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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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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籍名:《巴黎圣母院》    作者:[法]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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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时常浮现十分辛酸的微笑,同时双眉紧蹙,就如两头公牛要抵角一样,他的脑子里转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念头呢?剩下的头手也已变白了,为什么?有时他的目光闪耀着内心的火焰,眼睛就像火炉壁上的窟窿,那又是怎样的火焰呢?

内心剧烈活动的这种种征候,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期,特别是达到了极其强烈的程度.不止一次,唱诗童子发现他独自一人在教堂里,目光怪异而明亮,吓得连忙溜跑了.不止一回,做法事合唱时,紧挨着他座位的教士听见他在唱赞美雷霆万钧之力当中,夹着许多难以理解的插语.也绝不仅仅这一回,专给教士洗衣服的河滩洗衣妇,不无惊恐地发现:若扎的副主教大人的白法衣上有指甲和手指掐过的痕迹.

话说回来,他平日却越发显得道貌岸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堪为表率了.出自身份的考虑,也由于性格的缘故,他一向不接近女人,如今好象比以往都更加憎恨女色了.只要一听见女人丝绸衣裙的声,便马上拉下风帽遮住眼睛.在这一点上,他是百般克制和严以律己,怎么苛刻也唯恐不周,连博热公主一四八一年十二月前来释谒圣母院隐修院时,他一本正经地不让她进入,向主教援引了一三三四年圣巴泰勒弥日前一天颁布的黑皮书的规定为理由,由于这黑皮书明文禁止只要女人,不论老幼贵贱,一律不许进入隐修院.对此,主教不得不向他引述教皇使节奥多的命令:某些命妇可以例外,对某些贵妇,除非有丑行,不得拒绝.然而副主教依然有异议,反驳说教皇使节的该项命令是一二○七年颁发的,比黑皮书早一百二十七年,所以事实上已被后者废除了.最终他不敢在公主面前露面.

除此而外,人们也注意到,近来他对埃及女人和茨冈女人似乎更加憎恶了,甚至让主教下命令,明文禁止吉卜赛女人到教堂广场来跳舞和敲手鼓;同时,还查阅宗教裁判所那些发霉的档案,搜集有关男女巫师因与公山羊.母猪或母山羊勾结施巫术而被判处火焚或绞刑的案子.

第  四  卷  六  不负众望

我们前面已说过,副主教和敲钟人在圣母院周围大大小小百姓当中是很不得人喜欢的.每当克洛德和卡齐莫多一同外出-这是常有的事-,只要人们看见仆人跟在主人后面,两个人一起穿过圣母院周围群屋之间那些狭窄.清凉.阴暗的街道,他们一路上会遭到恶言恶语.冷嘲热讽.除非克洛德.弗罗洛昂首挺胸走着,脸上露出一副严峻.甚至威严的表情,那嘲笑的人才望而生畏,不敢作声,然而这是少有的事.

在他们居住的街区,这两人就像雷尼埃所说的两个诗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追随着诗人,就如黄莺吱吱喳喳追赶猫头鹰.

忽而只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小淘气,只是为了开心,竟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跑去用一支别针扎进卡齐莫多驼背的肉里;忽而是一个漂亮的小妞,脸皮厚得可以,轻佻****,故意走近用身子擦着克洛德教士的黑袍,冲着他哼着嘲讽的小调:躲吧,躲吧,魔鬼逮住了.偶尔,一群尖牙利嘴的老太婆,蹲在阴暗的门廊一级级台阶上,看到副主教和打钟人从那儿经过,就大声鼓噪,咕咕哝哝,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儿表示欢迎:嗯!有两个人来了:一个人的灵魂就像另一个的身体那样古怪!再就是,是一帮学子和步兵在玩跳房子游戏,一起站起来,以传统的方式向他们致敬,用拉丁语嘲骂:哎啊!克洛德与瘸子.

然而,这种叫骂声,大部分来说,教士和钟夫是听不见的.卡齐莫多太聋,克洛德又经常沉思默想,根本有听见这些优美动听的话儿.

第  五  卷  一  圣马丁修道院住持

堂.克洛德的名声早已香飘千里.可能就在他不愿会见博热采邑公主的那个时候,有人慕名来访,这使他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某天夜晚.他做完晚课,刚回到圣母院隐修庭院他那间念经的陋宝.这小室,只见一个角落里扔着几只小瓶子,里面装满某种甚是可疑的粉末,很像炸药,也许除此之外,丝毫没有什么奇怪和神秘之处.墙上固然有些文字,斑驳陆离,纯粹都是些名家的至理格言或虔诚箴句.这个副主教刚在一盏有着三个灯嘴的铜灯的亮光下坐了下来,对着一只堆满手稿的大柜子.他手肘搁在摊开的奥诺里乌斯.德.奥顿的著作《论命定与自由意志》上面,默想沉思,随手翻弄一本刚拿来的对开印刷品-小室里唯一的出版物.当他沉思默想时,忽然有人敲门.何人?这个饱学之士大声问道,那语气犹如一条饿狗在啃骨头受了打扰叫起来那么让人好受.室外应道:是您的朋友雅克.库瓦提埃.他去开门.

果真是御医.这人年纪五十上下,脸上表情呆权,好在狡黠的目光挺有人样.还有另个人陪着他.两个人都身著深灰色的灰鼠皮裘,腰带紧束,裹得严严实实,头戴同样质料.同样颜色的帽子|奇+_+书*_*网|.他俩的手全被袖子遮盖着,脚被皮裘的下裾遮盖着,眼被帽子遮着真环环相扣.

