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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卑劣的反逆者

书籍名:《炎之蜃气楼 第9卷:水际的反逆者》    作者:桑原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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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车站的乌丸中央剪票口前,两点。」
明明是这样约定好的,但是和自己约好的对方──门协绫子还没有来。
当她终於出现时,都已经是过了三点的时候了。绫子大声叫唤着「景虎」,一脸的「抱歉抱歉」,笑着从拥挤的人群中跑来。仰木高耶原本以为她会从剪票口出现,但绫子却是从相反的公车乘车处跑来,让他吃了一惊。
「对不起对不起!等很久了?」
「慢死了。你以为人家等了多久啊?」
高耶嘴巴都翘了起来,一副不高兴到了极点的样子。他一副平常的牛仔裤装扮,穿着印有黑白照片图案的T恤,外面再罩了一件茶色的皮外套。
高耶是在二点前不久到达京都车站的。由於从松本换乘而来的电车意外地顺畅,结果比预定的时间还早到达。因此让他额外地多等了许多时间,但是以没什麽耐性的高耶而言,却没有露出非常生气的样子。反倒是看到绫子的装扮,他现出一副吃惊极了的样子。绫子穿着蓝色的骑士长靴,腋下抱着爱用的全罩安全帽。
「什麽──!难不成你是骑机车来的啊?还真是有毅力哪……」
「对啊。远从横滨长征而来的哦。虽然我已经习惯远距离了,可是这种季节还真难受呢。女孩子啊,腰应该是不可以受凉的说。」
虽然最近两三天都持续着暖和的天气,但怎麽说都还是十二月天。虽然有所觉悟而注意穿着防寒的衣物,但已经习惯了松本的严寒的高耶看起来穿得还是很少。
「啊、你!」
绫子嚷道,拿走了高耶叼在口中的香烟。
「干嘛啦,还来啦。」
「喂!适可而止一点吧,明明还是个高中生,吸什麽烟!」
「又没什麽好稀奇的。」
高耶从绫子手中拿回香烟,又放进口中吸了起来。
「什麽啊……你从什麽时候开始吸的?」
「国中的时候。」
「一直在吸?」
「这一二年禁烟了。不过一旦吸了的话,还是停不下来哪。因为很烦所以不禁烟了。」
生起气来的绫子再一次从高耶的嘴里抢走香烟。
「你……、够了哦。」
「够了的人是你。想要抽香烟耍帅什麽的,对你来说一点都没用!看起来只像个装模作样的臭小鬼,所以不要抽了!」
「开什麽玩笑,笨蛋。人家要干什麽用不着你管吧。」
高耶背靠着墙壁,从外套口袋中取出香烟盒,又取出一根烟。以相当熟练的动作拿起香烟,用滤嘴的地方敲了敲烟盒。
「要是因为肺癌而早死的话我可不管了哪。」
「烦死了。多管闲事啦。现在要怎麽办?要走的话就快出发啊。」
「先填饱肚子啦。我可是从横滨远距离骑车来的呀。陪我吃午饭啦。」
「痛!好痛!放开我啦、喂!」
绫子架着高耶似地将他拖进了附近的咖啡店中。
这是十二月的某个星期一。行走在路上的人群当中,国中、高中生的身影相当地少。虽然在平日的白天穿着便服在街上晃的学生已经不稀奇了,但这个样子简直像是无业游民哪,高耶这样想道。
真正说来,现在应该是第六节的古典国文课上完的时刻吧。在京都车站的地下街走着,高耶的脑中没来由地浮现出坐在教室里的同学身影。
「这样下去真的会被留级吧。」
坐在地下街某家咖啡店那坐起来怪不舒服的椅子里,高耶叼着烟说道。
「英文再跷掉一次的话就完蛋了。……真的糟糕了哪。」
「唉呀。有那麽危急吗?」
一边将那不勒斯风料理不停运往咀嚼着的口中,绫子说了。
「有什麽关系嘛。像你这样的不良少年,到现在都还没被留级过那才是不可思议呢。延後一年毕业这点事,又没什麽大不了的。人生很漫长的。有耐心地慢慢享受吧。」
「……真能说。」
高耶以可疑的目光斜瞪绫子。高耶在这两个月当中,有一半时间都没去学校。当然是为了「工作」而各地奔波。
「……福井、佐贺、广岛、高松。真是让人觉得有够可悲的,为什麽非得在短短两个月当中这样到处奔波不可啊?又不是上班族出差。因为这样,就算去上课也全都听不懂啦。」
「可是,要是出席日数的话,叫长秀用催眠暗示帮你掩护不就行了吗?」
「你以为那种家伙可以依赖啊?啊啊,真的得有被留级的觉悟了吗?」
高耶粗暴地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中,一口气把冰咖啡喝完了。绫子现在虽然是女子大学的学生,但也没有疏忽了万一缺席时的处置方法。再加上绫子的父母与学校的理事相当亲密,有了万一的时候,还可以有所通融。
「可是被留级的话,还是会很丢脸呢……认命的话怎麽样?」
「开玩笑。那种地方,你以为能待几年哪?被留级的话倒不如退学算了。」
「别这样啊。人生可不是能这样随便丢下不管的呀。」
