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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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我知道他是个什麽样的男人……但他是你所爱的男人。肯德尔崇拜他，而他是他的父亲。离开男爵肯德尔永远也快活不起来。现在他已长大了，对此不可能全然忘怀。他会永远记著他，想念他。」
「他必须忘记……到时候。」
「我告诉你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爸爸。」
「很长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个爸爸。」
「你在琢磨做一件错误的事。你应该抓住给予你的幸福。今後会有一段难过的日子。也许，但那件事会被遗忘的，然後你们便能快快乐乐地生活。我渴望见到你成为男爵夫人……肯德尔高高兴兴……还有小威廉……他会大喜过望的。你应该幸福，凯特。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幸福的。我答应过你父亲如果我有能力使你幸福，我将做一切可能的事来让你幸福。」
「你已经做了，克莱尔。」
「是的，我做了。而现在你却在说要把这个机会扔掉，我希望在走之前见到你幸福。」
「亲爱的克莱尔，你真是太好了。你那么关心别人……把他们的苦恼当成你自己的。但我知道我自己，而且我认为我对这件事知道得最清楚。有这麽个阴影隔在我们中间，我将永远也幸福不了。」
「因为在你内心你相信是他杀了她？」
「我忍不住这麽想，这种猜疑将永远存在，我不能带著这种猜疑生活。我已下定决心了，我要重新开始。」
「他不会同意的。」
「他不知道怎麽阻止我。我想让你帮我。我要溜走……悄无声息地溜走。然後我会藏身在英国。找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你会让我知道你在哪儿吗？」
「等我找到了地方我会写信到科利森家宅给你，但是你得保证替我保密。好吗？」
「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你知道的。」
「那你现在帮我吗？」
「全心全意！」她郑重地说。
一早醒来我确信自己作出了正确决定，尽管我一辈子也没有这么不开心过。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对这个人的感情已发展得有多深了。我生活中将永远不会有另一个这样的人。我将把馀生都花在我的孩子身上，但我知道他将永远也忘不了，也许还会继续怨我把他从他爸爸身边带走了。他已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崇拜的人。我知道当他再也见不到他时，男爵在他记忆中的形象只会越来越光彩夺目。
我看到延伸在自己面前的漫漫岁月，沉闷乏味，毫无快乐可言。我必须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我的计划开始慢慢成形了。我必须去伦敦，先在那儿找个地方住，等找到一间画室工作再说。我唯一可以用来自荐的就是我父亲的名字。
那还管点儿用。但会有人听说过我在巴黎的成就吗？
那是件有待我去发现的事，所以我必须从这儿偷偷溜走。我不知道我怎样才能让肯德尔彻我走。他已不是个小孩子了……事实上就他这麽大大年纪而言他算是很老成的了，我已经可以在他身上看见罗洛的影子了。但是我必须找个什么办法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对此我确信无疑。
我沿著护城河漫步，看著城堡，在今後的岁月中我将永远记著它。在我心中将会有一种永远的痛苦和对一种永远不可能的东西渴望。
死去的玛丽克劳德在我俩之间掘出了一道和她活著的时候凿出的裂口同样宽的裂缝。
回到厢房的时候我的思维一片混乱。厢房显得安静而空荡。肯德尔和尚娜都不在。看起来好像克莱尔也不在。
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脱下斗篷，床上有一个信封，是写给我的。是克莱尔的字迹。我困惑不解地拿起信，撕开信封，里面有好几页纸。
我看了前面的文字。它们在我眼前跳动，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我似乎是一头埋进了一场恶梦里，越陷越深－－我最最亲爱的凯特，我一夜没睡，盘算著怎么做我必须做的事。昨晚我们谈话时我就意识到了我必须做什麽，似乎只有一条出路－玛丽克劳德不是自杀的，她是被谋杀的，我知道是谁杀了她。让我跟你解释。我一直都是那种很少有自己生活的人。我好像总站在事物的边缘朝里窥探。我喜欢听说别人的生活……我喜欢分享它们。如果他们能接纳我，允许我分享他们的生活，我会很感激。我变得非常喜欢他们。我衷心地喜欢过很多人……但没有人能让我像喜欢你和你父亲那样喜欢他们。因为你们直接把我带入了你们的家……你们使我成为你们的一员……给了我比以往更多自己的生活。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知道你认为你很了解我，但实际上你并不清楚我身上最主要的一点，而如果你要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你就必须先了解这一点。