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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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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快乐吗?

书籍名:《卿卿如此多娇》    作者:三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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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  淙术从对方猛烈的绞杀中逃脱后,慌乱之下逃到了山里,他身上不幸中了一剑,  鲜血直流,因为逃跑匆忙,  除了一马一剑之外别无他物,  只能拔些草药胡乱止血。
  翌日天色一亮,  淙术见伤口有恶化趋势,不得不奔赴凉州城医治,  可谁曾想,  还没入城,便见整座城池防守严苛,开始搜查一个面上有疤的人。
  “该死!”淙术咬牙骂了一声。
  纵然再迟钝,  他也明白了,昨日偷袭他的是北狄人,  而且身份还不低。
  入不了城,伤口如何处理?
  淙术走投无路,心中焦急时,  忽见一路商队从凉州离开,  方向往南,  应当是往中原去。
  他眼睛转了一转,驾马跟了上去。
  ……
  万来春。
  看到那队黑云骑后,舒明悦咬了下唇,  小手慢慢攥成了拳头,  犹豫须臾,转身去隔壁,敲开了子善所在屋子的房门。
  子善瞧见是她后,  露出笑容,恭敬道:“殿下。”
  舒明悦不经意地打量他,子善年纪不大,二十出头许,一张板正面孔,笑眼,宽鼻,厚唇,说话时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几分幽州口音。
  “喊我明姑娘吧。”舒明悦收回视线,弯眸道。
  这里是北狄地界,不宜暴露她巽朝公主的身份。
  子善颔首,从善如流,“明姑娘找小人何事?”
  “我忽然想起些事,忘记与七公子说了。”舒明悦咬了下唇,犹豫地看向子善,“不知七公子已经启程离开了吗?”
  子善想了想,如实道:“应该已经出城了,先前七公子着急带姑娘就医,将马队留在了百里外的祁连山,姑娘何事要说?若是着急,我立刻去追公子,也来得及。”
  舒明悦一怔,抿了下唇,缓缓摇头道:“不用了……没什么大事。”
  顿了顿,又问:“你不随七公子一起离开吗?”
  “七公子叫我在这里保护姑娘,等定国公的人到了再走。”子善憨笑,伸手挠挠脑袋,“我一个大男人,在外头好说,姑娘万要小心,也别急,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回长安了。”
  舒明悦闻言,神色微微一怔。
  忽然觉得自己又胡思乱想了。
  如果裴应星真是虞逻,皇后舅母怎么会对他那般爱切关注?舒明悦蹙眉尖,思忖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所以然来,连忙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要再魔障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和子善告别,怏怏回到房间里。
  只是在心底某个隐秘处,那些好不容易掐死的怀疑苗头,到底有了发芽的趋势。
  ****
  北狄疆域辽阔,由大大小小三十余个部落组成,王城所在位于东部,那里是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也是中央王庭所在。
  漠北之地,位于凉州大后方,少见绿洲,被大片的沙漠和戈壁占据了,是铁勒诸部所在。
  自二十五年前拿下雍凉之地后,北狄政权中心便有西移的趋势,这些年,领凉州兵马的将军一直出身王庭阿史那氏。
  为了稳住雍凉,都利可汗迎娶了铁勒五部中的叶苏海部首领的女儿巴尔珠为可敦,两人育有一子,便是大王子贺拔。
  贺拔为谁所救,不言而喻。
  半日时间,裴应星率军疾驰三百里,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寻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暂时扎营,只等明日天亮再行军。
  入夜,虞逻梭视一圈熟悉的营帐,心里便知那东西来追贺拔了。
  上辈子贺拔也率兵与大可汗牙帐分裂,只是那一次贺拔带走的不是三千兵士,而是隶属于中央王庭的整整两万人。虞逻花了两年时间,才彻底平定漠北叛乱。
  因为只在这里扎营一晚,帐子里的布置很简单,地上随意铺了一条厚绒毯,虞逻仰躺在上面,双手枕于脑后,望着帐顶出神,心中十分思念舒明悦。
  可贺拔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必须先解决。
  如往常一般,他阖上眼,随意翻了翻那东西的记忆,想看看悦儿醒来后身体如何,这一翻,脸色渐渐变了,蓦地睁开眼,猛地从毯子上跳下来,抓起衣服就要走,走了两步,复又停下。
  此时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
  虞逻站在原地,胸腔狠狠起伏了两下,神情可以称得上阴云密布了,暴躁地踹翻了一旁椅子。
  愚不可及!
