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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卷土重来

书籍名:《穿云情》    作者:青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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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对话没有进行下去,后来不知俩兄弟又谈了什么,次日擎天跟风川薰飞走了,我也没有了旅游的心情,在家里宅了两天后,经不住小姬天天骚扰,于是带他跑大都会博物馆,看各种各样的恐龙模型。

        又两日,小姬假期结束,依依送别,公司开工,迎头碰上的就是图梅尔的再次出击。

        我挺佩服萧翊的精力,解决完新加坡的纠纷,立马回来处理这边——他以退为进的巧妙利用了圣诞这个假期缓解公众舆论,不知用什么手段摆平亨德马克,同时绕过D.C.的董事会和管理层,这次,他们直接取悦股东,在经济如此低迷的情况下,他们的报价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这将两家公司推到了风尖浪口,无疑各类新闻媒体最欢喜,倾巢出动,《财富》新年第一期的标题就是:“与其说是公司之间的战斗,还不如说是两位首领之间的较量”!并题配了两张帅哥侧脸图,早上我到办公室的时候,被公司MM们人手一张的景观震撼住了。

        在报道里萧翊的态度非常坚定:“我并非妄自尊大。图梅尔将在我手中打造成最有价值的公司,你们觉得我会放弃任何一个对它有利的机会吗?绝对不会。”

        D.C.的办公桌上,达到了51%的股东同意了图梅尔的报价,而圣诞节前还只有40%的人同意接受。

        萧翊这招太狠了。

        整个总部都笼罩在阴云中。

        “我想大家都累了。”大少私下里对我说。其实他也很累,表面上他把萧翊当成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意没意识到萧翊是有意为之非拿下他不可?

        “从现实角度看,百分之五十是个非常重要的数字,但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它并不重要……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想输掉这一回合。”

        我猛然一颤。

        会不会,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在第二次报价最后期限到期前的筹备期里,大少开始在全美各地飞来飞去,邀见各个机构投资人,为他目前状况作辩护,但收效甚微。萧翊甚至讽刺道:“波士顿那些基金经理一个个只会盯着电脑屏幕沉浸在红色海洋里,和他们谈长期的价值创造?简直对牛弹琴。”

        经济危机有利于图梅尔,大少此时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战术或许是停止行动——一切都停止下来。他只要想办法拖延下去,等经济变好的迹象出现,重塑股东信心。

        然而,萧翊却希望尽早结束僵局。他干脆让顾问制定了一个更为复杂的计划,因为在新的一年中D.C.会有三分之一的股东面临改选,也就是将有四位任职期满,大少自然有自己的候选人名单,然而萧翊的计划是,不论采取何种手段,即使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实际控制权,那也要获得足够影响力——这才是真正的“强迫收购”:逐步展开,不断推进,让它成为注定发生、自我实现的预言。

        没办法,D.C.只好将原定的三月份的年会推迟至五月。明眼人都看出这是拖延之计,因为即使有经济复苏的希望,复苏的过程也是极之缓慢、极之痛苦的,图梅尔的态度很强硬:你就等吧!

        幸而D.C.的高层经理们表现出了同仇敌忾的阵势,他们殚精竭虑付出努力来保住公司。大少接下来的行动更是体现了一个领袖的精明和果断:他大开大阖地售出了一系列公司资产,包括在时代广场的办公大楼和拥有的广播网络。为人称道的是,他有一项从一开始就已先知式地预感到的投资——互联网,并且是美国较早进入互联网、并且成功发展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公司之一。如今,互联网收入已经占据了公司百分之十以上收入,且以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增长率上升——只是对于出售资产,华尔街认为这对公司本身的盈利能力并无弥补,也对股市表现并无半分贡献。

        整整一个开春,我几乎都处于密集性的工作之中,做了一堆分析和摘要,大少很少回公寓,回也是短暂停留。从他与各地投资人商谈后带回来的数据整理中,真的可以看出他见的人数不胜数,会面与谈话超过成百上千次,包括介绍公司情况,可预测的未来收益,回报率等等——有时候我都替他觉着累,要是有姬家本家的支持,他这场战斗不会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状态。

        不过,萧翊看准的也正是这一点,不是吗?

