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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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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

书籍名:《无心插柳》    作者:公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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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大人。大人赎了奴的身,奴便是大人的人,若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改一个。”
  谢源压低声音笑:“你一口一个大人都把我绕晕了。父母取什么名字,就用什么名字吧。”
  月娘搂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苦笑:“哪里还有脸用呢。”
  谢源暗自叹了口气,“那就还叫月娘吧。”
  月娘低头不语,谢源也不再劝,领着她到东厢房前,“你就住这儿,早上让老宋差人打扫过。我从昆仑山来,没有带随身侍女,这里又有两个孩子,请你过来照顾一下琐事。明天再细说,你规整规整好好睡一觉。”
  说罢帮她把灯芯点燃,打了个哈欠道了晚安。
  嘤嘤乘他回房跳出窗外。她和陆铭分了跨院小阁,具是坐南朝北,就在谢源主房的一左一右。她足尖一点飞到月娘窗外,舔湿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偷望了会儿,转身飞到陆铭房外拍拍窗:“小鹿,大魔头找了个当家主母!他不是断袖么?”
  陆铭伸手就把瓷壶扔窗户上。

  二十六、断袖绝不准喜欢女人
 
  月娘年轻时候是隔壁勾栏院里的头牌,如今年岁已是二十又二,不比十六七刚水灵灵的窑姐们。刚好老宋遍封丘找不到会伺候的女人,便毛遂自荐赎了身,从镇东头搬到镇西头,一心一意伺候人,倒不知这小小三重青莲坛中住了个翩翩佳公子,有礼有节,行事哪有妈妈的刻毒。
  一些女子听闻魔教左使的名头,便吓得瑟瑟发抖,倒是她,总归生来无趣,脂粉堆里勾心斗角的日子实在过腻了。果真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只可惜这左使是个断袖,月娘藏起心思,手脚麻利地把一大两小服侍得妥帖。
  谢源这才真正感叹做地主好啊:早上起来床头有热茶,有叠整齐带着皂角味的新衣服,一日三餐换着花样怎么着都比嘤嘤做得要强啊,虽然比不上小鹿的手艺,但怎么都是温柔香!晚上还有人备洗脚水,一回头,嘿布巾就搁手边上,再也不用赤着脚满屋子乱转。
  于是谢源看到月娘就眯花眼笑,有什么讨巧的话也都奔着月娘去了——男人就是得有个女人照顾着!否则活着都迷糊。
  最重要的是,想他谢源自打懂人事起,身边莺莺燕燕不断的,论家事论皮相论人品,是吧。这样的空窗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啊,如今男才女貌,是吧,心里就存了几分心思。
  这月娘呢,一来二去也看出这左使好像不太对劲嘛,成日里三步一跟,五步一语,眯花眼笑献殷勤,抛开谣言来看实在不像个断袖。她从小就在行院长大,性子却不风流。见谢源暗搓搓求欢的意思,委屈谈不上,只感叹世上哪有柳下惠,又哪有清净地,不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就免不了男女欢情。如今卖也卖与了他,定是前世欠下的,就当是还债吧。
  再者说来,谢源怎么着都比行院里那些粗俗的赶脚夫要好上许多,至少花前月下吟诗作赋他还听得懂,又是魔教的大人物,长得比自己还漂亮。月娘仔细一盘算,赚了,也就默默承着殷勤,彼此心照不宣,就等黄道吉日戳破窗户纸滚床单去。
  成日鸡飞狗跳的嘤嘤坐在屋顶上感叹:“跟个色鬼一样。”
  陆铭心烦意乱:“别胡说,他是断袖,怎么会喜欢女人?”
  嘤嘤斜眼,拿剑柄死磕他:“你以为我说他啊?有些人,比大魔头看上去还急色,还像断袖。”
  说完一边嘤嘤嘤唱着歌,一边灵活地躲着他的剑,飞跑着掀瓦吃西瓜去了。