  里面哐当响声,吓了帐外值守的兵士一跳,低声问:“王子,发生了何事?”
  虞逻深吐出一口气,伸手指摁了摁眉心,“无事!”
  其实,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悦儿已经到凉州了,巽朝人不知道她何在,趁机把她带回北狄也不是不可。
  他的确想过抛弃一切与她相爱,甚至涌出过不顾一起去长安与她长相厮守的念头。这种荒唐的想法对于那东西而言一定不可思议,可却是他悔恨了数千个日夜的念头。
  帐外山风呼啸而过,簌簌入耳,忽然猛地席卷了心中阴暗处滋长的妄念。
  虞逻沉默下来,两只黝黑眼眸定定地盯着一点,在良久的沉寂黑暗中,神情逐渐凝固住,似乎是在思忖这样做的后果。
  她不知道他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只要他对她足够好,她会渐渐接受他的吧?
  他不会再让上辈子的悲剧发生了。
  虞逻双目闪烁,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可是……如果她不接受他呢?
  虞逻的神色陡然一僵,胸腔里的一腔热火仿佛被一团冷水浇灭了,他失神落寞地伫立在原地,久久无言。
  慢慢的,他脸上又浮现一抹迟疑。
  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接受他,到那时,他再以裴应星的身份出现吧?
  如此一想,梗在他心头的那股郁气突然间散去了。
  ……
  两日后。
  额尔齐斯河畔,叶苏海部落所在。
  方圆十里的草原水畔,千顶牙帐扎于此,随处可见身膘体壮的马儿和牛羊。
  首领牙帐内,已经备好了酒水和美姬。
  部落首领笑着把裴应星迎进去,朗声笑道:“不知王子来,酒水多简陋,坚昆招待不当之处,王子莫要嫌弃!”
  裴应星淡笑,撩袍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相比已经汉化习俗的北狄王城,叶苏海部仍是最原始游牧部落的模样,大小首领围坐在帐篷里,中间的铁架上炙烤一只烧得金黄的肥羊,一只饱满油亮的小乳牛。
  拿刀取肉,大碗烈酒。
  首领转过头去,拍三下手掌,示意那些美姬可以起舞了。
  这些少女是叶苏海部中最美的女孩,各个腰细腿长,用动物皮毛裹身,露出一把细腰,中间那个则是首领的小女儿塔真,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牛乳似的肌肤,五官比中原人略微深邃,褐色眼眸,高挺鼻梁,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首领知道九王子为何而来,贺拔叛逃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但他绝对没有收留他。
  年初时叶苏海部寒冷,冻死一批牛羊和族人,这本是寻常事,不值一提,但私心施然,他自然希望贺拔能予他一些补贴,可他那个好外孙!竟然不予理睬,反而冷漠叫他不要逾越!
  还没当上大可汗呢!就这般不识好歹!
  首领对这个外孙失望至极,更何况,近日都利可汗病重,贺拔心急,杀了好几个兄弟,惹得可汗大怒,要亲自处理这个儿子,他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头救他?
  首领眼睛咕噜噜转,笑着叫小女儿塔真上前给九王子斟酒,裴应星似乎对美貌丝毫不感兴趣,伸手一挡,叫她退下。
  “我有个人想给族领看。”他偏头朝首领看去。
  首领一愣,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朝着忽然掀开的牙帐帘子看去,只见两个英勇的兵士押着自己小儿子图格进来,旁边还有一个容貌狼狈的男人,首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是贺拔!
  “父亲、父亲救我!”图格慌张大叫。
  “外祖父!”贺拔声音凄凉,“外祖父救——”
  噗呲——
  声音戛然而止。
  在诸人惊愕的注视中,旁边押守的兵士猛地拔剑,将两人的心窝狠狠刺穿,鲜血喷溅而出,两人瞳孔骤然放大,甚至连呜咽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没了气息。
  围坐吃肉的大小首领皆呆住,美姬们尖叫出声。
  紧接着,又一队披盔戴甲的兵士持弯刀橐橐入帐内,冷酷无情地将诸人包围。
  裴应星恍若不察,慢吞吞割下一片色泽金黄、略带红血丝的羊腿肉,抬手放进首领的酒碗里,淡淡一笑。
  “意图分裂王庭的人,本该五牛分尸,今日看在领首的面子上,给这二人一个痛快,如何?”