「把人家拖进让人想要不负责任的事件中的,不知道是哪里的谁啊?」
绫子喝了一大口红茶之後,用叉子指着高耶的脸。
「话可不能这麽说。上次的广岛和高松,可是因为你的判断才去的呢。这次也是。不要随便把责任推给人家呀。不过,福井的事件是直江的指示啦……」
才这麽说完,绫子立刻按住了嘴。但是已经迟了。高耶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糟了……)
不能在高耶面前随便提起他的名字的。背靠着椅子双手环胸的高耶,已然是一张可怕的表情。
「的确是那样没错,」
高耶冷冷地说道。
「但是那家伙的做法太过慎重了。已经差不多该改变那种重视观察的方针了。就算强迫,积极的介入应该是比较好的做法。我们能够行使的力量是如何强大,应该更将之显示出来才对。光是这样做,就能让底下的杂碎们不敢轻举妄动了。我们只是装作要介入的样子就应该能够防止某些程度的受害才对。我了解考虑势力关系的必要性。但是这样下去的话,不管经过多少年事态还是不会改善的。」
「……」
「即使是现在,抗争激烈化的程度也不是我们能赶得上的状态。过於慎重的话,会错失良机。能够防范未然的事情也会变得无法预防。我认为今後我们应该更强硬地介入才对。」
「……你是认真的吗?」
「你也不想再让毫无关系的人继续成为牺牲者了吧?」
如此说着的高耶,看起来异样地有威严。绫子以严肃的心情看着那样的他。
从日光的事件以来,高耶的双重人格更加快了速度。像「景虎」的言行举止增加了。关於以前的记忆,似乎只在必要的时候想出必要的部分而已。那些记忆让高耶做出了与从前的景虎相同的行动。
不过说是双重人格,却也不是突然地就切换到完全不同的人格那样的情形。
他的变化,与其说是「回到了从前的景虎」,倒不如说是在高耶之中不断生出了「景虎」的部分。
该说是破壳而出、渗透出来的「景虎」性质,一点一滴地开始浸染上高耶了吗?或者该说是高耶本身所拥有的像「景虎」的素质,被触发而萌芽了呢?绫子抱头苦思。
(真的搞不懂……)
愈是思考,头脑就愈是混乱,所以绫子停止了思考。可是她对於有时会出现的「高耶」那种撒娇的态度,又多少觉得有些生气。
「你要是真的那样想,什麽留级退学的,就不要把责任推给人家呀。」
高耶不高兴地涨起了脸颊瞪向绫子。绫子装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又将拿不勒斯料理送起口中。
高耶将视线转向大街。
高耶和直江,从日光的事件之後,只在福井与佐贺的怨将处理中见过两次左右。
在福井,发生的是有关被当做丸龟城之人柱的女人怨灵事件。这是织田为了攻击一向宗而布置的陷阱。在这个事件中绫子也一同前往了,但直江与高耶对事件的处理方式却有了相当大的对立。
直江的慎重论与景虎的强行论互相冲突的情形,是从以前就常有的事。
若是说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就可以做出个结论了。但事情绝不只如此的情况是一目了然。
他们两人完全地错开了。
两个人都不露出感情。可是那与表现出「冷静」又不尽相同。直江虽然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坚持下去的意思。而高耶则像是故意扼杀自己的感情似地强装冷静,让人看了甚至觉得心痛。
在这两次的工作中,高耶和直江都没有任何私人的交谈。只有公事上必要的会话而已,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说半句癈话。
绫子一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被高耶彷佛说着「不淮多管闲事」的眼光狠狠瞪视,而直江则是毫无反应,无言地拒绝着对话。这些都让绫子束手无策。不仅气氛险恶,而且让人难以与之相处,绫子被搞得快要精神衰弱了。
绫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最後一口那不勒斯风料理放入口中。
直江在出来之前,也向家中报备过了,但是不知什麽原因,听说他现在在大阪的友人身边,有一阵子都不会回去的样子。直江似乎也没向家人说明详细的情形,连络的住址也暧昧不明。
(要行动的话,至少也连络一下嘛。)
绫子在心里责难着。
(……你到底是想要怎麽做?直江。)
绫子比起高耶,要更来得担心直江。
从日光的事件以後,直江明显地变了。话变得极少,表情也减少了。虽然会为了与他人的沟通而现出技巧性的笑容,但那种由心中自然涌出的温暖微笑却从他的表情中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有时会说出口的虚无而讽刺的话语。现在的他,彷佛连在苦痛中挣扎的热情也消失了似地。冰冷、沈静的荒芜。
对於那样的他,高耶是做何感想?