上帝保佑,大人们!副主教边说边让他们进来.这样时刻能有贵客光临,真是让人惊喜万分,感恩不已!他嘴里说得这样客气,眼里却露出不安和探询的目光,扫视着御医和其同伴.

来拜访像堂.克洛德.弗罗洛.德.蒂尔夏普这样的泰斗,永远不觉得太晚的.库瓦提埃大夫应道,他那弗朗什—孔泰的口音说起话来,每句都拉长音,如拖着尾巴的长袍那样显得庄严很有气浓.

于是,医生和副主教就寒暄起来了.按照当时的习俗,这是学者们交谈之前相互恭维的开场白,并不影响他们在亲亲热热气氛中彼此互相憎恨.话说回来,时到今日依然如此,随便哪个学者恭维起另个学者来,还不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克洛德.弗罗洛主要恭维雅克.库瓦提埃这位医术高明的医生,在其让人羡慕的职业中,善于从每回给王上治病当中捞取许许多多尘世的好处,这种类似炼金术的行当比寻求点金石更便当,更加可靠.

真的,库瓦提埃大夫先生,得知令侄即我尊敬的皮埃尔.维尔塞老爷当了主教,我万分喜悦.莫非他不是当了亚眠的主教吗?

是,副主教大人;全托上帝恩典与福祉.

圣诞节那天,您率领审计院一帮子人,你可真神气;您知道吗,院长大人?

是副院长,堂.克洛德.只是副的而已.

你那幢在拱门圣安德烈街的漂亮宅第,现在怎么样啦?那可真是一座卢浮宫呀!我挺喜欢那棵雕刻在门上的杏树,还带着的挺有趣的字眼:杏树居.

别提了!克洛德大师,这座房子建造费用害人不浅,房子逐渐盖起来,我也快破产了.


/>喔!你不是还有典狱和司法宫典吏的薪俸,还有领地上许许多多房屋.摊点.窝棚.店铺的年金吗?那可是挤不尽的一头好奶牛!

在善瓦锡领地我可没有池水.

可您在特里埃.圣雅默.莱伊圣日耳曼的过路税,一向进款丰厚.

一百二十利弗尔,且还不是巴黎币.

你还担任国王进谏大夫的职务,这是稳当的了吧.

是的,克洛德教友,可是那块该死的博利尼领地,人们说是块肥肉,其实好坏年头平均收入还不到六十金埃居哩.

堂.克洛德频频对雅克.库瓦提埃的恭维话里,带着讥讽.刻薄和暗暗揶揄的腔调,脸上露出忧郁而又冷酷的微笑,就如一个高人一等而又倒霉的人,为了一时开心,便拿一个庸俗之辈的殷实家私做耍取乐,而对方却没有发觉.

拿我的灵魂起誓,克洛德终于握着雅克的手说,看见您福体这样矍铄,我真是喜悦.

多谢,克洛德先生.

对啦,堂.克洛德突然喊,您那位金贵的病人玉体如何?

他给医生的酬劳总是不足.这位大夫应道,并看了他同伴一眼.

不见得,库瓦提埃?雅克的同伴插嘴说.

他说这句话,声调表示惊讶又饱含责备,不由得引起副主教对这位陌生人的多加注意.其实,自从这陌生人跨入这斗室的门槛那时起,他一直都注意着.他甚至有着千百种理由谨慎对待路易十一的这个神通广大的御医雅克.库瓦提埃,才让让这大夫这样带着生客来见他.因此,当他听到雅克.库瓦提埃说下面的话,脸色一点不热情:

对,堂.克洛德,我带来一位教友,他仰慕大名前来拜会.

先生也是学术界的?副主教问道,锐利的目光直盯着雅克的这位同伴,惊然发现这生客双眉之下的目光并不次于自己的那样炯炯有神和咄咄逼人.

在微弱的灯光下只能约略判断,这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头,中等身材,看上去病得不轻,精神颓废.脸部侧面尽管轮廓十足市民化,但具有某种威严,隆突的弓眉下面眼珠闪闪发光,好象是从兽穴深处射出来的光芒;拉下来的帽沿一直遮住鼻子,却可以感觉到帽子下面转动着具有天才气质的宽轩的额头.

他回答副主教的问题.

尊敬的大师,他声音低沉地说,您名闻遐迩,一直传到敝人耳边.我特地前来求教.在下只是外省一个可怜的乡绅,应先脱鞋才能走进像你们这种伟人的家里.应让您知道我的鄙名,我是杜朗若同伴.

一个乡绅取这样的名字,真是稀奇!副主教心里揣摩.然而,他顿时觉得自己面对着某种强有力和严重的东西.凭他的睿智,本能地忖度杜朗若伙伴皮帽下面脑袋里的智慧并不在自己之下.他打量着这张严肃的脸孔,原先雅克.库瓦提令他愁容的脸上浮现的讪笑渐渐消失了,就好比薄暮的余晖渐渐消失在黑夜的天际.他重新在他那张气派高贵的扶手椅上坐下来,表情阴郁,默不作声,手肘又搁在桌上惯常的地方,手掌托着前额.沉思片刻之后,请两位客人坐下,并向杜朗若伙伴说话.

先生,你来问我,不知是关于哪方面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