        我同时留意着香港的动向,四月份传来一个消息,在纽约我都可以感觉它的不可思议,在香港,只怕不亚于投下一枚炸弹的轰动。

        简单来说,姬氏的宇宙公司股票分为A、B两股,A股公开发行,B股则由家族控制,这样既能获得股市资金支持,又能保证家族控制。然而,在过去几年里,有两家对冲基金悄无声息地积累着公司的股票,当他们跳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全公司近10%的股票,历史上第一次,家族控制的董事会里坐进了两个陌生人。

        当然也不完全陌生。因为其中之一是风川扬。

        而在他坐进董事会后的一周,姬家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解除他与姬三小姐姬擎月的婚约。

        哇!以香港狗仔的煽情笔法,各式各样描绘新鲜出炉,其复杂曲折度不啻于新一场现场跟踪报道版的豪门恩怨情仇,某某报的标题是:“准女婿吃里扒外,三小姐黯然情伤”,某某周刊则是“绝世靓仔,唔要可惜”,过了一日,又变成“大佬幕后云集,维多利亚美女养眼”“由来已久,原是蓄谋?”……

        据说四月某日的香港维多利亚港湾,大约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春光明媚,海浪蔚蓝,应邀出席姬家举行的会谈的各大巨头济济一堂,凡提起名字来无不让城中人赞叹,因为他们绝不是那些空有架子的名流,而是切切实实的实干家,在各自行业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传闻某著名导演成天泡在酒吧里,注视着从面前走过的人,好比在用眼睛拍摄一串串精彩镜头。

        此刻在纽约的我自然享受不到那种氛围,徒添感慨。东岸的天气还是很冷,今天尤甚,下午突然降温,甚至下起毛毛小雨,搞得所有人措手不及,许多提前离开了办公室。我做完一份报告出门,天已经全暗了下来,幸而雨已停止,我搭了出租车到公寓,一边从包里掏出今天网购到货的大方格子围巾披在肩上,闻到小餐馆里传出来的热狗香,忍不住进去买了杯热烘烘的奶茶和一只招牌热狗,呼,冷风似乎也不那么料峭。>


        穿过小小庭院,眼看就要进大门,一个人在背后叫住我。

        在美国被陌生人叫住有危险性,但这个是熟人。

        我转身,“真守。”

        万古不变的黑色大衣白色手套,他微微弯腰:“好久不见。”

        我也回礼,“你来找大少?”

        “不是。”

        “那——找我?”

        他颔首。

        于是我把围巾紧了紧,做好在这又阴又冷的环境下长听的准备。

        根据了解的消息,御宫真守这一年来以协助姬擎宙为主,在日本我曾在子弹头那里远远见过他一次,想来不虚。他这次来,百分之九十应是劝大少回去对付萧翊创造出的窘境,至于为何找到我,目前还不好下判断。

        莫非我跟萧翊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警觉了?

        “我想,请你劝大少爷回香港。”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大少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不必矫情,作为女人,我能察觉,也为此我才来纽约。可是,劝他回香港?我失笑:“恐怕这个任务过于重大,非我能及。”

        “我知道你可以,所以才来找你。”

        是,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唇一抿,移了目光看向远处不知名的一点,再缓缓转回来,“你知道大少爷因为什么而离开姬家吗?”

        我精神顿时抖擞:“哦?”

        他沉声:“姬家未来家主的身份、所有姬氏的股份、名下涉及姬氏的各类基金保险楼盘人脉……他来纽约,意味着放弃一切,你懂过没有?”

        我不是笨蛋,纵然我早知晓,但由人当着面这样一项一项列出,而且还带着隐有所指的语气,我强扯了扯嘴角:“你总不会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瞬间的沉默后,真守点头。

        他居然点头!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胸口堵着一团棉花,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劲来。

        “四月一号已经过了很久了,用不着开这种玩笑吧?”

        他不再拐弯抹角,道:“你应该知道,大少爷和老太爷闹僵的日期,正是你离开日本后不久。”

        “嗯,不过两者间有关系吗?”

        “你见过老太爷之后,是不是遭遇过什么?”

        他还敢提!我眉眼一冷,真是做贼的喊起捉贼来了!

        许是见我面色不好,他语气变得缓和许多:“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一定要相信,那决不是老太爷的意思,他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

        “哼,他有没有亲口下过很重要吗,姬家养那么多属下是干什么的,黑道的规矩又是怎么样的,没有他的默许,他们从哪里悟出那样做,他们敢那样做?”

        “是姬流萤!”真守重重吐出口:“那天跟在老太爷身边的是姬流萤,他见你出言无状  ,说不能没有规矩,所以才出手给你教训。”

        “是么,因为顶撞了老爷子两句就要致人于死地,”我一愕之后笑:“在你们眼里,人命也未免太轻贱了。”

        “总之不管你信不信,后来二少爷狠狠处罚了他,他现在已经派到欧洲去了。”

        “是啊,派到欧洲,这么好的惩处之地,我都想去了。”

        真守皱起了眉头,好半晌,他才说:“大少爷也是以为老太爷对你做出了此等事,毅然决裂。穿云,他是为了你,连他飞往日本,同样是因为你辞去宇宙的职位,他始终觉得有异,才想去找老太爷问个清楚。”

        我握着奶茶的手发颤:“那他问清楚了吗,他知道我妈妈到底是被谁逼死的吗?”

