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从今别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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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清风微摆，醉意迷离，雨后的阳光密密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宛若璀璨，明如金链。
向晚转身，望了一眼向庭煦说道：“这空亭之外，却是如此朗朗美景，皇兄这随意之名，在我看来，倒是不平凡了，教人佩服。”
向庭煦不甚在意，继续手中斟茶的动作。“这空亭本就是座空亭，只是人进来坐下，再离开，来来去去，亭子空的，就是空了。”
“皇兄这话，让我忽然想起个故事……”向晚回座，轻闻了闻杯盏飘出的清新味道。
“哦？皇妹不妨说来听听。”向庭煦似也在享受这一难得的清闲时刻，接了向晚的话，问道。
就见向晚手腕微翻，晃动着眼前已剩半杯的玉杯，缓缓说道：“以前，有位学识渊博的学士慕名文禅于一位方丈大师，言辞虽谦恭，神态却显倨傲。双方落座后，大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提起茶壶为这位学士沏茶，茶水很快注满了杯子，但大师仍视若无睹，以致茶水四溢，流了满满一桌。学士见此景，也顾不得端坐，急切的叫道：‘大师，别再倒了！’大师这才放下手中的茶壶，对这位学士说：‘你的心像这只杯子一样，装得满满当当，你不把它倒空，叫我如何和你说话呢？’那学士这才幡然醒悟。”
她顿了顿，望向波光游弋的湖面。“皇兄，这空亭如人心，动心忍性，以喜己悲，也许空了，才方为境界。”
此时，向庭煦有些意外，她所说的，也是那日自己取名之心境，那时只愿有方不愿负累之地，便提笔挥就此名。他又忽然忆起那份对这位皇妹的谍报，形容她“倾城睿智，世事通透，却出世姿仪，清冷如冰”，想来是有九分贴切。能说出这样故事并有所顿悟的女子，世间却没有几人。
“皇妹心思剔透，为兄早有耳闻，试问能做到心空之人，都应有不凡的悟道。只是这悟，也会历经世事才有那机缘。”向庭煦站起至栏边，淡淡道出自己的解理，此时湖风吹起一方衣袂，若雨清尘，晕成一片悠然谐景。“为兄也只是这凡世之人，如尘屑，上有父母下也会有儿女，料想有天，这空亭，也会被挤得满满当当。”
“皇兄……”向晚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杯子放下，略一迟疑，仍是将话送出了口。“皇妹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一家人，但说无妨。”向庭煦眼底掠过一丝幽光。
“小妹即将远行，恐无法家中尽孝，家中若有变故，还望皇兄多替皇妹尽孝。”向晚此时也站起，琉璃似的眼深深望进他的眼底，她知道他懂得自己的意思。
向庭煦觉得有点无法对视这双眼。她就这样直直探入心底，似明了似顿悟。
眼下朝堂势局，却因父皇日渐衰微的龙体而变得有些飘摇。每次见着父皇，接过父皇了然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有怀疑过自身的能力，坚信日后他的日凰定能繁盛以往，甚至一统诸国。只是料想不到，父皇会过继皇叔的儿子，让自己莫名多了劲敌，且手握兵权，硬是多份足以抗衡的力量。所以他加强部署，就怕以后的万一。他不甘心，也绝不会放手。
向晚见向庭煦眼波涌动，这空亭，也许在某一天就变了味道，只是说说罢了。“皇兄？”她出声。
向庭煦云淡风清的将一帆波涛掩住。心中了然，原来这就是她今日此番前来的目的。
“即使没有皇妹这番叮嘱，作为兄长，这也是该做的。”这是个承诺。向庭煦知道以她的本事，本可不必来这，这也是对自己做兄长的认同。
向晚想，这样就够了吧，能为自己的父亲做的不多，也不知晓父亲怎会抡出这样的局面。至少，在万不得已的一刻，他还有半步可退。
“那皇妹，就先谢过皇兄了。”她施礼，将谢意缓缓释出。
“只是，皇妹为何刚来宫中又要远行？”向庭煦问了声，只是心里已有些了解，这繁复的皇宫是关不住眼前轻灵的人儿的。
向晚抬头，望了望天，回头对他说道：“皇兄难道认为这宫闱红墙锁的住皇妹我么？”
这一刻临湖媚影，向庭煦想自己会永远记得。如印象中清冷的女子竟也会有如此指点江山的气势，仿佛天地与之同生。也是在这刻，向晚知道她要连最后相似的声音都要失去了。可是，却不后悔。
临别时分。
“皇兄，请勿忘今日之言。“她淡淡提醒，语气见有些锐气。
“定不会忘。”向庭煦的声音，如雨后轻吟，在耳边回响。
他说，不会忘记。他们的声音真的很像，很像……
走出亭子的时候，她手指微微一摆。一枚戒指落入湖中，瞬间没了踪影。
不会忘，足够了。就永远留在过去吧。
吾至爱汝。
马车还未起步。恣意在外问道：“公主，回宫吗？”
“去轩王府。”清冽的声音缓缓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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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自己与子庭的关系匪浅，而轩王府的管事也早早她带到了书房，等候还未归的他。
说起来，这书房自己也只是来了一次，暗觉原来有如此久没有见到他了。平日想起，却不如此刻轻抚这里的一笔一书来的刻骨。以前山洞内的书，仍有一些放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拿走，她发现有些书摊开摆放的位置，竟和上次一样，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一直，一直都知道，那个寡言的男人，心思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她爱的人，从来不言却总是默默做着。
“晚儿？！”身后响起有些急切的声音。不像平时的他啊……向晚心里想着，回头，就见向庭轩立在门口，发湿漉，发髻有些松散，几丝几缕贴在脸边，却比平日多添了一道野性。
“你回来了？”向晚笑意盈盈，眼带眉笑，如妻子问候远归的丈夫般。
向庭轩望着向晚，前刻还在殿前上透过雨，想着合该有多久没有见着她了，此时却俏生生的站在眼前，如此闲淡清雅。似乎这几日的烦忧见着她后，都统统抛诸身后。他有时也会患得患失，因为她像是阵风，飘然来到自己身边，无论是小时候的对峙，长大后的相救，还是后来一低头温柔的拥抱，千种面貌万种风情，让他不自觉的深陷其中。外人只道轩王冷面寡言，可谁又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不想如失去父母般付出所有，可眼前之人，却让他解了心锁。
原来，思之欲狂，年之如深的感觉是如此鲜明。
他上前，深深吻住了她。玉蕊含芳四月，道的是相思无尽。唇如烟魅惑人，让人一尽细品，最后深陷其中。她的肌肤嫣红，似感觉四周有热绸翻滚。他的手冰肌入心，又是一阵凉意，平添了丝丝挑逗。阵阵晕眩袭来，是谁在婵娟弄舞，千里寄弄相思？
色妍迷离中，他有些迷醉的拥着怀中女子，就想这样，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