在绫子面前,高耶又点起第二只香烟了。他的动作,以一个高中生而言是太过熟练了。本来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
绫子在意的,是那样的高耶从日光的事件之後,开始变得会对四周的人们显现出示威般的行动。
简直就是要让他人体感到自己的力量似地露骨的言行举止。景虎从以前就有时会现出那样的行动。而且那并不是对於敌人,而是故意显示给身边的人看的。因此绫子一直不了解他为何要如此做,除了感到害怕,更觉得疑惑。
而直江每当受到景虎那样的威吓时,总是表示出服从而非忠诚。对於景虎的示威,他除了那样做之外别无他法。但是那种时候的直江,眼中一定总是充满了屈辱及抵抗的意志。
现在的他却连这点都看不见……
绫子是知道的。直江这个男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极度的禁欲,事实上却是非常地渴望权力,是比平常人拥有更强自尊心的人。
在与景虎的关系中,他的痛苦就是因此而产生的这一点绫子也能够理解。所以,她只能说现在的直江已经放弃了对自己的执着了而已。
那样的他,景虎是知道的吗?
「……总而言之,景虎。不管在什麽样的情况下都不可以乱来哦。而且还有让君的事。」
高耶狠狠地抬起眉毛。绫子一惊,不由得端正了姿势。但是高耶没有回话。
「……我知道。」
两个人离开店的时候,是差不多过了四点左右的时刻。
来到停在车站前的绫子的FZR机车前,高耶大声说了。
「这麽冷的天,竟然要坐机车去,有没有搞错啊?」
「没办法吧?就只有机车啊。来,安全帽。好好坐着哦。」
「让女人载,难看死了啦。」
「唉呀?很帅不是吗?」
「换人啦。我要坐前面。」
「才不要咧。这是我的车耶。像你那种笨手笨脚的骑车技术,万一像上次那样跌倒了,伤到我的小悦的话那可怎麽办?」
「小悦?」
「这台车的名字。FZR的小悦。因为是女孩子,所以要是伤到脸的话那可不得,和你的GSX可不一样。我先说好,我的重心控制感很差,所以打起干劲好好坐着啊。」
「……我记得你的确是有开车的驾照吧?拜托,去租车还是什麽的……」
「让我开车的话,会对社会造成麻烦的。」
* * *
的确,要在京都行动的话,车子是不太适合的。
京都的道路形成棋盘状而布满四周,当然十字路口也就过分地多,也理所当然地,为了等待红绿灯的车子造成了一年四季总在塞车的交通情形。以这点来说,机车的话即使塞车也能顺利地穿梭而过。这次骑车来是正确的也说不定。高耶坐在绫子的身後这样想道。
这次两人的工作是「寻人」。
目标是一个叫做荒木村重的武将。
他是领有摄津一国的大名,曾经是织田信长部下的人物。他原本是池田家的家臣,但是其器量受到信长的欣赏而被任与摄津一国,与羽柴秀吉等人共同为织田的中国地方攻略的关键人物。
但是,在那之後荒木村重与毛利氏结盟背叛了信长,也不管伊丹的有冈城受到织田军围城,舍弃了被当做人质的妻子家臣及一族,投靠毛利氏而逃亡後,在各国流浪。信长死後,村重被秀吉所用,成为御伽众的一人,在文人之道当中成名的人物。
村重复活的事,是从直江那里听说的。听说他和明智光秀等人与反织田的一向宗联手了。
在十天左右之前,有奇妙的情报传入。
──荒木村重背叛了一向宗?
