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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笛卡尔沉思的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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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对笛卡尔沉思的诘难》    作者:伽森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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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假如你说它们是自动的,而你只是指导它们的运动,你要记得你在某一个地方曾说过物体不能自动,因此我们可以推论你是它的运动的原因。然后请你给我们解释,没有某种专注,没有从你这方面的某种运动,这种指导怎么进行?没有能动和所动的接触,一个东西怎么能对于另外一个东西去进行专注和努力并使之动起来呢?没有物体怎么能有这个接触呢,既然自然的光明教导我们只有物体才能触动和被触动?  

            不过,既然应该是由你来告诉我们说你是一个没有广延的东西,因而是没有形体的东西,那么我为什么在这里耽搁那么多时间呢?我不认为你想用大家习惯说的:人是由肉体和灵魂合成的这句话做证明,好像说假如把物体这个名字给了这一部分,那一部分就不能称之为物体。因为,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就使我可能这样地区分:人是由两种物体合成的,一个是粗实的,另一个是精细的;既然把物体这一通常的名字给了前者,那么就把后者称为灵魂或心灵。对于其他动物也可以这样说,我相信你是不会同意它们也有同你一样的一个心灵的,这且不说,只要你让它们具有它们的灵魂,这对它们来说就足够了。因此,当你结论说  肯定地你和你的肉体是有分别的  ,你看得出,很可以同意你这一点,但你不能因此就不是有形体的,不是一种非常精细、稀疏的物体,有别于另外一种粗实的物体。  

            你接着说,  因而你可以没有它而存在  。但是当人们同意你可以没有这个粗实、浊重的身体而存在,就如同苹果香气从一个苹果出来,散布到空气里的时候一样,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当然,这比我以前所谈过的那些哲学家所想的还稍多一些,他们认为你一死就什么都完了,不多不少正如同一个形状一样,面一改变,这一形状就完全消失了,就完全不存在了。因为,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认为你只是物体的样式,而是除此而外你还是一种轻微的、精细的有形体的实体,因此我们不说你死了以后就完全消灭了,你又重新陷入你最初的无的状态中去,而是说你残存在你的彼此如此分散、孤立的各部分之中;由于你的各部分的过大的拆散、分离的原故,你就不可能再有思想了,你就没有权利再说你是一个在思想的东西,或者是一个心灵,或者是一个灵魂了。不过,我之反驳你所有这些东西,不是由于我怀疑你打算得出来的结论,而是由于我不相信你就这个问题所提出来的论据。  

            五、在这以后你又推论一些属于这一类的别的东西,对于所有这些东两,我都不打算坚持。我只提出一件事情。你说  自然用疼痛、饥渴等等感觉教导你,使你知道你不仅仅是往在你的身体里,像一个领航员在他的船里那样;而是,除此而外,你和它非常紧密地连结在一起,融合、掺混得像一个整体一样地同它合在一起。因为  ,你说,  假如不是这样,那么当我的身体受伤了的时候,我,这个仅仅是一个在思想的东西的我,就不会感觉到疼痛,而只会用理智去知觉这个伤,就如同一个领航员用视觉去知觉是否在他的船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一样。当我的身体需要饮食的时候,我就直截了当地知道了这件事,用不着饥、渴的模糊感觉告诉我,因为,事实上这些饥、渴和疼痛等感觉只是思想的某些模糊方式,它们是有赖于,并且来自,心灵和肉体的联合和(姑且这样说)混合。  这话说得实在不错,但是仍然没有解释出来:假如真地像你所说的那样,你是非物质的,不可分的,没有丝毫广延,那么这种结合,这种类似的混合或混杂,怎么能对你相称呢?因为假如你不比一个点大,你怎么能和那么大的全身来结合或联合到一起呢?至少你怎么和大脑或大脑的最小的一个部分连结起来呢,那一部分,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不管怎么小,也得有个大小,或有个广延吧?假如说你没有各部分,那么你怎么和那个物质的最精细的部分混合或类似混合在一起的(你承认你是和它们联合在一起的),既然没有互相能够混合起来的部分就不可能有混合这个事实?假如你是完全不同于这个物质,你怎么和它混合起来,和它合成一个整体呢?既然一切组合、结合或联合都只能在各部分之间才能有,那么这些部分之间不应该有一定的相称性吗?但是在一个有形体的东西和一个无形体的东西之间,你能够理会也有一个什么相称性吗?我们能够理解,譬如说,在一块轻石里边,空气和石头是怎么掺混和结合在一起而成为一种真正的、自然的组合物吗?然而在石头和空气之间的相称性要比物体与心灵之间的相称性大得多,因为石头和空气都是物体,而心灵完全是非物质的。再说,一切结合,不应该是由两个结合起来东西的非常紧密、非常亲切的接触而成的吗?然而,我刚才说过,没有物体,怎么去接触呢?一个有形体的东西怎么能把一个无形体的东西拿过来接合和连结到它自己上呢?或者,无形体的东西怎么能附着于有形体的东西上来互相结合、连结合起来,假如在它里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以连结它或用以被它连结呢?关于这一点,我请你告诉我,既然你自己承认你能感觉疼痛,那么像你那种性质和情况,即是说,你是无形体的,没有广延的,你怎么能够经验这种感觉呢?因为疼痛的印象或感觉,假如我理解得不错的话,是来自各个部分的一定的拆散或分离,这种拆散或分离是在某种东西溜进各部分之间以致断绝了它们以前存在的连续性的时候发生的。不错,疼痛是一种违反天性的情况;不过,一种东西,它天性一向是一致的、单纯的、同一方式的、不可分的、不可能接受改变的,怎么能把它置于违反天性的情况中去呢?疼痛既然是一种变坏,或不能没有变坏而发生的情况,那么一种东西,它既然是比点还更不可分,不可能改变成为别的东西或不可能使它不再是它之所以为它的东西而不完全消灭,那么它怎么能变坏呢?再说,当疼痛是自脚上、臂上以及其他好儿部分一起发生的时候,在你里边不是必须要有许多不同的部分来不同地把疼痛接受到里边去,以免于使疼痛的感觉模糊不清,使你觉得好像是来自一个部分?不过,总而言之,总的问题仍然存在,即要知道有形体的东西怎么使之被感觉,怎么与无形体的东西进行交通,在有形体的东西与无形体的东西之间的相称性怎么能建立起来。  

