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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书籍名:《空镜子》    作者: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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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它敢拉屎!”齐乔叫起来。马华沙也看到了那让人气愤的情形,她起身捡了一块石子儿朝麻雀扔去,齐乔立刻也学她的样子用石头打鸟。塑像那么高大,她们的力气太小了,扔出去的石子根本够不到那么高,小麻雀照样悠然自得地东啄啄西啄啄,居然在毛主席的耳朵眼儿里找食吃。这可把她们气坏了。两个姑娘急切地捡来更多的石头,竭尽全力向上扔,由于使劲仰着脑袋,头都有点发晕了。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几声喊叫:“抓坏蛋!抓住他们!”

            姑娘被喊声惊动,兴奋地四下张望,寻找坏蛋,可她们很快明白了,原来坏蛋不是别人,正是她俩。谁叫她们用石块打毛主席呀!马华沙和齐乔吓傻了,眼睁睁看着一些人指指划划地包围上来,忽然马华沙低声说:“跑!”

            她们撒腿就跑,终其一生她们大概都不会再跑得这么快了,那简直不是跑,而是街道上扫过两排机关枪,哒哒哒哒哒……任什么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股嗖嗖嗖的气流,又好像在眨眼之间闪过一团似有似无的幻影,一切就已经消失不见。

            两个女孩儿跑哇跑哇冲啊冲啊,大脑完全没有知觉,两条腿也没有知觉,身体也没有知觉;可很快知觉就苏醒过来,回到她们的体内,那是一种极度痛苦的知觉,眼前涌起团团黑浪,胸膛像烧红的火炉就要爆炸,脚步踉踉跄跄身体歪歪倒倒,她们要死了!这绝不是说着玩,是真的要死,必死无疑!然而奇迹却发生了,她们站了下来,为了不摔倒只能弯下腰用手撑住膝盖,身体像一只大风箱凶猛地鼓动,慢慢,痛苦在消散,她们能够抬头了,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直起腰四面张望,那些追赶她们的人不见了,她们胜利啦!

            华沙的盛宴(5)

            一个月后,齐忠齐勇寄来了佩戴帽徽领章的照片。

            照片摆在桌子上的一个镜框里,一天到晚那低低的帽檐下两双闪亮的眼睛瞪视着这个家,瞪视着两个做作业的女孩儿。马华沙不时抬头看他们一眼,感觉很陌生,有人这么盯着她们让她有点奇怪。齐乔抬起眼梢问:“看什么呀?”马华沙就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齐乔忽然冒出一句话:“嘿,干脆,你嫁给我哥吧!你喜欢哪个?”

            马华沙愣住了,脸腾地涨得通红,跳起来要抓齐乔,两人围着桌子打转,齐乔一个劲大喊救命。两个姑娘闹了一通,坐回到桌边,却忘记了功课。齐乔拿来一本《大众电影》,娴熟地翻到一幅演员的照片,问马华沙喜不喜欢他,马华沙随意点点头,齐乔用手捂住照片下面的字,追问:“那你说,他演过什么电影?”马华沙只能说出一个电影,可齐乔却说了一连串的电影,都是这个演员演的,她的语气有些激动,心里悄悄地发射出一束束电波。

            马华沙有所感觉,不由得撇了撇嘴。

            “怎么,你不觉得他长得好看?”

            华沙故意摇头,“没,没觉得。”

            “那你喜欢谁,你说,谁最好看?”

            这回马华沙毫不迟疑,冲口而出:“你!我觉得你最好看。”

            这个回答实在出乎齐乔的意料,甚至让她不好意思了,“瞎说,瞎说八道!”

            “谁瞎说了,是真的,你就是好看,比别人都好看。”马华沙认真地说。看她一幅傻愣愣的倔相,齐乔忍不住笑了:“你呀,真傻,傻瓜。”

            齐乔的话充满怜爱,一时间两个姑娘都被发自内心的真挚感情打动,心里热乎乎的。

            时间对女孩儿来说是最好的朋友,悄悄从她们身上流过,留下最美丽的影子。转眼间齐乔和马华沙已经上高中,出落成两个大姑娘了。她们没能考上同一所学校,马华沙考上了本城最好的中学,齐乔留在原来的学校里,但这丝毫没有减弱她们之间的感情,相反增添了挂念的成分。

            排房院子的门前有棵榆树,树干粗大,树根从地底拱起,用坚固的大手抓紧泥土,夏天巨伞般的树荫遮蔽了阳光,树下一片浓荫。齐乔放了学就蹲在树底下等着马华沙回来,因为赶路,马华沙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齐乔就会掏出手绢为她擦汗,幽暗的树荫下两个姑娘亲密的身影像风景一样。有时候齐乔等不及地给朋友买好冰棍,眼巴巴地盼啊盼啊,结果她不得不自己把五六根冰棍都吃下去,弄得拉肚子。

            十月的一天,马华沙因为学校里有活动天黑以后才回家,没想到齐乔还在榆树下等着她,她立刻发觉齐乔的脸色不对,有点发白。

            “怎么了你?”

