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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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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真作假时

书籍名:《琢玉成华》    作者:南栖
    《琢玉成华》章节:第104章 真作假时,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不会错!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几乎难以承受。我急惶的奔上去,然而才不到三步,颈上——多添了无数冰凉。
        不知道从何冒出的兵刃,齐齐的围了一圈,在稍嫌黯淡的月色下,展现着隐蔽的、渗人的青光。
        “干什么!”张之庭大吼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我只望着当中的人。其实与动手的卫士无关——罢了。今天连天降不详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也就不在乎,直呼圣上名讳这点大胆。
        那人稳住了马匹,没有再开口。隔着一层朦胧的月光,头部微微左倾,似乎正在分辨。
        俄顷,伸出了左手。
        五指平摊……掌心向上的姿势。
        架在我脖子上的兵器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如同它们兀然出现时一样诡谲。那些人牵着马缰直挺挺的站立在周围,恍如一切从未发生。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朋友。
        隔着人墙,他的面容并不分清。我努力的眨了眨眼,仍然没有什么补益。忽然想到了那么一句话。
        天之将明,其黑尤烈……果然是不错。
        我冲他潇洒的挥了挥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挥过后,这只手也没有放下,而是直接越过卫士,递到了一直等待的另一只上。
        ……
        指尖泛着夜晚奔波的寒凉,掌心处,却有一如既往的热度。
        五指合拢一用劲,让我趁着那股势,跃然马上。
        五更初刻的时候,我们由杂役房的入口进宫。
        路上迷迷糊糊的,有手揽在腰间,有肩窝可以倚靠,心暂且安稳下来,在颠簸中几乎睡着。只是背后隔着一层衣料,似乎并不那么柔软。
        我想那是贴身的甲胄。曾经在重华宫见过一次,薄薄密密的,全用金丝钩线,挂在架子上熠熠生光。
        他们好像在马掌上裹了皮革,行路时,就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因此入了宫,还能一路在宫里小跑,直到面对重重的宫殿台阶之下,景元觉才在我耳边说,“醒醒……我们到了。”
        上阶时,跟着的数十骑人马都已不见踪影。只有刘玉提着一盏宫灯,遥遥候在白玉阶上,背后重华宫的大殿,昏昏暗暗,仅留着入寝时两三盏留夜的灯光。
        错身时刘玉望了望我,作为一个本分的奴才,他什么也没有说。
        景元觉依旧牵着我的手,简单的吩咐,“打水梳洗,朕累了。”
        是很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也不是因为昨夜起就没有睡,而是因为其他的,心知肚明的原因。
        入房就撑着额头坐在椅上,阖一会眼,听那厢景元觉悉悉索索的脱衣。一会儿,是金缕衣搁在椅子上琳琅的相击,一会儿,是铜制腰扣搭在桌子上的闷响,一会儿,又是牛皮靴子踢踏在地毯上的砰咚。
        再也忍不住了。
        我站起来,越过隔开我们的屏风,那一个背对的身影,精壮矫健。
        “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没有回头,略略惊讶的问。
        鼻端熟悉的龙涎香味,使人心神安定。手下光滑紧致的肌理,使人心生流连。我不回答,景元觉也就停下了更衣的动作,不再说话。
        时间慢慢的流逝,如同指间的沙。宫灯默契的昏暗着,透出满室旖旎的光。诺大的皇宫陷在天明前深沉无言的睡眠里,尚未醒来。
        不知这样的时刻,他是否有所感触。
        而我,在想着……
        多年的艰辛,铸成这人的强大和坚韧。
        像一座山。
        就这么靠在他的肩背上,感觉……
        像靠着大地的脊梁。
        我不敢想象,这脊梁轰然倒塌时,天地山河将有的变色。也不敢想象,那一刻,内心无法回避的折磨。
        顿了一会再开口,景元觉拍了拍我的手,带了一丝调侃,“我还光着呢。”
        说话间他硬扭过身来,鼻尖碰到我的脸颊,低头蹭了两下。他动手解我身上的袍子,解到腰带时,一块东西掉下来,砸到地上前,被他捞在手里。
        “噢,差一点。”
        他笑着说。
        我顺着他的目光垂下眼去,好一朵石上的花。
        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没有将来的现在,见不了春光的雪,结不出果实的花。
        “发什么愣呢?”
