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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刀玉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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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金戈铁马下临安

书籍名:《金马刀玉步摇》    作者:三军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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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276年夏,已对中原战事策谋了许久的孛儿只斤忽必烈终于再次兴兵,自襄阳城疾行向临安,以给宋军措手不及之势。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等宋廷大臣虽闻听此噩耗,但无奈于江山溃败,一时也做不得许多,但只因一颗心仍是红的,故此仍在东南沿海坚持抵抗元人。因想到了此番蒙古人进攻临安,宋恭帝及谢太后势必被俘,“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是亘古不变的,若到了君已亡而再立新主的时候,怕是来不及了,于是便在东南沿海拥立益王赵昰为帝,是为日后的宋端宗。只可惜这个新主同宋恭帝一样,只是个几岁的娃娃,纵然有忠臣辅佐,也是在乱世之中的羔羊,有心而无力。

        且说蒙古人这边。忽必烈除亲自坐镇外,先是派又一左丞相伯颜率军自临安北面进入,同阿术之部遥相呼应,对临安城内的宋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这伯颜自祖上便是历代汗王的功臣,祖父阿拉黑、祖叔父纳牙阿都是成吉思汗的开国元勋,他和父亲则臣属于拖雷,这到了主人之子征战之时,自是要成为这冲锋陷阵的功臣,故此,伯颜所率之军为第一支进入临安的队伍,在他左右与其呼应的便是卜远、韩忱鹳所率的军队。卜、韩二人所率之军自临安物产较为丰富的地区进入,因二人本就是汉人,故此也注意到许多稀罕的物件儿,以便在征战之时休要破坏了这些东西,免得遗憾。

        伯颜、卜远、韩忱鹳之军向临安城中心疾驰而来,所过之处捷报频传,而自南面进入城中的阿术之军也是不甘落后。这阿术是元大将兀良哈台的儿子、速不台的孙子,骁勇善战,曾在蒙哥时参与攻大理、交趾等地,十几年前便被封为征南都元帅。与他辅助作战的则是与自己同部同族的图那,因自己与图那的父亲为同辈,故此图那还要尊称他为“阿叔”。此次忽必烈并未让图那作为南攻临安的主帅,原因有二:阿术已统帅诸将十余年,而图那离开草原不过区区五年的时间,只这领兵打仗之经验来说,图那差的还是不少的;其二,图那为阿术的同族晚辈,这晚辈辅助战功卓绝的长辈打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故此,这善战的同族叔侄二人在一处,自是战无不胜了。

        在临安的东面,忽必烈派了自己的几个儿子从这里攻入,因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路可进入临安,故此断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忽必烈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近些年来随着自己南征北战,也是要独当一面的时候了,才把这难攻之地分给他们,也是要让旁的人看一看,孛儿只斤家族不愧被称为汗室!而对于阿尔斯楞来说,事情也是顺利的,几个兄长及兄弟并没有为难自己,反而齐力断金,想来自己当初的抉择也是正确的:若自己成了世子,又哪会在今日得到众兄弟的相助?便不禁叹这汗室的日子也不好过。

        攻占临安城,北、南、东三面都有了人,而这物产丰富、景色秀美的西面,忽必烈则派了心爱的萨仁公主率人进入。自那次赵心玉只用十几人便围剿了贼寇的老窝后,忽必烈就认定这个义女定是一员巾帼:武功虽不及图那等人,也没有伯颜、阿术等人的战功,心思却是缜密,武功也大有长进,足见是能上得战场之人。但她究竟是个女子,若是像男子一般征战沙场了,也难免让他国之人笑大元无人,竟让女子来上阵杀敌。故此便同义女商量一番,而赵心玉也是有自己的主意:自己同所率的一干侍婢或装扮成逃难的百姓,或装扮成孤儿寡母,自西面悄然进城,一路上同眼线以暗语交流,识得了在这西面之中何人杀得,何人杀不得:那些非杀不可之人,定是阻挠了临安之战,断断留不得的;那些杀不得之人,或是可降之人,或是可用的文臣武将,自要好生相待。故此,赵心玉一行人虽为女流,却在临安的西面顺利得很,竟也与其余几路人马不相伯仲,一路向临安中心而来。

