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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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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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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源讶然,在一旁的老宋总算寻到立功的时机,抢上一步提溜起他的耳朵:“这个时候怎么回去!陆少侠,啊,还床板上躺着呢!左使大人,啊,一条腿还不利索!回去,怎么回去?谁拨的出心思送你回去!吃着大人的米,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啊!”
  那老头儿扑通一声就给跪了,口里喃喃念着佛号,咚咚咚地朝谢源磕头。谢源赶忙把他拖起来:“老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乘着我们不注意,欺负你了?”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摇尾巴的老宋。
  老头儿哆哆嗦嗦的,一下扣紧了谢源的手腕,似乎在经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比方才见面时一下子憔悴了十余岁。众人这才觉得不对,把他按在凳子上又是顺气又是灌茶,好一会儿才转了转眼珠子,深喘了几口气。
  他醒过来,只低声念叨着“完了”、“完了”,问他到底怎么完了,却打死也不松口。一旁的傻子好玩儿似的学他的话:“完了,完了……”听在谢源耳里就是另一番意思。
  他索性撩起袍角跪地一拜:“老先生,南疆是个是非之地,我也无意久驻。只是现在人命关天……希望老先生能等到陆铭见到神医的那一天。”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死死盯着老头儿。他一跪下,老头儿就明显被打碎了三观,一脸震惊。但是等说道“神医”之时,他却猛地一震,紧紧扣着扶手。不过最后,还是畏畏缩缩地答应了。
  谢源就猜这老头儿跟神医大概有什么关系。
  他登时安慰道:“先生这几天若是心浮气躁,就呆在陆铭的房间里不要露面。我先前只顾着陆铭的伤,没有体会先生的心意,以后会派人保护先生的。”
  老头儿明显松了一口气。一瞬间,像是千斤重物从他身上搬开,连腰骨都挺拔了几分,连声道着好好好,魂不守舍地离开了房间。
  “你!禁足三天!给我盯着老头儿!”谢源对着罪魁祸首一指,大步流星地跟着他出去了。留下傻子嘿嘿笑着,指着嘤嘤的鼻子,“盯着老头儿!”
  谢源跟到隔壁房里,老头儿已经在床前给陆铭扎针了。他就搬着一把小凳等在门边,看他手势娴熟地在陆铭的身上翻线花。
  对于中医,谢源一直抱着尊敬经验主义的态度,但是每每看到老头拈着足有手掌长的针,在火上烤了然后扎进陆铭身上,就下意识想回避。没想到这次老头儿沉声道:“左使大人可否搭把手?”
  谢源有些忐忑地走向床边,手脚不知道往何处放。老头儿示意他往床头坐,谢源低头,对上陆铭一只黑黝黝水灵灵的大眼睛。
  “床头……他……”
  老头儿道,没让大人一屁股坐在他头上,你把他的头抬起来放在膝头。
  这个时候,他一点都不像寻常那个畏畏缩缩的老头,倒让谢源想到了驰骋疆场的龙夜吟,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杀伐决断。以谢源素来对医者的尊重,他非常配合地说一不二照做,陆铭略微紧张地朝他眨眨眼睛。
  “把他的绷带解开。”
  谢源轻轻垫起他的脑袋,屏住了呼吸。随着他一圈一圈解开白布,熟悉的脸庞像是落潮时的黑岩,徐徐显露,却面目全非。陆铭脸上烧伤了打扮,伤口被抹上了一层琥珀色的膏药,扑面一股草木香,但是味道及其浓烈。谢源透过膏药看陆铭伤口的肌理,觉得莫名发毛——他觉得有点像尸蜡之类的东西……
  “谢左使,等会儿我得给少侠脚底扎针,你按摩他的太阳穴,不要停。”
  谢源比照了一下,老头儿默认了,取出布包里最长的一根银针,谢源感觉怀里的身体刹那僵了一下。
  “扎针还怕呀?”
  陆铭回敬:“对啊,有些人,又不是他扎,也不知道抖什么。”
  谢源嘿嘿笑着,拇指一用力,眼看他流露出“好痛!”、“不行,不能叫,会被笑!”、“不对,为什么要忍?”、最后又强忍住的表情,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时候,老头停止了手上的按摩,突然将针扎进了陆铭的脚心。
  谢源看着那根针直直没入五分,一下子目瞪口呆,陆铭也瞬间大叫起来:“疼!”谢源手忙脚乱地问这是怎么,这是怎么。老头儿流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太阳穴!”