  月娘没讲,所以谢源不知道,陆少侠成日与人家过不去,恶言恶语出言不逊,实在没有那个矜持重义的样子——哪有侠客欺负一个女人的呢?令月娘哭笑不得的是,这位陆少侠一边威胁她,一边帮她干活,若是谢源房里的事,抢也要抢来干。月娘何等人物,风尘场里见惯的,只当谢源与陆铭原本是一对,便也一笑置之。只是谢源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看到房里放了洗澡水就很高兴,哪里会去追究谁干的。所以陆少侠干了也白干,都算在了月娘头上。
  问题是谢源有时还嫌他碍事。
  就说那一日,月娘提着桶热水往谢源房里走,陆铭看搭着块丝瓜络,伸手揽过来把月娘打发了。结果一进去,谢源坐在木桶里洗澡,陆铭暗叫一声不好,中计。这天没暗灯没起,晚膳还刚用完没多久呢,谁能料到死断袖居然在洗澡啊,肯定有阴谋!陆铭臊得进不是退不是,干脆把房门阖了,一声不吭地走到浴桶边上,倒提着桶给死断袖满水。
  坏就坏在你说谢源图个什么呀?天没暗灯没起——四个字:长夜漫漫!
  他听脚步声还以为是月娘呢,一回头眉舒目展,“你来啦”三个字,使尽平生功力极尽温柔缱绻,要多惑人有多惑人,要多挑逗有多挑逗。结果眼神一对上,傻了。
  陆铭也傻,吓傻了:平时冷静淡然的人刹那间除了衣襟,披了鸦发,霞飞双彩,口吐媚言,浑身上下无处不飞着桃花,那叫一个赤裸裸的邀宠啊,手一抖空桶没拿稳,咣当套他头上去了。
  这一来神智一清,连叫中计,定了心神揭开水桶:“手滑了。”
  谢源满身的桃花经这一惊一乍,就跟被暴风雨打过一夜似的,全谢掉掉了。他无精打采地转回去趴桶沿,在陆铭眼里这白花花的一片就是……就是……
  死断袖真是太可恶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居然使连环计,来个此时无声胜有声!难道吃定我是这种会被美色所惑的人么!我以后可是还要去做大事的!陆铭背过身去赶紧倒了杯水润润喉,天干物燥天干物燥……
  谢源撑着头,好不容易把“怎么是你”憋回去,思忖着他的意思怎么都传达到了,大概是月娘无意吧,所以差了这傻小子来挡挡,不禁被打击得十分沮丧。趴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陆铭还在后头杵着,干脆使唤他擦背。少侠惊得跳起来,刚好撞枪口上:“怎么,不愿意?”
  陆铭心说我可是被逼的,我可是被逼的……在藿香烧的热汤里拘谨地净了手,就在他背上打了香胰子,取来丝瓜络慢慢地搓。
  谢源正有气呢:“用力点!你不是每餐能吃掉一盆饭么,吃到哪里去了?”
  “竟敢扒我皮!”
  过了一会儿调教得差不多了,叹了一口大气:“左。”
  “再左。”
  “上边点儿!”
  “可以往下了。”
  ……
  殊不知后头的一双眼早成了指南针,哪里分得清上下左右,直勾勾盯着水下面。谢源坐在矮凳上,背抽得直,那雪白劲瘦的一片腰就浸润在清水里,若隐若现。
  刚好这时候他换了个姿势,一下子露出窄紧的腰凹,和底下……
  少侠那指南针立马被磁场干扰得漫天乱转到爆表,平时挺机灵的脑子变成豆腐脑了。
  谢源猛地转过头对上他的鼻尖:“少侠,你难道不觉得太下面了点么……”
  少侠“嗯”了一声,只见透耳根一点红云生面,眸光明润欲流,呼吸牵缠间冷香袭人。
  他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湿润唇瓣,突然爆起,把丝瓜络狠狠摔他脸上!
  你厉害,你厉害,我斗不过你,跑还不成么!死断袖!
  谢源被稀里糊涂掼到水里呛了好几口,起来时只听到门扇吱嘎一声掉地。他呆呆看着一地被冲倒的凳子椅子屏风门扇,不禁一哆嗦:以后不能再使唤小鹿,他发神经太可怕。若无其事地取了皂角洗发,没看见身后的水里,一点血色慢慢地渗开。
  院中的月娘大惊:“少侠这是被先生打了么?”
  陆铭捂着脸摇摇头,心急火燎地往井边跑,走几步又回来抢了她的水,支支吾吾:“先生说不用你伺候了!他睡了!今晚都不用你伺候了!”
  “鬼扯。”
  嘤嘤“哼”一声,在井边嘣嘣弹着西瓜,挑出来个好的,抽了他腰间的匕首就砍成两半,蹲下来稀里哗啦地吃。陆铭洗脸,她就吃,一边吃一边盯,陆铭讷讷瞪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嘤嘤啃着瓜看天:“谁管你们。”
  自从月娘来了之后,同桌吃饭的人就变作了五个,这一看真有些吵吵闹闹一家子的味道。有一天晚上吃虾蛄,谢源剥了不少,殷勤地夹给月娘。求欢不成,绅士风度还是要的嘛,结果小鹿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月娘那个恨:死女人抢我的虾蛄……当场把筷子一拍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