        自六月起,临安城内的宋军便陆续遭到了重创,一时间或死或伤,其状惨不忍睹,而元兵又如洪水般地向这里涌来,漫说是溃不成军的队伍,便是铮铮铁汉,也是要胆战心惊了。至八月份,围住临安的四路人马已占据了这个城,处处都有蒙古人的身影,只是却不见百姓怨声载道,偶有怨言,也是不小心伤了的,都被忽必烈下令好生安抚,于是临安城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倒向了蒙古人这一边。

        旁的人且不说,只说在蒙古人才攻进城来的时候,陈天虎就已得到了消息,便忙忙地想要逃跑,竟也顾不得玉芙儿的暖被了,收拾了一些儿细软,想要自西路逃将出去。不过他也是选错了地方,才来到越王岭,便中了赵心玉设下的伏,掉进埋满了削尖了的竹子的大坑中,成了那受了“开口笑”之行的死人。

        临安城被攻下后,忽必烈断是没有忘记当初对景王爷和义女的承诺,命伯颜去了宋廷的府邸将宋恭帝和谢太后请了来,并千叮咛万嘱咐,这一路上不可亏待了二人。宋恭帝和谢太后初到蒙古人的帐中,且不说娃娃皇帝如何,那谢太后也是个性情中人,想到既然蒙古人将是成为中原新主的人,自己的臣民又多数愿意臣服,自己已无回天之力不说,若再僵持下去,只怕是会死更多的将士,那些将士也都是有妻儿老小的,再打将下去,自己便无地位可言了。于是痛心之下,只得受了“寿春郡夫人”的封号,同“瀛国公”宋恭帝一同生活在原先的府邸之中,虽吃穿住用一应俱全,甚至胜过原先的宋廷皇室之生活,但究竟是个亡国之君,也无自由可言了。虽如此,那瀛国公也是在十九岁的时候被忽必烈赐予了大宗的财宝,赴西藏萨迦寺出家,法号和尊,译出许多经文,最终成为藏传佛教的高僧,但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攻下临安城后,忽必烈自是不胜欣喜:这入主中原的事情又更近了一步,现在只剩东南沿海还有宋人的残余,只需休整之后便可再取崖山,除去旧朝残余,新朝方可安心,可这“残余”之中可用之才也确是不少,这让这个草原枭雄的爱将之心又再燃起了。

        不过,虽是已想到了崖山的事情,战争大捷的庆祝还是需要的:饮马奶酒、吃珍贵的盘羊是蒙古人庆功的习惯,这到了中原,又逢大捷,自然也要好生高兴一番了。于是忽必烈命人将城中细细地修葺一番:但凡是在战争中被毁了的民屋,务必在十日内重新建好;毁了的田地,若还能再用的,便助其修整,不能再用的,则折了银子与他们;更甚的,定于黄道吉日开仓济民三天!于是这一来二去的,街头巷尾竟也听不到对蒙古人的不满了,想来倒是忽必烈这个真真儿地明主的缘故罢。

        战后的修葺有一月有余,这庆功之事也自然被耽搁了下来,直至次月初八,一切事宜方才办好,忽必烈便命全军上下大庆三日,可纵情地饮马奶酒,上至自己,下至士兵,断不可拘泥,都要吃得醉了才好!蒙古人惯会饮酒的,又得了命令,自是吃得不醉不归,一时间也忘却了战争的铅华,心儿也放松起来。

        旁的人且不说,只说图那等几人,自是又遵了老习惯:在他人还在吃酒之时,拿了一些儿酒、肉之类的东西,来在了住的地方,弟兄三人还是要好生聚上一聚的。只不过赵心玉也早知道了三人的习惯,但因在高兴的事,也不便多说,只是嘱咐了图那断不可吃多了酒,免得又说出些儿让自己不高兴的话儿来,再吵了架,可算谁的不是?

