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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书籍名:《梦上海》    作者:顾福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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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困难?”

家兴一想,这两派造反派的三百来个头头集合在一起学习,统一思想,任务看来非常艰巨。同时,这些人身上的故事肯定很多、也非常精彩,也是自己长见识,学习锻炼自己的好机会。自己应该有这个能力办好这件事情。于是家兴很有把握、而且很干脆地说:“我服从领导的决定,没有什么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部队章政委接着就说:“困难是有的,这些造反派的头头,里面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当然绝大多数是好的。有些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错误,但经过教育一定会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主要是多做细致、耐心的思想教育工作。你的任务是“和稀泥”,要掺点水,把两派“和”起来,不加水干的怎么和得起来。还有一点,就是要善于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接下去这李家兴就真的单枪匹马去办这个造反派头头的学习班。

至于将会遇到些什么难题?结果又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和稀泥握手言和

话说李家兴奉命举办两派三百多个造反派头头的“大联合”学习班,办了三个多月结束了。家兴仍然回去干联络员的差事。

到了1969年的夏天,局势更稳定了一些,家兴便向领导上请假,要求回上海休息一个月。

他一回到上海,先向母亲请了安,向姐姐、姐夫问了好,说了说各自的情况,然后回到了锦绣身边。锦绣见丈夫回来自然很高兴,可更加兴奋的是三个孩子。如今大儿子爱国已经十二岁,女儿海燕是九岁,小三立业也已六岁了。孩子们先是围着家兴“爸爸、爸爸”叫个不停,再就是翻弄着家兴带回家的包包,寻找好吃、好玩的东西。

女儿海燕调皮地说:“爸爸,妈妈说你再不回来,她就不要你了。”

锦绣也说:“是呀,家兴,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孩子们也要忘记爸爸是个什么模样的人了------”

家兴一回来,这谷家就有了生气,满屋子的笑声,大家喜气洋洋,一片欢乐景象。外婆是格外地高兴,对家兴是问寒问暖,问长问短。她虽然在家很少外出,但对国家大事十分关心,很想听听家兴在外面支左时发生的一些有趣的故事。

一天,晚饭后三个孩子都睡了,锦绣在医院里值班,家兴就在外婆房间里讲起了这**和造反派的事情。连锦绣的爸爸、妈妈也来听女婿讲故事、说新闻。

家兴先讲了造反派是怎样开的头的事:“这**刚开始时,在扬州打冲锋的一般是些学生红卫兵,后来这些学生红卫兵分成了黄字兵和黑字兵。不久,有人说这黑字兵是铁杆老保,被压了下去,有些头头被赶出了扬州。接着不少工人、商店里的营业员和部分农民也开始了革命造反。跟着,政府机关的有些干部也加入了造反队伍。这市面就真的乱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乱。一般的老百姓

都在担忧,这样乱下去怎么好?”

锦绣的母亲接着就说:“上海基本上也是这样,那后来呢?”

家兴接着说:“这时,可以说绝大多数的市民,看不惯这个黄字兵造反派冲冲杀杀,搞打、砸抢的‘革命行动’。有一天,部队的宣传车突然上了街,广播喇叭里就说:造反派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谁要乱说乱动,坚决取缔!同时就出动兵力,把一些黄字兵造反派的头头抓了起来。这黄字造反派的一般成员,就把造反派的臂章摘下,丢在了马路上、弄堂里。社会上的大部分群众见了是拍手称快,我也认为部队这个举动做得对。可上级立即说,不可以这样做!结果只好把抓起来的造反派头头都给放掉了。接着中央文件说要解放军支持革命‘左派’,部队就到处去寻找谁是‘左派’,可两派都说自己是革命造反派、都是‘左派’,部队就非常为难。”

锦绣的父亲就问家兴说:“江苏有几派,你支持哪一派?”

家兴答道:“江苏省同全国各地一样,也是两派。江苏的两派,一派叫‘好派’说自己一切行动都‘好得很’!站在对立一面的一派,就说‘好个屁’!这一派就自称自己为‘屁派’。这样一来,两派就从上到下开始进行公开的大辩论,从口头到文字,大字报,大幅标语铺天盖地,都说自己革命的路线和方向是怎样、怎样的正确,可社会就更乱了套。

于是,两派就从打口水仗、口诛笔伐,发展到‘文攻武卫’。从文斗到武斗,两派的矛盾越积越深,甚至有的家庭也产生两种不同的观点,有些同事、同学、朋友,甚至是夫妻、兄弟、父子,也分裂成势不两立的两派!我实在看不懂,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我开始想当个逍遥派,可我是在支左办公室工作,就逍遥不起来了。还是毛主席说的:‘解放军不介入也已经介入了’。但我还是倾向于比较讲文明的那些人------”。

