世界都知道,来的人太多我也懒得应付。”
  宋珂“嗯”了一声:“你放心,我跟师兄不会去烦你。”
  陈觉匆匆解释:“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来我当然欢迎。”
  “所以你在哪儿住院呢。”
  陈觉却又卡住壳,静默半晌才开口:“暂时别来。”
  树叶沙沙地响着,远处患者扶着输液架蹒跚经过,身影孤零零的又很晦暗,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宋珂问:“为什么?”
  陈觉嗓音有点无奈的笑意:“不想告诉你原因。”
  宋珂嘴唇微微抿起,手也撑在长椅上,一手心的汗,沉默了许久。
  那边有人来叫陈觉的名字,他把话筒捂住,过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打给我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
  宋珂静静摇头:“没有,你好好养病。”
  手机里一阵嘈嘈杂杂的电流声,或许是信号不好。
  “挂了吧。”
  “好。”陈觉并不纠缠。
  这样一通毫无意义的对话,什么也没问出来。宋珂却踏实了一点,连病也没犯,简直像是奇迹。手机都已经从耳边拿开,又听见陈觉轻描淡写的:“玩得尽兴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心脏微感麻痹,没有应。
  半晌终于抬高音量,有点咄咄逼人地问:“既然要躲为什么不干脆彻底消失,何必还来接我的电话,还放录音?”
  扶着长椅的左手指尖微微发颤,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可这种浓烈的情绪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陈觉慢慢地解释,似乎有点吃力:“我好着呢,只管过你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也不会一声不吭地消失,你放心,我跟自己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能让你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