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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十三.栽赃

书籍名:《薄情郎》    作者:郑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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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微微弓起?

        傅怀歌摸着小巧的下巴,笑了起来。

        瞿卿平下心来,严厉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射向趴地上的老管家,老管家的心仿佛瞬间被沉进了冰窖,老眼骨碌碌打着滚,转念一想,拿定主意要把忠诚的戏码演到底。于是老牙一咬,抬起他那张磕人的老脸,颤巍着嗓子叫道:“老奴愿以死明谏!”

        说完就要找根柱子撞。

        傅怀歌笑盈盈地看着老管家深深的皱纹里饱含没流光的泪迹,心里寻思着老管家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不是——拦住我呀,拦住我呀。

        拦住我呀!拦住我呀!

        果真被傅怀歌猜中了,老管家此刻内心的确是这般的想法,想得他欲哭无泪。只不过傅怀歌到底不是神人,她只猜中了开头,没猜着老管家的内心语气其实并没那么轻浮,而是火急燎燎的。

        瞿卿脸色沉了沉。

        崔满当机立断扑上前,抱住老管家的身子,哀痛道:“周伯!”

        老管家不愧是老奸巨猾,姜还是老的辣,戏码演得着实逼真。他颤巍巍地抬起满是青筋的手,摸向崔满的脸,两行浊泪滚滚向下砸去。

        瞿卿挥了挥手,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等了半天,旁边的人却半天没反应。

        于是他又挥了挥手,还是没反应。

        瞿卿恼恨地偏过头看着常宁,常宁却静静站在一旁,看也不看他。

        傅怀歌坏坏地憋笑,心想瞿卿把常宁带在身边的日子也不短啊,怎么就还不明白常宁这头倔牛其实就是一根筋的木头桩子?

        半晌,瞿卿才猜到了事实真相,脸上却丝毫不见尴尬,而是严肃地说:“有些热。”

        傅怀歌最终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瞿卿绷着一张青脸,只当傅怀歌这人不存在,吩咐道:“先押下崔值,关入城主府地牢。”

        崔值大惊失色,重重地跪爬到瞿卿脚前,指望解释,却因着自己手上的佩剑忘记放下,被常宁误以为狗急跳墙行刺。于是想也不想,常宁一马横在瞿卿面前,一脚将没任何防备的崔值踹到了右边。

        崔值被踹中右脸,冲傅怀歌那边滚了过去,一直滚到傅怀歌身前才停了下来。

        傅怀歌淡淡的看着滚到自己脚前的崔值,暗红涌动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崔值半支起身子,咳出一口鲜血,顺带吐出一颗血牙。

        “臣冤枉!”崔值边咳边喊。

        瞿卿不答话,仅仅用一种帝王的高姿态俯视这个人。

        “大哥!你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崔满情急之下斥责道,继而又软下语气,言辞恳切的说,“大哥,你就先委屈一下吧,待圣上查明一切,一定会还你清白。”

        “你闭嘴!”崔值吼道。

        到底是一家兄弟,脑子就是再驴,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比较灵光的。崔值抹着嘴角的血,提起剑,怒骂道:“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为了城主位置竟陷害手足!”

        崔满抿嘴不接口。

        崔值继续骂:“你嫉妒老子,嫉妒老子马上就能跟着爹学无名剑!将来坐上城主位置!老子是败家!但也不至于像你这豺狼丧尽天地良心!”

        “以死明谏?什么谏?!你这老狗,亏老子平日待你不薄!好,好!你以死明谏!老子也以死明志!”

        说完崔值便转身冲傅怀歌身后的柱子撞去。

        傅怀歌咦了一声,将肩上的神兽大人抓进怀里护着,侧开身子。

        常宁同时向着傅怀歌疾速飞身掠去。

        因为就在同时,崔值眼底狠色一闪,原本前驱的身子空中一转,左手绕过傅怀歌的左肩,直扣傅怀歌的咽喉,右手抛出佩剑,横空抽出剑头,寒光一闪,剑已经架在了傅怀歌眼前。

        常宁离傅怀歌五步距离,停了下来。

        瞿卿僵着身子,却连个手势也没有。

        傅怀歌笑容只增不减,她微抬下巴,避免被剑划伤。只是寒意自眼波中浮动,徐徐蔓延开来,暗红色的眸瞳淌着冰冷,与这灼灼夏季无声碰撞。

        崔值此时才真正拿出来城主府主人该有的架势,只是拿得尚迟了些。

        外面原本艳阳高照,此时也不知是否受了厅堂里的影响,竟破天荒的砸下了雨点。雨点如豆,哗啦啦地砸着屋顶上的瓦片,砸得不亦乐乎。地面被砸开了水花,溅起点点泥浆,路面顿时泥泞不堪。