        景元觉把玉佩塞在我的手里,伸手扒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没有碰到多少又缩回去,“这是怎么回事?”
        “……起风时,瓦砾敲破了头。”
        他皱着眉看着,一会叹了口气,转身去架子上拿就寝的衣物,迅速披在身上,边动作边问,“那还出去喝酒?今天满街狼籍,有什么乐趣。”
        我站在原地瞅着他,一枚玉佩紧紧在手心按住,硌得生疼。
        顿了片刻,我问他,“当日,为什么来函谷?”
        景元觉的动作明显迟缓。
        他疑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更不明白这么问的用意。套了一半的外褂被他搭在肩膀上,全无一点该有的风采可言。
        然而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羞涩。
        屋子里便响起了一个平铺直叙的声音,“下午,听说你去了晋陵。当时,你为什么来的函谷,今天,我就是为什么去的西门。可惜到了门口,遇上限行。所以,所以,我就……”
        我的话没有能够说完。
        景元觉忽然像豹子一样奔过来,耷拉在肩上的外褂向后扯着,几乎像拉起了一面旗——
        这是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火热的吻疾风骤雨一般落在唇上,脸上,眼上,还有我能想到的每一处。
        我还有许多想说的话,其中包括今天下定决心要说的,还有今天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能够说的。
        可是都没有来得及。
        甚至来不及走两步到屏风后的床,就在地毯上。
        甚至不多一会儿,不知谁的手脚,就撞翻了屏风。
        景元觉是那么激烈和急切,像是一只狂野的兽。而我,毫不羞愧的说,也绝没有君子丝毫的风度。
        直到他硬生生的挺进来时,那种撕裂和夹缝的疼痛,才让我们两人在迫不及待中稍稍停了一刻。
        “苏鹊,苏鹊,苏鹊……”
        他喃喃的说,不停的吻在我的耳窝里,呼应着我剧烈的喘息和颤抖,“我管不住自己,我管不住自己了……”
        谁明白我就生存在那种愉悦和痛苦的交融中,像一条濒死的鱼。
        景元觉不知道,他此刻的犹豫,已经变成一种残忍。
        我费力的抬起头来,回抱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听到他的低叫,在他耳边笑,“呼,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他的回答是一手揽上我的脖子,火热的胸膛压在我的身上,摊开的五指,缓缓嵌进我的指间。然后……
        “啊啊!”
        东方既白时,两具汗涔涔的躯体仍旧交缠在一起。高潮的余韵已经过去,然而景元觉埋身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
        名贵的地毯,早抓得斑斑秃秃。身边脱下的衣服,也早扯得乱七八糟。
        他腾出一只手,缓慢的梳理着我汗湿的额发。借着外面的晨光,我能够看清他脸上的慵懒和温柔。
        “这是真的吗……”
        他自己问的有点茫然,然而一会儿,就换了确信的语气,眼睛里闪烁着笃定的光芒,“告诉我,这是真的。”
        谁知道呢。
        如果你说的是背叛和欺瞒,那么……假作真时,真亦假。如果你说的是感情和承诺,那么……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个世上,也许并没有那么分明的一条界线。
        我已经累得连动一下指尖都嫌费力,可一想到这个今天才想明的道理,还是不由得牵起嘴角。
        景元觉似乎是满意的叹了一声。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脖颈,肌肤被这种舒服的感觉刺激着,打了个颤。然后,就觉得不对了,“……喂。”
        他的精力似乎是无穷的。特别在我有话说的时候,喜欢乐此不疲。
        “再一次……”
        “喂……啊!啊……”
        这一回没能睁着眼扛过去。晕晕乎乎间,舌间有苦涩的药味,还有景元觉附耳哄骗孩子般的话,“喝了好好睡,不着凉……乖。”
        睡着时做了很多梦。前后颠倒的,反复重来的,断断续续,杂乱纷繁。像是缠绕不放的丝,织成一张大网,越是挣脱就陷得越深。也不知过了多久,睁眼时恍惚的觉得,手脚都被僵硬的捆束久了,失却了活动的能力。
        有张潮湿冰冷的布在我脸上轻轻擦拭。聚了力气凝神看,才发现是重华宫惯常伺候的两个小公公,低头蹲在地上,一个端着水盆,一个在水盆里绞着一块绢帕。他们背后的窗框里,透出夕阳昏黄而不刺眼的光。
        这一觉睡了好久,太阳穴隐隐作痛。
        等到端盆子的小公公抬眼看到我醒着望他的时候,楞了一下。两人继而迅速换了跪下的姿势,端着水盆、抓着绢帕匆匆行礼。
        “皇上在哪里?”
