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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书籍名:《庭上风云》    作者:纳娜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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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第十七日。下午两点。
“女士们,先生们,”沐流尘说道,他站在那里,黑色的西装裹着他修长的身影,他的声音柔和而低沉:“在过去的十七天里,我向你们说了谎。我为此向你们道歉。我也将为此付出代价——我即将被取消律师资格。对一名律师来说,这是最严重的惩罚。”
“但是现在,我仍然站在这里,我仍然是一名律师,我代表我的当事人站在这里。如果你们因为自己在过去的十七天中受到了欺骗而感到气愤,如果你们因为自己受到了愚弄而感到恼怒,我请求你们,不要将怨恨加诸于我的当事人的身上。我请求,如果你们一定要责备某个人,请你们责备我,而不是我的当事人,因为撒谎并非他的本意。他完全有机会继续欺骗你们,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现在我站在这里,我知道自己无法请求你们的原谅,但我请求你们,请听我说下去,给我的当事人一个机会,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看着陪审团。突然之间,他有一种恐惧感,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打动陪审团了,无论他说什么,他们都会置之不理。他竭力把这种想法排除掉,集中精力想着下面自己该说的话。他看着手中的讲稿,一切想要说的东西纷乱无序、拥挤不堪地涌现在脑子里。他不得不停顿下来,整理一下思绪。
他向陪审团解释了麦南坦法则,他向他们解释了什么叫做“法律层面的精神失常”,他引用了1915年本杰明?卡多佐大法官在裁决书中的首创的说法:“如果被告感到自己是在执行上帝的正义,如果被告感觉道自己是凌驾于微不足道的人类法律之上的——我们就不能认为被告明白他的行为是违法的。即使被告能分辨对与错,这也是和法律条款有分歧的情况。这个分歧就是法律层面的精神失常。”他也提到了复仇这一行为的合理性,他提到罗马神话中的俄瑞斯忒斯、复仇女神和人类历史上一些著名的人物,他提到了复仇的传统以及这一行为在人类文明史上的意义,他提到了荣格的集体无意识,他提到了自然界的法律,他还引用了菲力克斯?莫利在《人民的力量》中对这一行为的解释:“自然界的法律,是一整套尚未明文编撰成法律条文的东西,它们只存在于有理智的人们的大脑和良心中,这些命令只是含蓄地存在着。实际上,这只是自然法律的观念以另一个名字出现。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际操作中,明确无疑的是,整个法律系统都被它推翻了。”他要说的东西如此之多,以至于当他停顿下来的时候,他感到了极度疲惫,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他有些记不清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讲稿,最后他决定扔掉讲稿。他把它折叠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让我们把这些冷冰冰的论据和条文扔到一边去吧。”他对陪审团说,“我们在这里谈论的是人类的感情,而不是这些冷冰冰的理论。”
“我想向你们展示被告生命中的一部分。确切地说,我想向你们展示被告的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一部分。我相信这部分和你们是一样的。”
“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在同一个地点上班的男女,在工作中产生恋情,然后两个人交往,同居,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会结婚、然后是孩子……这样的事情,就连最好的小说家也没什么办法多加发挥。然而这就是生活。除了被告和他的爱人同为男性、无法结婚这一点之外,他们过着和你们一样的生活。”
“他们在一起同居了七年。和无数工作繁忙的人一样,他们很少有机会坐下来,在家里的客厅一起吃一顿晚饭,但是他们还记得彼此的生日,和无数对恋人所做的一样,他们约定为对方庆祝生日。两个大男人,一个在下班后兴冲冲地去超市采购,另一个答应下班后早点回家做饭,这听上去有点傻气,但这其中也有一种平常而真实的幸福。这就是生活。”
“但是,就是在那一天晚上,他失去了,并且是永远地失去了他的爱人。”
“他曾经拥有过的,和你们一样的生活,平常而真实的幸福,现在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那个晚上,负平生没有回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静静地看着陪审团。在那一瞬间,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他奇妙地感受到了那样的生活所带来的平常而真实的幸福,以及失去它在心灵上所留下的巨大空白。他缓缓地、耐心而饱含感情地重复了四无君曾给陪审团所讲的故事。他想陪审团也感受到了,生活是如此平凡,当一个人拥有幸福的时候,他并不会觉得幸福,只有在失去的那一瞬间,他才会懂得自己曾经拥有幸福,然而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那一瞬间、那一瞬间的伤痛,痛得令人窒息。
他转过头,向被告席的方向望去,四无君也正在望着他。在他们目光触碰到的时候,沐流尘明白,四无君过去自我封闭起来的那一部分,过去他独自深深埋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的那一部分,已经完全向他敞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是四无君想说的。
他看着陪审团,他们正在等他说下去。他们一动不动地坐着,生怕动一下,衣服所发出的沙沙声会打破这沉寂的气氛。他们全都静静地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伟大的人物只要活着,就会放射光芒,照亮周围他人的心里。当光辉消失的时候,就必然会投下浓重的黑影。负平生的伟大或许是不足称道。不过他曾经在这里活过,然而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再也不在了。”
“即使用电锯锯开他的身体,把他从被碾压扭曲的车身中一点一点地拖出来,他也不会再感到疼痛了。”
“感到疼痛的,只能是活着的人。”
“我不想在这里谈论谋杀了负平生的人。你们都已经知道经天子是一个黑帮分子,他曾经杀人,这毫无疑问。我不想对此多说什么。践踏一个死者的人格何其容易,如果我想那么做的话,他既不会反驳,也不能站起来控告对他的诽谤。然而我不想那么做。我只想提醒你们,今天你们坐在这里,替死去的经天子主持正义,那么又有谁,又曾经有谁,来替死去的负平生主持正义呢?”
