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纠缠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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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日凰的惯例，定下嫁娶的日子，之前婚约双方就不宜见面，尽管向晚和向庭轩都不是拘泥于礼数之人，但悠悠众口，也是要面对的。其实向晚是想离开向庭轩一阵子，因为这里的习俗，若同时迎娶，侧为先，正为后，先简后繁。也并不是在乎这个时代多如繁杂的教礼，只是她的妥协，并不包括眼看着最爱的人娶自己妹妹的场景。
轩王府外，威仪冷峻的轩王不顾众人的诧异，细心整理着向晚身上的披风。向晚的脸被帷帽遮住，众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向庭轩将扣带系好，扶她进了马车，最后轻声说了句，路上小心。帷后的脸没有言语，只是稍勾出一缕微笑，轻轻点点头。向庭轩随后手一扬，将帘子放下。转身对等待在一旁的韩思何说：“好生照顾。”思何躬身一礼，回到：“那是自然。”说罢，只见翩然少年跃于马上，引得一片豆蔻少女面带羞色。
晴空下，马车悠悠外城门驶去，向庭轩面色仍有些阴郁。那一晚之后，她仍是笑颜依旧，仍是暖语酥红，可他却感觉到她不经意间的排斥与冷意。终是失去了她的信任了吗？因为他拒绝不了父皇的哀求，背负着孝义，却深深伤害了她。想起十日后的婚事，他的脸色更加阴郁。因是如此，他才没有阻止晚儿的暂时离开。也许，大家都需要这个时间。
云怀远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悄然叹了口气。
向晚决定去皇陵，也是临时起意。终是不忍不想更不愿见他牵起另一个女人的红绫，共同决定一生。宫里的教礼嬷嬷规劝了她许久，说什么不宜沾染丧白，最后差不多在哀求她了。最后是向庭轩出面，皇上下了谕旨才准了她。
皇陵在影凤近郊，也就是半天的车马距离。中途休息的时候，向晚下了车，此时，天气晴朗，她将帷帽摘下，感受到微风拂面，自是惬意无比。
“思何，今天天气不错吧？”向晚噙着笑意，后又深深吸了口气。
韩思何望着她如玉的脸庞，也心情甚好。“没错，姐姐。我们前面是片草地，脚边是些野花，虽然不起眼，但还是很漂亮。”
向晚顺着他说话的声音侧头。“思何，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来京城，待在我的身边吗？”
韩思何拾起向晚被风吹落的发带，细心的将它重新绑回她的发间，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我让你在我身边，是因为你的身份如此特殊。我们的身上，都留着这个皇族的血液，这就意味着我们比寻常人多了更多的责任与无奈。”
“就如姐姐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现实吗？”他反问了句。
“如果走得更远，总是责任重于一切的。”向晚无奈的说道。“你现在长大了，会思考会选择会做出决定。如果你有自己的理想，那么回到这里，可以让你实现所有想做的事。那是我的山庄无法给你的。”
他笑了，为这一刻向晚脸上难得的忧思。大多数，见到她的时候，都是淡漠冷静而睿智，让自己觉得离她很远。“姐，我还是喜欢叫你姐，即使是你是我的长辈。我答应你，以后如果我做出什么决定，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不要为我担心，让我先待在你身边，在你眼里，我还是个正在长大的孩子呢？！”
向晚点点头，没有言语，望着看不见的不知名的远方。
他则是安安静静的望着她。在她面前，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孩子，即使他比同龄人更成熟。他的孺慕总是隐在无人的角落，即使日后，他会娶妻会儿孙满堂，但心里，她永远是自己的母亲姐姐最亲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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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荒僻，建在山腰间，殿堂也是大气凛然，看起来和皇宫没什么差别，只是规模上小了一些。守陵人也是个古老的氏族，祖上也是皇亲一脉，后隐退而成如今的避世而居于皇陵。谕旨在身，守陵人恭敬的为向晚和思何安顿好一切，细心的将他们安置在靠近主殿的院落。彼时，受太后懿旨留守皇陵的墨驰正分配好皇陵里的近卫军，布置好今日的巡陵任务。一回身，他就看见廊檐下美丽的女子静静伫立。
“公主？“他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奔至她跟前欲行礼，但却发现她的眼睛……
此前，她正想着，墨驰也是个人物，如今却被这争斗给牺牲了。回神，向晚感觉到有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沉静的笑了笑。“幸好命还在……”
墨驰眼一黯，他情愿用自己的眼换了她明亮清澈的眼睛。
“还是这里好吗？墨驰。”向晚对一旁的思何点点头，他会意，无声的退了下去。她慢慢摸索着廊柱，顺势坐在廊座上。
墨驰没有上前扶持，他知道当她对自己说着命还在的时候，她需要的，不是他的双手。而是她自己的。
“臣……”墨驰刚开口，向晚便扑哧一声笑着打断他。“行了，在我面前还是不要这套了，你还是你自己，什么臣不臣的。”
难得的笑靥，墨驰看了竟有些呆滞。待反应过来，他继续说道：“我也是才发现还是这里适合我。”
“很平静。”她闭了闭眼，放松的说。“可是，墨驰，你舍得曾经的抱负，这一身所学吗？”
墨驰转身，顺着脚下的地势向下望去。“如果国家有难，我孤家寡人一个，定脱身而出，如今，守护先皇的陵寝，我亦在所不辞。”
“墨驰，好与不好，也只是一念之间。”她叹道，又问及被遣送皇陵的向庭熏。
“皇子很好，只是在容妃娘娘随先皇仙逝后，便带发修行，闭关专心诵读佛经。他，变了很多。”
她听墨驰将这里的人和事一一道来，想起记忆中向庭熏伪装后恣意的脸，在这山中岁月间变得平静无争。一世，注定一些人，转眼即逝。
几日后影凤的相府，苍白少女的颊上浮现着不多见的红晕，一身大红嫁衣穿在她异常消瘦的身上，显得空落落的。李相的脸上并没有嫁女的喜气。
少女支撑着身体站起，努力的在父亲前慢慢转了一圈，说道：“父亲，您该高兴的。”
一向严肃的李相此刻却觉眼眶湿润。“容儿，你的父亲不该执意如此的。”
他们都知道这个父亲指的是谁。
只是少女一脸坚定，大大的眼睛透着喜悦。“父亲，是我执意如此。”
这一日，少女实现了毕生最大的一个梦想。只是，当红帕揭开，朝思暮想的男人终于在眼前出现时，她有些惊慌。
他只是目无表情的对她说。“我只是答应了父皇，娶你，照顾你，如妹妹般，所以，永远不要奢望我会碰你，会爱上你。”
她知道，自己爱的人爱着自己从未谋面的姐姐。她想，自己该知足了。“夫君……”抑下那股惊慌后的酸涩，少女如玉无血色的手紧紧捏着喜帕，说道：“我深知你爱着姐姐，也不会有非分之想，我只希望能在自己快不行的时候，你能握着我的手，在我身边放一朵我最爱的兰花，就足够了。”
向庭轩望着眼前瘦弱却坚强的女子，忽然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如此疼惜她了。
这个夜晚，向晚在主殿的祠堂静静度过，这里摆着历代先祖的画像，梵香缭绕，让她不去想不该想的事。突然，有人慢慢靠近，似在她身边坐下。这气息，很熟悉，如此柔和，是……
“皇妹……”一声叹息。
向晚惊讶极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