在休息时间中把高耶叫出来的千秋告诉他这件事。高耶听了,露出詑异的表情。
──那是怎麽回事?
──详细情形我不清楚,不过听说一向宗的怨将……不,是怨僧,正群起追查村重的下落哦?
背靠在连接两栋筑物的走廊墙壁上,穿着制服的千秋修平一边取下眼镜一面说道。
──或许投靠织田了哪。可是让人搞不懂的是一向宗干嘛急成那个样子。看样子村重到目前为止一直是与大阪的一向宗共同行动的……
听说一向宗的首领显如,对所有的宗徒下达了追捕村重的严命。
──你不觉得奇怪吗?甚至让目前正在进行的战事全部暂停,去追捕一个男人,这是为了什麽?而且若是他握有什麽机密情报的话,普通是下达抹杀命吧。可是那些家伙竟然要将他活捉,即使做这种麻烦事,也要村重回来。这说明了一向宗是多麽需要村重。你知道这代表了什麽意思吗?
高耶微微抬起眼睛想了想。
──……难道,是与毛利的同盟作战吗?他们需要村重做为与毛利之间的连络人……
──答对……我们的大将也相当善於推测嘛。
──罗嗦哪。这点事我还知道。
高耶一副闹别扭的样子嘟起嘴,千秋便笑了起来,将脱下的眼镜插进衬衫的口袋中。
一向宗欲与毛利结盟这件事,是《闇战国》中正盛传的流言。从近畿到中国地方,现在是织田、毛利、一向宗这三者形成三国鼎立的状态。尤其是织田与一向宗的战事最为炽烈,其战况将会受到第三势力的毛利所左右一事是明显可见。哪一方能够早日与毛利结盟,其势力关系也会大大转变。
村重在生前,即是与毛利联手过的人物。
──显如那些人,或许只是因为这样而想将他当做联络人而利用,但是理由若是只有这样,那麽那些人杀气腾腾地那样寻找的样子实在解释不来。
千秋这样觉得奇妙地一说,等着从对面走过来的学生通过,又继续说下去。
──或许还是早早将村重那家伙收拾掉比较好哦。不管怎麽说,他握有同盟关键一事是确实的。让那三股势力现在就演变成二对一的局面不是个聪明的做法。那样一来,我们也无法出手了。应该阻止。
千秋这样说道。
高耶「原来如此啊」地喃喃道,思索起来。的确,一向宗在最近是没有什麽特别的行动。
──我知道了。先调查看看吧。之後再采取行动。
二人立刻开始收集情报的工作。在使尽所有办法之後,终於得到了能够信赖的情报。那是三天前的事情。
村重现在正在京都。
不过由於这是从一向宗的搜索情报中泄露出来的消息,当然对方也知道同样的内容吧。他们一定已经开始行动了。
而且另一方面,一向宗为了与毛利结盟而正在进行一项重大计划之事也明白了。以在富山的事件中见过一面的下间赖廉为中心,於摄津周边,他的手下们正活跃着。紧急命令捕获村重一事,也是进行这个计划的一环。无论如何,为了了解计划的全貌,他们也非得正式开始采取行动不可了。然後,他们有比一向宗早一步找出握有关键的村重的必要。
从京都车站出发的两人最初的目的地,是位於东山区的丰国神社。这里是祭祀太阁·丰臣秀吉的神社,一般人称之为〝丰国先生〞而与之相当亲近。这里有着从伏见桃山城移过来的国宝唐门,北侧则有着名的方广寺,是个述说着丰臣氏盛衰的场所。
机车没多久便到达了。
「这里就可以了吗?」
「嗯。」
高耶答道,从机车後座下来,脱下安全帽後轻轻甩了甩头。
「我事先放出了上杉的《轩辕》。和他们说好在这里会面的。」
「《轩辕》?那,你已经……」
高耶没有回答,轻快地开始登上通往境内的石阶。所谓《轩辕》,是上杉专门负责谍报方面的灵的通称。虽然负有同样的职责,但比起土地的镇守灵《白衣女》,《轩辕》们由於能够自由地凭依行动,拥有更强大的机动力。他们的名字,原本是在谦信身边行动的越後忍军的名称。
在不久前才知道《白衣女》存在的高耶,现在竟然连《轩辕》都能自在地驱使了。
「真让人吃惊呢。事前工作真是做得太好了。」
「赶快过来啦。人家已经等在那里了。」
绫子一看,在不甚广阔的境内正面的巨大唐门之前,有个像宫司的老人站在那里。高耶走近他的身边开口了。
「辛苦你了。可以听报告了吗?」
凭依在老人身上的《轩辕》深深向高耶行礼。
「我等候您许久了,景虎大人。」
「快点报告吧。」
於是《轩辕》便将探查的结果详尽地传达给高耶知道。京都市街的情况,一向宗的动向……以及。
「你说下间兄弟到京都来了?」