        我开门见山的问。
        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想到昨夜放浪的一幕,引起的动静不大也不会小,没什么话好说。
        “大人受寒了,陛下让、让您留在此处休息。”端盆的小公公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他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其他,“大人,奴才去叫太医,您先、先待一会儿,有什么不、不舒服就吩咐,可、可好?”
        身上是不对劲,可是现在并不是多做这些理会的时候。我撑着床坐起来,脑袋里似乎有几个小人在晕乎乎的乱转。
        “告诉我皇上在哪里。”
        那两人交换看了一眼。端盆的把盆放到了地上。“大人,陛下这会正忙,您有事吩咐一声,奴才去、去找玉公公通报就是……”
        我不再多言。
        下了地,旁边衣架上倒是有干净的衣物,披在身上边系腰带就边往外走,那两个小公公也不敢多话。
        重华宫外挂起了巨大的红色灯笼,敞开着平时紧闭的门。
        主殿前长长的台阶铺了一层红毯,沿路摆放着花盆,一直通到太液池畔的回廊。对面也有一条同样的红毯自长泰宫延伸而来,上面闪闪点点,是许多金纸的碎屑和新鲜的花瓣。
        身边来往的宫娥,在袖上挽了红色的披纱,而公公的青袍,则罩了红色的纱褂。我走上回廊,看到湖边守卫的禁卫,甲胄上多了红色的束腰。
        我顿足扭头,轻轻问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答案之后,脑袋里的一群小人已经停止奔跑,开始打架了。
        他们说,我因为过于疲倦,睡了一天。
        整整一天。
        意思是从七日的清晨,直到八日的傍晚。
        意味着当我披头散发的站在太液池畔的长廊下时,陛下特赐给御妹的天子銮驾,已经早早载着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的惠恬公主,从娘家太后的长泰宫一路缓缓经过,踏出了红墙宫门。
        “大……大人?”
        我的脸色一定变得极为骇然,或许是满面狰狞也不一定。因为明显的,吓到了此前特意给我解释的人。
        “……告诉我,皇上在哪里。”
        他们并不知晓景元觉在何处。公主出阁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前的事,纵使公主的兄长只需要参加婚礼的晚宴,也不知在那之前还需要他做些什么,而这两个一直待在重华宫里照顾我的小公公,又哪里会知晓。
        要穿出福兮门,身后一直战战兢兢跟着的小公公扑通跪在地上——两边排立的禁卫比平时多些,却依然独自杵立,对门口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大人,奴才不、不能出内宫的……您身子未好,又是要去哪里?”
        “回头怪罪下来,奴才死一万次也担、担不起……”
        我问守卫福兮门的将领,将领说公主出阁后,未曾见到陛下经过福兮门。他在这里当值一天,其他的也不清楚。
        夕阳渐渐西下,天色将晚。
        诺大的皇宫里,景元觉在何处?又或者,他已经出了宫,而我甚至来不及,来不及——
        “苏大人怎么在这里?”
        蒙恒手下的侍卫罗三思,着了一身禁卫的轻甲,站在红墙下露出一口白牙,“卑职正要去找您,上面吩咐加强禁戒,要我带人保卫您安全。您这是……”
        “皇上在哪里!”
        他被我突然抓住他的手吓住,顿了几分才答,“在、在弘文殿更衣……”
        我阖上双目,叹了一口气。胸腹间有种感觉,就好像有股热流从内涌起,滚水一样散开,融化了方才还僵硬成冰的身体。
        “不必管了……带我去见他。现在!”