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隐秘的地方，也许我的这种地方并不比其他任何人多。小的时候没有自己的生活……只有我母亲的生活。我时刻和她在一起……讲东西给她听……和她说话……为她做一切事情，直到最後。她病得很重，疼得很厉害。我非常爱她，我不忍看她，她想死但她不能。她只能继续躺在那儿受罪，等待末日的到来。看到一个你爱的人受罪让人不堪忍受，凯特。我总是想我怎样才能减轻她的痛苦。一天晚上，我给她多服了一剂医生给她开的止痛药，她於是安详地死去了。我不後悔！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我很高兴我做了这件事，因为我把她从那些可怕的、痛苦的夜晚解脱了出来。然後我来到了你们身边；你们都很热心，让我接替了艾薇的位置，你们好像非常喜欢我。我喜爱那种生活。那和我以前的生活是那样的不同。我喜欢村里的每一个人。人们是那麽友好，善良……尤其是那对学生姊妹。我被她们吸引住了……主要是因为费思。可怜的费思，她过得不开心，不是吗？她总在担惊受怕。我想我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些恐惧，但费思的恐惧比常人要多一倍，因为她还担著她姊姊的那一份。我知道她不开心，但还竭力隐瞒自己的不开心，因为她不想把她姊姊的一切都给毁了。你知不知道曾有段时间霍普几乎都决定不结婚了，因为她知道那将割断她和她的孪生妹妹之间的那根亲密纽带？她非常担心如果没有她费思将怎麽活下去。她们就像一个人一样。好了，费思不开心，霍普也不开心……但如果没有费思在，霍普可以过得很开心。她们常向我吐露心中的秘密，她们俩都是……所以事情的两方面都看得很清楚。村里有个地方，你还记得吗？很像这儿的那个地方。那个危险的山崖，叫什么来著？拉肯悬崖？我和费思聊天，我们一起散步，我们聊呵，聊呵……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悬崖边，往下看。这并不是我事先策划好的。我只是忽然想起这么做是对的，也的确是，霍普现在过得很幸福。她生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个个都是那样的迷人。他们去看望他们的外公外婆，那场悲剧现在已被人全然淡忘了……因为它带来的是快乐。费思现在已被人忘记了……就像你将忘记公主一样。还有你父亲。他假装接受了自己失明的事实，但他并没有真正接受过。我非常了解他，我知道他有多麽伤心。有一次他控制不住了，他告诉我失明对他意味著什麽：『我是个画家，』他说：『而我市场部正在走进一个黑暗，黑暗的世界。我将什么也看不见……天空……树木……鲜花，还有你、凯特和那孩子……』我知道他的心碎了。我知道夺去一个画家的眼睛差不多是生活中最残酷的一件事了。一天他对我说：『克莱尔，我还不如死了的好。』我於是知道了我得怎麽做。我想起这事发生在我母亲身上时曾是多麽的容易。之后我到了公主身边。她不幸福，她永远也幸福不起来，她总在向内看……看她自己。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任何人她都看不见多少。那个可怜的小威廉……他是那样的无人理睬，那样的郁郁寡欢……直到你和尚娜、肯德尔来到这里。他长大後会是什麽样子呢？但是现在有你们在这里他就会有机会，还有肯德尔，离开他的爸爸他将永远也高兴不起来。他是个倔强、任性的男孩，他需要一个爸爸。还有男爵……他需要你，凯特。他需要你来告诉他怎样生活。他不知道怎样生活……直到他遇见了你。如果你离开他，他又会变成他原来的样子……横冲直撞地过活……浪费生命，事实上是，他最需要的人就是你。然後，还有你，我亲爱，亲爱的凯特，我把你成自己的女儿。我知道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我嫁给了你父亲。我嫁进了一个家庭……我把它看成自己的家。我非常喜欢你，凯特，我想我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让你家庭幸福……工作顺利……哦，你的生活可以过得非常舒心。你们天生应该在一起……你和男爵。你们现在必须在一起，不然这一切都白做了。我想要的就是让你们在一起。那正是我做了我所做的事的原因。我走到那儿和她见面，我们聊天，我们看风景。那很容易，我只需要轻轻碰她一下她就会掉下去。这把我引向了我最後的谋杀，你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它将已完成了。也许我不该干涉这些事。我们不应该杀人夺命，不是吗？但不管我做了什麽，我都是为了爱。我是为了给人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才做的。这肯定是个相当不寻常的动机：爱得太深、太真以至於走向了谋杀。和你的男爵幸福地生活吧，教他怎样生活。肯德尔，我知道，他将会长成一个出色、健壮的男孩了。还请你尽一切可能为小威廉创造一个幸福的生活。记住，凯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