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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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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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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杀掉,”云中流怒斥,“这是什么话?我们能在西域做大,与这些大姓的支持可密不可分,这是根基!”
  谢源不置可否,只含糊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会和叔夜商量的。”
  “我会派人保护你们。”云中流被拉回了现实,现在可不是谈胜利之后怎么处置对手的时候。“你们自己要长点心啊!这几日就不要再胡乱外出了,你就住在叔夜那儿吧。”
  “呵,不外出?这可不行。”谢源与云中流耳语几句,云中流皱眉,“这……这是真的么?”
  “当然不是真的。”谢源倒是很坦然,“我知道没有人会信,但是我也不需要有人信,我要他们疑。”
  于是,以云中流的房间为圆心,流言以一炷香三丈的距离迅速传开,半日后千绝宫的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在无数次的英雄救美之后,美人终于以等价报之。
  美人带着碧瑶珠回来了。
  “今天胃口不错。”谢源把餐盘撤走,上头没留下什么东西,这对于一个重病号来说实在很难得。床上的姬叔夜用白绢擦着嘴角,动作娴熟内敛,经过完美训练的贵气。
  “吃得多也有吃得多的好处,”他轻轻笑起来,随手拿起了床上的书,低声喃喃,“这样能多看你低头的样子。”
  谢源如果是女孩,大概就要被这样煦暖如春风的恭维击倒了。他原地思考了半秒钟,觉得有可能这个也不是恭维,因为陆铭也曾经兴高采烈地在他身边蹦来跳去,说他低头的时候美极了。
  “像那种会飞的大白鹅!”陆铭当时是这么形容的,这个没有美感的比喻让谢源偷偷伤心了很久。他觉得陆铭的审美素来很诡异,以此类推,自己的脖颈应该长得像鸬鹚?直到后来发觉他说的有可能是天鹅,谢源才放下心来。做美人做久了,虽然表面上很是不忿,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这飞来的得意一旦变成自己的东西,有了残缺自然心疼。
  男人没有不喜欢姿色的。谢源用短暂的半秒钟思念他的二太太之后,决定如姬叔夜所愿,回身轻轻攀住他的胳膊:“去外头走走?我看这里阴寒得很,你应该多晒晒太阳。”
  “是么?”姬叔夜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书,顺从地站起来,然后就懒洋洋地摆起了大字。谢源对这种地位的变化觉得很奇妙,怀着新鲜劲拾掇了下他的大太太,然后与他并肩除了屋子。姬叔夜走路的时候突然低语:“第三个立柱后面、天花板的通风口、门上的齿轮上。”
  黑暗里咣当一声,什么东西落下。
  姬叔夜无奈地摇了摇头:“三寸飞刀。是铰链没有放油么?”
  谢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人。”
  “自己人才需要担心。”姬叔夜推开浸过桐油的漆黑大门,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他的脸上安上了一贯的微笑,但是有些情感从他的身上迅速地收敛起来。谢源微微退了半步,他却牵住了他的手,“来。”
  他们在千绝宫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过去。这个活主要是姬叔夜在做,谢源表现得很是沉默,与他一贯的传言相符。所有的人都或远或近地看到他们经过,一个谈笑晏晏,优雅又从容,让所有女孩梦里的贵公子自惭形愧,除非那个人就是他;另一个美丽得恍如冰冻在时间尽头的花,清绝艳绝,显得如此不可触摸——但是他们的手确实是牵在一起的。这个动作自然得如同无数亘古的法则,春打雷,冬雨雪,而他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像是帝后微服私访。这世道……真该捅死你。”后来,离婚的失足少女嘤嘤咬牙切齿地告诉他。
  时间从贵公子温柔的话语里回溯,像是一条记忆的河,穿过美人倾听的那一只耳朵,于是他们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回到少年时候,或者更远的小时候。小男孩怯生生地捧着一只兔子,“我叫姬叔夜,你呢?”