高耶一反问,《轩辕》便点了点头。
「是下间赖廉吗?赖照的确是在富山被《调伏》了。」
「还有一个,是叫做赖龙的赖廉弟弟哦。」
绫子在从一旁解释道。
「就是那个被称为一向宗之中拥有最强能力的人。他们被说成「参谋的赖廉、战斗的赖龙」哦。虽然还没有和你直接作战过。不过听说他将织田管辖下的大阪城自己一个人不到三天就取回来了,了不得的家伙。」
「哪有那种荒谬的家伙啊?那麽,他们会在京都的话,果然还是因为村重就在这里的关系了?」
「关於那件事,」
《轩辕》以谦逊的语调开口了。
「下间赖廉兄弟似乎是为了别的目的而来到此处的。」
「别的目的?」
高耶皱起眉头。
「那是怎麽一回事啊?还没掌握清楚吗?」
「非常抱歉。听说他们这两三个月以来,一直在寻找着什麽物品,但是再更详细的情报就……」
「找东西?不是村重吗?」
「似乎是物品。关於村重,不知为何现在暂时中止了捕获命令,并没有在搜索。」
「停止了搜索……吗?」
高耶喃喃道,将视线移向一旁,一时之间考虑着什麽事的样子。
「还有没有什麽值得留意的事?」
「是……不过这或许与荒木的事件没有关系也不一定。」
「不要紧,说看看。」
「现在这个城市中,奇妙的幽灵事件正成为话题。」
「奇妙的幽灵?在哪里出现?」
「京都大学。」
《轩辕》似乎已经做过事前调查,将那个幽灵的事详细说明给高耶听。听说是女性的灵。从灵龄看来,果然还是在战国时代死去的灵的样子。似乎一到夜晚就会活性化,现出身影。虽然并没有做出任何造成危害世人的事,但由於连一般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因而变得相当有名。
「出现在京大的女人幽灵……吗?」
总不可能是考试落榜的公主吧。在那一带,战国时代曾经发生过什麽事吗?由於没有土地监,因此不太清楚。
高耶思考了一阵子,然後用力点了一下头,告诉《轩辕》。
「你们还是不要放松监视赖廉等人的行动。已经可以了。」
高耶以习惯的语调这麽一说,《轩辕》短短地回答之後,解除了凭依。回复成「普通人」的宫司回过神来的同时,高耶已经回过视线往前走去了。宫司想着「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麽」而四周顾盼着,高耶已经开始走下石阶了。
绫子追了过去。
「要怎麽做?」
「等到晚上,再去大学那里看看。我在意那个女人的灵。我会要护法童子去寻找村重。在那之前,先清扫一下京城的大街比较好吧。到处都聚集着强力的灵。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住着的人都不能好好生活了。在今天之前解决吧。」
「怎、怎麽可以这样自己一个人擅自决定?你等一下啊,景虎!」
高耶在石阶的途中回过头来。带着景虎特有的冰冷眼神。
「什麽?」
绫子全身一震,停下脚步。
「不,没有……」
「你只要服从我就没错了。没有担心的必要。」
「景虎……」
高耶转过身子,又开始往下走去。在他独特的姿势当中,现在甚至具备着指导者的风格。强迫地,不容置喙地。
绫子觉得自己想要与对方变得亲密的态度受到了严厉的斥责,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什麽都不知道、无依无靠的少年了……)
追随着他的背影的时候,绫子总是痛感到身为「柿崎晴家」身份的自己。可是因为有这个人,自己才没有陷入完全的孤独。所以才能够活下去。因为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所以……
(才能够不断地等待下去……)
开始行走的足边,吹过了秋末的寒风。这个时候,绫子突然感觉到有谁在呼唤着自己,停下了脚步。
她一回头仰望,从覆盖其上的大树枝叶之间,看得见深蓝清澈的晴空。吹过肌肤的十二月风的透明感,唤起了过往的回忆。原来如此吗?绫子想道。
(是〝这阵风〞……)
──吹起这阵风时,希望你想起我。
她回忆起如此告诉自己的怀念的人的声音。今年,吹起这道风的季节又来到了。绫子如此想道。
这是从那之後第几次的冬天了?
