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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游艇之礼

书籍名:《穿云情》    作者:青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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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前一天被捶得脑后起包加车场惊魂,第二天却依旧得照样上班——这就是上班族的悲惨命运啊。我叹息着,等电梯时无巧不巧又碰到了昨天两名女同事,她们正热烈讨论:

        “喂,知道了丝巾的事没有啊!”

        “什么丝巾的事?”

        “全公司都知道了你不知道?”

        “吓!”

        “就是董事长有新欢啦,送给人家一条丝巾!”

        “不可能!”

        “谁骗你。”

        “好吧你说,送给谁?”

        很神秘地,“就是公关部经理啊!”

        “她?咱们昨天见到的那个?”

        “没错。哎,果然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我的偶像!”

        “不可能的,哪有送条丝巾就表示两人好了?”

        “你真不懂,”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听我讲,董事长是不是刚从巴黎回来?”

        “是。”

        “他有没有带礼品的习惯?”

        “没有。”

        “他有没有把礼物送给别人?”

        “没。”

        “前任公关部长也是大美女,他有没有送过她?”

        “——没。”

        “对喽,全公司就独独这一份儿礼物,她得了,这代表什么意思?”

        “……”

        “你还不懂?”

        “吓,就算她长得是比别人漂亮些,但、但凡出现在董事长身边的哪个不是顶级美女,她算老几?”

        “是是是,我也是这么觉得!”

        听完绯闻上楼,不久绯闻男主角出现,我仔细瞅他,觉得他今晨格外儿神清气爽。不久他唤我进去传达指示,我一一记录,完了之后他记起什么似的,指指茶几上一个木盒子:“从巴黎带回来的,一条丝巾,昨天云守盯着它看许久,随手送她了。你就吃巧克力吧。”

        巧克力?我瞪大眼看他,无端端送东西给我,什么意思?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淡淡道:“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三,礼仪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每年四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三是国际秘书节,真是鲜为人知的节日啊,看他波澜不兴的模样,礼仪礼仪,我叮嘱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却没想到,该问问秘书室里那么多人,是不是都收到了礼物。

        数日后第一次陪董事长出去办事。

        说实话,姬大少跟我说的时候我反应一定很搞笑,因为他本来在很严肃的用英语流利交待林姐一系列事项,中途拨冗来这么一句的时候,瞥向我,竟然就笑了。

        林姐也跟着瞅来,我连忙整面肃容,低头应是。

        真是的,真守最近跑哪儿去了,似乎挺忙,很少见跟在姬大少身边。

        后来我退出去,也不知道跟董事长出门该收拾些什么,及至林姐出来,我巴巴上去:“林姐——”是不是指点一下?

        她说:“你只要跟着就行了。”

        开车门的时候姬大少走向驾驶座一侧。

        我犹豫了很久,心想开车是我唯一能效劳的,试探性地问:“董事长,要不我来吧。”

        他扬眉。

        我欲过去,他略抬手:“你开过这车?”

        我扫一眼,“每辆车都大同小异。”

        “你似乎对车很在行。”

        “咳咳,还好。”

        “加入过车队?”

        他怎么会这么想!哦,他听我谈过玛莎拉蒂,我摆手:“还好啦。”

        他却来一句:“听老四说都不敢坐你开的车。”

        我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

        最终还是他开,车是好车,可惜走了一条狂堵无比的道。

        我说:“是不是赶不及了?”

        他倒不急:“没关系。”

        就在他的没关系之下,足足堵了一个上午,我看着时钟跨过十一点,十二点,向一点迈进。

        我发誓我一直保持着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坐了三小时腹内空空如也的时候谁还坐得住?撇头看他,他一肘搁在车窗上撑着头,右手握着方向盘,这个动作很危险,特别在这种前后左右都是车的路上,他微微皱着眉头。

        我想说的什么话忘记了,问:“不舒服?”

        他摇头。

        我不信,仔细观察他,高耸的眉骨,浓密的眉头,深陷的眼窝,挺直的鼻子……堪称完美侧脸。

        他转首,似笑非笑:“怎么了?”

        咽咽口水:“我饿了。”



        后来堵得没办法,看到路边大大的M招牌,他提议进去,我问他吃得惯?他笑,泊了车。

        我自动去排队,他拍拍我肩,示意他来。我说:“没关系的,这种事当然我做。”他说:“你是女孩子。”我说:“你是上司。”他说:“那是公司里的角色。”

        真是一再出人意表。我说:“那记得不要点可乐,点暖的饮料,对胃好些。”

        他颇讶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猜准了,笑:“我去占位子啦。”

        洗了手,直接抓住汉堡吃,我做梦都没梦过有一天会和姬大少这样对坐着吃一顿饭。他谈以前读书时去非洲,接触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渴了用钢壶煮水喝。

        我说:“你们不是大概应这样:过着高品质的生活,随时跑到国外,什么法国意大利希腊一路过来,做空中飞人周游世界,住豪华旅馆,参观钻石加工厂买钻石……”