  没有回答。姬叔夜不无尴尬地把话题拉到房梁的装修上。
  谢源心想,如果姬叔夜知道主角早已中途换人,不知道会怎么办。
  “他在唱戏,”他低头,用自己最美丽的形态迎合着,脑袋里却肆意翘课,“他不知道自己唱得是独角戏。”
  不得不说即使是独角戏也唱得很成功。所有人都很给面子,奔走相告,那一天姬叔夜快活的神色被理解成健康。很奇怪的,当姬叔夜单独一人的时候,长老会总是习惯用谢源去挑拨他的神经,而现在,谢源顺从地走在姬叔夜的身边,无声无息地弹压了所有的非议。当然,更重要的也许是他的健康。
  天下第一的健康,意味着可以有很多人失去性命。姬叔夜之所以是天下第一不是因为他杀过多少人。是有多少人还没有将他杀死。他不是个很热血的青年,如果不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也许是个诗人什么的,更糟糕一点,就是纨绔子弟,并且在摸到谢源的床上之前不停地中途“迷路”。他的归宿最好就是病死,还是躺在谢源的床上病死。这是他对自己的看法。
  谢源被他逗乐了,很难憋着不笑。姬叔夜不发疯的时候可以让人轻易的爱上他,他那么会调情。
  “可是我偏偏就在这个位置上。”他的眼神闪烁,“你知道么?”
  
  一六六、在野党与执政党完全无差别
  
  谢源预感他忍不住了,终于要说了要说了,可是他偏偏打住了话头。看上去姬大教主只是感怀了一下不幸的身世。
  他扶着谢源的小臂坐下去,突然问了一句:“你跟那个孩子……是因为像我么?”
  谢源“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在短短十二个字里头出现了一个第二人称,一个第一人称,一个第三人称,谢源素来以高速运转的大脑也对不上号。姬叔夜于是清晰明白地再问了一次:“我是说,你跟陆铭在一起,是因为陆铭像我么?”
  谢源愣了。他是真的愣了。他曾经把两个人作过一番比较,用站在局外的、冰冷又刻薄的眼光——对于前者是冰冷,但是再冰冷也发觉爱情使人目盲,对于后者是刻薄,只可惜在真正的高贵面前刻薄毫无用武之地。结论是:陆铭和姬叔夜根本不在一个参照系上。也许他自己跟姬叔夜在一个参照系上,但是那什么意义也没有。
  所以他不太明白这份高贵现在是在过度自恋,还是自暴自弃:“为什么这么问?”
  姬叔夜笃定道,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原因了。谢源望着他长长的睫羽只是沉默。他想,情敌之间的互黑真是相当的激烈,只是姬叔夜可以说得委婉又趾高气昂,而陆铭只能畏畏缩缩地拉着他的衣袖:你不要跟他走!加上几句不甘心的、带着浓浓乡土气味的咒骂。谢源有些不明白。其实更有资格的是陆铭。
  姬叔夜是很好,但那对于他来说是别人家的很好。别人家的好,不是舍弃自家人的理由。谢源能跟姬叔夜说上话,姬叔夜能让他高兴,仅此而已,不会更多了。但是陆铭不一样,即使陆铭不总能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傻乎乎地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就想要陪伴。那大概不会是可怜。
  “他也对你很好,我知道你喜欢这样,但是你要小心。”姬叔夜拉回了他的神智。谢源对这个话题感到尴尬又厌烦,姬叔夜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蜻蜓点水,对于情敌的心思他采取了追根究底的态度“……你要小心。不要以为他会和我有什么两样。我看得出来。有些时候可能会让你觉得很疯狂。所以你要让着他一些。”
  谢源想起《理想国》里的一段话:一个人不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只要他成了醉汉,情种,或是疯子之类的,那么他就已经会死真正意义上的独裁者。
  谢源嘟囔了一句。这种情况他的确不惯于处理,想来谢左使比他更不擅长。难道姬叔夜是因为这个变得时不时要发疯?
  “我说这个是不是有些虚伪?”姬叔夜伸手揉了揉他的脸,手指苍白有力,指腹比女人更细腻。谢源却知道那是更为危险的手。盗曳的手就是那样,他有一次无意中发觉,五大三粗的盗曳居然生就一双琴姬的妙手,柔软干燥,明明同样是握刀,陆铭的手就糙得很砂纸一样。盗曳当时是这样说的:“靠手吃饭!手都疙疙瘩瘩怎么感觉兵刃?!”姬叔夜不是个武士,他是个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