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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八十五 陆益之

书籍名:《长安调》    作者:顾青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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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奚送走他,  然后回房间看了眼,他的房间收拾的是个标准的读书人的房间,博古架上放的摆件,  看着书香满屋。
  书桌上放着一个匣子,  谢奚好奇的打开,  里面是一尊小小的玉雕,  汉白玉的仙山,底座镶金边,  有些像汉代的样式。
  谢奚托手里看着,  有些爱不释手,仙山有些像她很喜欢的鎏金鋈银铜竹节熏炉的顶上的造型。
  她心里夸陆益之上道,  送礼物这么投其所好。
  崔邺进来看她拿着礼物,  问:“他送的?”
  谢奚用手托高,给他看,  说:“我特别喜欢的一件文物。没想到我也能拥有文物。”
  崔邺有点忽略了她的爱好,忘记了她有个博物馆工作的父亲。
  问:“那你还喜欢什么?”
  谢奚笑说:“我喜欢的可太多了。”
  崔邺拿过去看了眼,赞道:“是块好玉。”
  谢奚反驳:“这不是玉的问题,  这是雕刻后的价值。这仙山和历史上的那件文物的造型几乎一样。”
  这崔邺确实不知道。
  谢奚突然问:“你说咱们会不会突然回去?”
  崔邺摸摸她的头,  没说话,  看着汉白玉雕的摆件,催她:“快回去休息吧。”
  谢奚撇撇嘴,  白他一眼,回房间了,他从善如流的跟着进来,谢奚瞪着眼睛问:“你进来干嘛?”
  崔邺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睡觉啊。”
  谢奚给他的厚脸皮跪了,不可思议的问:“你这是轻车熟路上瘾了?”
  崔邺侧身进去顺路上炕,拉了被子说:“哎呀,  我房间有点冷,感冒了就不好了。”
  谢奚问:“我是暖气吗?”
  崔邺:“你没听说过吗?每一个女生就是一个小火炉。”
  谢奚:“哦,你就图我暖和是吧?”
  崔邺:“来,睡觉,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陆益之进城后,在进府后直接被陆温叫进书房。
  陆温问:“可有准备了?”
  陆益之:“寒窗十载,学识已然是这样了。往后的路就由我自己走了。”
  陆温听着这话,淡淡的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说。
  陆益之笑说:“时候不早了,祖父早些休息。我明日去宫里点卯。之后要在宫里留一个月听陛下教导,之后才会上任。”
  陆温有些颓然:“去吧。”
  等陆益之出了门,顿了顿,但是什么都没说。
  祖父不想他外放去上任,他原本想让他留在长安做天子近臣。
  他不想再受这种命门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外放固然凶险,但是可以博一线生机,未必比在长安城里的强。
  回院子的路上,他遣退了人,自己提着灯笼慢慢往回走,进院门见屋子里的灯亮着,他推门进去,见柳氏在屋里等着他,他笑了声问:“母亲怎还不休息?”
  柳氏见他提着灯,更深露重的一人回来,皱眉问:“你身边的人呢?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提着灯?这帮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陆益之不在意的笑笑,熄了灯,放在门口的桌上,温和的问:“母亲觉得规矩是什么?”
  柳氏疾言厉色:“这帮奴人,伺候人就该有规矩。”
  陆益之淡淡说:“家里的规矩,不在规矩,在人。母亲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马走日,象走田,这是规矩,但是苛求棋艺高强,就是为难人。”
  柳氏才不懂他云里雾里的规矩,叹气说:“我不是和你来讲规矩的。”
  陆益之问:“那母亲这么晚不睡,找我什么事?”
  柳氏急切:“你的亲事可怎么办,这眼看着翻了年你就十八了。这回你又在校考上得了头名,亲事该早订下为好。”
  陆益之不动声色的问:“那依母亲的意思是?”
  柳氏得了他的话头,赶紧说:“该和陈家早些把亲事定下,陈家的小娘子年岁正好,才名远播,和你正好相配,鸾凤和鸣。”
  陆益之认真的看着她,柳氏被他沉寂的目光看的发怵,问:“为何这样看着我。”
  陆益之平静的说:“母亲,这话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许提了。我们陆家和陈家永远不可能结亲。你记住,陆家危如累卵,已经在刀尖上了,万不可走错。我若是想走出一条大道,亲事就不能有一点闪失,第一就是不能碰陈家。母亲明白吗?”
  柳氏被他吓到了,怔怔的看着他。
  陆益之继续给她下猛药:“母亲劝着谢祖母,祖父已经告诫过她了,她仍然不肯回头。母亲若是为我好,我的亲事就不要张罗。我为陛下办事,将来才是我的路,至于亲事,万不可沾染    朝中权贵。”
  柳氏吓得一身冷汗,陆益之从来都是温和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冷冷的,警告的和她说过话。
  这是她最骄傲的儿子,也是陆家最骄傲的孩子。
  她呐呐的应声:“我记下了,我回劝你祖母的……”
  陆益之这才微微的露出笑意,给她倒了杯茶,说:“我明日进宫听差,要在宫里住一段时日,之后会去上任。母亲以后不可这样操劳。”
  柳氏一听他即将远行,心里舍不得,念叨:“你就要上任了,这么突然。那你的亲事,可怎么办?”
