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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千古忠臣誓不降

书籍名:《金马刀玉步摇》    作者:三军司令
    《金马刀玉步摇》章节:第四十六章 千古忠臣誓不降,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公元1278年,欲对宋廷斩草除根的伯颜、阿术领兵追剿宋廷残余未果,遂回了临安。同年二月,忽必烈又派出大将刘深对宋端宗赵晸进行追杀,可赵晸毕竟年幼,只得在几员将领的保护下自占城上船避入东海。但海上之事自古以来便无人能说得清,故此颠簸、飓风也是常有的事情,又加上赵晸年幼,同行之人又都不是郎中大夫,故在一日夜间船只颠簸之时,赵晸不慎跌落水中,被左右手忙脚乱救起之时,肚子已被海水灌得如一只巨大的蹴鞠。孩童年幼,又被海水伤到了心肺,就此一病不起,竟吓得好几天讲不出话来,噩梦连连,盗汗不断,又加上在稍作情形之时听得元兵日渐逼近,更是乱了心神。左右一时间不得不再护着他浮海逃往冈州,不料这小皇帝经此颠簸,又惊病交加,最终于同年四月病死,年仅十岁。

        赵晸死后,消息很快便传至了文天祥处。这员忠臣想着小皇帝虽故去了,毕竟还有皇室一员尚在人世,便是赵晸之弟赵昺,为杨淑妃所生,现年六岁,现同母亲杨淑妃在泉州避难。陆秀夫、张世杰等也闻听了此事,便一路悄悄寻到杨淑妃母子,本想于泉州拥其为帝,无奈于元兵步步紧逼,故此只得移至冈州,匆匆完成登基之礼,次月,改年号为“祥兴”。在冈州之时,为摆脱艰难处境及顺利“迁都”至崖山,文天祥要求率军前往与南宋行朝会合,但遭到了主张朝廷专政的张世杰的极力反对,文天祥只得作罢,遂率军退往潮阳县。同年六月,陆秀夫、张世杰携幼主迁至崖山,并在岛屿之上重修行宫。

        宋廷一君身亡复又立一君的事情早已在乱世之中传播开来,消息传至临安,赵心玉自是控制不得,一时间哭个不住:究竟是同宗同族的胞弟,如今是那般惨状的死去,心里固然不好受。听得此事的景王爷也是长吁短叹,想着自己那侄子、兄长竟无一人听得忠臣直言,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纵然忽必烈是位明君,但也非汉人,自己虽面上不说,也是见了这明君的所作所为,可这心里也是有丝丝不好受的。

        忽必烈见这父女俩伤心,自己也是看不下去的:究竟赵心玉是自己的义女,更是大元受万人拥戴的公主,如今让旁的人看了她为旧朝君主如此伤心,岂非是动摇众人的心了?想着,便有意让图那带赵心玉游历西湖美景,自己则召了景王爷来书房品茶下棋。

        “今日这茶是自武夷才下来的大红袍,夏日里饮它正是祛暑之良药。赵丞相,你若不细细地品上一品,日后若是悔了可不要怪我没与你说过!”

        忽必烈满面笑意地仔细给景王爷面前的杯子斟了七分满,心里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景王爷虽为文臣,却甚是一员治国的良将,满腹的经纶可识得天下之道理。于公,定是要将这样的人留下来,若是弃之任其回到旧朝,岂非是放虎归山!

        于私,对方是自己义女的生身之父尚且不论,人生能得一共同商论天下之大公的人,岂不快哉!

        本为旧朝皇室,现为新朝丞相,又闻听旧室之人或死或伤,景王爷自然惆怅不已,又哪里有心思下棋?纵然面前香茗扑鼻,也无意去品,只是望着棋盘上的黑白之物发愣。

        忽必烈断不是那惯会用手段的暴君,虽时而有些儿私心,也不过是为了大元的江山,想想也就释然了。故此见景王爷这般光景,想了一想,顺手自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册书来,却正是那说古的史书,心里顿时便有了主意。

        忽必烈将书放在案子上:“赵爱卿!”

        “……大汗?”

        许是被忽必烈稍稍高了些儿的嗓音拉回了思绪,不过更多的则是为他这句“赵爱卿”说得奇怪起来:这断不是蒙古汗王称呼下臣的所用之词,只是汉人王室如此称呼罢了,怎地今日这草原之王倒也入乡随俗起来,难道不怕被同化了么?