        他用纸巾揩了揩手,“然而,当坐飞机变得跟坐火车一样乏味,自家别墅比豪华饭店毫不逊色,谁愿意自己找累?大多数时候,不过去去会员制俱乐部,或者就呆在家里,喝点酒放松一下。”

        是这样的?啧啧,真不可思议。我说:“现在是挺流行俱乐部,什么乡村俱乐部、游艇俱乐部之类。不过像你们去的,肯定跟别处不一样吧。”

        他呷一口咖啡,没答。

        我意识自己越界,探到别人私生活了,赶忙道:“好奇而已,当我没问。”

        他说:“也没什么,其实很原始,一座码头,一间小屋,屋外也许有一艘游艇,或者只有九个洞的高尔夫球场。”

        我说:“很安静?”

        他点点头。

        “那挺好的。”

        他说:“是不是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我摇头。

        他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你看,我也算旅行过很多地方,可以的话,并不喜欢住大旅馆,最喜欢欧洲那些家庭式小酒店,大多数就是夫妻两人开的,窗上挂的手工窗帘、桌上铺的碎花桌布,还有餐桌上跟你交谈,仿如老友,真让人欢喜。”

        他微笑。

        “英国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园丁,白日里一身工装,晚上西服领结衣着笔挺去听古典音乐会——我喜欢他们的态度,”我耸耸肩,“哈,你看,我迫不及待想提前退休了。”

        他说:“看得出来,你能在普罗旺斯呆那么久。”

        这语气,仿佛人家普罗旺斯同养老院似的。我说:“等赚够了钱,我就去那里定居。”支起下巴想一想,“呃,薰衣草盛开的时候,最好再有个人,给我念伊丽莎白时代的抒情诗,阳光下,微风中——哇,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得烦了?”

        他只是笑。

        我想,今次他倒笑得挺多,要是能常对小姬这么和蔼就好了,我一直认为两父子间太严肃。

        不想这话竟然溜出了口——果然俺是行动先过大脑的么!

        眼睛瞟向别处,我一时不敢看他作何表情,瞟着瞟着,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喂?”

        我猜是不是因他迟到,责怪的来了。

        电话那头说了一阵,他说:“是啊,我算定他会拖,不过没关系,我也没到。”

        电话那头又说,他答:“可以,你安排好,我三点钟到。”

        我想想我们俩啥也没带,难道真的就这样跟人家谈生意?看样子他约的人定然来头不低,要不然姬大少的局,一般人巴结奉承都来不及,没个谁敢放鸽子的。

        我说:“董事长,你真的——”确定带我去?

        他眉目一转,像是知道我未出口的下半句是什么,说:“你就很好。”

        约会的是一个保密程度很好的高级餐厅。

        在侍者带领下,绕过砖雕的照壁,穿过绿竹青青的回廊,曲水流觞,白墙青瓦,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中式的小巧园林。

        到包厢外头,阳光透过细细竹帘洒进来,明亮又柔和。泉水从巨大的陶缸里汨汨涌出,缓缓漫向缸底的鱼池,这缸跟用来酿酒的酒缸是一式的

        来的是个中年人,我觉得有些眼熟。

        他看到我,“哦,我听说姬先生的跟前是个日本人?”

        姬擎宇也看我一眼:“她祖籍苏州。”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我见过,在电视节目上,是位政府官员。

        虽是港人,却以厌恶日本出名,难怪大少不让真守出面……等等,这位官员,祖籍似乎也是——苏州?

        啊!我瞄眼自己老板,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连属下的出身都能彻底利用到!怪不得刚才说什么“你就很好”之类,哼哼,能“不好”么。

        两人坐下,侍者上来泡茶,退下,我待在角落,自觉兼倍感无聊的当摆设。

        两个人一开始聊的话题颇为轻松,姬擎宇问官员有没有看到在维港最新展的法拉帝的那艘船。

        一直很得体也很冷漠的官员些微露出激动来,“它太美了!”

        姬擎宇慢条斯理的呷口茶:“它的姊妹号归你了。”

        一阵沉默。

        我观察官员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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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艰难的开口了:“我不能接受礼物,这是——”

        沉吟了两下,他说:“姬先生你知道的。”

        “不,谁说送礼物了?”姬擎宇却意味深长的道:“我把它卖给你。”

        官员惊愕之下反而纵声长笑,“卖?哈哈,我根本不是有钱人。”

        “我肯定你买得起。”

        “我肯定买不起。”

        “那么,”姬大少抛下一枚炸弹:“你连一百港币也没有吗?”

        这次的沉默比先前更长。

        不知道身在漩涡中心的人感觉怎样,我觉得自己是扛不住了。

        官员抓住杯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承认,如果是一百港币的话,我当然买得起。”

        “下周一你将看到它。”姬擎宇笑道:“当然,我们那份合约书也一起看看。”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