  陆益之安慰她:“改日,母亲去隔壁住持那里给我求一道平安符,姻缘之事,自有天定。母亲不必强求。”
  柳氏听着他软中带硬的吩咐了一番,才附和:“对,改日去给你求平安符。行李也该早做准备。”
  陆益之笑着默许。
  等送走柳氏,他一个人坐在房间,心里有些微微的后悔,母亲和祖母是后宅妇人,见识有限,他要是早些提点,雀奴也不会这样讨厌她们,她们也不会这样轻视谢家。
  他一个人枯坐了半夜,天微微亮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他梳洗妥当,准备进宫,在宫门口遇见了崔家的六郎,崔敏被点进崇文馆,他是个性格固执的读书人,见了谁行的礼都是一样的。在他眼里没有高低之分。
  陆益之和他笑笑,崔敏佩服他的学识,客气说:“陆三哥在农科上的学问,我自叹不如。”
  陆益之谦虚:“也是求学问人学来的。不算是自己的本事。”
  崔敏笑说:“我知道一位阿姐,她在农科上颇有建树。”
  陆益之知道他说的定是谢奚,没有接话。
  宫门一开,三十位学子入宫。
  在去往议政殿的路上,学子们遇上了进宫的车驾。陈于敏进宫陪姑姑,在路过队伍的时候,特意撩开帘子看了眼,她一眼就看到了陆益之,他一身天青色的圆领袍,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
  有学子微微抬头好奇看她,陆益之至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曾侧耳好奇。
  她有些好奇的放下帘子,等回头看过去,隐约见他好似还是低着头。
  梁城来成安城找崔邺,结果没找到人,袁掌柜领着人来郊外找崔邺,崔邺正在给奚磨墨,他还没见识过谢奚绘制图纸,谢奚和他奔走了一早上,带着工具做了简单丈量,等回来两个人钻进房间里,中午都没出来。
  崔邺看的仔细,谢奚绘的认真,两个人到午后都累的够呛,谢奚脖子发酸,指着向西的地方说:“这里向南是秦岭山脉,不太准确,是我自己估摸的尺寸。”
  崔邺见识了她的手艺,佩服说:“没学文,可惜了。”
  谢奚笑了声说:“不过是小时候消遣的兴趣,要是真干这个,未必能养活我自己。”
  崔邺只觉得她是个宝藏。
  两个人饿的要命,正说着袁掌柜的马车就进了院子,谢奚推开窗看了眼,和他努努下巴。
  崔邺看了眼,出门问:“出什么事了?”
  梁城下了马车好奇的看了眼院子,才说:“郎君,进屋细说吧。”
  崔邺又退回来。
  谢奚不可思议问:“你来我屋里谈事情?”
  崔邺顺手放下中间的帘子,哄她:“你忙你的。我等会儿去准备点吃的,你休息休息。”
  谢奚听的失笑,他这是真把这里当家了。
  梁城进了屋,崔邺给他倒了杯茶,招呼:“坐。”
  吓得梁城站着直推辞。
  袁掌柜倒是习惯了,接了茶坐下,回头说:“坐啊,郎君不讲究这个。”
  梁城这才坐在袁掌柜身边。
  “那千顷滩地已经办妥了,只是现在还是芦苇荡,郎君买这些做什么?有些附近的渔民的船还停在那里。”
  崔邺问:“到时候那里你多操心,上游的河堤修好,那里就是沃土。到时候是种稻的好地方。”
  梁城叹笑:“这都是何年何月的事了。郎君未免准备的太早了。”
  崔邺并不反驳,问:“生意可还顺手?”
  梁城听着只觉得怪异,这是他的生意,怎会问他顺不顺手。
  崔邺见他不答,又说:“这条路上的事多,你脾气不如段冲压得住人。但是每个人行事都不一样。你有什么难处和袁掌柜说。”
  袁掌柜笑说:“郎君又把人推给我了。”
  崔邺笑说:“里面的生意多着呢,今年南地的粮米生意,你上心一些。万事一个字,不要贪。生意有生意的规矩,我这个人脾气好,喜欢赚钱,但是人比钱重要。赚钱可以,但是不能坑穷人。”
  梁城笑说:“郎君的规矩我知道。”
  崔邺见他还算懂规矩,安慰他:“下面的人,性子难免野,多驯服少欺凌。讨生活的人多数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不过是穷生奸计。”
  梁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袁掌柜笑说:“郎君不厚道,这良善你做了,我就只能当这个恶人?”
  崔邺笑说:“行吧,你们自己说吧,生意上的事,你们自己先说说,好的坏的都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