        忽必烈笑道:“赵爱卿在想什么?”

        景王爷顿了一顿,素日私下里也不将这高高在上的异族视为王者,倒像是兄弟了:“我在想莫不是战思文与大汗吃了什么奇怪的药,大汗今日竟说得……”

        “这话想来在爱卿的心里已经过了千百遍了……”忽必烈打断他的话,叹道,“漫说是爱卿血缘之所在的宋廷,便是雄霸天下的大秦,也不过区区十五年!秦王专政,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纵然还是帝王,又哪有安稳的日子可言?日子安稳,心才能平静了罢!”

        景王爷重重一叹:“大汗话虽不错,但天下百姓并非只有一人,如何想旧朝之事,也不是可左右的。”

        “那便要看新朝如何了,爱卿觉得如何?”

        忽必烈猛地伸过手去,将景王爷面前的杯子端起来,“啪”地一声将里面才倒上的大红袍泼在地上,复又斟了一杯,才放在案子上。

        景王爷皱眉道:“这是何意?”

        忽必烈笑了笑,指着那被茶说:“你我都是性子爽直之人,可爱卿你满腹经纶,胜我许多,怎地这会子却看不出了?”

        景王爷摇摇头:“确是不知何意。”

        忽必烈将杯子端了起来:“不用说许多,我只向爱卿说一句:杯子里的茶倒掉,复又斟进去的还是茶,只是冷热不同罢了。茶冷了自然要倒掉,否则伤及脾胃;换上的热茶自然也有冷掉的时候,可若用双手去暖它,自然也就冷不掉了。爱卿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景王爷愣了一愣,旋即笑了:“大汗可是多虑了,我倒不曾想过这个茶水的事情,——若是想过,怕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哦?那究竟所谓何事啊?”

        景王爷叹道:“大汗及众多忠臣良将自然能护得‘茶水’不冷,百姓安稳,我又何谈伤心?只是这身为人父,却不懂得如何劝慰女儿,当真失败!”

        “下棋罢!”忽必烈似没有听到一般,摆弄起棋盘来,却又幽幽地吐出一句话,“莫非你信不过那个会惹玉儿生气的莽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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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暴雨连连,虽将道路冲刷得干净,天气也凉爽起来,只是这雨点似刀子一般地砸到地上,想要出门的人是哪里也去不得了。

        因下雨,傍晚的西湖边上也显得萧条了许多,只是在湖边一处凉棚里,依旧有两个人影,却是静得出奇,同向如筛子般地湖面望着,各自想着心事,桌上的凉茶、点心也是无心去用。

        两个人这样子待着,倒是将不远处另一处棚子里的小厮、侍婢们急到不行:兀良哈将军为身强力壮的武将,自然不将这般凉的天气放在眼里,只是若萨仁公主受了风寒,岂非是下人们的罪过?但二人方才已吩咐了不得靠近,因此一时间也只得提心吊胆地在一旁看着,都念着要早些儿回去才好。

        又过了一会子,性子较人儿还急些儿的图那忍不得了,轻轻捏起一块人儿最爱吃的桂花糕递了过去:“吃点东西罢。”

        赵心玉低头看了看点心,慢慢接了过来,却只放在唇边轻舔了一下,复又放回到盘子里:“算了罢……”

        “已经一个时辰了,你只这样坐着,话也不说,你倒是说话,我也好给你解闷儿的!”图那真真儿地有些急了。

        赵心玉淡淡一笑:“我有什么闷的?我爹这几天都在陪父汗下棋,想来是听了不少话儿了,——我也不担心的,纵然不听这些话儿,难道我还信不过自己的父亲么?只是他宽了心,我倒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他也定觉得劝不动我,所以才不与我说这些事的。”

        图那叹道:“你是真的烦心,还是不悦?”

        赵心玉摇摇头:“我究竟也不晓得自己了,只是这心里不大舒服……”说着再次望向湖面,恰巧又是一阵强风吹过,人儿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图那见状连忙将早备下的长衫与她披上。

        “我是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图那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揽了她,“你定是在想日子何时能安稳下来,无乱世,无饥馁,自然去的人也就少,又何来的伤心事?”

        赵心玉叹道:“我总想着自己与你并不是同一路人:我原为旧朝皇室之人,与你本应为敌我,可……”

        “多说无益!”图那猛地扳过她的脸来,粗鲁地在粉嫩的额角上亲了一下,“我也不多问你什么,你总是有你的道理。你只需告诉我:现在同我还分得彼此、敌我么!”