“请你们想象一下,你们每个人都有生日。你们也曾经在生日的那一天,等待着爱人回家,一起度过那个夜晚。”
“请你们想象一下,那个夜晚,当你们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你们的爱人回家一直等到心焦的时候,却只等到一个冰冷的电话,告诉你,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请你们想象一下,当你们接到那个电话,当你们赶到事故现场,却被告之死者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装入裹尸袋中运走,你们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的时候。”
“请你们想象一下,你们站在事故现场,你们发现这是一起蓄意的谋杀,你们的爱人是在一辆被碾压了四遍的车中血肉模糊地死去的,但是警方却告诉你,这是一起意外的车祸。”
“请你们想象一下,如果你们终于有一个机会,与凶手面对面地站着,你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你们会怎么做?”
“请你们想象一下,如果你们的手里恰好有一把枪,如果你们恰好知道怎么使用这把枪,你们会怎么做?”
“请你们想象一下,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爱的人,无论是他或者她,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们曾经以为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如此平淡而漫长,一路上细小的幸福点缀路旁,道路闪闪发光,一眼看不到尽头,你们以为你们可以永远手牵着手,一起走下去,你们以为这就是永恒,然而突然有一天,一切都摧毁了,消失了,再也没有路了……”
“请你们想象一下……”
他看着陪审团,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午后的阳光干净而明亮地通过落地窗照进来,洒落在法庭中央的木质地板上,四周静寂无声。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从他身后的旁听席上,传来一两声轻轻的抽泣声。一位年轻的女性陪审员突然低下头去,用手帕捂住了脸。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让沉寂而凝重的气氛保持了片刻,然后他开口说道,“我也有一个爱人。”他低声说道,“他现在就坐在法庭上,坐在被告席上,等待着你们最终的审判。在这三个月以来,我一直生活在失去他的恐惧之中。我了解他所承受的伤痛,我也了解他爱上我需要多么大的勇气。然而伤口就在那里,尽管我们将它埋得深之又深,但并不等于它不曾存在过。”
“在这三个月以来,甚至在更久以前,当我们发现彼此开始相爱的时候,我一直有一种隐约的预感。我隐约地感觉到,眼前的幸福是虚幻的,不可靠的,仿佛是从别的什么地方,从别的什么人身上偷来的一样。我们终将面临这个时刻。就像我在过去的十七天里,运用一切辩护手段,也无法掩饰与回避四无君曾经杀人的事实一样,我们也无法借由逃避负平生的死亡来获得幸福。”
“然而在这个时刻来临之前,我仍然祈祷,在每一个感到幸福的瞬间我都会真心祈祷时间就此停下不要再前进。然而它没有。我曾经一千次地希望是我们选择了命运而不是命运选择了我们。我为之努力,不惜一切。当我知道希望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的时候,当我朦胧地感受到奇迹将离我们远去的时候,我感到失望,但我并没有放弃希望,我仍愿为之努力,因为最后的时刻还没有到来,我时刻提醒自己这一点,我不能放弃,因为我爱这个男人,我不想失去他。”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我时刻生活在失去他的恐惧之中,我找不到一条正确的道路,我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向可以为之努力。如果我是罗马教皇,我会诏告天下赦免这个男人;如果我是总统,我会召开国会为他修改宪法,如果我是江洋大盗,我会带他越狱离开和他一起亡命天涯,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律师,一名律师,除了站在这里为他辩护,我还能做什么呢?”
