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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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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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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少诸侯,明里暗里很想挖他。
  秦煜只嗤笑。他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的,他们几个当初起事的,内里都心照不宣。陆铭自然不是被雪藏,说起来,他是摄政的当家。对于兵家大事,当然想插手,就有人秣马厉兵,让他带着最精锐的兵团慢悠悠一路推进,弹无虚发;想收手,就一骑绝尘朝帝京,跟着他家那口子去山里看桃花,逍遥得很。
  话所如此,但秦煜总觉得他不是个善茬。摄政的男人,狠起来可以是真正的太上皇。他也算得上阅人无数——虽然是死人,但也称得上有准头,毕竟他出生在那样一个以头脑发达闻名的家族,机敏注定是天性。
  回帝都的时候,谢源不见龙夜吟,往往是他在两头跑。他知道谢源和陆铭两人感情笃厚,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让他觉得诡异。那种诡异,他说不太上来。但总觉得问题可能并不出在谢太傅身上,只可能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那年王域已定,收复山东诸国被提上日程,诸侯亦发起联军,在崤山以东对峙龙夜吟与楼琛两路前锋。陆铭就稳稳地押着中军,赶来两人的后头,也不商量进攻的事,只为大家敲定一个灭国的次序。
  谢源于军务是不懂的,他擅长调配粮草安定后方,在打下来的地方可劲地忽悠人,好乘机明的暗的安插自己人进去,具体打仗的事情只能由他们几个自行敲定。而陆铭对于战局的把握基本上跟常人不在一个维度上,反应虽然慢,但殊无纰漏。布置完了,基本上也没他什么事了。
  秦煜看陆铭撑着沙盘,捋起军绿色的袖管,一脸镇定地排兵布将,一时间有些恍然。他们两个年纪相当,他常年吹着风沙,自然老得快,但岁月也终究公平,还是在这个太上皇的身上留下了痕迹。陆铭的话很少,经常性的沉默,沉默的时候看上去很冷漠。
  开完会匆匆都散去,秦煜提了壶酒,冲他扬了扬。很奇怪的,他们俩的关系还算不错,似乎情敌的情人天生是联盟。秦煜还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丝奇怪的共鸣,虽然他们一个占有了全部的幸福,一个又占有了全部的不幸。
  两个人在辕门处巡完营,然后秦煜从大氅里摸出准备好的烧鸡,酒,一样一样的,变戏法似的,满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帐篷的背风口,也不顾及干净不干净。出乎他意料,陆铭也不大在乎,两个男人吹着小凉风喝点小酒,谁都没有开口。陆铭是个话少的男人,毕竟谢源话那么多。
  吃饱喝足了,秦煜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问他是不是该放手了。他也找不到人来谈谈感情问题。他的感情都花在了龙夜吟身上,以至于忽视了许多许多其他的感情,到头来有点孤苦无依。
  陆铭似乎觉得有点没头没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然后说看你们挺好的呀,他也没要找别人,连帝都都不太回。
  秦煜想了想:“也不是那样的……”
  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可说。
  也不是那样的。不是……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的。
  有谁知道呢?
  陆铭歪了歪头,双眼皮很明显,但看不出年少时那种憨傻青葱的味道,只是属于男人的英俊。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这又不算什么的。”他说,“你有身份,有地位,因为要牵制百里氏主家的缘故,谢源还对你很是看重,今年回去还要给你封爵——你这样的条件,要对付的不过是个会打仗的龙头头,你想,我可不会答应给他封侯的。到时候你要怎么摆布他,都可以。”
  他说到这里饮了口酒,“你再想想,我当年没钱没权,什么都没有,我要对付的,可是谢源。就算是现在,我虽然比起当年已经好了太多,可他已贵为摄政,在帝都有那么多人等着上他的床,有那么多男男女女供他挑……”
  秦煜道想不到你也不容易。
  陆铭矢口否认:“那倒不是。我比你好多了。凡是我们这种人,先爱了,就注定要惨一点。我当年对他这么好,他才跟得我,我若是现在对他不好,他还跟我做什么呢?俗话说,守业更比创业难,一样的道理。”陆铭低下头,抚摸着粗糙的瓶口,“所以,要对付他们,也只有一个办法。”