        赵心玉愣了愣,旋即笑道:“自是不分了……你也是多想了,我不过是心里不舒服罢了,哪里会想到你说的事情!”

        “这便好!”图那再次将其揽入怀中,甚是激动,“若不是你,怕我的日子也只有打打杀杀了,终日与刀枪剑戟战马粮草为伍,岂非成了只懂得行军打仗的木头人!我应你:日后沙场上若是再见了你的血亲,定会尽力将他带回来,你可不许再哭!”

        赵心玉笑道:“不哭了,吃些儿东西罢!”说着就要去拿方才的桂花糕,“咦?我才拿的桂花糕呢?”

        “吃掉了!”图那舔舔唇边的面屑。

        赵心玉顿时红了脸:“那是我才舔过的,你怎么……”

        图那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腰:“我就爱吃你舔过的东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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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大元开国以来至今已有整整七年的时间,征战中原也有几年了,竟比当初成吉思汗西征的四年还要多出一些。而今中原可说是尽入忽必烈之手,只有南海、东南一带,因蒙古人不熟悉水性而稍稍贻误了战机,但也在伯颜、阿术等大将的带领下渐渐缩小了圈子,将宋廷的残余围困在一隅,如今时机已到,只待忽必烈下令,便可将这最后一战速速解决!

        盛夏的雨又过了几场,前方也是捷报不断,图那想着是时候要打这对宋廷的最后一战了,只是不知忽必烈做何想法,踌躇了好一阵,才要去找卜远、韩忱鹳等人商议请旨,忽必烈就派人来请他过去大帐议事。

        原来忽必烈也早有趁机速速彻底灭宋之意,只不过前些时候宝贝义女和景王爷接连不悦,故此也没有下令:如今中原可说已完全属于大元,让将士们暂且歇歇儿也是好的,更何况让身旁的人顺了心也是正经的,这怕也是这个草原枭雄的私心罢。

        大帐里的库里台大会商议的正是灭宋之事。忽必烈深思熟虑一番后,对是否由图那领兵攻打宋廷的事情左右为难,虽没有说出这话来,却也是半晌不语,只待左右能出个主意。他是想着图那虽战功赫赫,但此番攻打宋廷必是征战中原的重要一战,谁领兵立得了首功,必然是受赏的重臣,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从此不离生活了,可图那已然是被指婚的驸马,试问:莫非还有比这更高的官爵不成?况且他的战功已有许多,也该是让让旁的人的时候了。

        图那见忽必烈半晌不语,也是猜出了些端倪,遂想了想,上前行礼道:“图那有一事相求!”

        “说罢!”忽必烈见可算是有人站出来说话了,却是此事的本宗,心下里就想着他究竟有什么好主意?这高官厚禄是人人都想的,难不成他还要弃之不用了不成?

        图那再行一礼:“此番征战宋廷,若是出兵迅猛,想必也是最后一战了,如此重要的战役,图那想推举一员忠臣良将前往,——若然大汗允诺,图那也只作他的副将便可。”

        忽必烈心里高兴起来:怪乎义女那般痴情于他,原来竟是个他人肚子里的虫!想着,便笑道:“哦?我倒要听听,你所选何人啊?”

        图那笑道:“莫非大汗忘了么?镇国上将军、江东道宣慰使张弘范正是最佳人选!”

        “我怎会忘了他?”忽必烈点头道,“他同李恒一样,都是我大元的勇将。只不过依他的性子,让他带兵打仗他定是应的,让他得个统帅蒙古军的头衔,便是我亲口说了出来,他也是不应的。”

        一旁的韩忱鹳奇道:“这等好事我求都求不来的,他却如何不做?”

        图那道:“想来他也是怕众人的话儿,汉人历来没有统率蒙古军的先例,纵然是军中有些汉人的将领,也没有统帅过许多的蒙古军罢,——实在亲信的自是例外……”说着看向卜远和韩忱鹳。

        这张弘范原是汉人世侯张柔的第九子,祖籍易州定兴,绝无半点蒙古人的血缘,如今却已官拜镇国上将军、江东道宣慰使,乃是武职官员中从二品大员了。做得这般大官,自不是只靠嘴上说得来的,攻占襄樊、临安等地也是功劳不小,但故事之主线只说图那,故此按下不表。

