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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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张梓诚此次一别，想不到下一次见面，竟然是差不多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2003年1月1日早上9点08分，赵晓维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她快速地刷完牙洗完脸，边嚼着一块干面包边收拾东西，她要以最快速度赶往图书馆。
没错，这是大学时代每个期末每个学生必经的最紧张复习阶段，所谓紧张不仅体现在人的精神状态上，还体现在图书馆、教室的座位需求上。记得12月底的一天，那时课还没停，但是赵晓维和陆盈去到图书馆的时候，基本上所有座位都被人坐了。好不容易在人堆里发现了两个座位，她俩辛苦地从位置与位置之间的空隙挤进去时，大冷的冬天竟然出了一身汗。
想到这种情况，赵晓维赶忙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到图书馆门口，还没进去，门口就有两个学生走出来，边走边说：“明天我们早点来吧，放假都这么多人，太恐怖了。”
听到这句，赵晓维停下，痛苦地皱起眉头，最后还是转身向教室方向走去，边走心里边骂陆盈：“死陆盈！都说昨晚不要倒数的啦！倒倒倒！害得我早上都起不了床！还骗我放假不会这么多人！玩玩玩！还去玩！最好你挂科！”骂着骂着，已经到了教室外面，她从窗外往里瞧，里面黑压压的都是人，于是她只好走去下一间，还是黑压压的。
这时她内心近乎绝望了，“唉~怎么那么勤奋的！Z大的不都是精英么！精英用得着复习嘛！”
她一直往前移动，扭头从窗往里看，丧气地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她转头：“师……”来人一挑眉，好看的眉头活动了，她赶忙改口：“阿诚！”
张梓诚双手握着水杯，估计应该是刚从教室出来倒水的。他看着赵晓维，问道：“现在才来啊？有人帮你霸位？还有位置吗？”
她苦恼地摇摇头，“没人帮我霸啊，现在都没位了，估计要回宿舍看书了，可是在宿舍我看不进去。”张梓诚略作思考，“跟我来。”赵晓维听得这话，喜出望外，赶忙转身与他并肩而行，问他：“你那还有位啊？真好！”
张梓诚笑着，没点头也没摇头，迎面而来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有礼貌地点头，那人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赵晓维。
赵晓维不满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的啊！”
张梓诚“扑哧”地一笑，用会说话的眼睛看着赵晓维，解释：“他不是没见过女的，是第一次在教室走廊上见到我和女生一起，尤其是现在的复习阶段。”
赵晓维“哦”了一声，对他这句暧昧的话没多作思考，很快地，两人就到了张梓诚复习所在的教室。
张梓诚带着赵晓维来到两张桌子前，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练习册，书本还有笔，应该是张梓诚刚刚离开的位置。另一张桌子摆满了书，书叠起来有十厘米高。张梓诚把书从桌子上搬下来放在地面，赵晓维明白了。
“阿诚，这样好吗？你的书，会脏啊！”赵晓维刚说完，教室里不满的目光就杀向她，张梓诚对她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她也不敢多说，乖乖地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管理学》和《大学英语》，放在桌面。
她停下来四顾，发现周围的人都十分认真地复习，而身边的张梓诚更是格外专注，他坐得很端正，右手纤长的手指夹着书页，左手拿着笔在书面上划，双眼凝神看着书，整个人看起来专心极了。
啊！原来他是左撇子！难怪这么聪明！赵晓维还在细细打量，张梓诚忽然转头看她，她来不及收回目光，就看见他清润的双眼在她眼前闪动，真好看。
“怎么啦？还不看书？”他就坐在她身旁，他细声地问，语音低沉，语调温柔，柔得让她内心泛起阵阵涟漪。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又开始发热，一股热气直往脸上涌。她立刻转过头，双眼直直地看着书，只听得那人低沉的一笑，然后那道诱人的目光就消失了，她只觉一阵轻松，偷偷将手掌翻过来，掌心在这冷冷的天里满是汗。
之后她就真的投入到书本当中，认认真真地把考点看了下来。
该晚张梓诚又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才回去，她站在二楼的梯台上，又看见他的背影，高大沉稳，彰显风度，可与皓月争辉，可与星光斗艳，看着看着，一种舒心和放心的感觉从心底生起。
