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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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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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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了,他把烟云卣当作了药瓶。
  谢源逐渐可以估摸出雪白的营帐和暗黄的路,跌跌撞撞地前去找灰发男人。大腿上的伤钝钝得痛,他脑子却在飞速地回忆另一回事——回生是谁给他的?
  第一个浮出脑海的是青莲坛并封丘御用太医——啥名字还不知道一老头,医术高明,不谙武艺,猥猥琐琐,但人还挺朴实。他的药房谢源进去过,里头的容器都是木制。他当时还问老先生为什么,老先生答:药本草木,最好还是和性情相仿的容器来承载。
  第二个是老宋,有前科,贪财。若是老宋送给他这么个精巧玩意儿,他当时不可能不长心眼,就他那抠样。老宋跟这个瓶子那完全是两个极端世界中的产物。
  第三个是……阿昭。
  降真香是阿昭送来的,再随手塞给老宋一个瓷瓶,极有可能。自己也的确很喜欢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儿。
  谢源见那灰发男人站在空地里,掌中拖着烟云卣,雾气在他身近形成一个浓厚的漩涡,越近他的身,流转得越快,最后源源不断地被吸摄入小瓷瓶中,不觉瞠目结舌。吟唱已经停止了,灰发男人专心致志地收雾,脸上都是汗水,看来刚才的事让他脱力。他听到谢源的脚步声,很是戒备地转身问他,另一只烟云卣在哪里。
  “什么?另一只?”谢源微讶。
  男人眼神森冷,又喑哑地重复了一遍:对瓶。
  谢源皱眉。
  视线渐趋开阔,他却任然望不到营地的尽头,雪白的营帐连绵,像是这里曾经驻扎过一支大军。雾气退了,他们却仍然在男人的术中。原本能见度不高,他还不知道处境的危险,现下一看,这男人绝非等闲之辈。不找到另一只烟云卣,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谢源认命地回到三人身边,把阿昭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如果始作俑者真是他……
  他拍拍手起身,“先生记不记得营帐中有一架黑色的马车?”
  灰发男人不多话,转身便走,谢源安静地跟着他在营地里转,不多时便看到了阿昭主人的车架。灰发男人率先走到前头,谢源看到他脸色微变。
  谢源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像看恐怖片看到经典的门啊、长廊的桥段,你知道下一秒就会有血淋淋的东西有碍观瞻,可还是得硬着头皮看上去。
  何况这里还没有遥控机。
  谢源慢吞吞跟上,车门已经大开,上头插着一支形制华贵的金箭,大概是射出的时候力道太猛,使得车门被反震了回来。谢源走到灰发男人身边,缓缓抬眼。
  车厢里坐着一个……
  “他是谁?”男人微微仰着头,第一次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问他。
  谢源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的人。他还活着么?”说罢,眼神落在鲜妍可爱的小瓷瓶上。
  这一只跟灰发男人手上的显然是一对,滚圆的盖子落在车外,瓶口还在袅袅向外吐着汹涌白雾,可都被吸纳到了男人手上的回生瓶中,像是在车厢与男人之间搭起了一座雾桥。
  男人伸手,朝着车厢内的小瓶子,谢源看到他那只完好的右眼跳了一下。小瓷瓶落在车厢里无处不在的灰发之上,让他去拿,他也害怕。
  阿昭口中的主人……恐怕根本不是活人了吧。
  谢源看着那颗隐在长长灰发中的干瘪头颅,心想。
  主人的坐姿很端正,两手闲散地摆在膝盖上,衣装也很华贵,但是看得出底下空荡荡的,应该是些支楞的骨架罢了。他纤细的脖子勉强说得上顶着张脸,薄薄的一张皮贴在头骨上,皱皱巴巴,细纹都像是干硬的老树皮,透露出一股垂垂暮已的死灰色。诡异的是,他的毛发看起来还像个滋润的老人家,细长的寿眉几乎垂到手上,头发更是散落在四围,几乎要把车厢塞爆,有几缕垂在车辕外,在无风的夜里逐转着,很是诡异。
  乍一眼的惊吓之后,谢源觉得阖眼干尸的神态还算安详。
  但安详归安详,要换做是他,死也不会和这么个玩意儿在封丘住上好几个月……
  阿昭这个人简直是……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觉,干尸那核桃般突兀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之下转动!