  谢源赶忙不轻不重地打起圈,陆铭立马收了声。
  “真不痛了?”谢源奇道。从他这个角度,那银针已经没得见不着了。
  陆铭摇摇头,老头儿看着谢源,就像一纸说明书对着不按章程就胡乱摆弄器械的主人:“揉他的太阳穴,脑袋都被压麻了,哪里还知道痛不痛。”
  扎完针又是抹药又是缠带子,谢源不禁伸着脖子问,这家伙什么时候能结痂?老头儿道了句不是有神医么,谢源被他梗着说不出话来。等老头儿一走,陆铭就数落他:“老先生的医术,真得很不错,你总是提着神医神医,他心里自然不高兴。”
  谢源摊手:“我这还不是为你。你这个样子……”话还没说完陆铭就转过脸去。
  谢源长叹一声做人真可怜,一句话都错不得。他算是看出来了,陆铭这厮吧,本来就觉得他俩成事儿是他死缠烂打的结果,相当没有技术含量,十分没自信。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毁了这一张小白脸,愈发不相称。
  他犹豫了一会儿,攥紧了拳头塞进他手心里:“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好了吧,这样我总有理担心了吧,小畜生。”
  陆铭本来攥着小拳头,听他说完,松松垮垮地把拳头一放,表示我接受你这个倒贴上门的累赘了。他的心思谢源会不知道,那小脸烂疤里透着红火:“这几天老大夫都会陪着你,好好听话。早点好起来,早点去吃好吃的!”
  陆铭重重一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没头脑的情话,外头嘤嘤突然敲门:“死断袖!小荷回来了!”
  谢源开了门就追着她要扇耳光:“嗓门那么大你是要作死啊!”
  嘤嘤还倒好玩呢,整个围廊里跑了一圈,等谢源跑到隔壁,整个竹寨的人恐怕都晓得了有个死断袖,在找个姑娘叫小荷。
  一进门,就看到盗曳对小荷雄壮地喷着口水,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金克颐递了个眼色:“人没事,我们到的时候,还坐在寨子里和巫族姑娘学绣花。把她带走的那个人……据说是巫族王子。”
  盗曳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恶声恶气地添了一句:“扣了小荷她娘留给她的玉佩,让她二十天后的花山节再去取。”
  谢源奇道:“你怎么不取了回来?”
  “人多势众。”盗曳和金克颐面面相觑一番,“而且,他们是站成一溜唱着山歌说的,就算想动手都……”
  
  一四六、九煌是用来定神的
 
  “哟,还挺原生态的。”谢源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巫族的服饰与习俗有点类似于苗族,唱唱山歌走走婚,大概就是看上了小荷的美貌。民风彪悍,不算坏心。
  他把攥着拳头、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盗曳按住,“算了算了,一块玉佩罢了……人都救回来了不是。”一旁的小荷抽抽搭搭,两只手捂着脸,时不时偷着手缝看大人们。露出的两段手腕和藕一样,银钏子丁零当啷直响,直把盗曳的脸逼得跟银钏子一个色。
  金克颐转过身,一手逮着了乱跑的嘤嘤:“花山节是什么日子?”
  嘤嘤在他手里扭动着:“放开放开!”
  谢源狠狠拍了她一屁股,这才老实,嘤嘤嘤地唠叨了一大堆,最后言简意赅地一句简介:花山节就是他们的七夕。
  盗曳气得又要拔刀相向。
  “站住!”谢源发火,“我们带着个傻子知道么?你还撞到人家枪口里去!这种事情能躲就躲,知道么?你有本事把手骨再断一次,这辈子都别想提刀了!”
  小荷挪过去够了够他的臂弯,嗫嚅着,好像在说算了。
  “不,这回恐怕一定得去。”金克颐坐回临窗的位置,沏了杯水,“宫主的玉佩……很有来头,丢了不好交代。”
  谢源凛然:“多有来头?什么来头?跟人命一样值钱?”
  想不到金克颐干脆道是,一双宝光内蕴的眼落在他纤长的手指上:“那玉佩,和九煌同宗同系。”
  谢源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话了,心事重重地抚上了右手拇指。屋里的气氛瞬刹变得涩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