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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金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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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书籍名:《锁金铃》    作者:箫云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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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可有一天会化为现实?
  赫修竹原本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信了。
  这日药铺仍旧人满为患,塞得堂前屋后水泄不通,连落脚的地方都寻不出来,他记着家里的糯米团团全吃完了,要早些回去给爹爹做些新的,可愈想回家愈回不了家,他脚踩风火轮来回奔腾,待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天上繁星点点,窗外寒风呼啸,连梆子声都听不到了,赫修竹关好药铺大门,提着灯盏往家里走。
  这一路上他眼皮直跳,左脚绊着右脚,几步路走得磕磕绊绊,下巴都摔破了,好不容易走近自家后院,抬眼只见院墙上挂着一道人影,他揉揉眼睛,僵硬踏前两步,爹爹怒气十足的暴喝自院内传来,那人影向外翻落,底下就是石板砖块,砸破脑袋焉有命在?赫修竹丢掉灯盏,三步并两步猛扑上去,只听咚的一声,他成了结结实实的人肉垫子,那一下三魂七魄丢掉大半,赫修竹两眼翻白,成了那木板上被拍扁的鱼肉,出气比进气多了三分。
  耳边风声大作,青衣身影自墙上翻下,倏然落在身边,赫钟隐半跪在地,劈手捉回掉落灯盏:“修竹你怎么样?”
  “还、还成,小命,小命还能保住,呜,我脸上这是什么?娘呀,怎么这么多血?”
  他不敢动作,怕将身上这血葫芦给撞碎了,赫钟隐眉峰紧蹙,执起兰景明腕脉探查,片刻后他解下外衫,将兰景明裹在里面,抱在怀里站起身来:“还能走么?随我先回卧房。”
  赫修竹呲牙咧嘴活动手脚,察觉骨头没断,悄悄松了口气。
  眼前这状况没头没尾,爹也不和他解释,自顾自走在前面,赫修竹一瘸一拐跟上,进了卧房关上大门,点燃两束烛火,榻上这人遍身血污,脸上赫然几道细疤,乍一看像刚从牢里逃出来的,不知身负多少命案。
  “爹啊,这位看着像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把他留在这······会掉脑袋么。”
  “去把你的干净衣裳拿来,再打两盆热水,”赫钟隐道,“小心些,不要大呼小叫引来旁人。”
  “喔,喔,晓得了,等我回来。”
  赫修竹噔噔跑出去了,赫钟隐执起灯盏,靠近榻上一动不动的身体。
  这张脸素白如雪,残血凝固下来,在颈间斑驳一片,赫钟隐鬼使神差探出手来,撩开被血黏|住的额发,露出大半面容。
  他听到与孩儿相关的事便会神智全无,脑中满是空白,回了房静下心来才觉不对,兰赤阿古达若真寻到他了,也该派个武艺高强之人假扮孩儿,眼前这人已是强弩之末,站在那要靠枯枝撑住身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只要稍有脑子之人,都不会派这么个累赘过来。
  待他清醒过来冲出门去,那人竟气力不支松开手臂,自院墙摔下去了。
  好在修竹恰好回来,阴差阳错救了这人一命,赫钟隐坐在塌边,胸口咚咚直跳,只觉有人拿削尖的竹竿戳向胸口,扎的他呼吸不畅,脊背冷汗黏住外衫,卷走残存热意。
  榻上这人遍身血痕,破烂外衫黏在身上,皮肉裹着土灰石砾,等清醒过来不知要如何忍痛。赫钟隐强定心神,趁血气还未凝固,拨动这人胸口外衫,待到将那碎布除下,烛火骤然闪动,眼前滑过一缕金芒。
  ······这是什么?
  赫钟隐俯过半身,指腹抹过这人胸口,两枚金铃晃动起来,溢出簌簌轻鸣。
  榻上之人无知无觉,碎发黏在额上,衬得人苍白瘦弱,一只手便能要他性命。赫钟隐拂过两枚铃铛,胸口咚咚震颤,诸多回忆如波浪涌上,曾被刺穿的小腹隐隐作痛,逼他回到过去,回到被铁骑包围的雪夜。
  过去这么多年,伤口早就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内里却腐烂如初,流淌污浊汁水,将他裹在其中。
  当年那金铃戴在孩儿颈上,若孩儿活到现在身形长开······只能系住腕骨了罢。
  “爹······您在做什么?”
  赫修竹端了热水毛巾过来,见到爹爹眼睛都黏到人胸口上了,倒给他闹出个大红脸来:“衣衫和水都拿来了,还熬了几碗吊命的药·······这人身上怎这么多伤?活到现在定有大罗神仙保佑。”
  此处万籁俱寂,赫修竹放下水盆,喋喋不休以壮心神:“不提脸上这些,胸前这道便能砍断三根骨头,颈上还有划痕,离咽喉只一寸之隔,还有······”
  “行了,”赫钟隐道,“你来擦身,药碗端来给我。”
  “喔喔,来了来了。”
  赫修竹心知爹爹平日里插科打诨没个正形,做正事时却惜字如金,头上黑云压顶,触到便要电闪雷鸣,他不敢摸爹爹霉头,忙拧干毛巾给人擦身,赫钟隐尝过补药味道,拿来小枕垫在兰景明颈下,给人喂药进去,这价值千金的药汤如同流水,自唇边溢进被褥,兰景明不知吞咽,唇角细疤被药液浸透,依稀看不清了。
  多余的药汤滑过耳骨,冲淡耳垂血色,圆润翠玉牢牢嵌进肉里,这暖玉色泽纯正,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赫钟隐按住额头,只觉眉心跳动,掌心冷汗直冒,他放下药碗抓过毛巾,擦净兰景明胸口耳朵,静静盯着人看。
  赫修竹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声响,榻上这人怎么看都是病入膏肓,一口气含在唇间,随时都要断了,不知爹爹为何神情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里不能留了,”赫钟隐道,“修竹,你去收拾细软,我们离开这里,到山中庙里躲上一阵。”
  赫修竹张口结舌,半晌回不过神:“怎么了爹爹······可是有人追杀我们?朝廷通缉我们?还有这人是谁,怎么从院墙掉下来了?”
  “说来话长,”赫钟隐拿来干净衣衫,给兰景明穿在身上,“前段时日外面一直有人巡逻,暗中观察你我动向,近些日子才算松懈一些,你去换上黑衣蒙住脸颊,听我指令随我出去,路上务必小心谨慎,莫要被他人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