        傅怀歌闲闲地听着外面的雨声,似乎根本不关心自己是不是会被狗急跳墙的崔值一刀解决了。

        她在等。

        瞿卿也在等。

        “大哥……”崔邢迟疑地上前了几步,唤道。

        “莫要劝我!进了地牢我还出得来吗?!”对着二弟,崔值换了自称,却怒气不减,“崔满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喝!跟你那娘一模一样!都是贱蹄子!”

        崔满的脸渐渐沉了下来,脸色愈发难看。

        崔值也是被逼急了,边骂手里的剑边抖,好几次差点划伤傅怀歌。

        傅怀歌笑开了眉宇,红莲怒绽,照亮了整个厅堂。

        “兄台,慢着些,别割伤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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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值低了低头,看着身前这个矮上自己一个头,被自己挟持住却丝毫不见慌乱的少年,心头涌出几分恐惧,几分惊叹。

        少年火红的袍子被从门口刮进来的雨水吹出点点暗花,脸庞的发丝也被浸湿,紧紧地贴在他巴掌大的脸上,整个人宛如出水的红蔷薇,摇曳于风中,却丝毫不限狼狈,反而妖娆且诡异。

        凉凉的一席玩笑话从少年的薄唇中吐出,偏生令人不觉得那是玩笑,而是糅合了冰冷的杀意。

        外面的雨愈演愈烈,长廊池塘边渐渐生出了蛙鸣,带动厅堂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愈加紧绷。

        瞿卿没有盯着崔值手中的剑,而是凝望着傅怀歌,眼里闪烁着不定的神色。

        他在犹豫。

        犹豫该不该趁此机会冠冕堂皇的杀了傅怀歌。

        短短不到几时辰的接触,他已然惊觉眼前这个外柔内阴,笑里藏刀且阴狠至极的少年,仅仅只是容貌和傅怀歌一模一样而已。命悬一线,连慌乱都不见分毫,何况是求救都不曾开过口。帝王天生的疑虑猜忌正如女人的第六感一般强烈并且毫无根据的准确——他将来必定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留,还是不留。

        傅怀歌心中也是相同的陷入了决断。

        走,还是不走。

        然而傅怀歌并未因为这个问题苦恼太久,瞿卿给了她答案。

        “冒犯国舅,罪无可恕。”

        伴着瞿卿的话音,四周霎时安静下来。雨点开始转小,落在房檐上琳琅有声,蛙鸣仍旧继续,只是变得间间断断。然后雨就停了,转至迷蒙的雨雾,在厅外密密串联成笼纱,隔绝了世间一切喧嚣。

        判了崔值的死刑,逼他挥刀拉着挟持的少年陪葬吗。

        崔值的手不抖了,也不愤怒了。

        他平静地低头,微微侧了侧身子,看着傅怀歌。少年暗红色的眼底波光涌动,看向瞿卿的眼神渐渐没了聚焦,有些恬然,有些失真。少年高挺的鼻梁下有着和瞿卿相似的薄唇,只是轻微地抿了一下,指关节隐隐发白却没有发抖。

        然后便看见少年密密的长睫毛缓缓垂下,就此遮住一切晦暗的念想。

        崔值爽朗地一声大笑,惊着了崔满那一行人。傅怀歌垂下的长睫毛缓缓抬起,暗红色的瞳光闪烁,有些迷蒙,有些雾气的射向崔值,轮廓分明的脸在崔值的眼睑里倒映出格外的安静和迷蒙。

        崔值的心莫名的悸动了几分。

        “二弟,你想死在他手里吗?”崔值问崔邢问得干脆。

        崔邢脸色惨淡,嗫嚅着不敢吱声。

        崔值却不再看他,拖着傅怀歌渐渐向前移步,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常宁一动不动,傅怀歌如提线的木偶,任由常宁牵拉着。

