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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书籍名:《另类英雄》    作者: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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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让同盟会与北方革命党之间闹出矛盾来,以至于分化,甚至对抗。“所以,委托他们营救你出狱,还得需要几天时间。眼下我们俩人正在走杨以德的路子,对方还没吐口放人,但也有些个眉目了。”

庄子和也是个厉害角色,一听便知道这里边有事。“是不是同盟会不把我当盟友看,不肯援手?”

“没有这事……”

就在金善卿苦于招架的这当,于头儿一步迈了进来,坐下来东拉西扯,不肯离去,算是给他解了围。

临别时,金善卿对庄子和道:“安心再等等,多则五天,小则三日,必有佳音。”

庄子和这里不是能够糊弄得住的,金善卿觉得,在救出他之前,还是少见面为妙。可日子有限了,杨以德的意思是,过了初五就行刑,怎么办才好?

同盟会设在本地的联络处之一,在英租界咪哆士道(今泰安道)西头儿的一所小楼里。门前就是墙子河,冰面已经糟朽了,岸边是枯黄的芦苇和蒲草,摇摇曳曳,颇有几分残冬的景致。若在夏日,河上往来的是往城里送菜的小船,而深冬则是飞一般驶过的冰床子,满载大白菜。院子里的一棵西府海棠,枝丫如铁,若再过两个月,必定是满树繁花,香气袭人。

“林老板在家么?”林老板是同盟会北方支部的代理支部长,在日租界旭街上开了家洋广杂货铺子,生意挺红火,替同盟会筹集经费。金善卿早上来过电话,约定了这次见面。

出来应门的老仆,问清暗语之后,方才领他进门,躲在门后的两名带枪的青年,把门又当地一声关上了。

这是金善卿第一次到这里来,对方加着小心是应当的。不过,林老板临时出门了。他决定在这里坐等,事关庄子和的性命,一定要见过面再走。谁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偏西。

他此时心中难免疑惑,莫不是同盟会的人有难?不像,这里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是不是有意躲着我?更不应该呀,我这是第一次与他们联系。他恰好利用这个机会,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来的行动,没有什么违背同盟会宗旨的行为。他确实是来请求他们的,请他们发封电报,让南京临时政府那边出面,哪怕只是承认庄子和的革命党身份,也好就着袁世凯放人这一锅,混出来完事。

林老板进门时,已经掌灯了。“我为了见你,特地赶回来。咱们长话短说,我马上还得走。”林老板是个中号胖子,在广东人当中,这么魁梧已经难得了。

“我来有些事人交代。”金善卿心中增添了几分不悦,他与大多数北方一人样,本身对广东人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我知道。”林老板面色凝重,一口广东官话实在难懂。“庄子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南京政府来电,让你放弃与他们的关系,尤其是不要牵累到这里。”

“这话当真?”金善卿憋了一下午的火气,忍不住要发作了。自从与革命党打了连手,他把自己的脾气压抑得太久了。“这么说,是要放弃对庄子和的营救,任他自生自灭?他们是怎么想的?”

“上级的意图,你我不便悬揣,听从命令才是正确的。”

“屁话!”他不知不觉中,狗少的劲头便拿了出来,帽子一摔,挽起了袖头。人在愤怒时,最易显露出本质的东西。“他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还不是听你的汇报?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培植革命力量,你们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些人难道就不算是革命者么?”

“这还真不好说。”林老板丝毫没有因他发怒而动容,只是面色不大好看。“不过,新任的同盟会北方支部的支部长要来了,你可以向他当面争取。”

“什么时候?”

“总得过了上元节吧。”

“到那会儿,黄瓜菜都凉了。”铁血团的那帮少爷,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他活着过正月十五。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这事干得不义气。

镇反干部:如果他们真的放弃了革命同志,他们就不是真正的革命者。

金善卿:这话我赞成。也正因为我这么想,所以才与他们有很大的分歧,以至于最后脱离了他们,至少是部分脱离。

镇反干部: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我总觉得不合情理。

金善卿:其实不难明白,因为他们不是共产党,没有共产党的理想、原则等等,就算是真的做出这种危害革命的决定,也没有太多的过份之处。真正过份的还在后头。

镇反干部:怎么?

金善卿:知道继任的同盟会北方支部的支部长是谁么?汪兆铭,汪精卫,他来时表面上是促请袁世凯南下,但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拿了袁世凯二十万块银洋,给资遣散了北方的各个革命组织。

镇反干部:那些人呢?