  谢源吓得大叫一声!
  灰衣男人不明所以,飞快地抢了瓶子就地一滚,抬腿把车门狠狠踢上,“你胡叫什么!”灰发男人喘着气恶狠狠道。
  谢源第一次见他有那么生动的表情,退后几步道:“他他他……他在动!”
  灰发男人一哧,“活人怎么不会动?”
  “活的?”
  “不能让他醒过来。”男人不多话,捡起瓶塞子把回生的兄弟盖上,一并收到怀里,深深地看了谢源一眼,“他醒过来,我们都得死。”
  谢源不动声色地避到他身后:“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一醒……?”
  “谢左使请人之前都不问清么?”
  “不是我叫他来的!”谢源抓狂,“还有你那个烟云卣,不是我拿的,是马车里那个人!你是怎么知道烟云卣在我这儿的?你亲眼看见了么就血口喷人!你们家那个月神也一样,是她扒着我不想回去,是你待小孩不好,你还怪我!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他夸张地打着手势,连绯瑞云都顾不上,在他面前比了个叉。男人理他不理,转身踏着沙走了几步,谢源突然感到眼前一清。
  这种感觉跟雾散去不一样,他甚至可以看到空气的波动。一时间星光柔和,耳旁传来松明哔哔啵啵的声响,谢源意识过来,幻阵被打开了。
  他大喜过望,看着满地虫豸潮水也似地没进沙砾之中,上前几步拍拍男人的肩:“我那几个朋友没……啊!”
  男人忽地转身,火钳一样的虎口手一把掐牢他的喉咙死死扼着他的虎口,连逼着把他撞在帐篷边上:“说!碧瑶珠在哪里!快交出来!”
  碧瑶珠!
  谢源瞳孔紧缩……
  烟云卣,月神,他想要的还有碧瑶珠!
  “我会……留、留着……给你么……”谢源嘶声道。
  咽喉上的手蓦地掐紧,男人身形高瘦,竟然生生把他举了起来:“谢左使,姬教主依旧是个病秧子,你的毒也没有解。那仙器留给你们太糟蹋,你还是乖乖交出来,跟你们家教主去作对苦命鸳鸯,这样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男人冷笑着,看谢源憋得通红的脸。
  谢源本来脖颈上便有伤,这一次很快便撑不住,眼看眼中光彩渐淡,远远的剑光一闪,登时天旋地转,扑通落在柔软的沙子上。
  不一会儿,他感到被人用力抱了起来,“阿源!阿源!”
  谢源喉头奇痒奇痛,咳嗽自是不敢,憋得面色发青。很快水袋就被放到唇边,清凉的水滴到唇上,他虚弱地饮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才有力气攀着陆铭的肩膀抱紧。不远处刀光剑影,灰发男人被陆铭的飞剑钉穿了小臂,立马就被盗曳和阿昭压制住。
  “小心,他会驱虫驱兽……”
  陆铭紧紧抱着他顺气:“你别说话,别说话了……”轻手将他脸上汗湿的发抚开。谢源心力交瘁地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五十、长得再帅也就是两个臭流氓

  陆铭从来没有见谢源那么狼狈过,心疼得要命,仔细检查了他全身上下,其他倒还好说,就是细嫩的大腿上有一道狞利的剑伤,血肉外翻,开口处都已红肿发炎。谢源大概是自己点过穴,整条腿都冰凉冰凉的,陆铭出手解开他的穴道,又发现他居然用内力阻塞了脉络,不得不用清净气梳理了一遍。淤塞一通,凝滞的新血立马从伤口里涌出来。陆铭用所剩不多的清水帮他淋了伤口,又撕开矜衣帮他尽可能舒适地裹起,谢源梦里还是痛得直呼,嗓音已经不是平日里他熟悉的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从小一个人,一直,一直。
  从不甘心到死心到默默张开满身的刺。但是最后还是好运的遇上了另外一个人,可以不在乎他的刺,笑着把他拥在怀里。于是这个人不是一切,却变成了唯一。他一直都很珍惜的,连碰根头发丝都小心翼翼,要在衣服上把手蹭一蹭。
  但是有些人,有些人就是会狠狠那个人踩在脚下,踩进泥土里,没了神采,变得破烂。谢源他文质彬彬的……这样他怎么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