        哪有死到临头不掉头跑反而往里送的?崔满满心疑惑,亮得吓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崔值的动作。

        崔值却突然停了,笑道,“小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无名剑的剑谱吗……”

        崔满睁大眼睛。

        只见崔值腾出左手,摸出一截短竹筒向着崔满那边一抛,脚后跟跟着一跺,傅怀歌只来得及看到常宁射出两枚竹叶叮地一声穿透竹筒,便顿觉重心一失,身子便迅速下坠,紧接着头上方的光亮一黑,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轰响。

        傅怀歌跟着崔值往下坠,没一会就着地了。崔值将架起的剑放下,转而拉着傅怀歌往前跑,地道有些昏暗,但并非预想的那样泥泞不堪,四周甚至修葺得很宽敞,很整洁。她的脚已经有些脱力,却一直由着突然转性的崔值拉扯往未知的方向跑。

        直至终于摸着地道的出口,傅怀歌眼前豁然开朗,破云而出的烈阳洒出一地金华,灼得傅怀歌睁不开。

        镀金的乌云缓缓散开,漠漠长空透出些干净的清新味,傅怀歌小心地嗅了嗅,然后笑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杀你?”崔值惊讶的瞪着一脸恬然的傅怀歌,显然这个脑子比较驴的大少爷刚才爆发出来的魄力只是一时的精神失常。

        “没兴趣。”傅怀歌语气淡的直接。

        ……

        她对脑子比较驴的人,真的不感兴趣。

        傅怀歌也不搭理崔值,她四下张望了一番,不禁有些佩服城主府的能力——这条地道竟然直接通往城外!过了前面的林子就直接进了近水城的范围!

        傅怀歌盯着地道口,仔细地分析方才发生的事。从刚才众人的反应来看,这条地道要么就是崔勐挖的,然后只告知了他的长子,另一个可能就是崔值花巨资自己挖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但是,挖这地道做什么?

        傅怀歌挂起温婉的笑容,心想自己多心了,守着要塞位置的城主府,自然要有点逃生的门路。

        崔值看到傅怀歌盯着地道口,于是得意的说道:“惊讶吧,这地道是我爹挖的。”

        傅怀歌没在意。

        却忽然听到崔值说,“挖地道的钱可都是我借来的。”

        傅怀歌猛地一震。

        “什么?”

        崔值吓了一跳,心想这少年怎么喜欢一惊一乍,却还是继续说道:“挖地道的钱是我的,爹没那么多钱,老脸也不好意思往外搁,做儿子的自然要为他分忧。”

        傅怀歌脑里乱糟糟的点突然就串成了线。

        “此地不宜久留,先找地方落脚。”傅怀歌低下头,运了气兀自先朝着不远处的林子奔去。

        “等我啊!”崔值喊了一嗓子,脚下的功夫却也不差,跟了上去。

        傅怀歌身子前倾,好让自己的速度更快一点,疲惫的身子更省力一点。刚才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她就理明白了这条地道的意义,心里极其复杂。

        崔勐好歹也是一城之主,自家儿子在外面腐败借了偿还不完的债款,怎么可能不知道?崔勐让崔值借钱,就不担心一旦字据落到其他两个儿子手里,崔值继位困难?

        傅怀歌吐出一口浊气。

        崔勐当然不担心,崔勐一开始属意的便是他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崔满,所以才让崔值去借数字那么庞大钱,一部分拿来修地道,一部分给他随意花销,就是为了给崔满留下把柄,逼崔值让位。然而崔勐清楚以崔满骨子里的凶残,又怎会给崔值活路,因此才有了这条地道,让自己最宠爱的嫡子留条性命。

        两兄弟中,崔满的能力在他两个哥哥之上,崔值剑法不错,却难当大任。而最为庸才的崔邢,只能是那颗弃子,崔勐顾全不到,本意也不想顾全。

        傅怀歌的心底微微发冷,她抬起眼看向已经掠身到她身旁的崔值,有些黯然——权利这东西下的牺牲者,又一个。

        倘使崔值知道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最敬佩的爹,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洒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