“现在,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站在法庭上向你们讲话。”
“在过去的十七天里,我对你们撒了谎,我向你们道歉,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我愿意接受上诉法庭的指控,让他们取消我的律师资格。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
“现在,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里,我想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听我说下去,给我的当事人一个机会,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我请求你们,不要让我失去他,请让他回家……”
突然之间,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哽咽了,他仰起头,努力地眨着眼睛,然而更多的泪水不断从他的眼眶里涌出。他转过身去,面对站在被告席上的四无君。
“你可以吻我么,四无……”他低声说道。
他看着四无君从被告席上站起来,向他走来,这是违反法庭秩序的,但是谁也没有阻止他。那两名法警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他们无声地拥吻在一起。整个法庭寂静无声。那个时刻仿佛永恒一般闪闪发光。
几乎每一位陪审员都流泪了。
那天下午,在向陪审团告别之后,沐流尘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法院大楼,回到密尔顿大街上的公寓。天色还早,他坐在沙发上,独自喝着啤酒。已经没有他可以做的事了。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接下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陪审团宣布结果。他打开电视机看了一眼,几个台同时播出了今天庭审的新闻。画面下方的民意投票栏里,支持判处四无君死刑的人数仍然停留在前一天的51.2%。这是怎么回事,沐流尘心想,然后他猜想也许投票活动已经结束了,无论如何,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关上了电视机。
周围突然静谧下来,那间小小的公寓因为久无人居住而流露出一种寂寞而悲伤的气息。沐流尘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渐渐黯淡下去。季节的轮回是不受人心的影响的,在他尚未察觉的情况下,时光悄然流逝,深秋已经到来了。他注意到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有什么东西在夕阳的光晕下闪闪发亮。他俯下身去,把它捡起来,拿在手里。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那是一块手表。也许是某次他们在沙发上做爱的时候,四无君从手腕上摘下来,随手搁在了某处。然后它掉到了地上,被遗忘在了那里。之后四无君也没有提起过他的手表丢了。他们两人都太忙,没有时间留心这些细小的琐事。
他看着那块手表。它的时针仍然在走动。那是一块很好的手表,即使掉到了地上,表面也没有丝毫的磨损。在这间小小的,安静的公寓里,它发出的滴答声是唯一的声响。沐流尘把那块小小的,冰冷的金属块握在手心里,然后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他握着那块手表,无声地哭泣起来。
那天晚上,沐流尘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窗外,夜色深沉透明,天空闪着黛蓝色的光。他以为自己会失眠。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睡着了。但是他错了。他太累了,他已经连续三个多月没有睡觉了。一阵软绵无力的困倦包裹住了他,他将自己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很快便睡着了。
沐流尘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民意投票并没有停止,它要一直进行到陪审团宣布结果为止。现在支持判处四无君死刑的人数比例是42.3%,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下降中。一位投票反对判处四无君死刑的年轻男子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表示,他为被告和辩护律师的勇气所感动,“即使是让无所不能的上帝来裁决,他也只会说——我不能,也不会判此人有罪。”
有一家电台在晚上的黄金时间播出的脱口秀节目里插播了今天庭审的内容,他们请来了法律界的专业人士,包括来自耶鲁法学院的一位非常著名的教授,他们请他对此案的最终裁决做出预测。他表示被告律师的总结陈述是有史以来在任何法庭上发表过的最令人称奇的演说。但是那只反应了辩护律师的才能,与被告有罪或无罪毫无关系。同时他也承认陪审团应当考虑麦南坦法则,根据过去的此类案例,被告有非常大的可能改判二级谋杀甚至是一级过失杀人。
“当然,”他最后补充道,“陪审团在审议室讨论的时候,我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因此我无法断言。你不能预测陪审团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即使陪审团做出无罪裁决,我也不会感到吃惊。”
“我们现在只能等待陪审团做出最终裁决,我相信这需要48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
然而,第二天早晨九点不到,沐流尘就接到了来自法院的电话。他看着那个电话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然后他意识到,陪审团已经做出最终裁决了。这太快了,他心想,陪审团离开还不到24个小时。胃部再次因为紧张而绞痛起来,有两、三秒的时间,他几乎不能呼吸。他不知道陪审团如此之快地做出决定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他匆匆地穿上衣服,向外走去。他看到王隐的车已经停了在楼下。他非常难得地修了胡子,黑色的正装有些拘谨地裹着他庞大的身躯,他靠在车旁抽着烟,看到沐流尘下来,他把烟扔到一旁,拉开了车门,“上车。”他简单地说,“我不认为你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能自己开车去法院。”
他机械地走进法院大楼,当他向被告律师席走去的时候,他几乎是麻木地注意到旁听席上已经挤满了人,站在座位旁边的人们一直堆到墙根,就连法庭外的走廊也站满了人。Y法官破例没有驱逐他们。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天之翼的脸,还有那位金发秘书,她穿着橘红色的套装,有些夸张地用手帕捂着嘴,就好像她的老板已经上了电椅一般,他还看到了离月,这三个月来他几乎忘了她,现在她正坐在旁听席上,有些担忧又有些责备地看着他。
然后他看到了四无君,他坐在那里,平静地注视着他,“早安,流尘。”他说。
突然之间,他平静下来。无论陪审团做出什么样的裁决都已经不重要了。“早安。”他轻轻地说道,仿佛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他在四无君的身旁坐下,握住了他的手。他们的手指交错,牢牢地缠在一起。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终章
上午九点十分。通往法庭的双扇木门再一次被打开,十二位陪审员依次走进陪审席。
大约有一千二百万人通过电视和网络收看了这一时刻。
当十二位陪审团全部坐定之后,Y法官开口问道:“陪审团是否已做出裁决?”