等了两天,君兰夫妻俩来看家兴,锦绣准备了些酒菜,大家一起吃好中饭,就天南海北地扯开了。说着、说着,不由地又说到了**上来了。

君兰对家兴说:“听说这次你在扬州同王有德这个冤家对头又交上了手。”

“是的,这一次他是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最后还是我救了他。”家兴说了出乎大家意想不到的话。

爱芬就有些不理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家兴说:“事情是这样的,这扬州有家当地地方党委的报纸,叫《扬州日报》,**开始不久,造反派夺了权,接管了这份报纸。在造反派分裂成两派后,好派把屁派赶出了扬州,而且把这个报纸改名叫《新扬州日报》,并且说这是份‘党报’。还千方百计逼我这个军代表公开发表文字声明,承认它是‘党报’。”

君兰问:“你承认了?”

“我当然不会承认,但他们不放过我。接着这个王有德就到报社来找我,名为给我传递信息,说造反派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实际是来威胁我。可我还是一句话:《扬州日报》是党报。

没想到,隔没几天的一个下午,下班时有三个来路不明的人,到报社我的办公室里,企图对我实施绑架、行凶,被我三下五除二接连放倒了两个。这时正好支左办公室的刘参谋带了几名解放军战士来报社值勤警卫,这三个人一看情况不妙,就趁机溜掉了。”

君兰想,这事有些离奇,就问:“这和姓王的有什么关系?”

“开始我也搞不清楚,后来在‘大联合’学习班里,这王有德的狐狸尾巴终于彻底露了出来------”家兴正欲继续往下说,张荣和孔文、红梅一起来到家兴家里,这下又是一次大团圆。大家热闹一阵之后,锦绣拉爱芬、红梅到三楼谈心去了。锦绣的父母、外婆跟客人客气一番后,都回各自的房间睡觉去了。

张荣、孔文、君兰在底楼客厅里重新坐定,家兴一面给倒茶,一面拿出些点心、糖果放到了桌子上,大家就又谈了起来。

君兰先来了个开场白,说:“你们好长时间没有来上海了,现在怎么有空来上海,今天怎么这样晚才来?”

孔文回话说,前一阵子他也忙于支左,没有空回来。这会儿无锡、常州太平多了,就请假回上海休息一段时间,来陪陪老婆。张荣也说,他知道家兴在上海,就和孔文一同来了上海,与老朋友会会面,同时了解家兴下一步准备怎么走?今天为什么这么晚还来看家兴,因为明天上午他要回浦东川沙老家去一次,有些事情要处理,后天就要回镇江部队。

几个人在客厅里就交流了最近各自的情况,说说又说到了**、支左的话题上来了。

君兰就说:“家兴,你刚才关于王有德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张荣和孔文也都想听听,家兴怎么举办两派造反派、三百多个头头学习班的故事,有些什么成功的经验。

家兴说谈不上有什么经验,教训倒有几条。

孔文就说管它经验、教训,都说来听听。

于是,家兴就继续说他办造反派头头学习班的故事:“这三个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可不是容易度过的。同这三百多个造反派头头打交道,可以说像坐在火山口上似的,‘火山’随时随地有爆发的可能;在这风口浪尖上真是提心吊胆,有时真会出些突发事件,使人心惊肉跳!最后总算比较圆满地完成了办班任务。

这两派三百多人是住在一个党校里,我同他们是同吃同住同学习。这些造反派头头因为是到这里来学习的,所以统一称为学员。学员的一切起居食宿全部由党校负责解决,具体有党校办公室张主任安排,这些都不用我发愁。我要考虑的是怎样通过学习,把两派的对立情绪化解掉,教育这些头头要分清是非、责任,消除派性,从而各自多作自我批评,使两派联合起来。这个意图挺好,但要实现谈何容易。”

君兰插话问:“这三百多人在一起,怎么学习法?”

家兴又继续说:“这三百多个头头集中到了党校,先是成立学习班领导小组,这领导小组的组长谁来当,军管会主任的意见要我来当。我想,如果当了这个组长,在这种派性严重发作的情况下,就把我自己也陷进去了,对办班工作非常不利,于是坚持我还是当军代表,说话、做事好有回旋余地,军管会领导同意了我的意见。

学习班的组织实行军事化管理,我把这些造反派的头头,按班、排,组织起来,指定班、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