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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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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书籍名:《鬼子进村》    作者:丁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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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敌人长期驻军、搞‘剔抉清剿’缺乏思想准备,在一段时间形成被动。”从将帅们的言论中可以看出,他们的说法虽有所不同,但有一条是共同的:他们均认为“五一”大“扫荡”前,我们的精神准备还不够好。那么,人们或许要问:冀中是一块敌后抗日根据地,四周一直是强兵压境。1941年以来,日伪军又实施“蚕食”,步步紧逼。在这种弦拧得越来越紧的情况下,按理说只会有人夸大敌情,惊慌失措,怎么还会“估计不足”、“缺乏思想准备”呢?■定期的操练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曾说过:“小说亦可参考,因其虽无个性的真实,但有通性的真实。”就是说,小说里的人物、情节等虽然都是虚构的,假的,但在涉及人们的心态等方面,却又可能是当时历史的真实写照。比如说《红楼梦》里面的人物,什么贾宝玉、林黛玉等等,当然都是虚构的,但它又是清初社会的一幅十分逼真的历史画卷,要想了解当时人是怎样生活,怎样思想,读懂一部《红楼梦》,也许比看十部干巴巴的历史书还有帮助,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陈寅恪先生才认为,虽说是搞历史的,但“小说亦可参考。”研究古代历史,可以通过小说等文学作品去把握当时人的心态和情绪,研究现代历史,也是同样的道理。比如说,我们研究“五一”大“扫荡”的历史,就不应忘记冀中作家王林创作的一部以“五一”大“扫荡”

            为时代背景的小说——《腹地》。

            这部小说,据作者自己说:“写于1942年冬到翌年夏。当时正值日寇对于冀中平原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疯狂地进行所谓‘五月大扫荡’。我相信中华民族抗战必胜,但不敢幻想自己能够幸存到最后胜利。为了给这场伟大的神圣的民族自卫战争留下一点儿当事人的见证,我就守着洞口动起笔来,随时写随时藏在墙窟窿里……希望对于冀中平原根据地军民粉碎日酋冈村宁次亲自指挥的所谓‘五月大扫荡’斗争的英雄史迹能表现其万一。”这部守在地道口写成的小说,与其说是文学作品,真不如说是历史著作。要想了解“五一”大“扫荡”前后冀中百姓的思想情绪,应该好好看看这部书。

            在这部小说中,王林写了这样一段话:反“扫荡”斗争,成了冀中抗日民主根据地人民的一种定期的操练。敌人多日不出来“扫荡”,倒是等得不耐烦。出来“扫荡”一下子,又扑个空逃回去,群众反倒感到是还了一笔阎王债,又轻松又愉快。出来“扫荡”的敌人回王八窝了,据点里增加的敌伪又转移到其他地区去了,群众和干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防备敌人下一次的“扫荡”

            。从军区一直到县、区、村,开会的开会,做总结的做总结,布置工作的急忙召集下级,传达决议的立刻下乡。

            坚壁了一个时期的文件包从土里刨出来,冲散了几天的同志又重新集合起来,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仿佛经过反“扫荡”

            斗争,更加亲热了。钢笔在湿土里埋出了“汗”,纸本返了潮,可是经小风一吹,热空气一哈,等不到开完会,一切又都照旧了。战争年代有战争年代的繁华,“扫荡”

            一过,游击集市也飘忽不定地转着村开了张,赶集的人也还不算少;游击小学校也照常上起课来。叫卖声、歌声、笑声、读书声,重又飘荡在大小村庄里。

            显然,日伪军这种周期性的“扫荡”,在王林笔下,不过是“一种定期的操练”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或许有人要说,虽说王林就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但这毕竟是小说。

            不要忘记克劳塞维茨的名言(2)

            别人是这样认为吗?翻开将帅们的回忆录,我们会惊讶地发现,将帅们也是这样看的,而且还更为“浪漫”。

            比如聂荣臻就说:敌人要进行大的“扫荡”,就要深入根据地的腹地,这样,它的兵力补充和给养供应,就很难解决。这就决定了它“扫荡”的时间不能很长,顶多两三个月。如果再持续下去,供应线就不灵了。况且,天气越来越冷,很不利于它的作战。我们抓住敌人不能持久这个弱点,每逢它进行大规模“扫荡”,我们就同它周旋,顶多几个月嘛,无非是搞一次大旅行,这对我们来说是不成问题的。所以,我经常对同志们回忆说,抗战期间,虽然处在敌人四周围困的环境中,条件很艰苦,但是,我的心情始终不感到紧张和焦虑。

            在聂荣臻这样身经百战的将领看来,敌人的“扫荡”,连“定期的操练”都算不上,大不了是“一次大旅行”。

            心情自然不紧张。

            冀中的基层干部和一般百姓,久经“操练”,对敌人的“扫荡”,也不觉得多么紧张。《腹地》中有一段描写说一个村的村长范世荣,到区里听区委书记张昭进行反“扫荡”

            动员:张昭接着说道:“今天传达冀中区党委的形势报告和紧急通知:根据各方面的征候和可靠的情报,日寇对咱们冀中平原根据地要发动一次空前残酷的大‘扫荡’。冀中区党委号召我们动员起来,迎击和粉碎敌人的这次大‘扫荡!’”

