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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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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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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源挑眉:“今天大军凯旋,怎么没有见到?”
  计都叹气,“你上城墙上看看吧。”
  谢源摇头:“你这么说,怕是真不好了。有下令驱过么?”
  “不管用。有什么别的办法?”
  谢源叹了口气,“我手里有一些存粮,堆在几个仓廪里,是当初哄抬物价的时候累下来的。”
  计都道怕是不够,今年雨水来得晚,但是一来就来得太狠,农桑不振,去年又是荒年。
  谢源习惯性地摁着指关节,“龙夜吟现在正是要立军威的时候。我这点粮食,本来是准备着给龙骑军做补给的,就这样还要省吃俭用,实在没有余裕。他在外头饿肚子,我却要赈济,说句实话,是舍不得的。”
  “蝗害危重,农人都被吓怕了,但凡有点力气的,想来城中找份差使图个全家温饱。据说附近几个城上报,有些村落都是全村老小跑到城下祈求庇护。如若不赈济,怕是耽误了今年的农事。还望三思。”
  “笑话,不呆在田里,都给涌进来城里还过不过了?关城门,不允出入,等五鹿和百泉的粮车。”
  计都冷声道,粮车运到城下,早饿死不知道多少人。这么说来,你是不管了。
  谢源睨了他一会儿,突然大笑,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没完没了的事,这下又给绊住了……农民没有粮,我们手里没有粮,你说,那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计都自长长的刘海下抬眼,看着他刹那阴沉下来的脸。
  “你知道我哄抬物价的时候,谁得了最多的便宜?西凉一港吞吐极大,不见得折价一些,就供不上城里的吃喝。但他偏生还真就是供不上了。”谢源望向城东王孙宅,“你说为何?”
  计都醍醐灌顶:“其余十二家商会看秦家一人独大,并不想施救,反倒乘机屯粮。后来买秦家的树梢,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谢源一哧:“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对了,疫病的事,要提前准备,军中也有不少伤患,你最近估摸着点儿医馆的事。”
  计都道,王域的诏书上有赐下药材,鸿胪寺卿一到便能领。谢源笑中带上了苦意:“你是真的不懂。别看王域面上慷慨,他给的药,可是给龙夜吟一个人的。到时候奉上的,无非是老参、雪莲,稀贵得很,将士们用不上,难免有怨言。王域可是巴不得我们这儿内乱,连这药,都是乘你病,要你命!你去准备三百斤狼毒、一百斤乌头、三百斤大戟,煮练成粗药备着。”
  “我们可能没有这么多钱花在这上头……”计都算了算,“在收购秦家的金券时候,我们的钱就差不多花得精光。”
  “要钱作何?”谢源眼里闪过一丝冷锋,随手一指,“这整个城池现在都是我们的,懂么?!城中的人,现在我们即使要人头,他们也得双手奉上,不要说粗粗几百斤药材!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整个西凉,是为了供着他?”
  说罢,旋踵便走。
  计都在原低头跟上,藏起了眼中的冷锋。
  同时,城外有八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肩扛一顶软轿,飘忽从天而降,后头跟着个持八尺蛇矛的火眉大汉。墙头上值夜的龙骑军被这无声无息的敌情惊吓,瞬间抽出角弓,却发现弓弦在一道流光之下应声而断。
  而后,他自己也一点都动不了了。不远处的兵士发觉异常,飞快地上前,那八个黑衣人也立马排成一堵铜墙,拦住了去路。
  “不必惊惶,在下是来寻人的,不是来闹事的。”无风自动的黑色帐纱下,传来异常温柔的声音,闻之如沐春风。“四叔,解开他的穴道,让他去通传龙夜吟,便说千绝宫姬叔夜拜见。”
 
  一二二、一家之主可不姓谢啊偏房们
  
  “我今天来,是把这些东西还给你的,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陆铭放下了一摞书,闷闷道。熊孩子不转身,楼琛甚至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他从熊孩子进门时那双闪躲着的大眼睛里,明了了他的来意。
  他坐在青石台阶上磕了磕烟杆:“怎么回事。”
  陆铭挺起背脊:“我……我觉得这个都、都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一个人闯荡江湖……”
  “瞎扯!军国大事,在你眼里就是意思?!”楼琛收敛了懒散的样子,陆铭竟感到一丝威压。他不示弱地梗着脖子,却终究抗不过那种锋锐的眼神,讷讷地别过脑袋,像是被父亲庭训的孩子。
  “是不是谢源?说实话!”
