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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书籍名:《另类英雄》    作者: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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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头脱去华丽的皮袍,改了一身蓝袄黑裙,打扮得像个女学生,但她那短颔环眼却引人注目得很。他没把这事告诉宝义,让她多操一份闲心有损无益;回过头来望一眼骑马跟在后边的石秀,她也没发现豹子头。那真是匹好马,瑞士的名种,阿拉伯纯种马的血统,日后有机缘,也得弄一匹玩玩。

如果南京临时政府很重视暗杀汪洋的事,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活儿交给豹子头一个人,还是个女孩子;但如果这只是汪精卫一个人的意思,这样倒还说得过去。经手这事的人想必并不了解女子暗杀团,大概在汪精卫面前把她们夸成了荆柯一类的勇士也说不定。

汪洋想必在那家大车店门口等了一阵子了,面色有些许焦急,见金善卿过来,便让他坐的洋车傍住宝义的马车,还回过头来与石秀打了个招呼。

金善卿高高地坐在马车上,可以越过大车店的矮墙望见里边的情景,里边满是巡警,都拿着长枪。

“干什么带巡警来?”他并不会觉得汪洋有什么阴谋,想必他是来帮忙的,他只是觉得北方革命党跟个小混混儿套事,要是再弄二百多巡警过来助威,传扬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

汪洋这会儿转过身去正跟石秀说话,石秀在马上伏下身子来听得挺认真,俩人都没理会他。

正在这个时候,从北边下来一大群人,中间加杂着大车、驴车、驮子,其中不少的人衣装还挺体面,但大部分是担筐提篓,破衣拉撒,背着铺盖,抱着孩子,一下子把路给堵住了。

汪洋从车上站起来向远处望了望,道:“这是从廊房那边下来的难民。”

“不是通州过来的?”金善卿心下吃了一惊,问汪洋。正月十二,也就是前天,北京发生兵变的消息传到天津,当时他就发觉事情不好。昨天又传过来通州兵变的消息。这就说明了,袁世凯不愿南下就任大总统是明摆着的事,孙大总统派出专使北上迎接,实际上就是催逼袁世凯速速南下,只要他进了南京,在革命党的势力范围之内,一切就都好办了。可惜,这只是一头儿的好算盘,袁世凯是只“闯荡江湖老梆子”,自然不会去上这个当,可他也绝不会亲口拒绝南下,那样难免有失民心。来场兵变玩玩正是他的拿手好戏,据今天的英文《津京泰晤士报》上说,前门大栅栏一带已经给乱兵烧成白地。

汪洋道:“早晨刚过来的消息,昨天夜里,廊房也闹了兵变,所有钱庄、当铺、绸缎庄、首饰楼都给洗劫一空,房子也烧了不少。”

金善卿对他在洋行的生意很放心,乱兵再凶,也进不了租界,但他刚从南京接手过来的那家仁寿当铺,正处在繁华的宫北大街上,就有些让人担心了。从廊房到天津,坐京山线的火车,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说话间乱兵没准就已经下来了。跟齐万成的这场事闹得不是时候,要不是汪精卫催着他转移北方革命党的注意力,他没必要这么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会儿,后边又上来二十几辆洋车,车上坐的是铁血团的爷儿们。他们的车都是那种长车把,高轱辘的自家车,身上的皮袍最次的也是狐腿儿,腰间的玉饰件丁零当啷,排着队跑在街上,不像出来打群架,倒像是有人请客吃馆子。众人一见金善卿,一齐在车上拱手,金善卿连忙还礼如仪,口中道着辛苦。与这些少爷打交道,他最在行。这是些吃饱了不认大铁勺的主儿,兵变的事好像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金善卿忽然想起了化妆前来的豹子头,问汪洋:“你跟汪精卫到底是怎么个过节儿,他非要杀你?”

汪洋略一沉吟,道;“我们俩曾是情敌。”

“就为这?”他的这话金善卿一点也不信。

齐万成:要想把这伙子革命党镇唬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回天津卫的好汉们真是给面子,咱拿咱爷爷“老镇关下”的名号出面约人儿,凡是还混事的咱都约到了,还真没有打回票的。咱心里明白,不是冲着咱们老太爷的面子,老爷子死了十来年啦,咱琢磨着,他们是想翻身,想借这个机会把早先的好日子找回来。打败革命党,这是多大的风光!有那性子急的,头天下晚就来了,二三百号,都蹲在齐家大院,咱是大饼炖牛肉,管够,伺候过节儿,哪有不管饱的?我那大侄子打三条石铁工厂找来一口大铁锅,活赛个小澡塘子,话头子也硬气:“没别的,明儿个支油锅,跟他们练了。”

这孩子,傻孝顺啊!咱可不能让他死,要是跳油锅,明儿个也是我跳,打下这片江山,都传给这孩子吧,谁让咱没个儿子呢?

