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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笛卡尔沉思的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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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对笛卡尔沉思的诘难》    作者:伽森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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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你终于说你是一个  在思想,也就是说,在怀疑,在肯定,在否定......的东西。  但是,首先,说你是一个东西,这一点都没有说到已知的什么;因为“东西”是一个一般的、泛泛的、不确指的词儿,它对你并不比对世界上一切东西更合适,并不比一个不是纯粹“什么都不是”更合适。你是一个东西,那就是说你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是”,或者换言之,但意思完全一样,即你是一个什么东西。但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是”,或者,假如你愿意的话,是一个什么东西;一个苍蝇也是一样,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然后,说你是一个在思想的东西,这倒是真地说到已知的东西了,但它在以前并不是未知的东西,它也不是我们所要求于你的;因为有谁怀疑你是一个在思想的东西?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我们因而希望要知道的,是认识并深入到专以思想为其职责的那个实体的内部。因此,我们所追求的,也是你应该得出结论的,并不是你是一个在思想的东西,而是以思想为其属性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怎么啦!假如请你对于酒给我们一个更准确、高于寻常之见的知识的话,你以为光说酒是葡萄挤出来的液体的东西,它有时是白的,有时是红的,它是甜的,能醉人等等就算满足了,而不想尽量揭露和表明它的实体的内部,指出这个实体如何由酒精、蒸溜液、酒石酸以及其他若干部分以适当的分量、适当的温度混合到一起而构成的吗?因此,既然大家期待你,而你也答应关于你自己给我们一个比寻常之见更准确的认识,那么你自己会判断像你那样做的,即对我们说你是一个在思想、在怀疑、在理解......的东西,那是不够的;你应该对你自己做一番像化学分解那样的工作,使你能够给我们揭露并且使我们认识你的实体的内部。当你这样做了以后,要由我们来检查一下,看看比起物体来(它的本性已经由解剖学、化学、那么多不同的技艺、那么多的感觉和那么多不同的实验给我们表明得如此清楚了),是否你更被认识了。  

            [1]  指笛卡尔说:“......假定有某一个极其强大,并且,假如可以这样说的话,极其恶毒、狡猾的人,他用尽力量和心机来欺骗我......”——译者  

            [2]  Disours  de  la  méthode

            一书旧译为《方法论》;最近有人译为《方法谈》。我看最好应该按照“dis  ours”这字当时的意义,译为《论方法》。——译者  

            [3]  伽森狄称呼笛卡尔为“心灵”,而笛卡尔说伽森狄缺乏常识,不会推理,因此称呼他为“极好的肉”(拉丁文Optima  caro),当时一个教士把它译为“好的大畜牲”,(bonne

