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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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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已修) 两个他

书籍名:《卿卿如此多娇》    作者:三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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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逻从未在舒明悦身上看到过如此冷漠的神情,  她宜喜宜嗔,笑时比怒时多,羞时比恼时多,  而此刻,她用一种全然疏离的眼神看他。
  屋外的声音愈发嘈杂,  脚步声橐橐,  虞逻本来想再靠近她,  步伐却在她冷漠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他突然发现,比起舒明悦生气,  他更怕她不生气。
  舒明悦看着他,  “还不走吗?”
  虞逻怔然,在昏暗光线下,他脸颊上的情绪似是受伤至极,  手指慢慢握成拳。
  她赤足站在原地,乌发披散而下,  因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寝衣,便几乎遮不住身段,裤腿下两只雪白的玉足,  和面上的冷漠疏离不同,  她十根脚趾紧张蜷曲。
  木板冰冷,  凉意顺着足心不断地往上窜,忽然,他又抬腿朝她走过来。
  舒明悦吓了一跳,  转身就跑,  虞逻的动作却更快,一把拽住她胳膊,两只手臂紧紧锢住她身体,  就将人轻易地提抱在了胸膛前。
  “放开我!”舒明悦挣扎,两只脚悬空,虚虚地踩在他脚背上。
  虞逻沉默不说话,手掌下意识地去拖她臀,想将人抱起来,舒明悦却一点都不配合,不仅不将双腿环他腰,还试图蹬他。
  这个姿势,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她胸口被压在他胸膛前,涨痛的感觉传来,舒明悦气急,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虞逻恍若不疼,继续抱着她往回走。
  舒明悦恼羞成怒,扭头大喊,“来——唔——”
  嘴巴被他一把捂住了。
  他抱着她疾步往回走,须臾功夫就回到床榻,把她轻放在床边坐下来。
  舒明悦得了松快,立刻扭身逃离,神色惊慌失措,将身体缩到了床榻最深处,手指揪着领口,浑身戒备地看着他。
  抬眼,便见男人站在床前凝视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他一语不发,用一种不甚分明的眼神看她,那里的情愫纷杂,装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意味,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那抹被人抛弃的颓然与受伤。
  舒明悦咬紧唇,另只扣在被褥上的手指尖慢慢攥起来。
  门外的橐橐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伴随着嘈杂的呼喊声。
  虞逻深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忽地转身翻窗而出。
  哐当——
  窗户开了又关,几缕夜风打着旋吹进来,将烛灯吹灭了数盏。
  那漆色的窗棂寂悄,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舒明悦神色一愣。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叩门声,“太宁娘子!发生了何事?”
  僧侣的声音关切。
  舒明悦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气,理好情绪,从床上下来,趿鞋走过去开门,“方才瞧见院子里有一道暗影,派人去看看,可是入了宵小?”
  “是。”前来的僧侣立刻应下。
  虽说嘉仪公主在此带发修行,但无一人敢怠慢她,更不敢真的将她当做遁入空门的小尼姑,此时听她说院内有蹊跷,便立刻派人去查探。
  阿婵和云珠被敲晕了,此时悠然转醒,神色茫然的眨了两下,待回过神了,心中一急,连忙入屋子看舒明悦,只见小姑娘扶额坐在榻上,抿唇不言。
  说实话,虞逻以外宾的身份入长安,已经十分令舒明悦诧异,今日突至定国寺,更叫她措不及防,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似乎对她的态度过于奇怪了。
  虞逻不是一个痴缠于情的人,从来都不是。
  上辈子的时候,他用裴应星的身份来过长安吗?
  舒明悦不知道。
  因为上辈子的她根本不会去关心一个裴家九公子。
  “娘子怎么了?”阿婵后颈酸痛,眉眼间蹙着一抹担忧。
  怎么了?
  舒明悦神色五味陈杂,摇了摇头,“无事,一会儿去寻几把铜锁,日后我入睡,把门窗从里面锁上。”
  ……
  这边院内的动静颇大,早已惊醒了在旁边院子里休息的鸿胪寺卿和李枕河。
  李枕河披了一件外衫走出来,皱眉看向舒明悦所在的禅院,薛寺卿推开门,一边穿衣一边打了个哈欠,“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李枕河摇头,唤来一名僧侣,蹙眉问:“太宁娘子的院里发生了何事?”
  僧侣道:“有歹人潜入娘子院内。”
  薛寺卿一听,神色大变,一把拉住他问,“公主……娘子可有事?”
  “施主放心,娘子无事,方丈已经安排人前去排查了。”僧侣低声道。
  薛寺卿这才松了一口气,摆摆手,叫他退下,等人走了,忍不住和李枕河嘀咕道:“李侍郎,你说这嘉仪公主真出家还是假出家啊?这么一个绝世美人若入了空门,岂不可惜?到时候,可便宜了这一寺庙的和尚了!你说,刚刚潜入公主院子里的,不会是哪个六根不净的和尚吧?”