        “公主对你真真儿地不错!”卜远端着酒碗,吃得已有些醉的他也开起了玩笑,“既是她对你不错,又是个好女子,你如何不先……”

        “休要再说了!”图那的酒也多了些儿,摆了摆手,憨笑道,“我晓得大哥要说什么……我又岂没做过那样的事情?只是不曾得逞而已。”

        韩忱鹳耸肩道:“那等的好事都被你忍了下来,你当真是个柳下惠,看来这坐怀不乱的功夫可是胜过你的武功的!”

        图那叹道:“只说‘坐怀不乱’,我又岂是大哥的对手?”

        卜远奇道:“此话怎讲啊?”

        图那嘿嘿一乐:“莫非你忘了玉芙儿不成?”

        “……这倒是了,我原对她说过:待临安城攻下之时,要好生奖赏于她的……”

        被图那提了醒的卜远猛然想了起来:原这攻下临安城也是有这玉芙儿的功劳的,若不是她稳住陈天虎,怕是临安城也早换了守备,若再换个岳飞样的精忠报国之臣,元兵岂非要损失惨重了?她自是功不可没。而自己也在那日将钱袋给了她,要她在大军进城之时可随时到了中军帐中来找自己,抑或是去见忽必烈,赏赐她重金,她也不用再去做那受人欺凌的皮肉生意了。可到了今日也不见人儿来此,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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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炎炎,“秋老虎”似真老虎一样能把人吃下去,又合当是战后,各种事情综在一处,于是去那烟花之地的人也就少了。可那些个女子姑娘们若不开门迎客,倒真真儿地要喝西北风去了:宋廷战败,自是撤出了临安,她们这恩客自然就少了许多,来此地的也只有那些个大家的公子老爷了。旁的地方且不说,只翠温楼一家,纵然有玉芙儿这等的名妓在此,生意也是冷淡了许多。

        “怪乎有‘商女不知亡国恨’一说!”卜远在牌楼后看着门口的那些莺莺燕燕,心下里不禁叹着,不过也在想着,那玉芙儿又怎会是“商女”一流?想着,便迈步走了过来。

        他今日来此地,断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只是想将那日的钱袋之事细细地说与玉芙儿知晓,再同她说上一番道理:忽必烈已允了将她赎出来,留在临安城中做个女官,他日有了合适的人选,定当再为她选个中意的夫婿,岂非强过这皮肉生涯千百倍?

        翠温楼的老鸨正在二楼无聊地嗑着瓜子,门口的姑娘们懒散着,她也懒得去理会了,直见到卜远大步走了进来,才忙忙地迎出。她是认得这个人的,自那日进了玉芙儿的房后,玉芙儿便“开窍”了,迎来送往地好不殷勤!虽说此人今日换了蒙古将军的装束,她还是认得真真儿的。

        “妈妈今日又亲自出来迎我了?”卜远依旧笑着,却再不避讳,万分厌烦地推开了身边的姑娘。

        老鸨自是又喜又怕:“将军说的哪里话?哪个高客来,妈妈我不得亲自出来迎接?也是我眼睛瞎,那日竟看不出将军是何人来,若是知晓了,我就把这翠温楼关了,让所有的姑娘都来陪将军你……”

        “妈妈看我这样子,像是来找乐子的么?”卜远忽地沉下脸来。

        老鸨的心“突儿”地蹦到嗓子眼,愣愣地再不敢吐出半个字来,——她只知晓蒙古人如今已经占领了整个临安城,也知他们善待百姓,却不知他们对待烟花之地该当如何。

        见对方吓做一团,卜远倒笑了:“妈妈休要害怕,我又不会砸了这里……”说着,自袖袋中取出一锭银子来,递到她的手里,“这还是与你的,我依旧只是去找玉姑娘!”说着便要向楼上走去。

        “……将军休要着急!”老鸨适才反应过来,忙忙地叫住对方。

        卜远立住了,回身一笑:“妈妈还有什么吩咐么?”