            grosse  béte)。从称呼上也表现了两人心、物之争。——译者  

            [4]  即“由于遇合”。——译者  

            [5]  accidents,譬如蜡的形状、软硬、香味等,这些东西虽然改变了或消灭了,但不影响主体的存在,因此叫做蜡的“偶性”。——译者  

            [6]  即《沉思第二》。——译者  

            [7]  显示不了的拉丁文以□代替,以下同此。——CTJ121            

        《对笛卡尔的诘难》

        伽森狄著    庞景仁译              

        对《沉思第三》的诘难      

              关于上帝,以及上帝存在  

            一、首先,你认为对于我是一个在思想的东西这个命题的清楚、明白的认识,是你所具有的确定性的原因,你从这里推论出,你能够把  凡是我们理会得非常清楚、非常明白的东西都是真实  的这一条订为总的准则了。不错,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在人类事物的暗昧之中找出我们关于确定性的更可靠的准则,不过,既然有那么多伟大的学者,他们虽然似乎本来已经非常清楚、非常明白地认识了许多事物,却认为真理是存在于上帝的心里或者是高深莫测的,那么难道不能怀疑这个准则可能是错误的吗?当然,在怀疑论者们所说的话以后(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论据),从认识得清楚的一件事物里我只能得出事物真地就像它们对每个人所表现的那样;除此而外,我们还能保证什么真理呢?举例来说:我清楚、明显地感觉到瓜的味道很好吃,因此瓜的味道对我来说就真是这样;但是如果因此就说这个味道在瓜里真地就是这个样子,那我怎么能相信呢?因为在我年轻时和在我的身体健康情况非常好的时候,我认为它并不是这样,我那时明明白白地感觉在瓜里有另外一种味道。甚至我现在还看到有不少人并不认为它好吃;我看见有不少动物的味觉非常灵敏,体格非常强壮,但它们的感觉并不和我的一样。那么难道“真”反对它本身吗?或者换言之,难道一个事物,虽然它被清楚、明白地理会了,它本身却不是真的,而实际上只是被清楚、明白地理会为真的吗?对于心灵的东西,也几乎一样。我从前曾经起过誓说,从一个小量达到一个较大的量,不可能不经过一个相等的阶段;我曾经以我的生命来赌咒说,两条不断接近的线,如果延长到无限,不可能最后不相交。我觉得这些事情是如此清楚、明白,以致我把它们当作非常真实、毫无可疑的定理;而后来却有些理由使我相信不是这样,因为我把相反的东西理会得更清楚、更明白了;即使现在,当我想到数学假定的性质的时候,我还免不了对它俩的真实性感到某些怀疑和不信任。因此我承认人们可以说我是真地按照我假定或我理会量、线、面等的性质而认识这样的和那样的一些命题;然而至于说它们本身因此就是我所理会的那个样子,这却不能加以肯定。虽然这是数学上的真理,不过这与现在所谈的其他的事物有关,因此我问你:为什么在人们之间有那么多不同的见解?每个人都认为他非常清楚、非常明白地认识了他所辩护的见解。你不要说他们之中大部并不坚持他们的意见,或者说他们不过是装腔做势说他们理解得很清楚;因为我知道有许多人将以自己的生命来坚持他们的意见,尽管他们也看见别人也以同样的热情坚持反对的意见,除非你也许这样地认为:甚至到这最后时刻他们还伪装他们的感情,还不到从他们的良心的最深处把真话拿出来的时候。当你说你早先把许多事物当作非常确定、非常显然的接受了下来之后你又看出它们是可疑的、不确定的时候,你自己也碰到这样的问题;不过你是把这个问题悬而不决,也不去证实你的准则;你只是利用这个机会去论述你可能由之而受到了欺骗的观念,你把那些观念认为是表象在你以外的什么东西,而这些在你以外的东西也辞并不存在;在这以后你再一次谈到一个骗子上帝,你可能在“二加三等于五”、“一个正方形的边不能多于四个”这些命题的真实性上受到这个骗子上帝的欺骗,以便由之而向我们指出必须等到你证明出来有一个不可能是骗子的上帝的时候才来证实你的准则。实在说来,你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力气去证实那个非常容易使我们把假的当作真的接受下来并且引导我们误入歧途的准则;而最必要的是你应该教导我们一种好的方法,使我们学会指导我们的思想,使我们知道:每次当我们以为清楚、明白地理会了什么事物时,我们倒底是弄错了,还是没有弄错。  

            二、在这以后,你把观念(在它们作为影像这一点上,你想把它们算做是思想)分为三种:有些是与我们俱生的,有些是来自外界的、外来的,还有些是由我们制造和捏造的。在第一类下面你放上你对于一般称之为一个东西、或一个真理、或一个思想所具有的理智;在第二类下面你放上你对于你所听到的声音,你所看见的太阳,你所感觉到的火所具有的观念;在第三类下面你放上你自己所虚构和捏造的人鱼、鹫马以及诸如此类的怪物。接着你说也许你所有的观念都是外来的,或者都是与你俱生的,或者都是由你创造的,因为你还没有足够清楚、明白地找出它们的来源来。出此为避免错误(可能一直到观念的来源完全被认清以后,错误也还会发生)起见,我想现在请你注意:似乎是全部观念都是外来的,它们是由存在于理智以外的事物落于我们的某一个感官之上而生起的。因为,实际上,心灵不仅有(甚至可以说它本身就是)理会从外在对象发出,通过感官而达到心灵的那些外未的观念的能力,有把这些观念赤裸裸地、清清楚楚地理会为就是心灵本身所接受它们的那个样子的能力;而且也有把这些观念各式各样地加以集合、分割,加以放大、缩小,并用其他若干方式加以对比、组合的能力。这样一来,至少你所建立的第三类观念就和第二类观念毫无区别;因为,一个狮头羊身龙尾怪物的观念实际上和一个狮头的观念、一个羊身  [1]  的观念、一个蛇尾的观念并没有什么不同,心灵把它们聚集起来,组成为一个单一的观念;因为,把它们分割开来看,或对每一个加以个别的观察时,它们都是外来的,来自外界的。同样,一个巨人的观念,或者是人们理会为像一座山,或者是,假如你愿意的话,像世界那样大的人的观念,就是心灵任意加以放大的一个普通高度的人的外来观念,而心灵把这个观念越放大,理会得就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