  李枕河若有若无地提了一下唇角,却没说话,只在眼角眉梢间流露出了几分轻讽之意,真出家?假出家?当然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躲两国联姻而已。
  “嘉仪公主美貌,何人不倾倒她裙下?”
  李枕河笑笑,转身拍了拍鸿胪寺卿的肩膀,又道:“夜深了,薛寺卿别想了,早些睡罢。”
  薛寺卿奇怪地瞥他一眼,觉得这话不太对,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
  姬不黩一直留意着虞逻动静,当日便知道他去定国寺了,日落时分,见一行人未归,便知他今晚必定落榻山寺上。
  为了谁,不言而喻。
  是夜,延嘉殿灯火通明。
  比起半年前,延嘉殿已经焕然一新,廊间的大柱上刷了一层红亮朱漆,原本破败的西偏殿已经重新修葺,院内铺就的青石板光滑平坦,全然不见昔日坑洼。
  虽然皇帝依然不大看重三皇子,但宫内的风向已经全然变了。
  二皇子已是废人,将来登上大统的除了三皇子,还有谁?
  正殿里还是昔日沉寂古朴的模样,没有姬不黩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入内。九莲铜大灯只点了其中一盏,光线昏暗,姬不黩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案前,打开了那只木箱子。
  里面的东西太多了,从六岁到十五岁。
  她掉的第一颗小乳牙,送给他的第一块麦芽糖,在宣徽殿作的第一首诗赋……甚至她的贴身之物。
  有些是他无意捡到的,有些他偷偷藏起来的。
  对舒明悦到底是什么感觉?
  时至今日,姬不黩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在幼时他曾真的真挚渴望过能像大哥一样日日与她玩,可这种感觉早在唐姬日复一日的诱导重变了滋味。
  她成了权力与欲望的象征,得到她就能得到大哥拥有的一切。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情又变了。大哥死了,他却并没有得到父亲看重,反而是舒明悦成了父亲最疼爱的孩子。
  他开始希望她消失,也的确这样做过。只是那一次,他没下去手。
  小姑娘九岁那年,被他诱导吃酒,说醉酒便能见到已经去逝的爹娘,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喝一口就晕乎乎了。
  他本来想把她推下太液池,小姑娘全然不知,雪白小脸红扑扑,乌黑杏眼迷离,一把扑到了他身上,软糯声喊三表哥,他神色一默,便没能下手。
  他把她抱回了宣徽殿,塞到了桌子下面,她什么都不知道,翻个身继续酣睡。
  后来这种念头也经常浮现,时强时弱。
  但是现在没有了。
  他不想她消失,她消失之后他一点都不开心。
  戌时日暮,亥时人定,这个时辰他们两人在定国寺做什么?
  姬不黩手指慢慢攥紧,冷白面容上划过一丝戾气,屋室内沉寂非常,他忽地起身走到桌前,提笔蘸墨,笔走腕转间,一个少女趴卧于榻上。
  她脸色晕红,杏眼妩媚,衣衫褪了一半,半遮半掩间比不着寸缕还诱人。
  一旁的蜡烛发出“噼啪”爆裂的声音,姬不黩却全然不知,不知不觉中,已至深夜,他却全然不见半点疲惫,两只黑黢黢的眼珠子冷然。
  待全部画完,他动作一顿,又换了只毛笔蘸取一点朱砂色,点在她左肩膀往下半寸的位置。
  一颗嫣红胭脂痣跃然呈现在眼前,格外香艳。
  姬不黩勾了下唇角。
  待墨迹干后,他将画纸折叠,装入了一封无名信封中。
  ……
  从舒明悦那里离开后,虞逻并未马上回客房,而是站在不远处地树下看了她所居的院落良久,直到夜色浓稠,秋风愈寒。
  直到她院中的烛火熄灭,他仍埋在那片浓稠的黑暗中。
  忽然,他身体一晃,手掌扶着树梢堪堪站稳,眉眼紧紧闭合间,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挣扎出来,抢占他的身体。
  自从虞逻把他的记忆展给裴应星看,开始尝试接受他,两人白日夜晚的行事愈发合一,若非细微处,简直不能察觉出是两个人。
  起初,裴应星惊讶于在另一世,小公主竟然嫁给了自己,也是从那时起,他心里不可避免地涌起了一抹嫉妒。
  但与之同时,他开始不再排斥那东西,并且渴望看到更多的记忆。
  两人的情感、记忆,开始不断地融合。
  可是另一世的记忆,却在庆和五年的冬末春初戛然而止。
  后来发生了什么?
  裴应星全然不知。
  但是在刚刚的一瞬,在瞧见舒明悦那般冷漠疏离又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怨气时,他忽然意识到,在另一世里,两人的结局可能并不好。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神色阴鸷。
  “是我们。”他沉默须臾。
  虞逻面色苍白地站在树下,英俊面孔上浮现了痛苦之色,一个他在不停地贪恋上辈子,守在与她第一次相识的那一世不肯离开,另个他在不断地排斥那份悲伤的记忆,企图重新开始新的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