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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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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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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源一愣,银甲武士上前几步拉开了他的斗篷。那之下赫然是一张与谢源一模一样的脸。
  “狸猫换太子,如此大阵仗……”对于尸体的恐惧让谢源不自经往后挪了挪,“只不过谢某一介鄙民,不知帝都的哪位大老爷如此垂青。”
  银甲武士的声音如深峡流水般低沉:“你很快就会知道,走吧。”
  这种时候谢源说不动心是假的。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就是一个新的身份,现在,“谢左使”已经死在了他面前。
  而且,他这一去,大概可以见到这背后的擘棋之人。
  秦正不会是王子瑜杀的。心胸狭窄、小鸡肚肠的人经不起这么大的事情,对上总是相当谄媚。王子瑜会那么急着杀他,只是因为花朝宴上有结仇。
  到这个时候,谢源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他这次只不过做了回跳梁小丑。秦家是王域的钱袋,当他把手伸向秦家的时候,有人正想将这个钱袋的口子收紧,而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偷被捉了个正着,背了黑锅。
  估计是看他表现尚可,隐在秦家背后的人居然想要见他了。
  前路等待的会是什么?
  谢源飞快地在心底盘衡。
  他很想一走了之,这样什么千绝宫谢左使刻骨铭心都与他再无瓜葛。
  但是……
  “唉,也不知道大老爷寻我做什么……”谢源叹了口气,用脚尖拨了拨那具尚显温热的尸体,“看似救我一命,是大恩大德,实则是谢某贱买,不值当啊。我若是真死倒也罢了,但若是被我媳妇儿知道诈死,那可非得剥了我的皮。”
  即使遮着银色的面甲,谢源也能看出底下抽搐的面部神经:“你不走?由不得你!”
  “由不得你!”
  谢源跟他同时开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在茅草堆里笑得前仰后合。
  “你猜对了,我还偏偏要当着全西凉人的面死一回。你那位大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夜已深,军爷走好。”
  “你不怕我们……”话刚说完,他只觉得透过坚硬的护领,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皮肤,抻开了血管。银甲的武士只觉得呼吸一滞,随后便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上。没人发觉他倒下的时候,手指如同被尖刀切割的热酪,徐徐断开。
  “你们要走么?”谢源斟了杯酒,“或许留下来告诉我,那位大老爷姓甚名谁啊?”
  余下的三个侍卫蹭地拔出刀来,如临大敌地对着谢源。他们被告知这个人的武功很高,但是一定会同意他们开出的条件,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准备面对一场恶战。问题是,他一动都没有动,只是垂着头在那里小饮。
  谢源抬头,叹了口气。那里只是一片虚空。
  “呵,留活口吧。”他说。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侍卫就觉得腿脚处爆开剧痛,起先只是很小的一点,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钻心。他握着刀狠狠向面前斩去,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以奇诡的姿势飞了出去。
  牢狱里一时如同修罗地狱。断肢,血,惨叫。
  “你杀人真难看。”谢源再也喝不下酒,随意把酒杯一掷。
  盗曳漫不经心地从天花板上垂下半截身体,手上十枚银色指环,细看可以发觉上头连着细密的丝:“喂我说,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走?好机会呀!”
  “太冒险了,我可不想劳烦你救一回。他能给的,我又不是做不到。倒是你,不是让你留活口了么?”
  盗曳翻身落地,偷了他的酒壶叼在嘴上:“别傻了,从他们嘴里你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们以前做‘刀’的时候,也只是领任务,为什么这么做,谁让我们这么做,一概不知。”
  谢源往稻草堆里拱了拱,拱到一处闻不到血气的地方睡下,“这几天辛苦你了。让你盯着的人,有什么异动么?”
  “有个屁,别提多老实。一个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一个成日读书算账……哎呦喂困死老子了。”盗曳往他身边拱了拱,仰天插着脑袋睡下,“你明天真要拉出去砍头啊?龙夜吟若是不来呢?”
  谢源冷嘲,“不可能,这么大块肥肉,他不来,我们自取西凉。”
  “哟哟哟……”盗曳哧了一声,“你就非得去人前秀一回?”