            六、对于你后来为了指出在上帝和你之外在世界上还有别的东西存在而非常丰富地、非常漂亮地论证的其他东西,我就都不提了。因为首先你推论你有一个肉体和一些肉体的功能,此外在你的肉体周围还有许多别的物体,那些物体把它们的形象送到你的感官里边,这些形象就是这样地从那里传到你那里,并且在你里边引起来快乐和痛苦的感觉,这些感觉就告诉你对这些物体要去趋就和去躲避。  

            从所有这些东西里边,你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即:  既然你所有的全部感觉通常在物体的安与危上向你报告的多半是真的而不是假的,那么你就不用害怕感官每天告诉你的那些事物都是假的。  关于你在睡着时做的梦,你也认为是这样。  梦不能同你的生活的其他一切行动连结起来,像你醒着所遇到的那些事物那样;  这就说明在你思想里边有真实性的东西,  必然是在你醒着的时候所有的那些,而不是在你梦中的那些。由于上帝不是骗子,因而,你说,必然地你在这上面就没有受骗,而在你醒着的时候向你表现得如此显明的东西,也一定不可能不是真实的。  你在这方面的虔诚实在令我敬仰,同样也必须承认,你在你的著作中的最后儿句话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人的生活是可能会犯很多错误的,必须承认我们的本性的弱点和残缺。  

            先生,以上这些就是我在心里对于你的“沉思”所想到的一些意见;但是,我把我在开头时所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这些意见没有什么重要,不值得你去费心;因为我不认为我的判断值得你重视。因为,譬如一块肉很合我的口味,而我看到它不合别人的口味,这时我并不认为我的口味比别人的口味高;同样,当一种意见为我所喜欢而别人的心灵并不以为然的时候,我绝不想我的意见是最真实的。我倒相信“各有所好”这话说得十分好;我认为要让大家都有同样的感觉和要让各人的口味都一样,这差不多是同样不公道的。我这样说,是为了使你相信,我不反对你对我这些意见随便做怎样的判断,或者甚至认为它们毫无价值:只要你承认我愿为你服务的感情,只要你不忽视我对于你的品德的尊敬,这对我就已经足够了。说不定我也许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因为在争论的时候更容易激动,这是常有的事。假如是这样的话,那绝不是我的本意,我完全同意把它从我的文章里边涂掉;因为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最初和唯一的意图只在于享有你的友情的荣誉,并且把这种友情完整无缺地保存下来。再见。  

            [1][2]  法文(英文也是如此)“物体”、“形体”、“身体”、“内体”都是一个字。——译者  

            [3]  指“肉体”。——译者  

            [4]  布塞法勒(Bucéphale)是罗马帝国亚历山大大帝的坐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