  “哦、好!处置的好!”
  首领视线扫过那些兵士,后背上沁出一抹冷汗,僵硬扭过头,对上裴应星那张英俊冷漠的面孔,笑容已是勉强至极。
  炙火昏黄跳跃,烤羊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混着血味飘入胸腔
  呕——
  诸人面色略惨白。
  裴应星微微一笑,“族领深明大义,我很敬佩。”
  首领挤出一抹笑容。
  “年初时冻死了一批牛羊,首领的族人还好吧?”裴应星关切问。
  “哦、好,好!”首领连忙道。
  每年冬天都有牛羊和人冻死饿死,今年的情况已经算好了。
  “这次来的匆忙,没能带上礼物。”裴应星笑了笑,示意一旁下属将帘子撩开,只见帐外土地上密密麻麻堆摞满袋子。
  “这是一千石米面,足够三千人吃上一个月。”
  于游牧民族而言,牛羊是财富,无论是牛奶还是羊奶,又或是羊毛牛毛甚至是牛粪,都是可以取用的东西,活着的牛羊远比宰杀吃肉的用处更多。
  首领唇角的笑容依然有些僵硬,“多谢王子。”
  裴应星撩袍起身,朝诸人举碗,将烈酒一饮而尽,笑道:“诸位继续尽兴。”
  说罢,大步离开。
  待出了帐子,他脸上的笑容一敛,面无表情地往远处走去,这几日,他又不知道那东西在做什么了。这个认知,不禁让他脸色微沉。
  ……
  六月十二,碧空万里,距离往长安递信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凉州内人员混杂,有北狄人,中原人,还有西域诸国人,为了安全起见,这几天,舒明悦把自己打扮成了北狄姑娘的模样。
  晌午用过膳,舒明悦抱着枕头在床上无聊地打滚,寄信要三四五天,收拾东西点人差不多要一天,哥哥该来了吧?
  如此想,抱着枕头渐渐睡去,直到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吵醒。
  “明姑娘!明姑娘!”门外穿来子善欣喜的声音,“我刚刚看到主上了!他回来了,应该带来了长安的回信。”
  舒明悦睁开眼,抱着枕头茫然了两息,回过神,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捋了两下头发就跳下床,匆匆前去开门,乌黑眼睛亮晶晶,“回来了?人在哪儿?”
  子善有些迟疑,指着对面的酒楼道:“我刚才瞧见主上去那里吃酒了。”
  舒明悦点了点头,伸手勾起耳畔碎发,一时间也没察觉不对,眉眼含笑道:“那我们快去吧。”
  子善神色微妙地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对面酒楼,舒明悦提裙,恨不得跑上去,子善在前领路,带着小姑娘往上走,待行到屋门前,挠了挠脑袋道:“不过主上今日有点奇怪,竟然穿了胡服。”
  舒明悦唇角的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胡服啊——”子善憨憨一笑,“还挺好看的。”
  一边说,一边在小姑娘逐渐瞪圆的眼睛中敲响了屋门。
  咚!咚咚!
  “不——”不能敲!!
  舒明悦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扭头要跑。
  结果这个时候,屋门咯吱一声开了,子善笑着入内,便要弯腰行礼,“主——”
  舒明悦魂儿都吓飞了,立刻三两步上前,一把捂住子善的嘴巴,堵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住嘴!赶快住嘴!!
  他不是你主上!
  屋内,酒香弥漫,羊肉炙烤。
  一片沉寂声中,舒明悦僵硬地偏头,视线环视,挨个头数过去。
  屠必鲁,骨浑,契何力……每数一个人头,她眼神便绝望一分,直到视线落在最后那人身上,彻底呆滞在原地。
  男人腰身挺拔,轮廓英俊,此时缓缓偏头朝两人看来,眉头微隆间,似乎是被人打搅的不耐烦,直到视线落在舒明悦的手上时,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危险半眯。
  每一个动作,都宛若凌迟一般。
  舒明悦绝望地闭上眼。
  完了。
  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