刚踏进宿舍门口，一个人就张牙舞爪地扑进她怀里：“晓维，我再也不去玩了，再也不抛弃你了！我不要挂科啊！明天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擦擦眼睛，丝毫不见泪水。
赵晓维无奈地看着死死抱着她的陆盈，推开她，走到自己的位置，陆盈不死心地跟来：“你真的不要我啦？呜呜呜~~~！”难听的声音响遍宿舍。
“好啦！明天早点起床，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赵晓维真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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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每天她都和陆盈一起复习，早出晚归，回来时候都是披星戴月，只是，自那天起，她再也没见过张梓诚了。
偶尔，复习觉得极之枯燥时，她就会想起张梓诚温柔的眼神，低沉的语调，俊美的面庞，不由心悸，继而傻笑。
“还笑！平时上课不认真听，经常逃课，现在还不复习！想挂科啊！”在陆盈的责骂中，她从冥想中醒来，继续埋头于书本中。
万恶的考试结束之后，她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她打电话给李雯悦，后者因为还要处理学生会的一些事务要迟点才回，所以她也只好一个人拖着皮夹，乘着公车，通往车站。
她去到车站的时候，已经下午2点了，2点半的车票早已售光，只有3点半的，她买了票，在候车处坐下，掏出手机打电话告诉老妈。
她塞好手机，四处张望，忽然见到，前方十来米的座位处，一个男生低着头半弯着腰，好像正在整理东西。
她站起来，又恢复初中那时的毫无忌惮，“饶声！饶声！”高声叫着，还朝他挥手。娃娃脸男生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发现是她，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他整理好行李，拖着东西走过来，“师妹！又是你！”饶声看起来十分开心，他穿着黑色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深蓝的外套，眼睛亮亮的，嘴巴扬起现出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对啊！就是我！”赵晓维也笑了，“你也回去Z市哦？几点车？”
饶声点点头：“我2点半的，你呢？”
她失望地嘟起嘴巴：“我3点半啊！我来得晚，2点半的票卖光啦！”
饶声也有点失望，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她说：“要不我也改乘3点半的，陪你，好不好？”
赵晓维惊讶地道：“可以么？”
饶声得意地点头，“你在这里等我一回，帮我看东西啊！我去疏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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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声果然厉害，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把票换成了3点半的。此刻，他和赵晓维两个人坐在一起，笑嘻嘻地聊天。
“你有我手机号码吗？”饶声问她，她摇摇头。
“那我告诉你吧，回到Z市有空时找我玩哦！”说着赵晓维用手机记下他号码，顺手拨号，这样，他的手机就有她号码了。
“平时他们怎么叫你的？晓维？阿维？维维？”
“都有吧！随便咯，叫晓维就好！”赵晓维不在意地说道，她输入“饶声”两字，按了“完成”键，把手机塞进袋子。
饶声不同意地摇摇头，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就不喜欢人家叫我饶声，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叫我阿声！”
“为什么？饶声和阿声有什么分别吗？”赵晓维不解地问。
饶声坐好，清清喉咙，说：“这里面可大有学问了！我的名字，用粤语和普通话喊，那是不一样的读音。‘饶声’用普通话叫的话，与‘饶生’同音。有一次在街上，我听到后面用普通话有人叫‘饶声’，我就以为是叫我，然后我转头，问他，‘你叫我干嘛？’，结果他指着前面的一个男人对我说，‘你是哪个饶生？我叫的是这个饶生！’当时我糗死了，我女朋友也在我旁边，丢脸啊！”
“哈哈！”赵晓维想起当时的场景，笑得越加大声，饶声赶忙按住她嘴巴，“嘘嘘！小声点！”她挣开饶声的手，笑得涨红的脸，连连点头。
“好笑吧！所以以后凡是认识我的，和我认识的，我都一致要求他们叫我阿声！免得再犯如此白痴的错误！”
赵晓维点点头，“我知道了，饶声！”
“……”饶声满脸黑线，“还不改？”
“嗯嗯，我记得啦！阿声！”
“噢！对了！你好像是和阿诚同一个学校哦？”饶声忽然问道。
“……”这回轮到赵晓维满脸黑线了。