回忆着不知何时停止了计算的年月,绫子就像总是如此做的那样,仰望着深邃的天空回想着遥远的人。
* * *
京都的街道开始点起灯彩之时,狭间与直江搭乘的车子终於到达目的地的只园料亭「花车」(注)。
集合了食品业界的关系者们的座谈会第一天,几乎没有丝毫停滞地结束了。为了狭间事先与之有约的与批发业者们的集会,他们从会场直接前往这里。
其他人应该已经先到达了。这次的京都行,主要部署的职员们也有参加。同行的秘书虽然不只有直江一个人,但狭间却亲自指定他为自己的随从人员。
「首先是第一战。」
经过擦得光亮的走廊,被接待人员带往的途中,狭间如此呢喃道。
「好好地看着吧。俺要将俺的作战方法好好地教给大家知道。」
「董事长……」
「这是男人的关键时刻。」
如此说着而前赴宴席的狭间背影,就彷佛前往战场的武将一般。直江如此觉得。所谓的企业公司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个战国。他可以了解在生意人之间有关战国武将的书籍会如此流行的原因了。
在皇家饭店袭击狭间的换生者之事,调查还尚未进行。有关『那个东西』一事,他虽然问过狭间了,但狭间却不肯告诉自己。但是他好像心里确实有底。
狭间恐怕预知了这件事了吧。所以才会要求自己护卫的。
(这和「女人的灵」也有所关连吗?)
还有另外一个谜。
(所谓〝那个东西〞指的到底是什麽?)
它的存在一定就是关键。总而言之,不管怎麽样那个男人一定还会与狭间接触的。首先待在狭间身边护卫是先决之事。
坐席上出席者的每个人都到齐了。终於在约定好的时间开始了会谈。
直江看着隐藏在狭间与对方招呼的笑脸之下的认真心意,不由得想了。
(我要保护这个人……)
为了不让狭间失败,不管以什麽样的形式都好,他想要成为他的力量。但是与这诚实的心情相反地,直江的心中有着什麽在责难着这样的自己。
(我真是狡猾……)
虽然他的心意中没有谎言,但以对他人付出忠诚以从另一个人的束缚中逃走的事实却无法否定。不过,现在的自已却不认为那是卑鄙。因为那样的自己而感到羞耻的感觉,现在一点都没有。
等到他注意到时,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始将狭间的一举一动拿来和景虎比较了。
(这个人比起那个人要来得更优秀……)
不管是身为一个人,或是一个领导者的资质。
狭间是个有度量、思考也相当柔软的领导者。他也经常倾听部下的意见。以掌握人心的技巧来说,狭间能够非常自然地领会於心。即使不像景虎那样威吓或者强迫着部下,狭间也能以他的人品得到部下的信赖,指导他们往前行。部下对於那样的领导者不会抱有任何反抗。只会献上纯粹的忠诚心。
观察化为了对景虎的责难。……至少,会让部下憎恨或是让部下对自己抱有征服欲的这一点,就是领导者人格有所缺陷的最佳证据。像景虎那样爱好虚荣而自我中心的人,人们是不会追随他的。没有关怀,只能以力量强要他人服从的行为,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与缺点。
要是出现了更为优秀、更为完美的人,绝对者便再也不是绝对者了。只要他沦为一个「人」的话,自己就再也不会受到威胁了。
(我真是狡猾……)
彷佛要将思考着这些事的直江拉回现实似地,在会谈开始约一个小时左右,电话响了起来。
代替无法离席的狭间,直江接听了电话。对方以相当熟稔的语气如此对直江说了。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
『可以转达狭间先生吗?告诉他我是阿木就知道了。古美术商的阿木。跟他说是有关那个曼陀罗的事就知道了。』
注:花车,假名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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