今儿个早晨,金家窑、侯家后、西头一带的耍人儿的三十五十的先到了。咱早预备下了,光是叫来的吃食摊子就占了半条街,浆子、老豆腐、锅巴菜,大饼、火烧、吊炉烧饼,炸果子、炸卷圈、炸排肠,流水地吃。

到了晌午,来助阵的没有一千也够八百,拎着长枪、短刀、白蜡杆子。咱放倒一头黄牛,还是炖牛肉烙大饼,幸亏大侄子找来那口锅,要么还真炖不下这些个肉。

有些个多少年不露面的老耍人儿的也来了,还带来早年间耍人儿的争行争市,摆大阵拼人命的家伙:刀山、火海、长刀、短刀、钉板、铁板,烧煤球的炉子,灌大肚儿的碱水桶……。进门就叫:今儿个爷儿们可要露脸了,谁尿了谁是姑子养的。这帮老玩儿的见过好日子,比后辈心还热。

关下北运河的岸边有一块大空场,守着家摆渡,够敞亮,约下决斗的地点就在这儿。早年间这儿没有摆渡,因为上下游不远处各有一个摆渡,光绪三年,有个混混儿姓丁的,要在这里硬设个摆渡。天津卫水多,河道多,摆渡也多,干摆渡这行的都是耍人儿的混混儿,上下游两个摆渡当然不许,便在这块空场上摆下大阵,决一死斗。几个回合过来,不分胜负,姓丁的便支起一口热油锅,纵身跳入油锅,把自己炸成一只荤馅的卷圈,将对方镇住了,时至今日,这摆渡便成了丁家的永业。

金善卿进了空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口大锅。心中咯噔一下子,暗叫声不好,他猛地记起光绪年在这块地界发生的那件事,丁家人跳油锅,被本地人传为英雄史诗。当时怎么想的,把决斗的地点选在这里?混混儿的手段和革命党的手段是两码事,对不上牙杈子,他们要是真把混劲拿出来,许是真能叫住革命党的短处。自己是绝不应该去跳油锅,可再指望别人也就没有道理了。

汪洋是南边人,不懂这些,还问:“哪个是对头?咱们干吧。”

金善卿环顾四周,人马在渡口两侧摆开来,一边是齐万成的千来号人,歪戴帽斜瞪眼,脑袋大胳膊粗,手中的家伙是五花八门,但全是冷兵器。自己这边,铁血团的少爷、北方革命总队的穷哥儿们、共和党的平民、驱虏青年会的学生……,十几个体团各自为营,三五百人也列成一排,都空着手没拿家伙。金善卿知道,他们腰间多半带着短枪。只有急进党的几位,每人拎着根白蜡杆子,皮袍的下摆提起来掖在腰里,他们是道地的天津娃娃,知道这不是攻城夺寨,在街面上打群架,动不得枪,没那规矩。

再往远处看,黑压压的一片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万也得八千。

齐万成:一见金大少邀来助阵的那些人,我就乐了,这哪是在街面上混的?里边一大半是穿长衫的,有穿狐皮的少爷,有穿棉袍的先生,还有不少的女学生,一个个水葱似的漂亮。早知道这就是革命党,还用咱费那么大劲约人,咱跟大侄子爷俩个就把他们给办了。阵前的家伙都摆出来了,长刀、短刀磨得风快,插在草把子上;滚钉板上的棺材钉又撤下去几排,钉子排得越稀,扎肉越深;铁板下边垫了两层砖,底下烧的是烧火锅子吃涮羊肉用的木炭,从羊肉铺子硬讨过来的,等铁板烧红,双方要比赛从上边光脚走来回趟……,这些个要人命的家伙用不着挨个走上一遍,上来头一件兴许就能把他们吓傻了。

上来头一件要比的是三刀六洞,也就是用短刀在大腿上扎三刀,每一刀都要露出刀尖,所以叫六洞。

对面阵中出来五个老混混儿,衣装打扮老派得很,都是在地方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过来向金善卿一揖,道:“金大少,今儿个咱兄弟几个给做个见证,不辱没您老吧?”后边跟着几个棒小伙子,|Qī|shu|ωang|抬着插刀的草把子。

金善卿很想开口大叫一声,止住这场面,钱他不要了,决斗的事也就算了。但是不行,他是天津卫的娃娃,骨子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让他在这个时候不能退缩——这是个面子问题,比死活的事还重要。回头看看站在身边的石秀和宝义两位大姑娘,再看一眼被自己约来的众位革命同志,他发现北方支部的人也来的,这下好了,南北两大派革命党都到齐了。他知道,今天如果对方够狠,他是必死无疑,也只有一死,才可保全他一生的名誉,若是退缩了,他不仅在天津父老面前丢了人,更重要的是在整个革命党面前丢了人,天地之大,也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这是为么许的呢?心中一急,改了本地口音。

齐万成那边上来个瘦子,脱去棉裤,穿件大裤衩子,三刀从瘦腿上穿过,果然是六个洞。周围的看客一阵叫好儿声,齐万成阵中也是雷鸣般的哄叫。伤者被搭了下去。

金善卿动手去解猞猁孙皮袍的钮子,这种事他怕得很,尤其是怕疼,但也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