  秦煜洗耳恭听。
  陆铭却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们都已经做到了。只是谢源他晓得,龙夜吟不晓得。”
  秦煜不明所以。
  陆铭一字一顿道,离了我们,他们会疯,会死,会不得安生。秦煜被他那寡淡的模样弄得不寒而栗。
  陆铭接着古怪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时不时出门?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疼,记住疼的滋味,这样给糖才有意思,不是么?我看龙头头要下猛药的。”
 
  【番外】龙头头与秦囧萌
  
  秦煜很赞同他这句话。
  龙夜吟,必定是要下狠药的。他现下很平静,但并不表示他很冷静,他很爱,也并不表示他不会伤害。人狠起来是什么都做得到的,何况是因爱生恨。他当然贪心,他跟龙夜吟赌了十年,在最后贪心得想要狠狠赢一把,并且顺带扇他一个耳光,作为前十年的补偿。
  “不,扇他还太轻了,”秦煜阴毒得想,“谢源可是在上头插了一刀,我怎么说,也得插上一刀才算作罢。不,应该更狠一点……反正不论之前还是以后,也还是我来料理。”
  只是想想这种可能,就让快感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里了冒出来。
  而这一切,开始于那一年的大战后,他跟随陆铭回了帝都,见了谢源。
  谢源很想念陆铭,带着刚满十五岁的天子出城十里相迎。他足够坦率,这个传说中阴晴不定又诡计多端的掌权者,在最最亲密的人面前就像一本摊开的书,很温良,也很清明。在很多年以前,他便主动承认了陆铭的地位,在朝中出则同车入则同席,只是在很多双眼睛下稍稍克制,让人不辨尊卑而已。而在关上那扇太学后院的门扉后,他是很愿意低头的,他学聪明了,明白安全感这个东西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是故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放在附属的地位上。他尽可以依赖尽可以耍赖尽可以抱着他的男人极尽妩媚极尽放荡,这样就可以让他心疼让他照顾让他迷得七晕八素让他定下心来,啊,这个人是我的。甚至他们争吵的时候,谢大人也越来越倾向于哭倾向于挠倾向于不讲道理而不是缜密审慎地长篇大论。他非常放松地暴露着缺点,暴露着弱势,让陆铭能够找到宠他爱他的理由。
  这让秦煜很羡慕。当然,陆铭也让他羡慕。陆铭很安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他的心确实比之一般男人来说都要淡上许多,有点像总是抽着烟管的楼大将军。秦煜再怎样都不会想到把仅仅把龙夜吟藏在家里,圈养在闲职上,他做不到,因为龙夜吟不会同意。他即使放赖也只放赖他自己的,不像狗,时刻摇摆在你的脚下,他更像是不着家的猫,除了有事踱到墙头吃点你的饭,其余时刻都宁可跑去在不知哪个犄角晒太阳滚泥巴。
  陆铭却很有分寸。他在谢源面前也很安静,但那种安静不带棱角,不像他捋着军服的袖子在所有高阶军官面前布置兵机,会静静地把锋芒推到每一个人的头顶。在谢源面前他不是这样。他藏得那样好,不让人觉得沉默是那堪,反倒带着一种缱绻的依恋,能够笼络时间的依赖,在秦煜看来多少近乎病态。他们相拥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人存在,那种互相之间的心疼简直像是在控诉一切加诸在爱人之上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不幸,除了彼此。
  陆铭对谢源很虔诚。他收束了爪牙让谢源能够放心,放心到心疼,以至于低下身段来迁就他。他所做的只是无声地坐在他身边,然后朦胧地望着他,祈求。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切。
  这实在是非常省力。
  谢源工作的时候,他乐衷于各式各样的清闲玩乐:他和小孩在河边飞瓦片,和隔壁老邻居下棋,和京卫司的下级一起喝喝茶,挑选好马,或者去听街头巷陌的评弹,小女娃儿清凉的声音依依呀呀里,思考一下晚上买什么菜。他还与卜筮监狱钦天监有许多来往。素闻长公主精通术数,天下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向她讨教或挑战,凌姑娘不耐烦了,或者两湖盐运使大人尚驸马熊通进京管老婆了,就把这些人统统推给陆铭,然后众人发觉这个来路蹊跷的家伙似乎也很是可畏。天气晴好,谢源又坚持的时候,他会进宫一起参加一些贵游聚会,坐在谢源身边眯着眼喝酒,因了立场对人冷冷淡淡,一看就没有贿赂的可能。如有兴趣的时候,他也去参加一些激烈的运动,比如打马球。如果再刺激一些,他就传令南北军秣马厉兵,冷一冷老婆,让他在萧瑟的坑头清醒一下,然后踩着他心痒的乘机回来张开天罗地网,让他更加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