  陆铭摸了摸书脊,把它们推得更远一些:“他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你自己呢?你问过自己的心么?年轻人,哪有像你这个样子的。”
  “我不重要的。”陆铭的脑袋低得都要埋胸口了,“我想不想都无所谓。”
  他叹了口大气,“反正阿源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窝囊。你为谁活着?”楼琛冷笑一声,吐出一口长烟,“还不如去死。”
  陆铭回头看看他,看看苗圃。他默默地走到开得正艳的石榴花前头,抚摸着艳艳似火的花瓣。火色流淌在水塘中,锦鲤浮头,就模糊了天空与水面。“也不是……这么说。”
  楼琛抽着烟。
  “你出门的时候会让人照顾你的花?”
  楼琛挑眉不语。
  “将军是很爱花的人吧……”陆铭低声道,轻轻笑了起来,“阿源虽然看上去懒懒散散,其实就跟花一样的,娇气得很。你不全心全意照顾他,他就不愿意在你眼前开放。我其实……就像将军一样,想呆在一个地方,等一朵花开。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他渴了我就浇水,他饿了我就施肥,给他松土让他过得舒服点儿,他愿意去哪儿,我就把他端在盆子里骑马去,只要他能晒到太阳就好,这样我也会很开心。我没有想过那么大的事,擅长不擅长也好,绝世不绝世也好,如果我没了我的花儿,那我大概做了皇帝都不会快乐的吧?”
  楼琛又是冷哼,“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情什么爱?知道什么皇帝高兴不高兴?”
  陆铭涨红了脸,“这个……这个不分年纪的!你看,你到现在都没有娶到媳妇,我已经是有人家的人了!我比你强多了!你以后若是不懂……可以来问我……”
  楼琛闷笑,眼神突然变得很深,像是想起了什么。陆铭觉得这种时候,楼琛就变得不像楼琛。
  他回神,勉强笑道,“你们也算有福。只是花,也要看什么花。你觉得你们家那个,算什么花?”
  陆铭愣了愣,脸庞更是红,大眼睛一瞟一瞟的:“这个……这个在将军面前不好说的吧……这个我要在被窝里跟他偷偷说的……”
  楼琛看着他的窝囊样,就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你跟在他身边,一定还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哦,是么?”陆铭看起来不是很在乎,“那我就等着好了。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马车丁玲丁玲从门前驰过,少年的影子一跳一跳没进了远处的夕阳里。
  “你想见绿珠么?”
  “绿珠……绿珠……绿珠!”
  铁链丁零当啷地响起来,囚犯短暂地醒转了神智,用力地在刑具中挣扎起来。他披头散发,满身的血污,与之前的贵介公子判若两人。一旁的狱卒手里握着刚淬完火的烙铁,将带着焦肉味的铁钳扔进凉水里,阴森的刑堂里刹那就是一阵白雾。
  龙夜吟笔直地坐在对面,像是座沉重不可违逆的律例。他的披风静静地下垂,比黑夜更黑。
  “我会让你见绿珠……”
  李牧之喘息着抬头,眼里似乎有了一点光亮。
  “但是你得把眼睛留下。”龙夜吟静静道,“一双。”
  胸口的烙伤火一样烙烫着疲惫不堪的神经。李牧之的神智又开始涣散。龙夜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和绿珠分开,关进这深不见底的囚牢……已经多久了……
  一盆冷水狠狠泼来,浸湿了单薄的衣衫。流水漫过他的赤脚,都沾染上了一层浓酽的血色。
  “绿珠……她怎样……你对她……做了什么……?”
  龙夜吟不答话,只淡淡地问:“你要不要见她,一双眼。”
  李牧之疲惫地垂下头颅:“我……我想见她……”
  上头的铁门吱呀打开。
  龙夜吟一瞬间想从椅子上跳起来。苗圃监狱的最底层,他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有这个胆量与权限让牢头开门的,放眼西凉城里就那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