        忽必烈见图那如此说了,心里也是有了主意,想来他这个汗王也不是只会行军打仗的,若连劝个人都不行了,岂非成了个莽撞的汉子?想着,便宣了张弘范觐见。

        事情也正同他想的一样,当张弘范听到“蒙古汉军都元帅”几个字时,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叩首谢恩,却是婉拒之辞:“现为乱世,若大汗将这旨意宣了出去,军中难免有不服之人。故此大汗还是选派亲信的蒙古人才好。”

        忽必烈笑道:“你可知晓令尊与察罕的事情?太祖之时的安丰之战颇为著名,想来你定是记得的。那次战役蒙古人几乎被宋人断了退路,全因只听了惯用蒙古人战术的察罕的话,而领了军队全部南下所致。事后令尊悔恨不已,太祖汗王也知这是委任不专的缘故。如今到了我这里,如何还能让你重蹈令尊的覆辙?我只信贤能,却不管他是谁!”

        如此推心置腹的话,自是让张弘范感动不已,当下再次叩首谢恩。忽必烈一面笑着,一面看向图那,却见图那指了指面前的玉杯子,当下会意了,旋即命人取来锦衣、玉带等贵重之物放在张弘范面前。

        忽必烈笑道:“这些赏物你且拿去,你凯旋之时,自然还有重赏!”

        张弘范叩首道:“微臣不需要这些在战场上毫无用处的东西!大汗只需赐予微臣战斗时用的剑、甲即可。微臣用上这些东西,想着是大汗所赐,自会信心倍增!”

        忽必烈对他这般忠义欣赏不已,速命人将武库中最好的剑和甲呈上大帐来,一一摆在地上,任其挑选。

        剑、甲选好后,忽必烈又道:“此番征战,我派我的女婿图那同你一同前往,不过,他只是你的副将。方才你选的那柄剑,也是你的副手,若是军中有何人不听你的调遣,你尽可以用这柄剑除掉他!”

        张弘范抱剑行礼:“大汗对微臣如此信任,微臣岂有不尽忠义之礼!只是微臣还有一事想请大汗应允。”

        “讲。”

        “驸马不熟水性,故此所领之军只可在陆地上所向披靡,所以微臣想任命家弟张弘正为先锋。不过,请大汗放心,微臣是由于他的勇敢而选拔他当先锋,并非因为他是微臣弟弟而决定这项任命。军法严肃无情,微臣断不敢以私情妨害公法,定会劝诫他处处谨慎。此外,李恒李将军也是一员勇将,微臣也想让他做副帅。此番有了驸马主攻陆路,家弟攻水路,李将军为副帅,这般才可保万无一失。还望大汗应允。”

        “准!”忽必烈面带微笑,只吐出这个字来,却是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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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278年秋,张弘范率水陆两军直下东南,径直入粤,要彻底消灭南宋行朝。图那率陆路军队自梅州方向包抄,连接冈州,形成合围之势,纵然宋廷士兵通过水路上来,也是逃不出这个圈子。而张弘范之弟张弘正也是没有忘记兄长的训话,一路待自己人小心谨慎,却待敌军如同蛟龙出海一般,在水路上所向披靡,又同图那的陆路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将文天祥之军围困在五坡岭一带。

        五坡岭只一面近海且地势险要,若能在敌军溃乏之时围攻,势必一举夺下。但张弘范对图那的脾气也是知晓的,深知蒙古人最最厌恶偷袭之事,若是敌军用了此计还算罢了,只是将其除掉万事,若是自己用了此计,心里要不悦上好一阵子的。于是张弘范只得私下里同李恒商议,除让张弘正继续守住水路外,只让图那围剿陆路上的宋兵残余,夜袭五坡岭之事断没有向他讲起,是恐其乱了计划。

        不过,图那也是聪明得很:战事将尽,如何只让自己围剿陆路?他自然也知道文天祥如今在五坡岭,极有可能自这里退往海丰,那里并不是水路,正是自己所率之军的用武之地,却如何不让前往了?想着,心里自然不悦起来。

        这样别扭了几日,憋不住话儿的他还是来在了张弘范的大帐,可他脾气虽爆,但也不是那不留面子之人,自己也想了几日战况,虽不愿使得偷袭之计,但战事拖得越久,伤亡也就越大,如此想来,也只得作罢了。

        “陆路之军虽也听得你调遣,可那文天祥断断杀不得!”图那几乎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来。

        张弘范连忙行礼笑道:“驸马大可放心,如此忠义之臣,便是大汗说要杀他,我也要为他求情的,又如何下得手去?”