        景元觉真的在殿内更衣。
        公主出阁是一件大事,先帝已崩,长兄为父,即使只是一桩形式上的婚姻,他也要斋戒,沐浴,更衣,正容。
        我未经通报冲进去的时候,景元觉繁复的墨龙正袍才穿了一半,而所有的宫娥和公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讶然的呆看我。
        景元觉在人群中抬起了头,眼中也带了惊诧。
        我就在殿中众人惊异又迷惑的目光中站定脚步,缓缓平息了一路奔走的喘息,然后抬起右手,“下去。”
        满室寂静。
        没有人立即听从我的话,他们停着手里的活,不安的张望着。就连善察旁人心思的刘玉,也只是慢慢直起身,疑虑的转头,用目光询问景元觉的意思。
        这是自然的。天子面前,没有人有命令的权力。我想这些久在宫中的宫人,大概还是头一次见到过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犯这种不要命的忌讳。
        我又说了一遍,“下去。”
        这回已经带了不合身份的威吓。冷硬,干哑,不容妥协。
        刘玉先晃了一下身形。他的手上还托着呈给景元觉玉带漆盘,半蹲半躬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滑稽。
        其他人都看着他的眼色,他看着他的主子。
        一派静谧中,景元觉开了口。
        “苏鹊。”  />        这一声,低而清晰。似是张口唤来的随意,又似是海岸边潮水拍打沙滩的那种轻柔,温润,含蓄,包容,动听之极。
        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满屋的下人已经走得一个不剩。景元觉独自立在大殿中央,衣袍穿了一半,他也不去管,安静无声,定定望着我。
        天色已经全暗了,大殿里就算点着灯,也并不能隔着五步之遥,看清对方细微的容颜。
        我往前迈了一步,听见景元觉说,“这么快就想我了?”
        依然是轻柔的语调,平缓温和,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我醒来见不到你。”
        他在听见之后,轻轻笑了一声。
        这时我已经站到了景元觉的面前。他一直等着,此刻垂下眼帘看着我,点漆的眸子映着殿中跳跃的烛光,一闪一闪,似乎并未包含任何特别的感情,又似乎深邃的,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我在这。”
        他突然张口,偏着头认认真真念道。
        这样笨拙而又腻味的对话,让我不禁想要发笑。顿了一顿,掰开景元觉托住腰间玉璧、垂缎的手,接过了那些累赘,“我来。”
        天子正式的礼袍复杂而又厚重。
        好在先前主要的工序,已经由尽责的宫娥们完成,只剩下里外腰带,和内外三层步步相击的金饰,佩玉。
        结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腰扣上一只镂空镶金的龙爪,划破了手指。
        “果真是凶兽……”
        真龙五爪,蹲下身细细去看那只造孽的小龙,果然比别种更多了一爪。
        “嗯。”
        景元觉用腾出来的手,把我冒血的指头捏到了口边,温热的舌尖舔过后,他便含在嘴里,轻轻的唆。
        我挣了一下没抽回来,于是放弃的侧开头。只是那种灼人的温度,由指尖敏锐的传回,好像一直、一直通到心头。
        “你贵为天子,大概一辈子,身边也总会有是非不断。”大殿里静悄悄的,只有我枯涩的声音响起,接着回响,听着难受,“若是有人不服,有人作乱,你是不是就用这爪子,拍一拍他……”
        景元觉顿了一刻,在我指尖上咬了一口。
        “姑息养奸,致贻祸患。”
        他慢慢吐出我的手指,好似意犹未尽,探身在我脸颊上亲一口,再亲一口,直到许久之后,才将唇贴在那里,昂然缓道,“我能活到今天,自然不是面慈心善……”
        我垂眸点头。
        他没有离开多远的唇,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又一次轻柔的擦到。景元觉干脆加深了这个亲吻。
        早知如此的。
        只不过不死心,又确认了一次。
        所以当初,我想劝阻的人,便是闻哥。
        所以如今,我要保护的人,也是闻哥,而……
        我也不知道。
        冗长叫人窒息的吻终于结束了。太过用力的结果,是连景元觉的气息也有点不稳,他的唇碰着我的鼻尖,蜻蜓点水的擦碰,“苏鹊……即使这样,你也会在我身边?”
        即使怎样……
        即使你是这样的人,还是,即使有这样的事。
        我已经放弃了那条精神的五爪金龙,反把空出的左手,缓缓伸入了他的衣间。正装的衣袍层层叠叠,却胜在其下所有的通路,都在胁下一条。
        里面柔韧的肌肤,光洁细腻,富于弹性。肌理中蕴含的热度和力量,更让指腹不断流连,逡巡徘徊。
        碰到胸上凸起的时候,景元觉吐了一口气。我将手停在那里,提起脚跟,贴近他的耳廓,“不论怎样……”
        都会在你身边。
        景元觉往后退了一小步,揽住我的腰,苦笑着轻叹,“你是在诱惑我……”
        宫灯的火光朦朦胧胧,洒着暖洋洋的橘色,在他倾侧的脸颊上留下深刻的阴影,显得那张本来轮廓分明的面庞,无端惹人心跳。
        这样的时刻,竟是如此稀少。
        人总是在错过的时候,才会遗憾当初。
        退开一肘的距离,我冲他慢慢弯起嘴角,举了右手,徐徐拉扯胸前的衣带,感觉秋夜的凉意,一点点爬上敞怀的胸口,“那么……你受不受诱惑?”