            齐乔的眼里闪烁着微感紧张的光彩,“我想给你看件东西。”她嘴上说着,却迟迟没有动作。马华沙着急了,“什么呀?快点儿!”

            原来有人把一张纸夹在齐乔的课本里。纸上的字又大又工整,微微向一个方向歪斜:

            你漆黑的眉毛像燕子的翅膀,

            眼睛像亮晶晶的月牙,

            那又黑又长的瀑布啊,

            是你美丽的头发。

            这四句话让马华沙一阵心跳,接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谁?是谁写的?”她问。

            齐乔的脸涨得像块红布,“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可不知为什么华沙觉得她在撒谎,她心里一定清楚那个人是谁。马华沙的心阴沉下来,很快酝酿出一腔怒气,她说不清生气的原因,那几句话就像是她的心里话,那家伙偷了她的东西!

            她想也没想就把纸一撕两半。

            “你干吗!”齐乔惊叫。

            华沙的目光尖锐得像刀片一样,瞥了她一眼,齐乔再也不出声了。那张纸三下两下被撕成碎片,白白的纸屑被看不见的气流吹得翻卷起来,四散开去。

            过了两天,马华沙放学后在大树下不见了齐乔的影子,她径直到她家里去找,乔小召奇怪地问:“怎么,乔儿没和你一起吗?”

            华沙的盛宴(6)

            齐乔和谁在一起?很快马华沙就发现了答案,她是和那个叫陈天安的男同学在一起。她发现了他们,悄悄尾随。陈天安长得很高,像电线杆似的,而齐乔只到他肩膀,不得不仰起脸和他说话,可她一点也不嫌累,始终仰着脸庞说啊说啊,走了整整一条街也没有感觉到马华沙的存在。眼看他们就要拐弯了,马华沙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声:“齐乔!”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却能感到齐乔的身子一哆嗦,倏地回过头来;马华沙眨了一下眼,再看,齐乔却不见了,只剩下陈天安孤零零地站在街角,随即他也幻影似的消失了。马华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齐乔会不理她?!可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别的话可说。

            马华沙怔了怔,拔腿追上去,可等她转过街角却根本不见那两个人的影子,他们藏起来了。她的心空空荡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

            晚上她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噎得难受。她把脸埋到枕头里,抽咽道:“坏,讨厌,太坏了,真恶心……”

            可这些话丝毫不起作用,并没能让她感觉好受一点,一点儿也没有。一切都没有意思,世界脱光了衣服那么丑陋。

            很快排房的孩子们都知道了一件可羞的事:齐乔和一个男生好了。只要见到她大家就一齐起哄,平时齐乔可不怕他们,现在却那么胆怯,躲来躲去,越这样那些家伙就越兴奋,追在她身后大喊大叫。消息四处传播,很快也飞进了齐宗义的耳朵。

            吃饭的时候,齐宗义板着脸一声不吭,乔小召有些奇怪地问:“怎么啦你?生谁的气?”齐宗义不回答。

            女儿齐乔耷拉着眼皮,一心想快点吃完饭离开桌子。不一会儿她就放下碗起身要走,齐宗义开口了:“等等,别动。”

            齐乔有点畏缩地望着父亲。

            “坐下。”

            她顺从地坐下了。

            “你听着,吃饭的时候我不想说,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齐乔,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没有哇。”齐乔本能地矢口否认。蒙在鼓里的乔小召紧张了,“出什么事了?老齐,你说话呀,别吓唬人……”

            “少咋呼!”齐宗义喝道。屋子里再没人出声,气氛压抑。

            “齐乔,你给我听清了,你一个女孩儿,要是敢闹出乱七八糟的事,我没有别的话可说,你就别回这个家了。”齐宗义说话的时候浑身发出阴森森的气息,他一向是多么疼爱这个宝贝女儿啊,此刻他的话让齐乔满心惊惧。

            晚饭后马华沙还是端着绿瓷盆儿去水池洗碗,以往齐乔总是跑出来蹲在水池边看她洗碗,如今她再不会出现了。马华沙的情绪那么低沉,本来这一切全怪齐乔,是她无情无义地背叛了她,可现在她自己也有份,因为她四处散播朋友的坏话。但是不管如何,这样总比一个人生闷气要好过一点儿。

            第二天放学后,马华沙远远就看见大树底下蹲着一个人,谁?是齐乔吗?马华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心怦怦怦疾跳起来,咬牙一步步往前走,天哪,这是怎么回事,齐乔的长辫子上哪去了,怎么不见了?!马华沙的心感受到巨大的震惊,手脚发凉。

            快走到齐乔面前时,她再也走不了了,只得停下。两个女孩儿好像都害怕看到对方的目光,躲躲闪闪,可这样坚持不了多久,马华沙终于开口了,她冲口而出地质问:“你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