金善卿:哈哈,有的回家去继承家业,成了资本家、大商人;有的进了本地谘议局,后来成了国会议员;有的嫁个阔丈夫,过小日子去了;也有的仍旧做苦工,永无出头之日;当然,也有的十几年后参加了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得解放。

金善卿真的给气昏了头,离开林老板时也没有乘车,更没有发现身后跟上来两条黑影。他沿着墙子河绕了过黄家花园的小铁桥,将走到犹太俱乐部时,那两个人揪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他身上一向没有带武器的习惯,带着枪,终日在租界里游荡,很是危险。再说,他并不主张每一个人都拿刀动枪的,有许多工作比杀人更重要。

那二人只是用短刀抵住他的脖子,并未掏出枪来。

“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声音压得很低,很紧张的样子。

“我是个过路的。要钱在口袋里。”他必须得把他们当成劫匪,也许能朦混过去。那二人身上的灰大褂和巴图鲁坎肩,让他明了他们的身份——巡警道的暗探。

“少废话,我们不要钱。”

另一个加了一句:“要的是你的小命。”

“说,是不是同盟会的?”

在那二人身后,又多出一个黑影,拍了拍其中一个暗探的肩膀,一举手,啪地一枪,尸体便扑在金善卿身上。

射击时的闪光让金善卿暂时失明,眼前白亮亮的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又是两声枪响,加杂着狂奔的脚步声,远去了。

失去了视觉,金善卿的其它感觉器官突然间敏锐起来,只觉得,一只古人赞叹不已的那种“柔夷”,也就是一只温润柔滑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紧一阵慢一阵地奔跑。等他的视觉恢复过来时,已经是在德租界了,拉着他的正是宝义。

“该不会是这么巧吧?你难道是在跟踪我。”其实金善卿已有答案了,但不这么问,又说什么呢?向她道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太相宜。

“当然,你要是丢下庄子和逃了呢?”

“不能够。”

“那,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万一你是直隶总督派来的卧底呢?”

“如果要是呢?……”

“啪……”宝义用手比了个射击的手式,大眼睛在路灯下一闪一闪,手仍拉着金善卿的手,温暖、滑腻、精巧。回想方才的枪声,金善卿觉得,那至少也是0.38口径的火力,威猛得很。

死去的那人怕是要脑浆四溅。果然,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的血迹和污物,一股难闻的血腥气,熏得他一阵干呕。

“另一个给逃了,不过也中了我一枪,许是打断了胳膊。科尔特手枪火力够猛,就是死沉死沉的,带着、用着都太笨重。”这口气清淡得很,像是谈论新款服装,或是一件时髦的手饰。“现在,你该告诉我实情了吧?”

“什么?”目光盯着她的手,头脑转得像车轮。她好像没把杀人当回事?金善卿觉得有些个尿急。

“你倒底是谁?”依旧是淡然的口气,依旧是平静的神色,像个相交多年的恋人。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大约也知道了。别问了,就这个样子,挺好的。”诚恳,带着一点点倾诉的味道,又是在软语商量。

“我还得多问一句,同盟会是不是真的放弃了北方的革命党,任由袁世凯宰割?”

“这里边可能有一点点误会,按理说不难消除。”这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同盟会派来的,但是,只要她不向外宣扬,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还是先把庄子和弄出来再说,其它的事,总有解决办法。”其实他心中一点底也没有,由于心虚,引动得有些饿了。

宝义微微一笑,似是相信了他的解释。“今晚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咱们得会会那位奎官,也许能有收获。”

这倒不失为一条路子,走走偏锋也不妨。

5

金善卿换过衣服,两人乘车再赶到南市东兴大街和荣吉大街转角的广和楼,二更已过,南市一天的渲嚣渐渐消散,正热闹着的,只有戏园和妓院。

南市这个地方,在天津城的南门外,原是一大片荒地,叫作“城南洼”。自日本人在这跟前建了日租界,便把日租界与天津城之间的这片地划作预备居留地,却久久地未曾正式划入租界,便成了租界、华界外加上天的神明三不管的地界。本地的精明人立刻便发现这是一块宝地,做小买卖、打把式卖艺、唱玩意儿的都赶过来,划出块场子就能挣钱;大财主在此买地建房,一条条大街修了起来,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川鲁粤苏闽、京帮、外洋各色口味的饭馆,间插着什样百味的小吃摊,还有就是旅店、澡塘子、茶园、落子馆和报馆、通讯社;茶园和落子馆后边,开的自然便是青楼楚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