  谢源忍不住踹他一脚,“我不秀你去秀?没人掉脑袋,谁他妈全城围一道好让你一回抓个痛快?我这是节省你工作量,懂不懂?”
  盗曳嘿嘿嘿笑起来,翻身抱了个满怀:“懂!懂!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谢源估摸着还得让人办事,想了想算了,抱着就抱着吧,叮嘱他明日看台上只杀王子瑜一人,夺了腰牌再说。盗曳自是欢喜地应下。谁知周公面前还没走过一回,俩人就被李牧之的尖叫吵醒了。
  “这……这……”
  谢源满头冷汗地一推盗曳,蓦地发觉人已经不在了,这才结结巴巴扑上去握紧了栅栏:“逸少!你可要救我呀!我冤枉!我冤枉得很!那秦老爷……怎么可能是我杀的!”
  李牧之本也不信,这一整日都在为谢源的事情奔波。但现在秦家彻底乱了套,其余十二家商会主人又对他的事漠不关心,那王子瑜更是冤家路窄,李公子在西凉城中竟找不到人保他这兄弟。
  但是现在这满地的尸块……
  李牧之吓得手上关节都捏的雪白,愣是不敢靠过去碰谢源。
  牢卒亦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帝都钦差不让他们进,他们就一直没敢进来,谁知已经栽在里头了。这姓谢的居然这么心狠手辣……哎呦这可是帝都来的钦差!这回脑袋保不住了!
  “这人也不是我杀的……”谢源实诚,“牢头听我一言。这位军爷虽拿了帝都的所谓檄文,但我们都不知他的身份来路,想来是密使。实不相瞒他们是来保在下出狱的,而且手段并不光彩。”
  说着手一撩,把那个“谢左使”的斗篷拨开。
  “兹事体大,到时候一层层查下来必然会查到牢头身上,牢头不如把人都运出城葬在乱坟岗里,到时候推脱在谢某人身上。反正谢某已经是将死之身……”
  牢头的脑袋更大了。代人领死的事儿他见过,领死的大多是贫苦人家,一条贱命换得大户人家惹了事儿的老爷少爷周全,卖个全家温饱,叫做“鸭子”。这姓谢的,啊,有人千里迢迢给他送鸭子,他还杀人全家,没见过这等的,是多么想找死啊!到头来还给他这个牢头规划规划,这、这……
  “这人是不是你杀的?这些……还有秦老爷!”李牧之突然尖声问道,手胡乱一指脚下。
  谢源收起了那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拢了拢发,坐在茅草上,依稀还是那个悠然容与的贵公子:“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李牧之低头:“那你明天……你明天……”
  “秦家现在如何?”
  李牧之摇头,惨白着一张脸。
  “有人既想用人命换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谢源冷笑起来,“明天我上刑场,断了头,从此谁也不会知道究竟是谁杀了秦老爷。只是逸少,你以后也不要再留在西凉城了。官场也好,军武也罢,都是吃人的地儿,不适合逸少你。”
  “你……”
  “今晚上也不睡了。”谢源推开牢门,李牧之惊觉连他的牢门都是开着的。“来,我们下几盘棋吧。”
  甬道尽头又是一阵开门声,有人一阵风似地杀将进来,走到最里头一瞧:“咦!你们!”
  “你也是来救人的么?”谢源笑。
  阿昭一愣,懒洋洋地把大刀背在背上:“啊……这个这个……你好像过得很好?——这些人是谁?”
  谢源摇摇头,“不知道。”
  他把阿昭让了进来:“我们现在有三个人……索性就下双陆?”
  阿昭很介意地上的人,频频回头:“这种死法……那个人的盔甲是帝都羽林,看上去官阶不低。”
  说完,他茶色的瞳孔突然放大了。
 
  一一〇、一生砍一次头要高潮迭起
  
  谢源行刑的时候非常风光。
  他先是穿着小荷做的白色长衫,盘腿坐在牢车里,妥妥地绕城游街一次,很是镇定自若,丝毫不顾及别人砸过来的大菠菜,或者不知何人组织的喝彩。要知道西凉的物价还是没有平稳下来,有人对秦正颇有怨言,就像有人对那位和气的大老爷颇有好感一般。游街的时候谢源没有看到陆铭,说不出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