        老鸨连忙行下礼去:“不敢不敢,将军折煞老身了!将军去找芙儿,老身自不拦着,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自将军……自蒙古人进了城来,芙儿便终日的茶饭不思,问她话儿她也不说,只顾憋在心里。我们想着她是有心事罢,许是这里太乱了,过些儿日子便好的。可谁知日益严重了,整日的只吃些茶水儿,越发不言语了,几日也不出得屋来,那人瘦的呀……唉,想来再这么下去,日子不久了……将军!将军!”眼见着卜远疾步向“兰香”走去,老鸨如何也叫不住了。

        卜远急匆匆来到“兰香”门外,想也不想,推门便走了进去,还未及说话,却是一阵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心下里就有些吃惊,忙忙地向屋内看去。只见在床榻之上,弱弱地歪着一个病人儿,全身素白,似是刚刚沐浴过一般,却无半点见了水儿的样子,头发也披散开来,一半拖到地上,另一半则懒散地搭在半个身子上;人儿虽已瘦得不成样子且一脸病容,姿色却是丝毫未减,只是眼窝略向下深陷了些儿,让人见了好不心疼!

        “你这是何苦!”

        卜远忙不迭地来到榻前,仔细地将人儿扶正,又将旁边还在煮着的药锅端了下来,左右寻了一番,只见了几只茶碗,便只得将药倒进碗里,端了一盏过来。

        “……将军可知道芙儿为何一直未睁开眼睛么?”玉芙儿不理会那盏药,仍旧闭着眼睛,幽幽地说道。

        卜远顿了顿,放下碗来:“我自是不知姑娘的意思,也不知姑娘如何成了今日这个样子。”

        玉芙儿惨淡一笑:“芙儿不看将军,虽听到了将军的声音,那也是没见到的,不算是会面了,芙儿岂能让这不洁之身辱没了将军的名声……”

        “你这是什么话!”卜远沉声打断了她,叹道,“我今次来便是要告诉你大汗的旨意:他已封了你做女官,不日便可到城中上任,他日再为你寻个好的夫婿,你便可永远离开这烟花之地了!你究竟因何事变得如此?若是有人怠慢了你,不用去回大汗,我便可教训那人!”

        “芙儿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惊动了汗王?”玉芙儿慢慢地睁开眼来,却已噙满了泪珠儿,“不知将军方才的话可是出自心里?”

        卜远点点头:“自是我的心里话!你也算得大元的功臣,虽是女流,却不比男子差,我又如何能想到旁的东西!只盼你能过得好了,若我们能像得那一百单八将般结义也未可知!”

        玉芙儿美眸一闪,已然落下泪来:“既是将军如此诚心,芙儿又岂有不识相的道理?只是芙儿这般病容,出去了也叫那些人笑话。将军且先去妈妈那里为芙儿交了赎金,芙儿梳洗打扮之后便同将军离开这里。”

        卜远点点头,起身来到门边,才要开门出去,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心下吃惊之余,忙忙地回身看去,只见在那纤弱如兰的身躯之上,紧紧地插着一柄匕首!

        “你这是作甚!”卜远忙要为她疗伤。

        不料,玉芙儿一心求死,双手紧紧把住匕首的柄部,恁卜远再怎样,她也不肯松上一松,旋即笑道:“芙儿……知足了!芙儿这是……这是害了相思病!只是……只是芙儿是不洁之身,配不得……配不得将军!罢了,此生不得,便……便等来生罢!芙儿能在死前再……再见一见将军的面,也算……知……足……了……”话未说完,人儿已然阖眼去了!

        想那许多年前的李师师又当如何?虽也算得义妓,却不曾用情之深,今日的玉芙儿却胜过她许多!想来,又有哪个愿用命来赌上一赌的?明知是个“输”字,也要赌,怕是古往今来,这样的人儿也是少之又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