陪审团团长,那位年轻的女士回答道:“我们做出裁决了,阁下。”
“请被告起立,聆听裁决。”
沐流尘闭上了眼睛。他感到四无君的指尖从他的手掌轻轻滑过,他轻轻握了握沐流尘的手,然后他站了起来,用手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我准备好了,阁下。”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请陪审团长起立,宣读裁决。”
那位女士慢慢站了起来,她的手上拿着那个装有裁决书的信封,可以明显地看出正在微微颤动。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她手上的那个信封上。她的手指颤抖着,仿佛慢镜头一般,花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拆开了它。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人们。她的嘴唇颤抖着。
“无罪。”
她终于大声说道。
沐流尘坐在那里。有一会儿,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整个法庭顷刻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即使Y法官用力敲着桌子,大声喊着“肃静!请遵守法庭秩序!肃静!”也无济于事。人们从旁听席上站起来,正在互相拥抱。很多人都哽咽了。那位刚才宣布裁决的女士坐在陪审席上,用力用手帕擦着眼睛。他看到那位金发秘书高兴得尖叫起来,扑向站在一旁的天之翼,后者敏捷反应接住了她,才没有和她一起倒下去。他看到王隐从第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来,向上仰望,嘴里喃喃着什么,他看到离月一把抱住她身旁那位完全陌生的男士,并且用力亲吻着对方,他甚至看到蜀道行向他微笑了一下,“该死的,”他有些自嘲地苦笑着,向他喊道,“我简直不敢想象。你真的赢了。这简直是发疯!”
然后他注意到四无君还站在那里。“喂,四无,”他轻轻拉了拉他,“我们真的赢了。”
四无君没有说话。他突然低下头去,用手捂住了脸。过了一会儿,沐流尘才意识到,四无君是在哭。
“四无……”他轻轻地推了推他。
四无君转过身,用力抱住了他,然后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大声抽泣起来。
“喂,四无……”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他。
这个骄傲的男人,这个即使在宣判的前一刻还保持着冷静的风度的男人,现在正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在一千两百万人面前,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着。
“哦,流尘,”他终于抬起头来,用哭红的眼睛看着他,一滴泪水有些滑稽地挂在他的鼻尖,“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然后他在一千二百万人面前吻了他,“我爱你,流尘。”他哽咽着,大声说道。
沐流尘看着法庭上的那些欢呼的人们,他看着簇拥在他们身边的记者,真的可以在一起了么?沐流尘心想。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个案子的结束并不能真正的结束一切。四无君的创伤,他自己的创伤,都需要时间来慢慢抚平。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沐流尘心想。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在一起的。
这个想法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他闭上眼睛,回应了四无君的吻。“我也爱你,四无。”他在心中喃喃说道。
-全文完-
后记
本故事由真实案例改编。在此案结束的三个月之后,沼泽市律师协会纪律委员会正式取消了沐流尘的律师资格。大约一年之后,四无君辞去天岳集团执行总裁的职务,两人移民南部城市萨利瓦。
当笔者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两人均已不在人世。2003年10月,四无君在一起有预谋的汽车爆炸案中身亡,尸体无法辨认。2004年2月底,沐流尘在当地的一家医院中因脑部肿瘤病故。当年的那场官司严重地损害了他的健康。他病故的时候,只有41岁。两人逝世的时间相隔不到半年。
以上,纯属虚构。
再次感谢坚持看到现在的各位。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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