        景元觉望着我,从肩头,到腰腹。渐渐眼神有些迷离,但一会儿,忽然又阖上,仰头低低的笑。
        他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闪烁发亮,却按住了探入腰间的手。
        “酒筵的时辰,快到了。”
        “那又怎样。”
        他再度低低的笑起来,为这个难得任性的答案。“苏鹊,我的袍子会乱。”
        “我不会让它乱。”
        景元觉愣了一刹。
        “呵,呵呵……”
        继而他俯在我的肩头低声大笑,为了明了我的意思,为了这个罕见大胆的表白。噙着满脸的笑意,他的手滑到我的腰扣,灵巧的一旋,那小小的玩意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好,如你所愿。”
        ……
        一切平息的时候,我仍旧着迷的看着他。
        无论是享受时眯着眼无声的叹息,还是达到顶峰时,喉头轻微的颤动,或是情潮淡去后,仰在榻上慵懒满足的姿态……
        从开始到结束,从细枝到末节。
        没有眨眼的空余。
        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想要记住的表情。
        要收在眼底,记在心底。把这样的景元觉,还有那样的景元觉,点点滴滴……再见时,才不会认错。
        腰酸得要命,仿佛再动一下就会夭折。便纵容自己慢慢趴在他的胸膛上,将一件本来几乎完好的礼袍,压出几分不明显的褶皱。
        景元觉抬了一只手,轻轻的顺着我湿透的发。
        我看见他几次张口,可好像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慢慢闭上。最终,他停止了顺发的动作,手移到我的腰间,使着劲力捏了捏,借势退出我的身体。
        后来,我趴在大覃天子书房小憩的软榻上,听见景元觉起身整理衣物的声响,一直没有回头去看。
        没有必要了。
        他临走时,捡起地上的衣物披在我的背上,俯身在脸颊落下一个吻,贴着耳畔轻语,“我真的要走了……有什么话,回来慢慢说。”
        大门缓慢的关上了。
        那声沉闷的吱呀,冷酷而又痛苦。
        趴了不知多久之后,我才从榻上坐起。弘文殿里极静,黯淡的宫灯灯火交错间,只有我自己呼吸的起伏。
        披了衣下地,身后硬来的伤,没有给人一分侥幸的余地。
        几步路的拖沓里,远处一阵深沉辽远的鼓声幽幽荡荡,穿破长空。而后,肃穆浑厚的钟声鸣响,悠扬低回。
        定更入夜了。
        我阖了阖眼。再睁开,看向天子桌案后,那里一直祭着的上好古剑。
        据说,那是太宗征战天下,用过的宝器。
        作者有话要说:
        注: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汉.无名氏《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有亲们提问,故特别注解如下:1.
        小苏:“当日,为什么来函谷?”
        小苏:“下午,听说你去了晋陵。当时,你为什么来的函谷,今天,我就是为什么去的西门……”
        关于函谷的那一部分情节请看<一箭双雕>。直白的翻译过来,就素这样的:当时,你是如何的爱着我,现在,我就是如何的爱着你……
        请原谅俺想不出更浪漫的话,只能安排某人狼化了。
        2.
        小苏:“如果你说的是背叛和欺瞒,那么……假作真时,真亦假。如果你说的是感情和承诺,那么……真作假时,假亦真。”
        小苏对景元觉是否有所隐瞒呢,有的。以小苏初见时的身份、身世、毫无芥蒂的居心看似真的,其实是假的。小景和小苏之间的信任建筑在这个基础上,即使真的有,背叛也使它变得虚假。
        小苏对景元觉的感情是否有假呢,现在我们知道,没有。这样一个真挚的东西看似虚幻,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在这个感情上许下的承诺,即使是无法实现的假话,也比实话更具有意义。
        请原谅我曲解了曹雪芹大人的话。
        原文是这样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曹雪芹撰太虚幻境联对联所言,把假当真,则真的便成了假的了;把没有的视为有的,有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