“呀！你别生气嘛！我的记性很差的！你要问我上一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我都不记得了！”饶声解释道，理由很牵强。
“对啊！怎么啦？”赵晓维说。
“他有没有找你啊？他最近怎么样啦？好像很忙，这小子，好久没跟他一起踢球啦！老是学习！老是数学！烦死人！”
“噢~我只是复习的时候遇见过他一次，也很久没见了！”
“没发短信？没打电话？阿诚可是个钻石王老五啊！机会不可失哟！”饶声对她眨眨眼，神态十分轻佻。
“……”赵晓维再度满脸黑线。
“好啦，说笑的！他没找你么？”
“我都没他手机号码！他也没我的，怎么联系呢？”
“怎么不早点说！来，我告诉你！”说完，他又把挂在脖子，落在肚子上的手机拿起，翻到张梓诚的电话，把号码告诉赵晓维，赵晓维用手机记下了。
“年轻人，多点和长辈联系，这样才能有助于你以后的大学生活！”饶声语重心长地说，他好像在谆谆教导他的学生。
赵晓维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这饶声，有时候比她还脱线，她也不说话，只点头。
“嗯~晓维啊，你学什么专业的？”果然记性不好，明明上次吃饭就告诉他了。
“工商管理啊~唉！”赵晓维无奈地道。
“切~我记得啊！我是逗你而已！那你知道我学什么专业么？”饶声满脸不屑。
“我当然记得，你学的是制药嘛！”赵晓维回击。
“错错错！我什么都不用学，因为只要我懂得用秤砣称东西就行了。哈哈哈！”
“……”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我很随和的。”饶声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比欢迎的表情。
“你上任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
“忘了？不要紧，那现任呢？”
“……”
一路上，赵晓维就和饶声有的没的扯着说，两人发觉对方相当对自己胃口，无厘头、很脱线、能说笑、性格活泼开朗、有时不在乎形象……（作者：这就是俗称的傻子-.-）直到下车以后，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末了还来一句，
“短信联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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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已经三天了，李雯悦还要过两天才回来，秦苏还要五天，赵晓维在家天天闲得无聊，吃饱睡，睡饱吃，典型的猪的生活。三天里她也外出过一次，就是去姚乐文的小铺里坐坐，顺便把他家卖的零食全部尝一次。
她在家闲得发霉，就把中学时候的考试试卷，成绩排名，小纸条，相册，日记翻出来看。边看边笑，边看边骂。
笑自己的天真，骂自己的无知。
她坐在床上，把试卷、成绩表、小纸条和相册都看完了，剩下的，就是日记。
那一刻，她有点犹豫，有点动摇。
“怕什么呢！”她给自己壮胆，手指伸向日记本，有点颤抖。
她把日记翻开，一页页地，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熟悉的场面再度袭来。
有些东西，永远翻不得。一旦翻开，心就会扯着扯着般的疼痛。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层云雾，雾里，她再次看见两个人，一个少男一个少女，以及，围绕着这两个人发生的一切。盛夏的背影，互相比成绩，帮莫荣杰补习，王建言也参与到补习中，歌舞合作，两个受伤的人，一起表演英语戏剧……
越看越朦胧，是因为，眼里有水珠么？
很快地，她就翻到这一页：1998年9月17日星期四天气晴。
雪白的页面上，出现了一团团黑黑的东西，那是写了东西以后又用笔水划去的产物，很碍眼。虽然被划了很多次，仍可以看到她当时写的一字一句。
“今天，顾昕对我表白了，但我拒绝了。”
“我不接受顾昕，因为我不能早恋。秦苏对我说过，爱情要负责任，可是我们太小了负不起责任。”
4年多以后，她想起那个美丽忧伤的黄昏，那个决绝愤怒的背影，那个骄傲优秀的男孩，那些以为早已忘记原来却不能，只是已经刻骨铭记于心间的，过去，心依然隐隐作痛。
4年多以后，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以为自己可以无视曾经的一切。
可是，还是不能。
还是，放不下么？
她正沉浸在压抑的情绪中，忽然，床面一阵震动，吓了她一跳。她对自己一阵嗤笑，原来是手机有新信息。
她拿起手机，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她按了显示键，展开新信息：
“大家好！我是程蕴天！我们初中（1）班计划在六天以后，也即1月25日（农历年廿三）晚上6点在星星大酒店举办同学聚会，请大家一定要准时参加！实在不能参加的同学请给予我一个可行可信的理由。收到请回复，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