        图那叹道:“想不到竟要用这等偷袭之术……”

        张弘范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驸马此言差矣!驸马只知蒙古人性子烈,断不会屈膝为奴,难道汉人就不会么?若是硬与文天祥之军拼杀,难免他会做鱼死网破的准备,人员伤亡众多不说,他自己也会不顾一切,若他以身殉国了,大汗又哪有机会将他收在帐下?偷袭之事虽有些不齿,却能减少伤亡,也可将这员大将带回。元兵之中不是也有许多汉人么?许是文天祥的军中也有许多有意降元之人,只是将领下了命令,一时间也违抗不得,故此只有硬拼。想来我军若是趁夜袭之时活捉了他们的将领,也许会不用一兵一卒就可将众人降服。”

        “怪乎大汗如此信任你!”图那听得挑起大指,“我是个莽撞之人,只晓得偷袭是小人所为,却想不到还有这般道理!只是……只是我还是不惯做样的事情。夜袭之时,我只率军围住自五坡岭退往海丰的陆路,其余的可不做了。”

        张弘范笑道:“微臣也正是此意,活捉文天祥之时,微臣也会顺路劝他的。”

        话说文天祥被困五坡岭后,也是终日忧心忡忡,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忧的是如何能退将出去:事到如今,硬拼断不是办法,也只得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民间俗语了。前思后想了几日,除海丰一带还有些许出路外,其余的陆路、水路皆已被元兵占领,断断冲不出去的!办法想好,便召集了仅存的几员将领,商议三日后的夜间自南面山坡撤退出去,这里易守难攻,若是与敌军碰个正着,也还是能抵挡一阵的。

        他这里想好了法子,张弘范那里却早已动身了。在文天祥预备退出五坡岭的前一天夜间,率精兵三千突然进行了猛攻,文天祥之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没有料到蒙古人会偷袭,故此竟没有过多准备,自是死的死,伤的伤,连逃将出去的都很少。

        文天祥一小支军队才要自南面撤出,却不料中了张弘范早已在这里设下的埋伏:十几人如何敌得百人?半刻不到,已被对方团团围住,再也冲杀不得。

        “元帅,只留下文天祥,其余的人都杀了罢!”一员将领对张弘范道,旋即转向文天祥,“如今你已是败军之将,如何不下跪请罪?”

        文天祥一声冷笑:“我是大宋的丞相,如何跪得蛮夷之邦?”

        将领顿时恼羞成怒:“若再嘴硬,定斩不饶!”

        文天祥索性背过身去:“速速杀来,我文某人的膝盖绝不弯曲!”

        张弘范伸手拦下正要发作的将领,翻身下马,径直来到文天祥面前,抱拳深行一礼:“文丞相,多有得罪!”

        文天祥看了看他,将头转到一边:“自古两军交锋,兵败被俘是常有之事,只是我文某人不愿做那不忠不义的叛国之事!休要多言,速速杀来,文某人还要谢你们成全我大宋忠臣之名!”

        张弘范笑着摇摇头:“文丞相真真儿地多虑了!大汗爱将之心人尽皆知,又怎肯杀了丞相?”

        文天祥转过身来看着他,顿了一顿,向后退了两步,来在了自己所率的残军的阵中,转身向众人说道:“你我皆是大宋的忠臣,纵然落入敌手,骨血也是汉人!”说着自袖中抓出一只小瓷瓶来,本来如炬的目光此刻有着让人钦佩的悲壮,“我说过什么,你们可都记得?”

        “记得!”众人异口同声,竟都拿出了一样的小瓷瓶。

        张弘范心里一惊,知对方是要服毒就义,便大叫着“不妙”,旋即便要扑过去夺那瓶子。

        “休要过来!”

        文天祥一声大吼:不知何时,他手里又多了一块打火石,脚下则是一堆炭黑的火药,若是将火石扔将上去,定是玉石俱焚!

        “退后!退后!”张弘范一面向后退着,一面命令将士们后退,却还在劝着文天祥,“文丞相何必如此?大汗既有爱将之心,断不会做出那残害旧朝忠臣的事情。丞相既忠于大宋,只因生在这里,却不见大汗也是一位明君,爱民如子,明断是非。丞相若是愿为大元效力,也定不会落得‘叛贼’的骂名。还望丞相三思……”

        文天祥听他说着,话语未完,已再是一声冷笑,猛地将那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