            范世荣默默听着,心里说道:“反正哪一次动员都说是‘空前残酷’,可是哪一次也都闯过来了!”

            区委书记张昭,村长范世荣当然是虚构的人物,但当年像有这样心理的村长,的确是有的。

            再往下,百姓们听了敌人要大“扫荡”了,又是什么反应呢?王林的小说中也有一段很真实的描述:反“扫荡”紧急动员部署传达以后,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冀中平原。各村游击小组和男女自卫队日夜戒严,一方面警惕地盘查行人,一方面突击地道,修整道沟,准备战斗。八路军也都做了紧急战斗动员,政府机关、群众团体、后方勤务部门把所有的文件、工具器材都坚壁起来;非战斗人员也统统分散,各自建立社会关系隐藏在群众里。于是各种工作人员东去西来,像乱搅云一样穿来穿去,散布着恐怖和战斗气氛。地方武委会系统的情报,更像雪花一般飞到这村又飞到那村,说敌人在这个地区天天抓人修岗楼安设据点,在那个地区疯狂地修汽车路挖封锁沟,稳扎稳打地加紧向冀中腹心地区蚕食和压缩,处处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

            但是,日寇的“大扫荡”并没有马上到来,于是紧张一阵以后,太平观念又在干部和群众的心里滋长了。人们笑着质问隐藏在群众里的工作人员道:“鬼子要大‘扫荡’,你们怎么事前会知道,给你捎信来啦?”

            “俺的心刚不跳啦,你们又吓唬俺!”

            青年和村干部们,见地道工程太费力气,就猜疑上级传达下来的日寇“大扫荡”情况是一种动员办法。因而自作聪明地分析道:“敌人吹出风要‘大扫荡’,是一种谣言攻势,鬼子专会玩这一套阴谋诡计:什么‘大扫荡’、‘小扫荡’,季节‘扫荡’,我见识过不只一次啦,到时候像推碾子推磨盘似的一转悠就回来啦,有什么了不起的!敌人最毒辣的方法还是从边缘地区一步步地向咱们腹心地区压缩,一口口地蚕食!”

            民以食为天,在未看到生命受到直接威胁的迹象前,农民们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么多打点粮食。1941年的收成不好,1942年春又缺雨,“粮价飞涨起来了。群众成天坐在街上庙台上盼望春雨,愁眉不展地叹息春荒春旱,把反‘扫荡’的紧急动员扔在耳朵后边了。每天虽然有闲工夫,但是只要干部不催,挖地道的劲头怎么也鼓不起来。眼看就要饿肚子,谁还愿意干那营生子呢?”后来,天遂人愿,果真盼来一场春雨。农民们高兴地一边干活一边议论:“‘扫荡’就‘扫荡’,咱见过多啦,只要种上庄稼有吃的,什么也不怕!”

            读了王林的《腹地》,对“五一”大“扫荡”前冀中百姓的心态,应该有了一个比较切合实际的印象。不过,在采访过程中,一些老人说,有的地方,恐怕还不如王林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连敌人要“扫荡”动员指示都未传达。比如我们在离安平县城只有8里地的深县西大染庄采访时,村里的老人就说,当年没听干部说,日本人要大“扫荡”了。又如刘秀英老人,当年在家乡——离任丘县城50里的一个村庄,也未听说过日伪要大“扫荡”。

            西大染庄是近敌区,刘秀英老人是1942年11月入的党,当时是村里的积极分子,而且据她讲,这个村没出过汉奸,是个抗日斗争开展较好的老根据地,居然都没有听到有关反“扫荡”的动员。

            到1942年,抗战也抗了五六年了,如果说,最初老百姓对日本兵还觉得有些陌生和惧怕,现在已是相当熟悉和了解了。日本人是凶,是残忍,但日本人的烧杀,反倒让冀中的百姓们挺起了胸膛,没什么可怕的,再说,怕也没有用。

            1941年,安国县一位百姓曾写过一篇短文,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冀中的百姓在日本人面前的表现:天拂晓的时候,我正在甜蜜地睡着。忽然听得狼嚎似的一声:“快快的开会去!”

            不要忘记克劳塞维茨的名言(3)

            我由梦里惊醒过来,披衣下床,再想逃走,实在不能。

            因为村子四面全被敌人包围了,并且街上都是敌人,只得在敌人的皮鞭下到街上去开会。

            ……

            有几个手里拉着小孩的妇女,来的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