        “穿云!”为我的“逼”字,真守眉心重重一跳,至此,他那常年宛如罩着完美面具的脸上才破出一丝裂纹:“你怎么能这样认为?是谁说——”

        “用得着谁说吗?”我大声,奶茶荡出,溅在手背,“告诉我为什么我爸爸的黑皮地图册出现在你家,告诉我甘老板和干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姬家二少那天在医院到底跟我妈妈说了些什么!你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吗,老爷子不敢,你敢吗?”

        他有点吃惊。

        “我在新加坡,你们不放心派人跟踪我;我去日本,你们找人害我;我到苏黎世,你们想偷我的东西。哈,现在纽约,你们又说我勾引了你们的大少爷。我叶穿云何德何能,值得你们这样‘优待’!”

        “那是因为你跟萧翊走得近——”

        “是啊,那么现在萧氏算是正式跟姬氏对上了,我是不是该庆幸,被姬家欺压的无数人无数年里,终于有人敢钻出来跟姬家硬碰硬?”

        我的声音有点儿飘忽,自觉过了火,可嘴巴就是忍不住。不想再经过大脑,不想一忍再忍,只顾着一吐为快。

        他这回没有再接话,只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我说错了?”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我想起香港的天空,也多数时候看不见星。妈妈听过我的抱怨后,为我买了第一架天文望远镜,从此,我喜欢上了天文,岂止头上一顶星空,乃至更远的银河系,乃至辽阔的宇宙。

        妈妈说,穿云,成长的路上会碰到很多事,想不开的时候,用望远镜瞭望星空,在宇宙的伟大面前感知人的卑微,会明白很多事不过如此。

        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被她搂在怀里的模样。

        我走了,真守没有阻拦。但我不知道我走后,树后慢慢站出来另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来不及换下的银灰色西装,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路灯打在在头上,浓密的黑发反射出点点微光。

        “大少爷,回香港吧,您看,她并不爱您。”

        “我知道。”

        “她到您身边,不过是为了帮萧翊对付姬家。”

        “我知道。”

        “那您还——”御宫真守不明白。大少爷抛弃一切并不是演戏,更不是外人99%认为的“他总是姬家大少,总还是会回姬家”的普遍想法,他是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心爱的女子,不认同家族的做法,而甘愿放弃身份、地位、财富,放弃普世看重的一切。

        “我看重她,那么我所为她做的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并不与她相干,无需将这一切怪在她身上。所以,今晚的这次诘问,若你还尊重我,那么也请一并尊重她,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明白吗?”

        “是。”真守不敢有违,“但穿云她——”

        她并不见得领情。真守话梗了一半,换了句:“您什么时候对穿云——”又梗住。因为他实在想不通,大少并非情窦初开,这些年也从不缺女伴,怎么就一下子陷得这样深?

        仿佛知他所想,姬擎天望着公寓某处亮起的灯,眼中是深沉温和的耐心:“中国有句古语,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世上很多事,没有为什么。”

        “但不值得。您知道只要您回去,老太爷他——”

        “你不觉得,有一段可以放下去而不顾一切的感情,就算最终只剩回忆,其实也是很美好的吗?我曾经以为我这一生不会有了,如今遇上,以我的年纪,我明白也承担后果。真守,你回去吧。”

        “你听见了?”当大少的车尾灯一闪一闪消失的时候,真守再度开口、

        另一棵树后,这次出现的是一名女郎。

        身材窈窕,细长裙下是当季最新款的皮靴。

        “听见了。”

        “你可以死心了,他承认他爱她。”

        女郎轻轻地说:“不,我更放不下他了。”

        “御宫云守!”对自己的亲妹妹,真守真有点恼了:“你不是没跟大少爷表白过,他说拒绝,是不会有转圜的,你这样只会惹他厌!”

        “可是哥,你听到他刚才的话了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得多么好,我原以为他不懂情,不承想,他才是最懂的。愿意为一个女人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

        “他并非为你。”

        “当然,但如果有一天——”

        “别做梦了,大少爷出这么一场状况已经够多少人手忙脚乱,以他的理智和家世,你以为还可能出现第二遭?”

        “有一就有二——”

        “不可能有二!”真守扳住云守的肩,认真而严肃的看着她:“你并不了解大少爷,他是真正的王者,云守,别傻了!”

        云守脸色一变。

        “别再折磨自己了,唔?”

        真守以为倔强的妹妹终于有所动摇,然而她道:

        “不,我愿意等。哥,我想通了,从今以后,我会把我的感情藏在心底,不会让他看见,也不会丢我们御宫家的脸。但我希望能跟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